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哦?” “这个人去过‘铃井’几次,但是真由美却认真地把他视为目标。” “嗯。” 但是,这和我或妈妈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明白。 “真由美说那位筱崎先生对你妈妈很有好感……她就因为这样而生气。其实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小阳的妈妈确实是个美人,是她自己不如人呀!” “嗯。” 我除了“嗯”之外,实在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只好静默不语。现在回想起来, 当时我应该要有“妈妈要被别的男人抢走了”的不安感才对,可是,我却一点感 觉都没有。为什么我会那样呢?大概是小孩子总是相信妈妈,认为她不会为了别 的男人,就放弃自己的孩子吧。而且,我当时还是小孩子,根本看不透母亲。 “真由美太笨了,老实说出这件事绝对会有麻烦的。那家伙的个性固执,根 本不会听别人的。”接着,真锅先生用我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轻声说道,“能破 坏的,就要破坏!那家伙本来就是一个背叛者。和那种家伙在一起是堕落的开始, 绝对会完蛋的。” 有一天黄昏,妈妈出去工作了。我写完当天的暑假作业后,就跑到隔壁的真 锅印刷厂。真锅先生正好不在印刷室,机器也都停开,只有卯月君一个人默默地 在弄机器。我正想问“真锅先生在哪里”时,机器突然开始运转起来,于是我没 有出声,便独自走到楼院。 因为那间小屋门上的皮包锁是关着的,所以我想:真锅先生一定在里面。于 是我快步往门那边走去。那扇门的门锁一旦开着门多半会往前松开一公分左右。 我把脸靠在那一公分宽的细缝上,往里面看。我看到两个男人的背影,他们 围在之前我说过的、我觉得很奇怪的黑色机器旁边。此时黑色机器的上盖是开着 的:他们一边看着机器里面,一边非常专注地交谈着。只是,他们明显压低说话 的声音,所以我听不到他们在谈论什么事。我觉得他们的样子有点奇怪。 机器突然转动,让我吓了一跳。机器振动所发出来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和印 刷机的声音很像。 因为我靠在门上,一受到惊吓就振动到门,门内的人因此警觉到我的存在。 他们两个人像弹起来一样,快速转头看我这边,一副想要冲上来打人的样子。 他们那种样子,让我再度吓了一跳。 和真锅先生在一起的那个人,以前我也在印刷厂见过几次。他个子比较高, 一副自以为是、很骄傲的样子,所以我不大接近他。真锅先生快速地走过来,一 手抓着门对我说去印刷室的沙发那边等我,快去!他说得又急又严厉,声音也很 沉重。以前他从不会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我才稍稍退后一小步,门立刻被关上, 接着我就听到闩门的声音。 真锅先生第一次用那样严厉的口气对待我。以前他也会叫我做这个做那个, 但从来不是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因为我一直认为他是个绝对温和的人,而且是我 真正的朋友,所以一时之间我愣住了,竟然不知如何反应才好。我在门口呆站了 一会儿,还因为受到这个打击,掉了几滴眼泪。小屋里面的机器好像仍在运转, 声音传入站在门外的我的耳中。 我离开小屋的门前,准备如真锅先生说的那样,去印刷室里等待。但是我忐 忑不安地晃到印刷室门口后,却突然不想进去,也不想坐在沙发上等真锅先生回 来,便靠着墙站着。那片墙位于阴暗处,满凉快的。我就站在那里,听着蝉鸣。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一个高亢的声音,对着我说:“你呀!还在这 里晃吗?不要打扰大人的工作,快点回去读书!” 是真由美小姐。她原本站在印刷室的入口,现在慢慢地朝我走来。 “这里不是你家,你明白吗,你家在那边呀!不要把别人家当成自己的家, 老是跑到别人家里。为什么一天到晚都在别人家玩呢?不用写作业吗?” “我写好了。”我说。其实我并不想回答她,但是她那种责备的口气,实在 和妈妈太像了,所以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么功课预习好了吗?复习好了吗?学生的本分就是用功读书,不是吗? 好好用功读书!“ 她没有想到我会顶嘴,所以越说越生气。想要责备我的话,随便就可以找到 好几个籍口,可是现在是暑假,用预习复习功课的籍口来责备我实在很奇怪。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竟然敢顶嘴,太傲慢了。我们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可是很伟大的哟!”真由美说着,突然骄傲地笑了。接着,她又说了一句奇怪 的话,“因为我是从外太空来的香具野公主。” “香具野公主?”我说。 “对。我们店里都知道这件事。快点回去!你家在那边!” 我的背离开印刷室的墙壁,正要朝自己家走去时——“真由美!” 一个严厉的声音适时出现。真锅先生独自从小屋出来,并且毫不犹豫地往我 们这边走来,同时对着真由美叫道:“你在干什么?不要对小孩乱发脾气,你的 事和小孩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真由美尖声回答,“是那个女人在耍手段!哥哥你要清醒 一点!” “什么手段?哪有什么手段!这算是哪门子的手段?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棒槌学堂の精校E 书※“这就是她耍的手段呀!她让我们吵架为的就是破 坏我们的感情。” “你认为她是会做这种算计的人吗?你头壳坏掉了吗?” “到底是谁头壳坏掉了?醒醒吧!哥哥,你被利用了,你被那个女人利用了!” “她利用了我什么?她要利用我做什么?” “她不是要你帮忙照顾小孩,她要的是钱!” 听到真由美这样的叫喊,真锅先生终于忍不住吼道:“你忘了以前的理想吗? 钱、钱、钱,你只想到自己的利益,我们难道是为了钱,才来这里的吗?“ “这件事和哥哥无关。”真由美叫道。 “是没有关系。但是,这个孩子和你也没有关系吧!” “有关系。这是我的战斗,不是吗?” “好,是你的战斗,那就不要在我这里撒野!要战斗去你的地方战斗,去你 的店里战斗,这里是我的家!” “这里是哥哥的家吗?是那个女人的家吧!” “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个叛徒,脑子里永远只有自己。” 然后,真锅先生就恶狠狠地走到真由美身边,拳头直落到真由美的头上。 “好痛!” 真由美嘴里喊痛,脚已不假思索地去踢真锅先生西装裤的裤脚。她一边踢一 边喊叫:“那个贱女人,欺负我到这个地步!” “喂,你瞎了吗?打你的人是我,是我呀!张大你的眼睛,不是那个人!” 听到真锅先生这么说,真由美更是放声大笑,并且尖声说:“那个人?那个 人是谁呀?啊哈!太可笑了!什么那个人那个人的,听起来好像在说哪家的贵妇, 你说的其实是那个妓女吧?” “够了!你这个大笨蛋,真想打死你!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联,你快滚, 滚得越远越好。” “我不是为自己来的,我是为了哥哥你呀!” “你为了我什么?我受够了,你不要再来这里,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真锅 先生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