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等警车转过街角,才发动引擎,开车来到圣塔安纳。 季贝可的家才可以算是真正的大房子。好几辆车停在门外。 我按铃。 一个女佣来开门。 “我很抱歉这时候要来打扰你们女主人,”我说,“但是,我有十分重要的事, 一定要见季贝可夫人。” “你是什么人?” 我说:“说出名字来她也不认识。不过你可以告诉她,我见她是为了她和她丈 夫准备一起去度假的事。她会知道的。” 女佣说:“请你等一下。”她关上门,自己走进去,让我在门外等。 一会儿之后,大门又打开,这次换来的是一个粗眉大眼的男士。 “有什么事?”他冷冷地说。 “请问你是谁?”我问。 “我是季家的朋友,我在问你是什么人?” 我说:“我有件事要对季太太说。” “你应该知道,她目前不可能见客。”男人说。 “我觉得她最好能见见我。你告诉她,我要见她为的是她和她先生准备去度的 假期。见了我,她可以省去不少钱,不少宣传和不必要的麻烦。” “把姓名告诉我。”他说。 我说:“你们能保密我就告诉。” “我不作任何保险。” 我说:“你是季家的朋友?” “是的。” 我给他一张我的名片。“我的名字叫赖唐诺。我是个私家侦探。我来这里并没 有代表别人。我的确想帮助季太太,绝对不会对她有不利。但是除非能立即见我, 否则一切都会太迟了。” “什么东西会太迟了?” “再来解毒就太迟了。” “解什么毒?” “她被逼吞服的毒。” “我不懂。你在兜圈子。” “圈子都是因为有个圆心才兜得起来。越兜越大,越兜大越危险。” “你进来,我们聊聊。”他邀请道。 他引我进入宁静的大屋子,到了一个起居室。“这里坐。”他说。 他自己离开房间,去了两分钟。 “跟我来。” 他带路,来到楼上。进了一间休息室,有大的沙发,一张办公桌,电话,和一 扇显然是通向卧室的门。 “赖先生,请坐。”他说。 过不多久,通卧室的门一开。出来一个漂亮严肃的女人。 她穿了家居服和拖鞋。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像是石膏一样。 男人说:“我是利南门,季家的朋友。这位是季太太。刚才你兜了太多圈子, 希望你能直话直说而且要简短。” “我希望能单独见季太太。” “这是不可能的,”他说,“任何你要对她说的,都可以在我面前说。也许你 不知道,我是季贝可的遗嘱执行人。” 我看向季太太。 “你已经开始付勒索钱了没有?”我问。 她的脸仍旧一副严肃,没有表情。 利南门说:“等一下,我就是怕你会来这一手。你是在替你的侦探社拉生意。 我现在一劳永逸的告诉你,你运气不好。我也真抱歉,把你话当真,反而惊动了季 太太。” 我说:“假如她还没有开始付,我看她马上就要开始付了。除非她能先做些事 预防。” “像什么事?”他问。 “把实话说出来,”我说,“再不然把真相隐藏起来,永远不被别人发现。” “你所说的实话和真相是什么?” 我说:“度假这种说法是真正、完全、绝对没有人会相信的。人要去度假,汽 车中会装很多箱子,高尔夫杆、钓鱼杆,或任何他们喜欢的东西。他们会一早出发, 开……” “这一次假期不同,”他说,“季贝可是一个忙人。他留在这里直到股票收市。 他又要交待很多事情,所以天黑前无法成行。” 我说:“好,假如你要坚持这种说法。那也没有办法。但是,早点晚点你们要 付勒索钱给别人。” “季贝可自己放自己一个黄昏的假。他是和一个女人在一个汽车旅馆中,他心 脏病发作死了。女的逃出去,但是还来得及用电话通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几个紧急开了一个会。你认为季家不作兴发生这种丑闻。尤其你们在圣 塔安纳根深蒂固,有社会地位,有合作的事业。” “所以你们几个自称是季家朋友的,尤其是你利先生,紧急地把季太太弄进汽 车旅馆去,第二天一早报告先生死亡的消息。” 利南门自椅子站起来说道:“你这小子造出这种肮脏的谣言来,我可以打烂你 的脸,摔你出去。” 季太太第一次开口道:“南门,等一下。” 她转向我。“你怎么会想出这种事来的。”她说。 “因为,”我告诉她,“我相信你丈夫认识一个被称为谈珍妮夫人的女人。谈 夫人在洛杉矶开一个导游社,专门提供外地商人要的漂亮小姐,陪他们观光。” “告诉你比较好,谈珍妮在晚上10时到今晨3时之间,被人谋杀了。” “假如你已经开始付勒索钱,那就永无止境了。有人想敲诈你,你只有一条路 走。” 利先生说:“什么路?” “把搞敲诈的人钉在十字架上。”我说。 “怎么钉法呢?” “有好几种方法。” 利南门说:“除了找警察之外,我几乎想不到别的。” 我说:“也许你想不到。我有办法。” “我怎么能分辨,你不是那个想敲诈或是已开始敲诈的人呢?” “敲诈的人会自动公开出面,给你名片,用自己名誉和私家侦探执照来冒险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 “因为我主持正义,我想帮助别人,而且我知道惟一能使一个无辜的人不受谋 杀罪诬陷的,是你们的合作。” “你要我们给你合作,我们得什么?你用什么回报我们。” “我的帮助。” “多笼统呀。”他说。 “的确,我没有可以保证的好处给你们。” 我站起来,好像要离开。 利南门和季太太交换了一下眼神。“你坐下。”利南门说。用的是他一向发号 施令的口气,好像我一定要服从的。 我坐下来。 利南门说:“你在这里等。” 他对季太太点点头,两个人起身经过那扇门进入卧室。他们离开了10分钟。回 来的时候,利先生说:“我花了不少时间盘你的底,警方说你很诚实,不过做起事 来很大胆,不按牌理出牌。警察说,你过一段时间就会骨头痒自己跳进沸水里去一 次。” 我说:“你的关系很硬嘛。” “我也这样想。”利说。 他看看季太太。 她说:“赖先生,我准备什么都告诉你,相信你。我这样做是根据你刚才给我 的印象,自己做的决定……也可以叫女人的直觉感。” 我只是点点头。 “老实说,利先生是不赞成我这样做的。他说应该再等等看有什么变化。我的 直觉,你是诚实公平的。你的动机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这样闯进来看我, 最后证明是来害我的。” 我说:“我希望知道一点事实。” “好,”她说,“我就把事实说给你听。” “我先生和我有两个孩子。男的19,女的17。由于我丈夫在这里的权势,他们 也有点社交地位。万一有什么丑闻影响两个孩子,就不太好了。” “尤其是女儿,她才跨入对她十分重要的人生道路。是我最不愿伤害的。” “我老早就知道我先生有的时候在外面花一花。这可以说是大部分男人的通病。 他有的时候出差,我知道他另有安排。” “这并不表示他不爱我,或不爱这个家庭,只是表示他身强力壮。和别的男人 一样逢场作戏。” “这样说法也许过直一点。尤其在人才死之后的批评他。不过这是事实,他爱 我,他爱我们这个家。但是一旦有女人为了某种理由送上来,为了满足他的自大欲, 他也不会拒绝。他是个正常男人。” 我又点点头。 她说: “4号晚上。11点15分,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女人。声音很好听, 也不急,也不哑,现在说来,可以说是十分有训练的。” “她先问我是不是季太太,我说是的。她说:‘请你仔细听,因为我不会说第 二遍。我现在在圣大芒尼加的天堂汽车旅馆。我和你先生一起来的。我们半小时之 前才进来。奇怪的是你先生用的是他的真实名字。我想可能是管理员一定要看驾照, 和汽车牌号相对的关系。我们喝了点酒,上床。你先生心脏病发作,已经死了。我 听过心跳,摸过脉搏,的确是死了。为了保护我自己,我要溜了。我告诉你使你可 以为了你家庭,随便你怎么办。我知道他的背后一定有不少有社会地位的人物。你 怎么保护都可以,反正我不说话就是。汽车旅馆是14号房子。我会把门锁起,钥匙 在门口门垫下。你想做什么要快一点,万一惊动警方对你我都只有不便。” “就这样那女人把电话挂了。” “你怎么办?”我说。 她说:“我用电话找到利南门,我把消息都告诉他。他说第一要调查这消息的 真实性。万一确有其事,人反正是死了,要以他的声誉和家属的声誉为第一优先。” “所以我们整理了几个箱子,好像出去度假。南门把我带到那汽车旅馆,我在 门口地毯下找到钥匙,我们进去。我先生裸体在床上,死了。” “请说下去。”我说。 “我了解我自己的身份,我不但是一个妻子,而且也是妈妈。我坐到天蒙蒙亮, 穿上睡衣,惊慌地换上睡衣和展袍,请汽车旅馆给我找医生。” “经理过来查看是什么事。还好他相信了我的话。” “显然我丈夫是惟一进办公室去登记的人。既然用的是真姓名,登记的人就没 有仔细看车上是谁。” “我告诉他我们准备去度假,我们晚上走免得明天一早有人打扰,琐事是永远 处理不完的。我又告诉他们,我有点神经紧张,临睡前吃了安眠药,到天亮才醒。” “我们还是找了一个医生来。他必须找验尸官来,他们一起听了我的陈述,又 看了病人,决定不必再问问题,病人确是死于心脏病发作的。” “我回家扮我自己的角色。” “昨天我接到一个女人神秘的电话。我不知道她是谁,但绝不是通知我丈夫消 息的同一个人。前一个女人声音好听,有低的喉音。昨天早上的女人说话快,谈生 意的味道,声音尖,有点毛。 “她说: ‘我抱歉这样做,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急需500元现钞。我知道 你先生死亡的真相,我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如果你不能在下午2点钟前把钱给我, 我会把消息卖给报馆,我相信至少可以多拿一倍钱。记者对这一类丑闻消息特别有 兴趣,我相信这个新闻可以炒好几天。’” “那女人要我听仔细, 她说不要再重复。她要我拿个信封放500元在里面,开 到一个指定的十字路口, 左转弯,向前开300米,会见到一个柑橘园,路旁有个邮 箱。她要我把信封放在邮箱上面,一直开车下去,不准回头。” “她说她只要500元急用,500元是她的目标,今后再也不会打扰我,她绝对代 我保密。然后她挂断了。” “你拿了500元照她的方法办了。” “是的。” “你没有试着去找这个女人是谁?或是她什么时候去取的款?” “没有,她警告我了,试着做这种事只会使事情弄到大家知道,两败俱伤。她 指出一件正确的事,她一旦被捉,这件事就大家都知道了。” 季太太目光自我这里看向利南门,好像希望利南门赞许她已把所有情况解释清 楚了。利南门眼光集中在地毯上,他在深思。” “好,那是他们的第一次收款。”我说。 “你认为还会来?” “当然,第一次是诱你就范而已。可能会维持500元一段时间,然后突然加多。 他们会说要凑点本钱做生意,今后再也不做敲诈的生意。他们会要笔相当大的款子。 之后当然生意失败。一来再来。付敲诈钱等于是自杀,他们不会自动停止的。” “我也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季太太说,“但是我相信时间久了,变化大了, 也许这个女人不干这一套了。或是时间太久了,证明起来有困难了。” “另外一件事,你先生有很多商业投资?” “很多。” “是个资本家?” “是的。” “有没有钼钢研究开发公司的股票?” 利南门回答这个问题:“他有这个公司控制数目的股票。据我知道这个公司正 在闹委托投票权的问题。你知道些什么?” “不多。”我说:“他对房地产有没有兴趣?投资新社区?” “很多。”南门说。 “你认识一位叫狄乔狮的吗?” 利南门想了很久,摇摇头。 “一位丘家伟?” “从来没听过。” 我站起来说:“谢谢你们对我的信心。你们给了我那么多消息,我要尽量使你 们不会后悔。” “但是,我怎么办?”她问:“假如再来要钱怎么办?” 我说:“和我联络,这里有我名片,找我一个人,不要和办公室其他人讲这件 事。” “你有没有和汽车旅馆的经理讲话?”我问。 她摇摇头。“我尽可能离他远远的。他相信我是和季贝可一起去的女人。我尽 量少见他为妙,不能和他讲话。” 我说:“好。我保证尽我一切能力帮助你。” “你要多少钱?”利南门说:“像目前这局势,通常你们如何计价。” “目前不要。”我告诉他:“目前我是单独行动。我对这案子的兴趣,纯粹是 为了另一位客户的利益。” “我们和你那位客户会不会有利害冲突?”利南门说:“我们也请你代表我们 做你的客户,有顾虑吗?” “没有利害冲突,”我告诉他,“那个客户已经开除我了。但是我不想这样闯 来看你们,最后还是变成了兜生意了。我办这件案子算是自己的兴趣。满足自己的 好奇心。希望你们也能不介意我的立场。” “假如你需要花点钱,”他说:“可以……” “万一需要钞票,我会告诉你们的。”我告诉他们:“目前我自己掏腰包”。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