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正月初六年假刚过,我便踩着积雪回到了乌金岭村。 山村的年味正浓,脸上挂着欢快和喜色的男人女人们,引着穿戴崭新的孩子忙 碌着串亲访友。院里院外尚残留着年火炭灰和鞭炮的纸屑。村民们和我打招呼,会 计,上的班早!年过的好吧?我笑脸相迎,一一回过话。 村长正要出门,迎面碰见我。上班来了?村长说,大院的厨师过了十六才能回 来,这阵子就在我家吃吧。 我说,怎么也行。自己也会做,还有米和菜放在家里。 村长返回来,把我让进家里,取出半瓶酒各斟了一杯,与我碰着喝了三杯。然 后说,来了好,正有个事好办。年也过了,煤矿承包款也打过来了,下步合计一下 今年给村上办件啥事。 路也该通了,街也该修修了。我说。乌金岭村在全乡也不是最差的村,可光看 村貌,却没有个整洁劲。街道曲里拐弯的,旱天满街灰,雨天满街泥。 村长说,紧事,还就是这两件。可好事要办好,办的群众没意见。最起码是村 上好说凉话的没啥话说。我就想趁这几天老干部都在家,开一个座谈会,让他们提 提意见。 我吃着桌子上的苹果,高兴的叫道,好办法!村长,啥时候?我去准备。 村长想了想,说,就初八吧。图个吉利。 初八下午,村长家里早早便忙碌开了。村长家属楸叶和妇女主任小翠进了厨房, 又是洗漱,又是切菜,噔噔的刀碰在案板上的响声传出厨房,在院里经久不息。 村长朝厨房说,图个汤汤水水,就吃“十大碗”吧。“十大碗”是当地的小吃, 由木耳汤、豆腐汤、甜饭、肉丸汤等九个汤菜组成,味道香美可口。 我也赶红火,说,嫂子,派个活干。 村长家属说,厨房用不着你。跑外头的事吧。 妇女主任却开玩笑,啥时候有了老婆,啥时候给你派活。说完嘻嘻的笑个不停。 傍晚时候,村里的老干部在儿子闺女们的搀扶下,陆续来到了村长家里。村长 家属楸叶热情邀请这些送父亲公公的男人女人们,这些人大都是说,不了,干部开 会吃饭,不方便。 到场的有老村长、老会计、退休在村的一个干部和现任的村干部共十个人。村 长和老村长推辞了半天,最后村长坐了主席,依次是老村长、老会计、退休干部、 副村长、妇女主任、村农场场长、老虎和我。我看见老虎心里就发怵。 老村长让村长说两句,村长清清了嗓子说道,今个请大家来,图个过年高兴, 也想和大家商量个事。现在我提议,大家举杯干一杯,能喝的喝酒,不能喝的喝水。 于是在座的都站起来将杯碰在了一起。 说到新年的实事,大家七嘴八舌的话就说开了。有的说该上个好项目。可啥是 好项目?反对的就说,上项目风险太大,上不好,连本带利都打了水漂,还是不上 的好。最后大家还是集中在搞村镇建设上。这时,老村长说,前几年,我就想好好 将村子整理一下,可资金紧张,到下台还只能是有想法没办法。 说到资金,大家不由自主的把目光集中到老虎身上,好像是他把集体的钱都花 光了。看的老虎脸刷的一下红了。 这时,揪叶端着汤碗上来,客气地说,不是啥好东西,都快吃吧! 副主任开玩笑说,嫂子,做的都是好东西,这汤圆,这肉丸,哪个菜不比我那 口做的好?大家都笑了。 我听了这话,却一下想起办公室主任招待客人的故事来。有个县的政府办主任 招待客人,待菜上齐后,客气地说,都不是好东西,快吃!有个客人听的话不中听, 生气地问,谁不是好东西?主任方才感觉到自己把话说差了。我的笑神经也调动起 来,哈哈笑个不停。 这顿饭吃的很成功。喝酒的喝的面红耳赤。不喝的,相互掏心掏肺说着知己话。 副村长想起个事来,问老虎,虎,你真的要开煤场? 老虎说,是啊。怎了? 副村长说,不怎。我是说开煤场是个苦活,你吃得了那份苦? 老虎说,钱难挣,屎难吃。想有钱,不吃苦怎行。 副村长说,有这话就行。 揪叶和妇女主任凑过来,逗他说,我看是你老婆金花逼的吧? 初八祭祀的鞭炮陆续在村里响起来了。儿子儿媳闺女女婿们来接老人回去,老 人们开始扣扣子戴帽子取拐杖。揪叶来停的说着,慢些走!别慌张!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