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傍晚时,我踏进了乌金岭村。怕见鬼越见鬼。刚要拐进村委大院时,恰巧碰见 外出回来的村长。 村长劈头盖脸一句话,像一块石头砸在我的头上,我愣了神。村长说,去河南 了? 我一时想不出怎么回答他更恰当。我在想,我和“三只眼”河南一行,是天知 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村长怎就知道了?真见鬼!莫非是天地泄露了秘密? 村长没有拐弯抹角,实打实告诉我,老虎来了,说有人在河南碰见你俩了。明 早趁人少还是回城里吧,遮遮他们的眼也好,省得他们疑神疑鬼的。 村长句句说的是真话,说的我一句也答不上来。他见我站的像地里的木桩,语 重心长地又说道,我怕你人嫩,吃不准吃亏。世上的事呀,和扭麻花一样,复杂的 呢!听我的没错,毕竟我喝的水比你吃的饭多。 就在我和“三只眼”去河南的第二天,“狐狸”张罗着让王小波煤矿开工。王 小波还放心不下,对“狐狸”说,咱还是小心点吧,还得去河南看看。于是他安排 老虎说,派几个人下山一趟,别让人操了后路!老虎接到指令,很快派出了人。两 天后,下山的人打来电话说,打听到大肚子和年轻人来过,才走不远。老虎狠狠的 踢了下脚下一块炭块,炭块飞出好远,他说,大肚子不就是到煤矿看煤的?年轻人 是谁?对了,会计领他去的,八成是他了。妈的,和我玩猫逮老鼠的游戏! 老虎去了村委,向村长打听我的去向。村长说我回了家。他不相信,说要去城 里看看是不是真的。可我住哪,从来也没有透露过。他便给王小波去了电话。王小 波回过电话来说,尽快打听清会计的住处,证实一下他下也没下山。找“老鼠”问 清是啥个报社的,安排到报社堵截大肚子。 直到我在乌金岭路口坐上清晨第一班车离开村时,身上还冒着虚汗。我惧怕了, 眼睛死死盯着车窗外,看着远去的村子,感觉自己像一只放飞的风筝,随着客车飞 奔,这根放风筝的线越拉越长,真不知啥时候才是终点。又担心这根心不够结实, 风一大,或线挂在哪儿断开,我这只风筝只有随波逐流了。 我家住在市区一家企业的家属房里。父亲是企业的采购,一年有多半年在外头。 母亲还在老家一家商场工作。因家里常年没有人住,家便不像个家了。我走进家时, 窗户的窗帘还没拉开,屋里的灰尘有厚厚的一层了。母亲只在过年和放长假时才回 来。我感觉这样的家有和没有没啥区别,回来还不如不回来在村里省心,起码有人 做饭。一个人的日子,就像那牵扯风筝的线,感觉好长好长。我为了打发这好长好 长的日子,就用做好多好多的琐碎事去填充。当天下午,我一连发了十二条手机短 信。其中五条是给玲玲发的,十一条是给“三只眼”发的。有三条信息太重要了! 玲玲发的信息告诉我,她快要去实习了,可能要去省检察院。我倒希望她毕业后也 回到农村,最好是乌金岭,可这毕竟是一箱情愿。这条信息将我和玲玲初步建起的 关系,扯的更远了。还有一条是“三只眼”发的。他说,那天好迅,差一点让人绑 架了。有一辆红车一直跟踪我。进了市区我才甩了它。另一条是小倪的。他祝福我 采访成功。说实话,在乌金岭从没和小倪搭过话,他的长相在我的记忆里也很漠糊, 因为共同的目标,我和他一下子拉近了。有时还很佩服他。在那样一个复杂的家庭 里,为了一个表弟,他能割断一切关系,到处奔波,真的不容易。 天黑了下来,街道上的灯光显的很亮了。我的肚子受条件反射咕咕叫起来。一 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我的面前。是做饭,还是去饭店买吃?我还没做出决断,两脚 已经走在通往菜市场的路上。这时的菜贩们一脸的喜悦,正在收拾剩菜,准备推三 轮车回家了。没收摊的,扔下摊打起了扑克,摊上的菜老皮老肉已不新鲜了。我还 是挑拣了三根黄瓜两个西红柿和三个小瓜。我唯一会做的饭就是米饭。 我走出菜市场,汇入人流中,像城里赶晚场的女人那样手提着便宜菜往家走。 后面有嘈音传过来,是一辆大马力摩托车的呼啸声,听这声音,判断摩托车骑的很 快。街道上的人流开始往人行道上涌,我也跟着人流往人行道上涌。摩托车朝着我 冲过来了,我赶忙从人行道上跳下街道上。摩托车一个左转,从右拐改向直行。我 无路可走了,只见哗啦一声,眼前的世界变成了黑暗。 我是被眼前的白色墙壁晃醒的,那是晚八点多。我醒来第一个反映是这是哪里? 我坐起来判断着所处的位置。看到病床和病友,才确定是在医院。为啥到了这里? 脑子里一片空白。买菜时的场景还依稀可见,后来便记不起来了。 一位高个子的护士进来了。她问,醒了?你昏迷了一两小时了。 我问,我记得提着菜往家赶,怎会来到医院? 护士说,一辆摩托车撞了你。 我的脑袋感觉到隐隐作疼了。我问,是谁送的我?那骑摩托车的人呢? 护士说,不认识。骑车的人听说跑了。 谁替我交的住院费?我又问。 护士说,还没交,一会我替你交去。 我便掏钱,亲手交给护士。护士拿钱出去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