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是耶?非耶? 6 月2 日 “你和滕医生说话时,是谁的人格?”滕良骏坠楼的情景加深了叶馨心头的阴 影,死亡的威胁似乎与日俱增,她又开始梦到了沈卫青坠楼的身影,她知道,无论 她抱着什么样的信仰,有些事似乎无法避免。她的情绪开始向下滑落,每天只有谢 逊和母亲的到来让她觉得生活还有甘甜的滋味,而就在这时,母亲结束了一周的休 假,又要上路了。汪阑珊不久就要被转到重症病房,叶馨想抓住最后这些机会,将 围绕着这个老人的神秘气氛化解开。 “我如果还记得,就不算是多重人格的病症了。你应该知道,多重人格患者对 其自身以外的人格表现是没有记忆,否则,就成了演戏。公安局的人也问过我,却 叫我怎么回答?他们一定也问了你,你怎么会找到了现场?”汪阑珊躺在床上,双 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反问叶馨。 “我当时忽然觉得头痛,那种头痛的感觉,仿佛是被外界的一种力量牵引着, 就寻了过去,一直找到你所在的治疗室,进了里面那间屋子以后,我的头痛就消失 了。”叶馨照实地告诉汪阑珊。她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汪阑珊是重重离奇事件的关 键人物。 “我看是滕良骏跳下楼后,你的头痛就没有了。” “你不要胡说,我虽不满滕医生对我的诊断和住院决定,但我对他从来没有恶 意,他是个很用功的好医生。” “你觉得你对头痛的解释,常理说得通吗?” 叶馨摇摇头。 汪阑珊仿佛看在了眼里似的:“你好像越来越像我了,说明你和这个地方有缘, 以后会常来常往的。” “我才不要。我想,世界上有些事,就是常理无法解释的,但我不会揪着不放。” “口是心非,说是这么说,为什么你还揪着常理无法解释的‘405 谋杀案’不 放?” 叶馨这才想起这老太婆能看穿人心,不禁又打了个寒颤:想挖她的心思,是不 是飞蛾扑火? “我没有那么可怕,我也为滕良骏的死而难过。我不愿看到任何人死去,包括 你。”汪阑珊试图打断叶馨的沉默,但这话显然起不到太多安慰的作用。 “你看到过很多人死去吗?这短短的一个月里,我已经亲眼目睹两个人坠楼身 亡。” “我并没有亲眼看见很多死人的现场,但我即使看见一个生龙活虎的人,也能 感受到死亡的存在。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告诉别人,于是就被送到这里来,身边 的人都说我这种症状是典型的‘见鬼’,是有魔障附体。我当时将信将疑,现在彻 底明白,全是一派胡言。” 叶馨想起在治疗室的那个场景,汪阑珊可不正像是有“魔障附体”? “也许世人所称的‘鬼’,就是你所感受的死亡,到底在哪里?” 汪阑珊忽然从床上直直地挺起身子,将老脸凑到了叶馨面前,仿佛要将她看个 透,同时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脑袋:“他们都在这里。”忽然又将那手指点向叶 馨的前额:“他们也在这里。”说完,又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叶馨一愣,忽然感觉这说法是如此的熟悉。 “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馨只是想得到汪阑珊的澄清。 “真的不知道吗?听说过‘鬼迷心窍’的说法吗?听说过‘心里有鬼’的说法 吗?” “你是说鬼其实并不存在于世界上,但在人的脑子里,在人的心里?” “我不会说‘对’,也不会说‘错’。” “到底是对还是错?” 汪阑珊忽然又坐了起来,双手的食指一起指向叶馨的前额:“要我说多少遍? 你认为对也好,错也好,都在这里!” 6 月3 日12:00 汪阑珊被转走了,叶馨竟有些怅然若失。是不是再不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了? 谢逊的相伴,母亲的呵护,似乎都未能化解那若即若离的死亡之神,“405 谋杀案” 仍没有云开雾散,这汪阑珊似乎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但她疯疯癫癫,本人似乎就是 一个偌大的阴影,能杀人于唇齿之间,让人不敢靠近,更不用说套出什么实实在在 的线索。过去那些医大女生住过医院后,无一能逃脱坠楼的命运,会不会也和她有 关? 叶馨发怔的时候,护士过来告诉她,有人来看她。 来的是教解剖学的年轻教师章云昆。 “章老师,那天晚上,我一定连累你了。”叶馨对章云昆的到来微觉惊讶。 “还好,学校的确找我谈了话,但你又不是个通缉犯,我可没有做任何违法的 事,所以并没有什么压力。”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希望你好好养病,早日出院。如果你愿意,暑假里 我可以给你补补课,争取不要留级。” 叶馨感激地点点头。 每一位来看望她的亲人、朋友、师长,都会带给她一份温暖和勇气。 她回到病房,觉得受了激励,竟捧起解剖学的教材来看。她住进医院时,不相 信自己会长时间受困于此,带了一大堆教材,生怕落下功课。谁知住院后惊心之夜 连连,情绪大起大落,也就此忽略了学习。这还是她头一次拿起课本,因此只看了 半个小时,就觉得有些累了。 她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想四下走走,休息一下。她走了几步,竟看见病房门 口的护士总办公室里,章云昆正在伏案阅读。 护士办公室里唯一值得阅读的就是病历,可他是个教解剖学的老师,怎么能在 这里翻看病历?他看的是谁的病历? 她觉得章云昆在这里一定和自己有关,便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章云昆忽然抬起 头,隔着有机玻璃看见了叶馨,连忙神色慌张地起身出了办公室,身影消失在长长 的走廊里。 “刚才那位姓章的老师,在读谁的病历?他又不是这里的医生,怎么有资格看 这里的病历?”叶馨觉得其中有很大的蹊跷,疾言厉色地问护士们。 护士们却不以为然,淡淡地说:“他是得到批准的,院长亲自批的条子,他几 乎谁的病历都看。” “他是不是也看了我的病历?” “我们没有监督他,不知道。”护士们递着眼色,叶馨已大致明白了。 但他为什么要看自己的病历? 说不清是为什么,她觉得头顶上的阴影越来越大。她甚至感觉,自己似乎陷在 一个很大的阴谋里,无法自拔,也得不到帮助。 “叶馨,有人来看你。”护士们总算有了支走叶馨的机会。 叶馨万没想到,会客室里坐着的是欧阳倩! “小倩,救我出去。”叶馨万没想到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如此凄惶。 欧阳倩的脸上原本就略显不安,此刻见到叶馨苍白的病号服,未经仔细梳理的 长发,竟哭了出来。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倩也会哭! 叶馨忽然觉得自己太软弱无能,怎么欧阳倩头一次来看自己,就让她落泪呢? “小倩,我不是看错了吧!”叶馨一把抓住欧阳倩的双臂,上上下下地看。欧 阳倩也在做同样的事,泪水仍不争气地挂在腮上。叶馨见欧阳倩大概是因为长期静 养的结果,略略丰满了些,便啧啧夸赞,想冲淡悲戚戚的气氛:“你现在不那么像 个小猴儿了,成了标准美女了。” 欧阳倩“呸”了一声,立刻恢复了本性:“好个小叶子,一见面就挤兑我,我 可是刚被医生减了刑,就跑来找你了。是不是没想到我来?那你以为是谁来看你了? 让我猜猜,是不是那个谢逊啊?你们‘红字恋人’的传奇真是羡慕死了人。让我再 猜猜,是不是那个教解剖的小老师啊?其实我刚才看见他了,他是不是来看过你?” “别提了,本来觉得他挺好的一个人,但刚发现他有点怪,竟会来看我的病历。” 叶馨又蹙起了眉头。 欧阳倩“哦”了一声,说道:“我会想办法调查清楚这个人。前些日子可把我 闷坏了,听说你被逼住院的时候,我的黄疸还不稳定,恨自己不能来看你,哭了好 几回呢。” 这话说得叶馨眼睛湿湿的:“好了好了,我其实好多了,都是因为当初急着查 ‘405 谋杀案’的事,闹得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精神病。不过,我真的获得了不少线 索,可是,又觉得那些线索不过是引我到了一个更大的迷宫,你再不来,我再这样 住院住下去,真的要放弃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一告诉我,一点也不能落下,包括和‘金毛狮王’的 情节。” 欧阳倩带着即欢喜又沉重的复杂心情走出了精神病总院,看着一地阳光,试图 去体会叶馨在病房里的心情。小叶子坚决不认为自己有精神病,却能保持不错的心 态这么久,仅凭这一点就很难得。 但小叶子究竟有没有精神病? 这个念头冒出来,欧阳倩觉得自己该打,怎么能怀疑小叶子的精神状态呢?小 叶子刚才的喜怒哀乐,哪怕是夸张之处都没有,照自己看来,甚至比绝大多数所谓 “正常人”还要正常得多。 但她知道,江京这个精神病总院是全国闻名的专科医院,决不会轻易出现误诊, 更何况,她听妈妈说,负责小叶子这个病例的是徐海亭和滕良骏两个年富力强的高 年资医师,出差错的机率应该是微乎其微。任何精神病人的精神症状,都不是每时 每刻显现的,也许,刚才只是小叶子神智清醒的一面? “欧阳倩!”身后突然有人在叫她。 一个身材不高的男生走了过来,欧阳倩记得,这人是叶馨的老乡,学校摄影协 会的会长,有个比较怪的名字,对了,叫游书亮。 “你刚才去看过叶馨吗?” “是啊。”欧阳倩略带警惕地看着游书亮,见他穿着白大褂,夹着本教材。 “她怎么样?” “还好啊。” 游书亮见欧阳倩有点守口如瓶的样子,索性不多问了。说了声再见,去推自行 车。欧阳倩却忍不住了,叫道:“你想知道她怎么样,怎么不自己去看看?” “我前些天看过她好几次了,我们在这里有见习示教,很方便的。” “怎么小叶子一住院,你们这些男生一个比一个跑得勤?不过小叶子是梨花带 雨,我见犹怜,你们男生积极些完全可以理解。不过奇怪了,既然你前些天看过她, 今天怎么不去呢?” 游书亮张了张嘴,小眼睛在镜片后狠狠眨巴了几下,终于说:“先声明一下, 我和她绝对只是纯洁的老乡友谊。这样吧,我知道你是叶馨最要好的朋友,和你说 实话,我每次看到她,就会有些难受。” “呀,真没有看出来,你还挺多愁善感的!为什么会这样?” “还用问吗?她住在医院里,环境本来就压抑,偏偏这么久了,她的病却没有 一点起色……” “停住,你说什么?她没有起色?我看她压根儿就没有任何问题!告诉我,你 凭什么说她真的有问题?” 游书亮一愣:“你是不是好久没回学校了?” “我得了甲肝,一直在家休息,刚获释,就到这儿来了。” “难怪。我最初也不认为叶馨有任何问题的,只是……有些事我实在不愿说, 说了象嚼舌头似的。你回学校问问吧。” “学校那么大,上万号人,我问谁啊?” “给你个线索是可以的,听说过‘红字恋人’吗?” 欧阳倩故作不知,皱着眉问:“这么难听,是说你吗?” “瞎说。你们这个年级三班有个男生……” “哈哈,你被骗住了。我当然知道‘金毛狮王’的。” “你就先问问他吧。” 6 月3 日16:00 “谢逊是住这儿吗?”欧阳倩站在臭哄哄的男生宿舍走廊里,一边摇头一边敲 着一间寝室的门。那门并没关,只是她瞥见有人在里面换衣服,只好有礼貌地敲门。 一个男生的声音传来:“‘狮王’,桃花运又来了。” 欧阳倩恨恨地念着毛泽东诗词:“‘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到 底有没有谢逊这个人,怎么像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挺拔的男生闪了出来。欧阳倩见这人剑眉朗目,很帅气的 一个男生,不由暗暗佩服叶馨的眼光:“你就是谢逊吗?” “我不是。” “那你出来干吗?我可不是来分饭的,你想冒领还没有呢。我找的是谢逊,请 那个叫谢逊的人出来。”欧阳倩提高了嗓门。 “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 “你是谁啊?” “我叫厉志扬。鉴于谢逊受到的骚扰太多,我负责给他传话。” 欧阳倩心头一动:这就是小叶子提起的那个冷面小生。看来他和谢逊的关系的 确不一般。 “我才不在乎你叫什么呢,你到底是谢逊的老婆还是他妈呀?他有多么国色天 香啊?还怕人骚扰?我要和谢逊说话,你叫他出来,我是叶馨的好朋友。” 厉志扬的双眼顿时圆睁起来,像是要喷出火,盯着欧阳倩说:“好啊,正要找 那个叫叶馨的算账呢,你们倒送上门来了!那叶馨究竟发了什么精神病?为什么要 把谢逊扯上?连公安局的人都来过了,问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你说,叶馨她究竟发 了什么精神病?” “你才发了精神病呢!”若是寻常的女孩子,被厉志扬这番带着羞辱的大吼大 叫,早就哭得伤心了,亏得是欧阳倩,泪水仍是蠢蠢欲出。她也恶狠狠地回瞪,冷 冷地说:“叶馨是在住院,她也许有误会的地方,所以我才来查清真相,澄清事实, 但不和谢逊谈,怎么能知道呢?不知哪里跑出你这么条得了狂犬病的狗,长那么大 的个子,心胸却那么狭窄,也不容大家把事情谈清楚,就这么乱咬一气!”她又再 次提高了声音:“谢逊,如果你还算个大老爷们儿,就出来把话说清楚。” 边上有个围观的男生,阴阳怪气地说:“好了,厉大侠也是因为爱之深……” 话没说完,已经被厉志扬冲上去当胸一拳,打得直咳嗽。 “你这么咄咄逼人的,谁知道是不是不怀好意啊?”一个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男 生从宿舍里走了出来,一副愁眉不展的神色,“我就是谢逊。” 欧阳倩一见谢逊略显猥琐的样子,失望透了:“你这人什么胆量啊?” “能怪我吗?都是因为你那个好朋友叶馨,这一会儿是学生处,一会儿是公安 局,一会儿是校报,一会儿又是广播站,都来审我,拿我做文章,更不用说这一个 楼的哥们儿都拿我开心。我本来成绩就一般,这下可惨了,连教室都不敢去,这要 是几门末考不及格,我就得被勒令退学,到时候我非上你们那405 跳楼去,也给这 ‘405 谋杀案’制造一个‘突变’,死一男的,你说这很有趣吗?” 欧阳倩也平息了怒气,心想:“这小子还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点幽默感,倒 和叶馨提到的那个谢逊有点儿像。”她环视一眼围观的男生,厉声道:“都看什么 看?怎么都跟退休老年妇女似的,这么爱管闲事?”厉志扬还算聪明,知道这个时 候该同仇敌忾了,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众人这才一哄而散。 谢逊摆了摆手说:“进宿舍说吧。” 宿舍里另外两个男生识趣地出去踢球了,谢逊和欧阳倩面对面坐着,厉志扬也 在谢逊身边坐了下来。欧阳倩没好气地问:“这里怎么多出个第三者啊?到底有你 什么事儿?” 厉志扬正待发作,谢逊忙说:“我基本上什么事都和厉志扬说的,我和他彼此 之间没有什么隐秘,放心吧。” 欧阳倩心想:“天下还有这种人!”开门见山地问:“那好, 我问你,你到 底认识不认识叶馨?” “现在,想不认识都难了。这不都称为‘红字恋人’了吗?其实我真的不认识 她,当然以前上大课,对女生评头论足的时候注意过她,长得漂亮,难免要引起注 意的。包括你啊,你们俩跟情侣似的,我们没少用来开玩笑……不扯远了,但可以 保证的是,和她一句话都没说过。” “去过无锡吗?宜兴?” “没有,那几天我一直在学校,我可以随手抓一大把人证,从江苏来的那两个 警察,就是因此空手而归。” “你会唱歌吗?弹钢琴?” “干嚎谁不会啊?但我五音不全,上不了台面,钢琴更是一窍不通,连摸都没 摸过。我知道你在问那个歌曲大赛的事,我可真冤,后来好多人骂我,说我报了名 不去,浪费大家的时间。” 欧阳倩呆呆地坐着,脑中似乎有千万个念头,又似乎空空如也,竟自言自语地 说出声来:“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你。”这些都足以证明叶馨有大量的臆想 症状,更让人心酸的是,这里,有叶馨纯真的爱。 厉志扬说:“如果你不信,为什么又来问?”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叶馨住院后,你有没有去探望过她?” “没有,我不会自找麻烦。” 谢逊的话像冰柱般敲在欧阳倩的耳中,冷彻入心。她感觉有些晕旋:莫非这些 真的是残酷的现实?叶馨的确出现了幻觉,精神分裂症的典型表现;这幻觉一直延 续到现在,注定了叶馨不可能在短期内出院;叶馨以为拥有了近乎完美的爱情,而 现实中和谢逊素不相识;叶馨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幻觉?会不会正在成为下一个“405 谋杀案”的受害者? 奇怪的是叶馨对谢逊的描述真切得让人无法不信,如此生动,莫非叶馨病得很 重? 该不该相信谢逊的这些矢口否认? 欧阳倩出了男生宿舍楼,边走边想,不知何时,已到了校学生会门口。 “没错,早到那次她主持原创歌曲大赛,叶馨就有了些症状。”文娱部长听欧 阳倩问起了“谢逊误场事件”,自然而然想到了叶馨,“是这样的,那天的比赛, 开始进行得很顺利,第五号歌手比赛前,我们发现第六号的谢逊根本不在后台,但 报到单上却有名字,后来发现是叶馨的字迹。当时叶馨也很着急,临时广播了一下, 希望那谢逊到后台报到。 “那谢逊一直没来,我们等了一阵,台下都开始起哄了,同叶馨合作的薛立洋 建议不等了,继续下面选手的比赛,但叶馨坚持要等,后来竟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台下越来越乱,险些闹到不可收拾,还是薛立洋灵机一动,抓来台边的另一个文艺 骨干唱了两首卡拉OK,同时让下一个参赛歌手做准备,这才对付了过去。好在那个 被抓来顶差的唱功特棒,学周华健学得极其到位,倒还赢来了不少掌声。再看叶馨, 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汪汪的,人倒清醒了,跟着薛立洋就往台上跑。 “不过,她之后的主持相当成功,我们几乎忘了她的异样表现。直到评比揭晓, 我才发现大大不妙:她竟追着问我为什么谢逊没获奖。我正要向她解释,她却一下 子跑不见了,我们都忙着收场,也没有再和她多说。她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学生会, 先是听说她父亲病故,后来她又旷课去了无锡,似乎生活中遇到不少困难。” “居然会是这样,这么说来,谢逊没说错,他的确没有参加什么比赛。”欧阳 倩又在自言自语。 文娱部长心想:“这个小丫头比那叶馨没好到哪里去。”忽然又想起一事:“ 我这里有那天晚上的录音,因为录音设施就在叶馨和薛立洋两个主持人出台前落脚 点的附近,又只是寻常的外录,所有能接收的信号都应该能录上,说不定有当时在 台边的情况,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听听,只要能帮助她尽快恢复就好了。说实话, 我本来还打算让她做副部长,以后接我的班呢。” 欧阳倩忙说:“好啊,那就太好了。” 文娱部长找出一盘磁带,在录音机里“快进”和“倒退”了会儿,放了起来, 只听一片掌声过后,传来了叶馨的声音:“现在请评委打分。另外,我们有个紧急 寻人启示:请参赛歌手谢逊立刻到后台来。” 大约半分钟后,又是叶馨的声音:“请六号参赛歌手谢逊立刻到后台来!” 薛立洋和叶馨读完了第五号歌手的得分,叶馨又报:“请六号歌手立刻到后台 来,这是最后一次点名,你的参赛资格将作废。” 背景里嘘声一片,口哨声此起彼落。只听薛立洋的声音在说:“叶馨,不能这 么无休止地等下去了,让下一名选手上吧。” 只听叶馨在说:“再等两分钟吧。” 起哄声更响了。 忽然,叶馨的声音里有了活力,似乎在质问谁:“原来你会弹吉他,为什么让 我借钢琴,不是白费功夫?” 立刻传来了薛立洋诧异的声音:“叶馨?你在说什么?你在和谁说话?” 叶馨似乎叹了口气,焦急地说:“别废话了,快上吧!” 薛立洋显然有些害怕了:“叶馨,你在说谁废话?谁快上?你没事吧?”接着, 传来了他的招呼声:“我说部长,你来看看,叶馨她……她好像……好像有点……” 文娱部长的声音在问:“叶馨?叶馨你怎么了?”又吩咐道:“薛立洋,快想 想办法,找人补补场,叶馨可能忙过了头,累坏了,我让她镇定下来再说下面比赛 的事。” 薛立洋立刻招呼道:“庞钧,你来顶一下场,就你最拿手的,周华健。钱雨霞, 你负责一下音乐,我要去圆场。” 起哄声低下来,只听薛立洋在报幕:“接下来,是学生会为朋友们准备的一个 惊喜:一名歌坛巨星光临我们这个比赛现场!请大家闭上眼睛,听一听,这是谁的 歌声?” 周华健《不愿一个人》的音乐声响起,音色酷似周华健的庞钧唱了起来,台下 传来了女生的尖叫“周华健!” 音乐的声音很响,盖过了后台这边的说话声,但隐约可以听见文娱部长的招呼 :“叶馨,你可能是准备这大赛太累了,休息一下吧,如果需要去医院,告诉我。” “周华健”的两首歌唱罢,掌声雷动,隐约听见薛立洋说:“我一个人去报下 面的。”紧接着,文娱部长叫道:“叶馨,你行吗?不要硬撑!” 然后是叶馨和薛立洋共同的报幕,叶馨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但谈吐间已恢复了 初时的流畅。 欧阳倩听完,又发了阵呆,直到文娱部长要打电话去医务室,她才醒过来说: “你不要怕,我好好的,只是在思考。能不能把这盘磁带借我回去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