第八章 我回办公室,斜过接待室走向我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卜爱茜正从白莎的办公室 出来。爱茜调整步伐,所以我们在我私人办公室前碰了头。 “白莎找过我吗?”我问。 她摇摇头说道:“她要我做一张时间表,每天花多少时间在刑事档案上。” “你怎么告诉她?” “告诉她我会记下来给她看。” “等一下我会和白莎谈谈,”我说,“目前你做张时间表,为了这个档案,你 上个月花费了多少自己的时间……不必做白莎叫你做的时间表。” “罗德大道的疑案我找出来了。”她说。一面把门关上。 “怎么会?” “收音机广播了。我把收音机打开,只是想也许会有消息。然后就听到了。我 用速记记下来了,要不要听听?” “先给我一个大概。是怎么回事?” “一件谋杀案。”她说。 “哪里?” “罗德大道762号。” “喔,”我说,“这可能会很严重,死了什么人?” 她说:“一个叫谈珍妮的,昨晚上被杀死在罗德大道762号一个独院房子里。” “有没有动机,线索什么的?”我问。 她说:“广播说珍妮在主持一个导游社。提供漂亮小姐导游。” “你是说应召女郎?” “不是,这……唐诺,你使我发窘了。这有不同的。” “没什么。假如一定要解释,我两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没关系,她开一个导游 社,又怎么样?” “不真的是……反正不真的是应召女郎。不过警方也找过她,问过她工作的性 质。” “为什么?” “有个电台记者,和警察搞得不太好,一直在批评警方对风化案处理不够明朗, 声称警方曾经去调查过这位夫人经营未经登记的导游服务。” “哪一类服务?” “据报道,谈珍妮方式的服务需一、二周前预约。所有小姐都是精选出来,非 常好的。表面上这里是为了给想赚点外快、愿意接受约会的女孩子提供一个进行联 系的地方。是一个普通的导游服务,但是没有广告。有点私人俱乐部性质。规定小 姐除了陪伴进城来玩的外地人外,不可以有不规矩行为。顾客都是有声誉身价的外 地人。而且要有人介绍。他们要多看看洛杉矶,又不愿一个人乱逛。事前,谈珍妮 还先要和顾客见个面,看看他对哪一种女郎有兴趣,然后给他介绍一个。介绍是由 她正式当面介绍的。而且她每次都和客人把规矩详细地说明的。” “依规定,男人是绝对不知道导游女郎住哪里的。他们认为谈太太那房子是她 们住的地方。他们要找女郎,必须去那房子接,一起外出,之后再把女郎送回去, 在那房子说再见。事情很高级的。” “现行的法律规定,并没有对这方面有太明显的约束。这只是一群没有牵挂的 女郎,接受约会、吃顿晚饭、跳个舞。她们虽然接受金钱,但是也提供外地客以高 级娱乐和有人陪伴的消磨时间方法。” “至少这是警方在谈太太生前调查时,谈太太的说法。” “租金怎么算法?”我问。 “一个固定的介绍费,另加车马费。数目并没有在电台上报道。但是约出去之 后一切行为都由小姐自己负责。小姐都是成年人,她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们假如要破坏谈夫人订下的规定,或是顾客要破坏谈太太订下的规矩,谁也没有 办法来阻止他们。” 爱茜自己说得脸红了。 “老天,”我逗她,嘲弄地说,“你认为真会有人不守规定吗?” “唐诺,别这样。” “谋杀案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一只女人毛织袜子里放一块圆石头,把她打昏,又用那只毛袜,把她 勒死。 警方今天早上9点钟找到她尸体。也找到了谋杀凶器。她是昨晚被杀的,时 间是昨晚10点钟到今天早上3点钟之间。” “窒息致死?”我问。 “窒息是死因。但是她曾被临时做成的凶器打了一下。据测是有人先打昏她之 后,再下手勒死她的。” “这样,”我说:“解释了很多我脑中的问题。” “怎么说?” 我说:“警察在窥视这幢房子。他们布了岗。他们要的是进出这幢房子人的车 牌号码。他们要参与人的名单。”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到过那地方,”我说,“因为还可能是我把警方引开,使凶手有一个 空档,可以跑进去杀了人出来,而没有人见到他。” “这就是宓善楼想要查出来的?”她问。 我说:“他要我把所知道的保密。” “为什么?” 我说:“想想看,别人会怎样臭一臭警察?尤其是有个不友好的记者盯在后面 的时候。我告诉你情况。谈珍妮在经营一个导游社。她自称是一群未婚非职业性女 性共同干有兴趣的合作事情,绝对没有不规矩行动。警察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尚还 很难处理。但是假如能证明这些女孩在做不规矩的事,情况又不同了。再不然,假 如珍妮做起广告来或是摆出职业性导游社姿态出来,警察就可以依法取缔了。” “说下去,为什么这件事会使警察很臭呢?” “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处理这件事,也许昨天才开始,他们放了辆车子守 在那独院房子门口。他们知道追踪每一个有约会的女郎,去每一个地方,花费很大, 所以决定从容易的一面着手。” “举例说,一位张大头,有了约会,半夜把女郎送回罗德大道,他们等他出来, 回到旅社,就去访问他。” “张大头在别的城市里是有名有姓有地位的,怕得要死。警方要他合作,只要 合作就不会把他姓名公布。他们要知道张大头从什么地方听到谈珍妮这个名字,怎 样联络。要知道女郎们的一切,例如有无色情发生,是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有没 有付钱、如何付法。为什么付钱,等等。” “我懂了。”她说。 “所以,”我说,“他们有人看守着那个房子。” “那有什么臭?”她说:“他们不是常这样的吗?” “我还没说到呀。” “我知道了,你跟另一辆车子经过,他们认为有问题。” “前面一辆本来是想转进去的。他们放过了。我跟在后面,他们突然想想不对, 决定调查一下。所以他们跟我,我把他们甩了,他们更怀疑了。他们也很聪明,选 个地方老远去等我。他们要知道我在那一带做什么。” “他们逼你说?”她问。 “他们逼我说,”我告诉她,“我回答得非常对,除了私家侦探外,任谁在这 种情况下都难圆其说。他们不管我怎么说,心里一定在想我是在办离婚案。现在想 来当时他们就不信我是在办车祸案的。好在他们目的就是不要我在那一带鬼混,坏 了他们的事,所以把我赶走就回到那房子去,去布他们的岗。” “但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你忘记这件事呢?” “因为,”我笑着说,“他们在房子外面彻夜看守,而谋杀案就在他们眼皮底 下进行。你看这把警察的面子放在哪里好。也许凶案的进行正是他们在乱追毫无关 系车子的时候。无论如何传出去总是不太好看的。” “我懂了,”她说,“尤其是这消息如果给那电台记者知道,是臭上加臭了。” “所以,宓善楼,他是和我有私交的,亲自来警告我,吓我一下,要我完全忘 掉这件事。” “你当然要完全忘掉这件事啰。”她说。 “乱讲,”我说,“我怎么会忘得了这件事。我跟踪那个想要转进去的人,是 保镖案里我们的雇主。” “但是,他吓跑了呀。” “他见到有警车停在那里。他手脚很快。他不像是个把女孩子半夜带回家的那 一种人。他一个人在车里。他见到警车,他溜走了。我跟上去,我也是一个人在车 里,警察起疑了。真是越想越有道理了。” “这样对你不太有利。”她说。 “岂止不太有利。实在太不利了。”我说:“现在警察要我统统忘记。我又怎 能忘记?”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说,“开除了我们的前客户丘家伟先生,很可能在摆脱了我之后, 自己又回到那房子去,谋杀了谈珍妮夫人。” 卜爱茜用大眼睛看着我说:“但是警察不要你……” “警察要我忘记这件事。”我说。 “假如你不忘记呢?” “怪事年年有,”我说,“说不定警察会说我故意引他们出来,甩掉他们,在 这个45分钟之内,我转回来,把那个谈夫人给斩了。” “你还是不肯忘记?”她问。 “我只是要多知道一点这件事的内情,”我说,“免得事情临头,来不及照顾 自己。” “从什么地方开始呢?”她问。 “从你开始。”我告诉她。 “从我?” “是的。” “我知道什么?” “目前还没有,”我说,“但马上会知道一点点。你打个电话给钼钢研究开发 公司,找人事主管。” “然后呢?” “告诉他或她,你想找工作做女秘书。” “我叫什么姓名呢?” “你不必告诉他们你姓名。只说希望他们接见你一次,讨论一下做他们秘书的 可能性。他们一定会告诉你,他们的雇员都由某一个职介所供应。他们自己不直接 雇人。他们会说你想去他们那里工作,可以去某一个职介所登记。” 卜爱茜看看我,拿起电话簿,找到要的电话号,拨号找人事部门。 她很有自信地说:“我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私人秘书。我希望有机会替你们公司 服务。不知能不能有机会由你们什么人先约谈一下。绝对不会使你们失望的。” 我听到对方叽叽呱呱快快地一阵说话声。爱茜拿起笔来写着:太平洋职业人事 服务处,创业大楼。 爱茜说:“谢谢你。”把电话挂断。 看着我,她等候我下一步的指示,我指指电话簿,爱茜有效地找到太平洋职业 人事服务处的电话,给我接通。 “我是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的赖唐诺,”我对电话说,“我在查你们介绍出 去工作的一个人的信用。” “赖先生,恐怕我们没有办法帮你忙。我们对介绍出去的负责到一切资格,学 经历、能力,和品德调查。但是我们不提供咨询调查资料给别人。”对方一位小姐 冷静地回答着。 “我了解你们的立场,谢谢你,”我说,“不过,把介绍出的去雇员可靠的一 面告诉别人,对这位雇员会有很多帮助。” “我们知道这一点。”她说。 “我和什么人谈这件事,比较妥当,有可能成功呢?” “也许和艾克逊先生谈,会有点用。” “谢谢你,”我说,“我会试试和他见个面,不知他目前在不在公司?” “他几分钟之前离开了。我知道他下午一定会来的。” “谢谢你。”我又说。把电话挂上。 卜爱茜关心地看着我说:“唐诺,你不停地为这件事挖掘,你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我告诉她。“但是,我不再为这件事挖掘,也可能会有危险的。 你想,要是电台记者猛力攻击警方,警方一定要找一个替死鬼,这个替死鬼就是我。” “唐诺……” 我向她笑笑说:“还不到时候。”我走出办公室。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