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当潮水一般的人流涌进地铁车站时,圣诞节的欢歌和汽车喇叭刺耳的声音不协 调地交织在一起。这是星期一晚上,帝国大厦的顶端几乎耸入夜空的云层,平常的 节日之前的狂欢已经被充斥在报刊头版和电视屏幕上的恐怖的凶杀案报道所压倒, 白领阶层的酒吧在夜幕降临时已空空如也,男人们陪伴着他们的女性同事挤上公共 汽车和地铁。 在第五大道西侧的三十三街,大部分家具店在今天停止营业。街道的南边,与 第六大道间隔六幢建筑的一家腾空的商店的钢质大门紧锁着,窗户上挂着一块写着 “出租”字样的广告牌。这家六层楼的商店上面五层一片漆黑,底层统楼天花板上 的一个灯泡闪烁着微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站在房间内的折叠梯上,往墙上钉女 权运动的海报,一张讲桌摆放在一排排的折叠椅前,讲台上的录音机正在播放海顿 的磁带《创造》。 凯特·科斯维尔又长又大的毛衣越过她的牛仔衣垂到大腿处。凯特很早就是妇 女权利的信奉者,但是直到去年的一天晚上当她在男友的公寓淋浴时,她才成为这 个运动的积极参加者,那晚她计划在那儿过夜,因此她带着卫生用品和换洗衣服。 当她正在腹部上涂抹一种芳香的皮肤调节油时,她注意到折叠架上摆着一管同样的 产品,她警觉地拿起来,却见与她自己所用的一模一样。同样的配方,同样的生产 厂家,但却要比自己的便宜两美元,那上面标着“男性使用”。她挤出一些涂抹在 乳房下,发现感觉和气味都与她的“女性使用”一模一样。她的女性朋友们是对的, 女性受到公平待遇就像是男人都要来月红一样的不可能。从那时起,凯特·科斯维 尔决定投身到女权运动中去。 贴好一个地方后,她下来将梯子移到房间的另一边攀上去继续钉更多的海报。 迈克尔·卫斯顿出现在门道上,盯着底楼的窗户,那上面挂着一块牌子,宣布 今晚将在此举行《妇女杂志》的集会。卫斯顿提着一个购物包,塞满了他精心放好 的东西。望了望街道,他飞快地溜进了这幢楼的门厅。 狭窄的门厅内,地板早已出现裂纹,旁边有一部老式的滑门电梯,楼梯在左侧。 他小心地走上阁楼,耳朵贴在门上,听见“Wirpreisen dich inEwigketk!”我们 永远赞美,他一边翻译一边想着,这人听海报,品味不俗。 他仔细地握住门把手,轻轻地推开一条缝向内望去,一个妇女正站在梯子的顶 端向墙上钉海报。他向周围看去,没见到有其他人,于是将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 她的手充满着活力,长发垂在身后。他开始感到口干,体内热血澎湃。 他溜进房间,靠着墙盯住她,无法压制自己萌生的欲望。他注意到在他的右侧 几英尺远有一扇门,他溜进去,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弥漫着刺鼻的清洁剂和油脂溶 剂味道的房间。他打开电灯,看见一个大的硬纸板圆筒靠在墙边,移开金属盖,里 面装着大约四分之一容积的颗粒状清洁化合物。他关上灯,走到门前推开一条缝, 当他再次见到她时,他深信是上帝将她送到了他面前——这是“他”的意愿。忽然 他意识到自己没有把圣衣一同带来。真笨,真笨,他责备自己。但他有他的神圣装 备。他安静地脱掉衣服,叠好放在衣架上,赤裸着身体嵌入他的闪烁着光芒的工具, 走到门边。 凯特后退了几步,鉴赏她的工作。她站在离清洁间几英尺远的地方,手捂着臀 部。他冲了出来,抓住她,用手捂住她的嘴,将这个背对着门充满恐惧的女人搂在 怀里,拖进清洁间。 《创造》掩盖了一切声音。 不顾一切地为生存挣扎,她用指甲挠他的背部。“你是多么可爱啊,”抱起她 扭动的身体使他的嘴能触到她充满青春活力的脆弱的咽喉,他不断高涨的兴奋使他 忘记她将自己的肩头挠出了血。他将舌头伸向她的咽喉,给了她一个吸血鬼之吻。 收回头,他看见她眼中呆滞的恐惧。他转过尸体,她的鲜血不断喷洒在墙角的圆筒 上。 磁带突然停了,整个统楼一片沉静。 卫斯顿用他在衣架上找到的一卷纱布擦掉身上的血迹。穿上衣服,强烈地意识 到肩上的灼痛,他走出清洁间,打量着会场的陈设布局,注意到墙上的排烟管,他 微笑起来,“对丁尼来说是小菜一碟。”他将梯子移到讲桌后的排烟管下,攀了上 去,从购物袋中取出一把瑞士军刀,旋出螺丝刀,起出铁管上的六颗螺丝,仔细地 放进衬衫口袋里,然后将铁管取下来,他从包中拿出一块塑胶炸药放在梯子上,旋 出刀刃将炸药割下一小块压紧在铁管后侧,又从包中掏出一根三英寸的类似体温计 的细管,一头的电线连结着一个数码计时器,他将雷管插入塑胶炸药,在核对时间 后,把计时器调到一小时三十分钟,他又检查了一遍炸弹,确信一切已安放就绪, 雷管紧紧地插在炸药中,当时间到点,保险松开,接通电路,电流便引爆炸药。 他欣赏他的杰作,多么完美,恰到好处的牺牲,他想,此时此刻,房间内就像 是站着两个人,相互陌生。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