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气急败坏的秦婕急忙拦了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她一上车就催促司机王大道 :“师傅,能追上刚才那辆摩托车吗? ” 王大道:“我尽力吧! 大白天公开抢劫,真他妈的疯狂至极! ”王大道加快 了车速,眼看就在追上摩托车时,一辆奔驰小轿车从后边超了上来,把王大道的 车挤在路边停下了。坐在奔驰车上的朱继承从车上下来,气势汹汹地训斥王大道 :“你他妈的车速开多少公里? 你百分之百违章行驶。你不会开车?” 王大道小心地陪着笑脸,回答说:“同志,我在帮这位女同志追小偷! ” 朱继承:“混蛋,你以为你是谁? ” 秦婕这时也不好意思地说;“同志,我是东州日报的记者,这个师傅的确在 帮我追抢劫的。” 朱继承故意四下看了看车,说:“报社记者也得讲交通法规。谁规定报社的 记者有特权。”说完,他不等秦婕反映就上了车。 他的车在前边故意开得很慢,王大道的车在后边缓缓行驶,而摩托车已无踪 影。王大道叹息说:“小姐,对不起,我没能帮上忙。” 秦婕:“谢谢你了,你已尽了力。请送我去东州日报! ” 王大道来了兴致:“你是报社记者? ” 秦婕点了点头。 王大道不满地说:“同志,你们记者也打一下抱不平。你看看,咱这城市交 通为什么没有秩序,还不是因为一些身份特殊的车子搞得。先是小号车,也就是 领导的车,市领导、区领导、局领导;再就是警车,公安的、法院的、检察院的 ;三是一些有钱的人,花钱买的好车号,6 字、8 字、66、88、666 、888 、6666、 8888,多了,就像刚才那辆奔驰车,坐的就是爷;这些身份特殊的车,不管快车 道慢车道,也不管是红灯还是绿灯,一路横冲直撞,目中无人,警察不管不问, 还谈什么交通秩序。最下三的是我们这些开出租的。早上起的比猪早,晚上睡得 比狗晚,辛苦不说,还常受窝囊气! ” 秦婕:“你们为什么不反映呢? ” 王大道:“反映给谁,谁又理睬。交通部门不管。有一次,一个报社的打我 的车,我说了,他说要能掏点赞助费,他可以登报反映。问题谁掏得起这赞助费?” 秦婕:“那人肯定不是正式记者。”车到报社大楼前,秦婕掏了掏衣袋,四 处空空。她对王大道说:“师傅,请你等一下,我进去借了钱再给你送来。” 王大道:“不急,不急,我等你一会。” 秦婕下了车,刚巧一同事的车子也到了。秦婕向他借了拾元钱,递给王大道。 同事奇怪地问:“小秦,怎么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秦婕:“今天真晦气,出门开车,车被刀具割裂了大口子,接着就遇了盗, 在大街上被一位摩托车飞盗把包给抢走了! ” 同事愣了一下,望了望秦婕。 东州郊外有一条河,河边有一片松林,风光秀丽。朱继承的车停在河边的林 荫道上。刚才在大街上抢了秦婕的那辆红色摩托车开过来了。车手黑蛋停好车, 钻到朱继承的车里,把包交给了朱继承。朱继承急忙打开包,取出相机,打开后 盖,里边空空的。他气愤地摔在地上,又翻包,里边有采访本、录音机,还有口 红等化妆品。他失望地骂道:“妈的,这个小婊子,百分之百把照片洗出来了。” 黑蛋:“会不会像她朋友说的那样,作废了?” 朱继承想了想说:“我想不会的。一个搞专业的记者能容易失手?不能掉以 轻心。” 黑蛋把摩托车推下河里。然后上了朱继承的车,问:“朱哥,你不是说好今 天请苏常胜吃饭吗?他会不会像往常那样拒绝?” 朱继承:“我让秦秘书长约他。他不给我面子,还不给秦秘书长面子吗?不 管怎样说,秦秘书长算他叔叔辈的。” 黑蛋:“听说秦秘书长和苏市长关系很铁。” 朱继承:“是‘文革’那个大熔炉铸就的他们钢铁般的关系。” 秦婕包里的手机响了,朱继承看了看来电显示,眼睛一下睁大了:“这是秦 秘书长的电话啊。” 黑蛋:“这老家伙倒是时刻关心他女儿的安全。如其这样,不如他自己找他 女儿说清,就说肇事者是他,让他女儿把照片交给他。” 朱继承冷嘲热讽地说:“那不是等于把自己卖了?这些当官的有这种觉悟吗? 就是有这种觉悟也没这种勇气。” 黑蛋不解地问:“那是她女儿。她女儿能不帮他?” 朱继承:“他们父女间的事,咱说不清。” 秦婕包里的手机铃声还在不停地响。朱继承想了想,接听了电话:“秘书长, 是我。” 秦富荣惊恐万状,问:“你们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朱继承:“秘书长放心。我们没动他一根毫毛。我们只是按照你的指示,想 把她现场拍的照片拿过来。可是,很遗憾,包里没有照片。” 秦富荣那边沉默了片刻,又说:“我知道了。” 朱继承把秦婕的包扔到窗外。 《东州日报》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办公室里几部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一记者:“喂,你好。东州日报。你是,你看了今天的报纸……” 对方一个老人的声音很响亮,屋内的人都静静地听。 老人:“你们报道的很好。那个肇事者太恶劣。我看了报,气得直发抖。可 是,你们为什么不登出肇事者的名字?你们是不是怕事?是不是被收买了?” 秦婕接过了电话:“老人家。您的心情我们理解。可是肇事者逃了。现在还 不知是谁。” 一记者:“刚上班半小时,这类电话已来了几十个。” 与此同时,交警支队的电话也是络绎不绝。 刘婷婷刚放下这边的电话,另一部电话又响了。她无可奈何接起电话:“同 志,我们昨夜一直在查找。我们也想马上抓到肇事者。请你理解我们……” 对方的声音:“我没法理解。你们是干什么的?这种没有人性的坏人要是抓 不到,老百姓会骂死你们。” 刘婷婷放下电话,无奈地说:“记者一篇小稿子,我们的压力千钧重。” 方正:“以后,让记者从现场走开。” 苏红这时走进来。 刘婷婷:“刚才报社的秦记者来电话说,她的车子停在楼下,今天早上发现 被人用刀具割裂了大口子。” 苏红:“是嘛?是什么人干的?得好好查一查,可能与她在肇事现场拍照片 有关。” 方正不耐烦地说:“这事让派出所去查吧。我们那有时间管她这些事。” 苏红:“如果是与她昨晚在现场拍照有关,那我们就应该查。这说明肇事者 想掩盖。” 方正没有表态。 苏红拨通报社的电话:“报社,请找一下秦婕。你就是!婕姐,我是苏红。 听说你遇到了麻烦。怎么样,你的人身没受伤吧?” 秦婕在电话中说:“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那个摩托车手的模样没看清。 是辆红色的车子,我把车号记下了,98765 。我的包里有相机……” 苏红一惊:“你相机里是不是有昨晚现场拍得照片?我明白了。我马上向队 领导汇报,追查那辆摩托车和车手。” 放下电话,苏红对方正说:“方支队。我认为今天早上抢劫秦婕的那个摩托 车,是冲昨晚现场的照片去的,我们以这条线索追查,可能会找到肇事者。” 刘婷婷:“说不定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案呢!” 方正想了想,说:“这边肇事汽车还没查到,又出了一辆抢劫的摩托车。我 们要是去追那辆摩托车,肇事汽车谁去追?就算是摩托车与肇事者有关系,我们 要是去追摩托车也中了他们的计。再说,摩托车是抢劫,也不归我们交警管。我 们管了,要治安支队干什么?” 苏红坚持说:“只要对破案有利的线索,我们都不应该放弃。” 刘婷婷:“是啊,要是这条线索丢了,那肇事者更难查了。” 方正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们现在两条线索一起抓。苏红,你和刘婷婷 去看看秦婕的车,再查一下那辆摩托车。” 苏红和刘婷婷走后,方正又对值勤人员说:“你去给虎子打个电话,看他到 报社取回照片没有。” 这时,张虎刚刚走进秦婕的办公室。 秦婕搬了把椅子让张虎坐下,开门见山地问:“是不是来要胶卷、照片的?” 张虎点了点头,说:“秦记者现场拍得照片,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希望秦记 者给予配合和支持! ” 秦婕微笑着说:“张虎同志,请你放心,我们会全力支持你们工作。不过, 我的包今早被盗,相机在包里。” 张虎吃了一惊,“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 秦婕:“我也不知会搞成这个样子。” 张虎若有所思:“会不会……” 秦婕:“请你说下去。” 张虎:“我也只是猜想。会不会车祸、抢劫两起案子都是一个人所为呢? ” 秦婕:“张虎同志,说得有道理。” 张虎:“我马上回去汇报,尽快采取措施,看来有人想销毁证据! ”张虎刚 出门,张晓又急急忙忙进来。她手里提着袋装牛奶和油条。她拉起秦婕,上上下 下看了一遍:“你没事吧?可把我吓死了。” 秦婕:“我觉得这件事情不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正像昨晚的车祸不是一起普 通的车祸一样。车祸和抢劫是有联系的,有可能是在抢照片,销毁罪证。” 张晓:“太可怕了。你报警了吗?” 秦婕点了点头。 张晓把牛奶和油条放在桌上。秦婕狼吞虎咽,吃了个净光。 张晓四下看了看,见有人在看着她和秦婕,于是压低声音说:“苏局长对你 很关心,今天一早就把我叫过去,问昨天夜里发生什么事没有,问你睡得怎么样, 问……” 秦婕打断了张晓的话:“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 张晓:“我把你早上在大街上被抢的事告诉了苏局长。他当时又惊又吓,脸 色苍白,两眼发直,差点儿昏过去。” 秦婕埋怨地说:“都是你制造紧张空气。以后,别把什么事都告诉他。” 张晓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说:“是苏局长的电话。他一定急得 像热锅的蚂蚁。我在这儿接电话不方便。我回去了。你千万要注意。” 张晓猜得果然不错。她推开苏常胜办公室的门,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 呛得她咳嗽几声。再看苏常胜,人整个埋在沙发里,一幅萎靡不振的样子。张晓 上前把他拉了起来,严厉批评道:“你看看你还像个局长的样子吗?人家秦婕受 了恐吓、遭了抢,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她要是知道你这样,一定会失望。” 苏常胜:“好,我接受你的批评。”他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洗脸。然后, 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稍作梳理才走出来,问:“秦婕在班上吗?” 张晓笑了笑:“局长,你得给我发奖金。” 苏常胜:“为什么?” 张晓:“你昨晚走后,有人打电话威胁秦婕,还把电话打到我家里。我担心 秦婕的安全,就奋不顾身前往她家,守卫了她一个晚上。我这是替你尽责。你说 该不该给我发奖金?” 苏常胜:“好,好。我给你奖金。” 张晓:“今天早上,我发现有人当街抢秦婕,赶快来向你汇报,并且根据你 的要求,到报社去安慰她。你应不应发奖金?” 苏常胜点点头。 张晓故意逗他说:“秦婕不听劝,又出了事。” 苏常胜一下从椅子跳起来:“出什么事,有没有危险?” 张晓:“人倒是没危险。” 苏常胜出了口气:“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啊!” 张晓笑了:“她一口气吃下四根油条。” 苏常胜也笑了:“你呀……” 张晓:“苏局,你说他们还会不会缠着秦婕不放?” 苏常胜沉思了一会,反问:“秦婕和你怎么看这起车祸?” 张晓:“我们都认为这起车祸有背景。” 苏常胜:“你说明白点。” 张晓:“你想想,如果肇事司机是酒后驾驶,严重违章,肇事逃逸,他会隐 藏起来,不至于为了照片,接二连三找秦婕的麻烦。他急于要照片,说明还不仅 是为了逃避肇事责任。” 苏常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门外有人叫张晓接电话。张晓问:“苏局,还有什么重要指示吗?” 苏常胜唉叹一声,说道:“这几天水泥厂那边改制的事很忙,马奶奶又生了 病,我真正感到了时间的紧迫和压力。秦婕那儿,只有请你多陪陪。” 张晓开玩笑说:“那可要再给我加奖金。” 张晓走后,苏常胜的目光又落在报纸上。他看了看,起身向外走。 秦富荣接到朱继承要来办公室找他的电话,心里又紧张了一阵子。朱继承坐 下后,开门见山地问:“秦秘书长,苏常胜你约了吗?” 秦富荣:“约过了。他同意和你见一面。” 朱继承:“在什么地方?” 秦富荣:“你安排吧。” 朱继承得意地笑了笑。他给国际大厦的经理打了个电话订了包间,然后又压 低声音,问:“要不要给他准备一个红包?” 秦富荣脸色一变,严肃地说:“你不要引火烧身。有什么表示我可以你表。” 朱继承:“那他能百分之百同意批准我们的评估报告吗?” 秦富荣犹豫了,有点为难的样子。他知道,作为国有资产管理局局长的苏常 胜,对水泥厂的资产评估有着相当大的权力。如果国有资产管理部门不同意,水 泥厂的资产评估就会推倒重来。而苏常胜恰恰不同意过去搞的评估报告。 朱继承看出了秦富荣的难处,嘲讽地说:“你这个还有半年时间的秘书长要 发挥作用啊!等你退下来,就更说不上话了。再说,我还打算在水泥厂给你多留 点股份。” 秦富荣“我让你怎样做你就怎样做。” 朱继承起身向外走,到了门口,又说了一句:“报社那个姓秦的照片没找到。” 秦富荣:“你们不要随便动她。” 朱继承;“你放心,我知道她是你的宝贝女儿。我们只是为你帮忙。” 朱继承走后,秦富荣重重地关上门,长长地叹息一声。看得出他的心里很矛 盾。 朱继承是乘坐电梯下的楼。出了电梯,迎面碰上苏常胜。 朱继承:“苏局长,您好!来开会啊?” 苏常胜冷淡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朱继承心里不悦,但脸上仍然堆满笑容,目送苏常胜进了电梯,又看着电梯 向上行走,才转身向外走。上了车,他狠狠地对窗外吐了一口痰,骂了一句: “什么他妈的孙子,不识好歹!” 黑蛋:“我看见苏常胜了,可能是找他爹的。” 苏常胜的确是到苏礼办公室去的。 苏礼刚刚看完《东州日报》上秦婕的文章。报纸就放在他的桌子上。他气愤 地走来走去。 秦富荣走进来:“苏市长,你找我?” 苏礼指着报纸问:“这篇文章你看到了吗?昨夜出的事故你知道吗?” 秦富荣摇头说:“我正在赶一篇讲话稿,没注意。” 苏礼:“这种事情太恶劣了。我批了几句话,让公安局尽快破案。” 秦富荣:“这段时间交通事故不断。有人说原交警支队队长提副局长后,现 在没有支队长。副支队长方正年纪大了,干劲不足,只求稳妥。” 苏礼:“求稳妥也没有什么不对。听说方正同志的爱人要动手术,需要花很 多钱。你让公安局写个报告,争取批一些。公安干警每天拿着生命同犯罪分子斗 争,应该关心他们。不能让我们的干警有后顾之忧,后院起火。” 秦富荣点了点头。 苏礼:“你把我的批示告诉马达同志。” 秦富荣:“苏市长,水泥厂评估的事,我想找胜子谈谈。” 苏礼:“可以。有些话我说不如你说。” 秦富荣走后不久,苏常胜推门进来。 苏礼抬头看见苏常胜,问道:“胜子,你有什么事吗?” 苏常胜点点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插在头发里,沉痛地叹了几声。 苏礼愣了一下,走到苏常胜旁边坐下,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问道:“胜子, 怎么了?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让老爸看见你愁眉不展。” 苏常胜想说什么,抬头看了看苏礼,又把话咽了回去。 苏礼在等待苏常胜。苏常胜却在犹豫不决。苏礼问:“是不是马奶奶病危了?” 苏常胜摇头。 苏礼又问:“是不是你工作上遇到了麻烦?” 苏常胜又摇头。 苏礼有点儿急了,批评苏常胜道:“不要说你像不像我苏礼的儿子,就说你 堂堂一个正处级干部,一个共产党员,一个七尺男儿,有话就说嘛!” 苏常胜犹豫了一会,沉痛地说:“秦婕出事了!” 苏礼大吃一惊,但站起来走了几步,很快又镇定下来,冷静地问:“哪方面 的事?与你有多大的关系?” 苏常胜好像说错了话,赶快转了话题,诚挚地问道:“爸,如果你的儿子坐 了牢,对你这个市长有没有影响?对妈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苏礼愣了。他呆呆地望着苏常胜,半天没有回答。 苏常胜十分紧张,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像一片洒落的星星。他见苏礼身体晃 了晃,赶忙上前扶着苏礼坐在椅子上,换了副笑容,解释说:“爸,我刚才是说 的如果。你不要担心。你不了解儿子吗?” 苏礼想了想,说:“是的,我很了解我的儿子。我相信你不会做出一定要去 做牢的事情。” 苏常胜出了一口气。 苏礼:“不过,你会不会因为感情上的事情犯错误,爸没有把握。你为了让 那个叫丽丽的女孩子安心照顾马奶奶,曾私下找人把她的户口转到城里来。我知 道后之所以原谅你,就是理解你对马奶奶的感情。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为秦婕 又犯了错误?” 苏常胜摇头,说:“爸,真没什么事情。我是怕水泥厂重新评估,万一有人 报复我,出了事情。” 苏礼:“秦婕出了什么事情?” 苏常胜:“没有。她昨天晚上在中心花园广场拍了肇事现场照片,有人恐吓 她,要买她的照片,如果她不给就买她的人头。” 苏礼恼羞成怒地拍了下桌子:“什么人如此猖狂?!东州是共产党的天下。” 他沉思了片刻,眼睛不时看着苏常胜。显然,他怀疑苏常胜心里还有话没说 出口。但是,他没有进一步逼他。恰巧有电话进来,有人要来汇报工作。他顺势 说:“秦婕的事有公安机关处理。东州公安是过硬的队伍,你就不要太操心。至 于水泥厂重新评估的事情,你和你富荣叔多谈谈。他会帮你想办法。” 苏常胜点点头,走了出去。苏礼望着儿子的背影,心头仿佛罩上一层阴影。 苏红和刘婷婷到了秦婕家的楼下,在小区保安的陪同下,找到秦婕的捷达车。 她们仔细检查了秦婕车轮上的伤口。 苏红:“很明显,这是有人用刀具故意割破的。” 刘婷婷拍了照片,不解地说:“这人为什么要割秦婕轮胎呢?要是想害她, 制造车祸,也不应该割后轮胎。” 苏红沉思一会,没有表态。她们回到办公室时,张虎刚刚向方正汇报完去报 社了解的情况。 方正说:“虎子,你分析得有道理。看起来我们昨晚的判断没错,那个肇事 者是东州人而且车子也在东州。” 张虎:“我已经通报各个修理厂,让他们注意,一旦发现情况向交警支队汇 报! ”他想了想,又说“秦记者现场拍了照,今早包就被抢了,我怎样想都觉得 这两件事有必然联系。” 苏红:“我看是有联系的。说明他怕秦记者把照片交约我们或者在报纸上暴 光。” 刘婷婷:“会不会是外地过路车呢?” 张虎:“从迹象分析不可能。” 刘婷婷:“要是我们的监视器系统早一天上去就好了。” 方正:“秦记者那边什么时候能出照片?”他不满地说:“光把稿子发了照 片也不提供给我们。” 张虎:“她说被抢得包里只有空相机。要是抢包的人发现胶卷已被她取下了, 还会再找她。” 方正:“你告诉那个姓秦的记者,照片在她那里多放一分钟,她就多一分生 命危险。包括她的家人。” 刘婷婷:“是不是派个人保护秦记者?” 方正没理睬,对苏红说:“你们先去修理厂排查一下,看有没有线索。妈的, 就是钻进洞里,也得把他找出来。”他想了想,又问苏红:“摩托车查到了吗?” 苏红:“我们根据车号查到了摩托车车主,车主说他是今天早上发现车不见 了的。” 刘婷婷:“我们了解了一下,车主今天早上的确一直在家,而且发现车不见 后,已向派出所报了案。” 张虎:“摩托车有线索了吗?” 苏红:“正在查找。我想今天晚上到歌厅去找一找刘小兰见过的吸毒小姐。” 方正:“那事让刑警去干吧。咱们要什么都干了,让人家做什么?” 苏红:“这件事有可能与昨晚的车祸有联系。” 方正不高兴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交警支队的工作还不忙不乱?” 苏红正要和方正争论,市公安局长马达带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周伟新和分队 长陈刚走进来。 方正:“马局长,你大驾光临,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马达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案子有进展吗?” 方正:“我们已抽出力量在全市排查。” 马达郑重地说:“这是东州近两年来影响比较大的交通事故。用苏市长的话 说,性质恶劣、民愤极大。今天一上班,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市政 法委的电话不断,许多群众打电话要求严惩肇事者。市领导要求限期破案,给人 民群众一个交待。”他说着,把上边有苏礼批示的《东州日报》递给方正。 方正看了看报纸,说:“马局,我明白了。” 马达:“老方,你怎么不像过去那样说‘请领导放心’?” 方正:“年纪大了,勇气也减弱了。” 马达:“气可鼓而不可衰啊!” 方正:“局长批评得对。我虚心接受。” 方正把案情的进展向马达作了汇报。马达边听边思考。方正讲完后,他对周 伟新说:“伟新,你说说你听了后的想法。” 周伟新:“听了方支队刚才的介绍,我认为有一点现在就可以认定。那就是 花园广场的肇事者,无论是故意谋杀,还是为了逃避责任,背后一定有其更复杂 的原因。” 马达赞同地点了点头,说:“你们的担子很重啊。希望你们精诚合作,尽快 破案。市里马上要开经贸洽谈会,市领导的意见是,这个案子影响太大,反映强 烈,不能让这个案子带到会上,引起社会的不安定。” 方正试探地说:“局长,是不是把案子交给刑警支队?” 马达:“市局党组认真研究了这起案件,认为肇事逃逸已构成刑事犯罪。但 当前应当从追查肇事车和肇事者入手。所以,局党组决定,成立花园广场肇事专 案组,由我任组长,周伟新、方正同志任副组长。交、刑警开始联手侦查。” 方正:“我支持局党组的决定。” 周伟新:“刑警支队派了一个分队长陈刚同志负责。” 马达对在座的说:“你们都说一说想法吧。” 苏红抢先发言:“我认为,到目前为止,还不能排除谋杀的可能。刘小兰在 歌厅发现有小姐吸毒,告诉了领班,被领班骂了一通。第二天那个小姐就不见。 接下来,刘小兰自己出了车祸。从这些情况看,有可能是有人对刘小兰下了毒手。” 方正点点头。周伟新没表态。 马达:“好吧!凡是对破案有用的线索,都要查一查。” 就在马达同交、刑警一起讨论案情时,朱继承和黑蛋已经到了国际大厦酒店 的房间,正在点菜。黑蛋悄悄地说:“朱哥,我照你的吩咐,给苏常胜办了一张 购物卷,里边放了10万。” 朱继承:“你先不忙着拿出来,要看谈得结果,还得问问秦秘书长的意见。 秦秘书长的办了吗?” 黑蛋:“那能不办他的。每回也少不他的一份。这已经成规矩了。这个秦秘 书长,前前后后加起来,没有少拿。” 朱继承一瞪眼:“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废话越来越多。你就不能少说几句,百 分之百没人把你当成哑吧。” 黑蛋:“我是怕我们肉包子打狗。” 朱继承转了话题:“你再联系一下出国旅游的事,赶快把方正的老婆送出国。 我们往后百分之百少不了要用着他。” 黑蛋点点头。 朱继承又叮嘱一句:“今后,不管在那里,嘴巴要放个站岗的。祸从口出。 老祖宗的教诲不能忘记啊。” 黑蛋又点了点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朱继承:“大哥,老八把车藏哪里 告诉你了吗?” 朱继承看了黑蛋一眼,示意他往下说。 黑蛋:“我担心他把那车弄出事。刚才我在大街上,看见交警队的人拖着秦 婕的车去了大修厂。万一徐老八做事不小心,露了马脚……” 苏红和陈刚从秦婕家楼下,把秦婕的车拖到了大修厂。他们一边让修理工为 秦婕修车,一边向工头了解有关情况。 秦婕急急忙忙赶到。 苏红:“婕姐,你受惊了。” 秦婕:“受点惊没什么。我现在最恼火的是找不到新闻线索。很多读者来电 话追问,我们无法回答。你们现在有线索了吗?” 苏红摇头。 秦婕;“那个受伤的大学生有消息了吗?” 苏红:“还没有醒过来。不过,听医生说危险比较大,我们已通知她的家里 了。” 秦婕难过地低下头。 苏红:“秦姐,你要多注意啊!” 秦婕:“都怪我……” 苏红:“婕姐,我哥要是知道了你的遭遇,一定会担心的。” 秦婕看了苏红一眼。 秦婕的车没有损坏,只是轮胎划破,所以很快就修好了。她临上车时,苏红 问她:“婕姐,你是不是要去找孙红谈一谈?我同你一起去吧。” 秦婕点了点头。 苏红把车钥匙交给陈刚,上了秦婕的车。 车开动后,苏红问:“婕姐,你觉得那个刘小兰会不会是被人蓄意撞死的?” 秦婕:“我想也许有这种可能。” 苏红:“希望这个孙红能多给我们提供点线索。婕姐,你约她在哪里?” 秦婕:“国际大厦。我想让她到了那个环境,可能会想起些线索。” 正是中午时分,国际大厦酒店里人来人往,一片嘈杂。秦富荣戴着墨镜,低 着头走进来,进了与朱继承约定的包间。 朱继承和黑蛋在等待秦富荣和苏常胜。秦富荣到后,朱继承不失时机与他先 谈起来;“秦秘书长,我听说有人在找赵书记和苏市长,要买水泥厂。如果再拖, 我怕就拖黄了。再说,现在水泥行情看涨,几乎一天一个价。你无论如何要帮我 们这个忙。” 秦富荣:“实在不行,再给你们换个企业行不行?比如酒厂。” 朱继承一下跳起来;“那百分之百不行。酒厂得要垮了的企业,那不等于让 我们背上那个包袱。” 黑蛋:“水泥厂要办不成,我们公司的损失就大了。我们为了运作这个项目, 前前后后已经花了上百万。这上百万谁赔?” 秦富荣有所触动,说:“今天先给苏常胜见见面,谈一谈你们的意见。过一、 两天,我安排你们和苏市长见一见。应当说,苏市长对赵书记以前定的事还是比 较认可的。” 黑蛋:“苏常胜是苏礼的儿子,他说话苏常胜也不听吗?” 秦富荣不高兴地说:“那你可以问问他?” 这时,苏常胜进来了,四下看了一眼,讥讽地说:“朱总的能量很大,能让 秦秘书长给我下命令。” 秦富荣:“都坐吧,别客气了。” 苏常胜坐下后,服务员要给他倒酒,被他拒绝了。 朱继承;“好,咱们中午不喝酒了。小姐,上饭。” 就在苏常胜进入酒店之后几分钟,秦婕、苏红和孙红也到了。她们在大厅选 了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边吃边谈。 秦婕:“你有没有发现刘小兰同社会上的人接触?” 孙红想了想,说:“小兰很精明,也很老实,她不会和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不过,我们俩上班以后,各管各的包间不在一起。” 苏红:“刘小兰给你说过认识什么人吗?” 孙红想了想,说:“小兰对那些常去歌厅的男人很反感,经常骂他们不顾家。” 秦婕:“在她心目中,那些常去歌厅的男人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吗?” 孙红点点头。 苏红;“你昨天说刘小兰发现歌厅有小姐吸毒,还告诉了领班。那个领班会 不会告诉吸毒的小姐?” 孙红:“我不知道。小兰也没说过。” 苏红:“那之后小兰有没有受到过威胁?” 秦婕见孙红问不出多少新线索,就转了话题,交待孙红照顾好刘小兰的母亲。 饭后,秦婕把孙红送上公交车,才和苏红一起上了车,苏红不满地说:“给 我的感觉是孙红没说实话。” 秦婕点点头:“也许她有难处吧。我想再找她谈一谈。你是公安,她对你可 能有戒备。” 苏红:“婕姐,你得注意自己的安全。” 秦婕:“我想,那个肇事者现在也不会心安理得。” 车子经过东州市国有资产管理局大楼前,秦婕突然让苏红停车:“我要去找 胜子哥。他有个新闻发布会的事找我商量。” 苏红:“是水泥厂的事吧?” 秦婕点点头。 苏红:“你告诉我哥,我支持他。” 秦婕笑了笑。她到了大门前,张晓正出来。张晓看见她,奇怪地问:“你怎 么这个时候跑来了?” 秦婕:“你们局长让我帮他做个会议策划。” 张晓:“他中午出去了,还没回来。我去给他打个电话。贵客到了,他却不 在,真不像话。” 张晓在传达室打电话,秦婕在大门外等候。一会儿,张晓出来,说:“打过 电话了,马上就到。走吧,先到我办公室坐一坐。别让人看着你在大门口像个上 访的。” 秦婕笑了:“我像吗?” 二人说笑着进了大楼。 苏常胜本来就不想和朱继承一起吃饭,完全是看在秦富荣的面子上。接了张 晓打来的电话,他更有理由了。他挂断电话,起身告别:“对不起,有人找我, 我要先走一步。” 苏常胜走后,朱继承有点不高兴:“这是什么事?还没说上话呢。” 秦富荣:“算了,我再找他吧。”说完,他也起身走了。 朱继承把秦富荣送到电梯口:“秦秘书长,这事还得靠你运作。”他把一个 信封塞到秦富荣手里。 秦富荣把信封放进包里,叮嘱道:“你快把那件事摆平了。” 朱继承见秦富荣乘坐的电梯已下楼,狠狠地呸了一口。回到包间里,朱继承 还在生气。黑蛋火上加油说:“朱哥,苏常胜也他妈的太狂了。我找几个弟兄教 训他一下!” 朱继承:“你叫徐老八过来。” 黑蛋打电话时,徐开放就在国际大厦附近,所以接了电话,十几分钟就赶到 了。不过,他把阿静也带来了。 朱继承:“老八,大哥敬你一杯酒。” 徐开放:“大哥,你太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也是一句话, 何况这区区小事。” 朱继承看了看阿静。阿静也看了看朱继承。阿静:“朱哥,我敬你一杯酒。 徐哥老是说你好。今后,你还得多多照顾我们。” 朱继承:“没得说。没得说。” 徐开放起身说去卫生间。 黑蛋:“阿静姑娘,你是鲜花插在牛屎上了。要是和朱哥在一起……” 朱继承打断黑蛋:“你胡说什么,都是自家兄弟。” 阿静笑了笑。 徐开放进来后,朱继承压低声音说:“你千万不要让那辆车惹出是非。”接 着,他又压低声音给徐开放又说了几句。 苏常胜回到办公室,秦婕、张晓已经在办公室等他。 苏常胜:“张晓,你去帮我打盒饭。” 张晓:“苏局长真是日理万机。” 张晓走后,没等秦婕问,苏常胜说:“朱继承请我吃饭,我没吃。我觉得一 旦吃了他的饭,就不会理直气壮了。” 秦婕:“他还是为水泥厂的事。” 苏常胜点头:“看起来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秦婕笑了笑:“你可是条不容易逾越的黄河啊!胜子哥,我这两天在忙那起 交通肇事案子的报道,没能很好完成你的任务。不过,我听说你爸爸对这件事很 重视。” 苏常胜:“我早上已经和他正面交锋过了。” 秦婕:“不至于那么严重吧?还交锋?” 苏常胜认真地说:“是交锋。我不骗你。我爸很生气。” 秦婕:“我想了一下,最好是从北京和省城请一些专家学者来。他们的意见 不仅能引起市委领导的重视,还可以反映到省委和中央领导那儿。” 苏常胜:“这个主意好。我给你说吧,我已经去过省城,找了几个专家,他 们都表示要写文章呢。” 秦婕:“你去过省城,什么时候?” 苏常胜赶忙改口说:“我打算去,还没成行。” 秦婕笑了:“你别担心,我不会把这个消息登报的。” 苏常胜也笑了。 张晓拎着盒饭进来:“开饭了,开饭了。”秦婕见苏常胜要吃饭,就起身告 辞了。 张晓送秦婕到了大门外,对秦婕说:“我觉得苏局长这两天情绪不好,都是 因为上边压力太大。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把一个正常运转而且效益很好的国 有企业改制给朱继承那样的民营企业?而且资产评估又不正常。这里边一定是朱 继承在操作。说白了,他是想借改制侵吞国有资产。” 秦婕若有所思:“据说那个厂子不是一个姓朱的盯着呢。” 张晓:“苏局长这人真是条汉子。赵正明书记找他谈过,苏市长是他爸,也 和他谈过,他就是不吐口。” 秦婕;“你得多帮帮他。” 张晓:“凭什么?他是你什么人?” 秦婕:“又来了是不!” 张晓笑了。 秦婕开车走远了。张晓拎着东西正准备上楼。一辆面包车突然而至,挡住了 她。 徐开放和小胡子从车上下来,对张晓说:“科长,有人找你。” 张晓犹豫了一下,徐开放把她拉上了车。 张晓发现情况异常,大声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干什么?” 徐开放:“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面包车加速开走。 张晓还想喊叫,小胡子把一条毛巾塞到她口里。 面包车行使在大街上,张晓挣扎着向外看,大街上车来人往,可是没有人看 见她。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