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童年的记忆(4) 当时我大概六岁。本能地,我很害怕发出任何噪音。我站在那里,独自一个 人,盯着他们看。他们都在忙着,我觉得自己很没用,甚至有一种嫌自己出生太 晚的感觉。我常常觉得自己的出生可能就是一个意外,他们没有办法阻止。我的 两个姐姐之间相差两岁。只有我,整整差了八岁。是什么让我妈妈那么多年后又 想要一个孩子了呢?想到父母可能是为了某种义务而生了我,我觉得很痛苦。这 样的想法我很早就有了,可以说是一个陈旧的想法。 这种记忆是如此真实,我甚至能感觉到我裙子的下摆在挠我膝盖的痒痒。我 站在黄绿色的光线下,觉得自己是多么孤独。没有人说我好。在家里我是最小的 孩子,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我不是说我爸爸应该停止做这些事,比如将我 举起并在空中摇晃之类的。我对他来说太重了。他有风湿病,而我又大又胖,骨 架像马一样大。这是妈妈常说的——" 像马一样" 。进来的人只是伊尔玛,没什 么可大惊小怪的。他们悄悄转过了头,好像在看是不是有重要的人进来了,然后 发现只不过是伊尔玛进来了。 他们的冷漠让我咋舌,这种感觉,就如同当我说服妈妈告诉我出生时间那时 的感觉一样。她耸了耸肩,承认那一切是在半夜发生的,当时外面正下着可怕的 暴风雨,雷电交加,狂风大作。想到我是在咆哮和撞击声中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这令我很高兴。但接着她又加上一句,这在几分钟内就完事了,边说边干笑着。 你像一只小猫仔一样滑了出来,她说。顿时,我的好心情烟消云散了。 我一直在等着,膝盖像被锁住了,双脚就像被种在了地板上。毕竟我已经走 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在这期间,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我们当时住在海边,不是 吗?来自其他国家的船舶经常停靠在港口,水手们涌上街头,盯着每一个超过十 岁的人看。嗯,我那时才六岁,但就像我提到过的,我像马一样壮实。或者我也 可以在加德那浩附近带着摔断的胳膊和腿躺在路面上。在加德那浩的时候,我们 经常在平坦的屋顶上面玩耍。后来有三个阿尔萨斯人开始在那里站岗,但在这之 前我们曾经在屋顶上嬉戏,我可能会从屋顶边上摔下来,或者也可能被一辆奔驰 而过的大货车压在车轮底下。有的时候车子有二十个轮胎,即便是像我这样的大 骨头也没法在车轮下存活。但他们从不担心。哦,我要说的,是另一些事情。嗯, 是的。如果我拿着一个苹果,这个苹果会是别人给我的吗?不是我偷的,对吗? 我真的没有偷吗?嗯,那我有没有友好地对他们表示感谢呢?他们有没有让我代 问我父母好? 我的大脑不停转动着,试图想出一些任务,试图找到某种方式能让我加入到 他们当中去,而他们也愿意容纳我。这不是说他们抛弃了我,只是说他们没有带 上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这四个人共享一个光环,那是个强烈而清晰的、红褐 色的光环,但这个光环却从不像在我们其他人面前那样闪烁。它像一个桶箍一样 紧紧地包裹着他们,而我却在外面,被一层没有颜色的雾气笼罩着。解决的办法 就是做些什么,有所作为的人往往才不会被忽略!但我却想不出要做什么事情。 我没有任何家庭作业可做,因为当时我还没开始上学,于是我只是站在那里,盯 着他们看。我站在那条煮过的鲭鱼边上虎视眈眈,周围堆满了书。旁边是我爸爸, 正在认真安静地干着活。要是他能把他手上那些白色的油灰分我一块,那该多好 啊!这样我就可以把油灰放在我手指间滚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