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那时,我不了解波埃和我岳父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很难让他参与作案。对于马 尔洛维,很可能是惟‘我向其讲述那种性质秘密的人。我会开车,这一点也不假, 但巧合的是,我惟一可以使用的车那时由我岳父开着,我很难说服他那灭下午一起 去干坏事。洛伦索,只剩F 你了。你是有车的。“ “帕科,马德里的小轿车足有一百万辆.”马格利特非常幽默地说,“不过, 杀害你岳父的嫌疑人不可能有一百万。” “但你不同,你有很多理由杀害他,他是你的上司,并且要把你调到别的地方 去。” “你怎么知道那事?” 马格利特本来一副欢快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愕、奇异起米。梅生用意味深长的 目光看了他朋友帕科一眼。他认为那个玩笑开得不当,但他并不敢插话。 “这几天的下午,我们都在整理我岳母的文件,她想离丌那个家。她突然产生 了这个念头。要搬到另一个住处。 在一个文件夹里,我发现一份纪律处分公文草稿,上面有你的名字。日期是我 而父死前一个月。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分歧。但我首先要对你讲的是,尽管你 帮助了波埃和马尔洛维,事情也不会有所改变。对我来说不太重要。尽管你的理由 不像波埃,甚至不像马尔洛维的理由那样高尚,我不会深追下去,甚至不想重新开 启这个案件。一个人在没有正义的地方要求伸张正义,我认为是对的。像马尔洛维 那样的人,为了友谊而挺身帮助朋友,这我也理解。而现在,一个人只因为上司对 他不好就杀死上司,我认为是卑鄙的、下流的。另一方面,还有一个现象,案发那 天下午,有人在富恩格拉拉看见一辆白色标致,而你那时正好有一辆白色标致。“ 马格利特让他讲下去。他手里端着威土忌杯子,但从帕科阐述理山开始.那个 警察甚至忘记喝了,上下嘴唇干巴巴的。帕科没有放过这个细节,因为无可辩驳的 推理正是从这细节寻找出来的。 “快喝吧,洛伦,威士忌都变热了。” 那一刻,帕科·科尔特斯是这样想的:如果洛伦不喝酒,并且把杯子放在桌子 上,我很难从他嘴里掏出什么。而现在如果喝酒的话,他最终会把发生的事讲给我 的。 马格利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把剩下的威士忌一大口灌进肚子里,甚至有块 冰都吞到嘴里,接着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像任何一个嫌疑人一样,他想利用几秒钟 考虑如何作答。在警察的术语里,他嘴里的那块冰就是问歇,争取一点时间,然后 再讲话。 “像我那辆的白色标致车,那时在马德里可能至少有一千……” “我们从一百万嫌疑人降到一千……”科尔特斯讥讽地说。 “不过,那页公文的事,你是完全搞错了。我今天第一次得知有那么一份公文。 你可以相信我,也可以不相信我。 几个星期前,我同堂路易斯发生一次激烈争吵。凡是同他一起工作过的人都有 过一次或多次争吵。案件调查的程序之一就是从这方面开始的。也对我们进行了调 查。你岳父确认是我在以前对二月二十三日之夜事件的内部报告中揭发了他。他对 我从来没有忍下那口气,我对他没有任何好感。我不知道他在起草关于我的报告。 这和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马格利特举起手,想引起服务生的注意。帕科确证了,嫌疑人玩卑劣手腕到r 那样的程度,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洛伦索,把事情讲给我们听听吧。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 他拖了一会儿才作答。他双手开始出汗。他的内心世界正在展开一场斗争,精 神压力很大。他看了帕科一眼,又看了莫得斯托一眼,他知道那是关键时刻。 “一天,”那个警察最后终于这样说,“AcP 聚谈会结束以后,波埃和我两个 人留下来,我们一块儿去吃晚饭。我们常常一块儿吃饭。他对我说,喂,洛伦索, 你有车,帮我一个忙。他对我说,几点几分可以在某某地方等我一下吗? 他还说, 亨娜常在那个地方买毒品。他解释说,那个地方很怪,很偏僻,很恐怖。波埃对我 说,亨娜对我讲过,在那儿有个家伙骗r 她的钱.那钱是我借给她的,她说那个家 伙不想把钱还给她,我如果去的话,町能追回一点钱。但我甚至都不相信亨娜,因 为她被骗得很苦,总是说谎活。钱相当可观。一共二十万比塞塔。我很相信波埃。 他为什么要骗我呀? 他从不说谎,不吹嘘,不夸张,他和马尔洛维不一样。 当时,我对他说,最好我和他一块儿去那人家里。他说,不行,亨娜认识我, 你最好呆在附近。我如果很久不出来,你再进去。我完全相信他讲的话。我们按照 他讲的做了,第二天,他一个人去了那里,我在约好的地点等候。过了半个小时, 也就是按照我们约好的时间,我终于看见波埃出现了。但马尔洛维陪着他。前一天, 他没有提到马尔洛维。 他们钻进车里,波埃对我说,洛伦索,我刚才把路易斯·阿尔瓦雷斯杀了。我 看了马尔洛维一眼。如果马尔洛维说那样话的话,我会认为那是开玩笑,因为他总 是开那种玩笑,你们了解他,但那活是波埃说的,他从不为任何事情笑一下,总是 非常严肃。我想知道发生的事情。波埃对我锯释了,他非常镇定。马尔洛维却不然, 一副茫然的样子,默默地,不说一句话。波埃刘我说,路易斯·阿尔瓦雷斯杀死了 我父亲。我从来没有和他谈起他父亲,对他的家庭也一无所知,只是我们第一次谈 话时,说了点事,但他没对我讲很多东西。我问他,你把他带到这儿,然后杀掉? 他回答说,不是。 我说,我得上报。波埃说,好吧,那样做很自然。他一点儿也不紧张,他补充 说,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只想同他谈谈。,我反驳他说,为了和他谈谈,没有必要 把他弄到瓦耶加斯。 在警察所旁边有上百家咖啡馆,完全可以找一家,和他谈话呀。波埃对我说, 如果只是为了对他讲讲我要讲的话,可以找家咖啡馆;但我要有把握,不让他走掉, 因为我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会儿呢,也想让他感受他使那么多人、使他父 亲感受的那些恐惧。所以,他去时带上了枪。列他进行审判,他父亲已经看不见这 个审判了。他对我讲了他总是做一个梦,在梦中盯着杀害他父亲的凶手。那时我们 坐在车上,我把车发动起来,离开那儿,还好,谁也没有看见我们……无论如何, 波埃讲的事情中,我觉得有不少不对劲。我们回到我家里。波埃要马尔洛维陪着, 那是害怕你岳父甚至会杀死他。他去见堂路易斯,对他说,您还记得我吗? 我是马 格利特的表弟,并且讲了,帕科.讲了你的流言蜚语。那时,堂路易斯找你的麻烦, 你应该记得,他跑到语言学校,对你搞了一场恶作剧,波埃去见他.对他说,堂路 易斯,您女婿卷入到毒晶中了。为了刺激他,波埃还说,堂路易斯,我看您女儿也 卷了进去;是您女婿把她拖进去的。一切都想好了,我是这样认为的。当你岳父咬 上钩以后,与其说为了使他的计谋没有任何漏洞,毋宁说急着让那一切看上去是真 的,他又对你岳父说,我知道您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那个家伙。他对我讲过一个故 事,又对你岳父讲了个相似的故事,帕科,说你欠他很多钱,是你同多拉分居时借 给你的,还没还给他,他说那钱在瓦耶加斯的一个毒品贩子手里,你对他说过那个 毒品贩子第二天就有钱了。波埃对你岳父说:我只想把我的钱收回来,其他事无所 谓。你岳父首先想到的是把刑警大队调来,搜查波埃说的毒品贩子活动或居住的那 套公寓,他猜测你会去那里,这样可以把你们两个同时抓起来。但波埃对你岳父说, 不行,不行,您不要那样做,因为很可能多拉也在那儿,注射毒品,我不愿意把您 的女儿也抓起来。最后,令人难以相信的是,你那当警察的岳父竟然轻信了一个那 样的故事。也许他之所以轻信,是因为他确实是个容易轻信的人;这样的事我们见 过的太多了,没有什么可惊奇的。堂路易斯一下子疯了似的,怒火万丈。他本来可 以给女儿打个电话,和她谈谈。但他没有那样做,一个心眼地相信一个陌生人,因 为相信这个人可以证实他讲的有关他女婿的那些事。他假如给女儿打了电话,并且 同她谈谈,你岳父电许还能保住命。命运不想让他那样做,于是走上了不归路。帕 科,你常常这样说,当命运从中作梗的话,就没有什么可做的了。你岳父给你岳母 打了电话,说不回家吃饭了。按照计划,是把你岳父弄到那个旷野里。他们到了富 恩格拉拉,在那儿等候的马尔洛维一下子钻进车里。波埃想同你岳父谈淡,在一个 证人面前审讯他,让他害怕害怕,对他说,你杀死了我的父亲,你对他严刑拷打, 阿尔瓦塞特半个省的人都受过你的严刑拷打,然后把他扔在那儿。为此他把我叫了 去。“ 马格利特又做了同样的手势,告诉服务生再给他端一杯威士忌。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岳父看见上来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说了什么? ” “什么也没说。因为波埃对马尔洛维打了招呼,你岳父可能以为是毒品贩子或 游手好闲的人,随便一个什么东西吧。马尔洛维上车以后,车一开波埃就问你岳父 :多米西亚诺·埃尔瓦斯这个名字,能使你想起点什么吧? 开始,你岳父什么也没 想起来。波埃对他说,我是多米西亚诺·埃尔瓦斯的儿子,你杀死了我的父亲。你 岳父听到这话时,好像很紧张。他不记得那个多米西亚诺,但认为确有其事。波埃 只想让你岳父说出来,对,我记得你父亲,对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感到很难过。但你 岳父什么也记不起来。他们在那儿呆了好一会儿。一直谈话。” “那么,马尔洛维干什么呢? ” “没干什么,坐在后排座位上,听着。” “他带枪了吗? ”梅生问。 “不知道,他们没对我说。我想应该带了。”马格利特补充说,“开始,你岳 父什么都否认,根据他们讲的,你岳父很害怕。双腿打颤。他太紧张了,说不出话 来。开始时,说什么也不记得,随便说他那是执行命令,上面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但他发誓、一再发誓,对波埃的父亲什么也不记得,因为他那时把注意力完全放在 了一九四。年,直到波埃对他说不是一九四。年,而是一九六。年在马德里,不是 在阿尔瓦塞特杀了他父亲,好像才记起来了。他很想掏出自己的手枪,但波埃立刻 掏出马尔洛维留给他的手枪。你岳父想夺下来。波埃对我说,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你 岳父会像杀死他父亲那样杀死他。他们厮打起来。一枪打在底盘上,另一枪打在大 腿七,第三枪打在头部。这一切发生得很快。” “你,作为警察,相信他讲的故事吗? ”帕科·科尔特斯问。 “相信。” “没有人听见枪声,没有人看见汽车? ” “没有。” “你为什么不上报? 如果发现你,你可是拿自己的生命做游戏呀。” “我和波埃达成协议。他如果看到对我进行调查,便去自首,编造一些事实, 不提马尔洛维和我的名字。我从经验中知道,百分之十的凶案都会成为死案,找不 到凶手。等上几天不会有所失的。我总是可以对什么都否认的。后来,怀疑的目光 指向了你,我们便放下心来。” “你认为波埃会自首吗? 你在什么地方看见过有人向警察局自首、坦白他的罪 行? ” “什么地方都有呀,每天都能看见。波埃会那样做的,对这一点我敢保证。” “你们好像把我孤零零地抛弃了。”帕科说,没有太多的痛苦,也不很确信自 己讲的话。 “指控是站不住脚的。很清楚,你什么也没发生。” “不对,事情有可能把我卷进去。生活中到处是假罪犯、假无辜者。我一直这 样说,伴随完美罪行的是一个假罪犯和对一个无辜者的判处。” “你别夸大其词了。”马格利特继续说道。“问题是事情过去三个月时,那一 切都烟消云散了。在警察所里,格拉波分子制造暗杀、制造恐怖的说法又占了上风。 真是幸运,在西班牙有这么一个团伙,每当有点什么搞不清楚时,都可以推到它身 上。” “可是,我想你大概也有个说法,以防备用呀。” “我没有。我有时想,那是一次意外事件。渡埃不具备杀人凶手的特点。但我 同时又想,他为了同堂路易斯谈活,会组织、策划那样的绑架事件的。我一直坚持, 对他说:你完全可以在别的地方同他谈话呀。他总是重复说,不行。 他想在一个他无法走掉的地方同他谈话。我父亲的话他一句也不想听,我这次 要让他听我把那些话讲出来。另外,应该相信我。波埃还对我说,假如你岳父请求 原谅的话,也不会发生什么事,但他只想掏出手枪,还要夺下波埃的手枪。 我永远不得而知的是,为什么要马尔洛维陪他,为什么要我去。波埃是相当聪 明的,完全能够想出别的法子结束你岳父的生命,如果这是他想做的话,或者他的 目的是让你岳父听听他讲的话,也完全能够想出别的法子。不需要马尔洛维,也不 需要我。“ “我不相信。”帕科若有所思地说,“我和他们两个,和波埃和马尔洛维谈过 .现在在和你谈。他们两个是好朋友,特别是都非常年轻;他们不相信伸张正义, 但相信富有诗意的伸张正义。他们所做的,是为了伸张富有诗意的正义而共同做的。 他们是否做了那事。我是说,是否可以证明他们做了那事。在无法找到证据的时候, 他们就没有作那桩案子。只要你继续否认去接他们就够了。波埃对我说过,原话是 这样的:你岳父最后是因为愚笨而死去的;对于他的死我也觉得有责任,因为他死 了我并不感到痛苦。” “对我,”马格利特说,“他说的更多些。他对我说:实际上,我很希望那支 手枪不扣动扳机;让他生活在我们大家一直牛活的恐惧之中,把他的地狱带到这个 炼狱里。” 梅生一直沉默寡言。这时,他终于张开嘴巴,说道:“既然他们是罪犯,那就 把真相说出来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也成了共犯,真相会使我们摆脱罪名。这至少是 我们在法律系学习和研究的。” “不对,梅生。”马格利特说。“如果让人知道真相,肯定不能使我那么容易 地摆脱罪名,同叫也不会使波埃得到更为公正的待遇。你应该记住歇洛克·福尔摩 斯说的话:很多时候,抓住罪犯造成的损害要比罪犯作案造成的损害大得多。在这 个案子上,事情很明显。” “就让事情像现在这样下去吧。莫得斯托,你有一次不是说过,在某些情况下 你会隐瞒某一桩罪行,而正因为如此你才是律师? 你现在不这样做,以后可找不到 这么好的机会了。” 梅生想了想朋友帕科的这几句活,点头表示同意。 “你应该把这看做结束那内战的一种具有象征意义和诗意的方式。”帕科·科 尔特斯补充说,“波埃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