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中情 海洲医院特护病房里,劫犯仍然处在昏迷状态。张国栋和盛梅兰在等待劫犯苏 醒,张国栋非常焦急地问道:“盛大夫,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盛梅兰说应该不会,但是他如果一直这样昏迷不醒,会有另一种危险。 张国栋问是什么危险? 盛梅兰说他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张国栋听呆了:“什么?植物人?这是为什么?” 盛梅兰很平静:“因为我们是冒险让他尽快苏醒。” 张国栋着急了:“不,你一定要让他马上安全苏醒,我们破案的时间只有十天!” 这时刘冰冰闯进病房,她神色兴奋紧张,把张国栋叫出病房,气喘吁吁地报告 :“张队,发现情况,有线索了!省厅来电,半小时前在385 国道花山收费站一辆 出租车在接受检查时,开车人突然向警察开枪,两名警察受伤,罪犯驾车逃窜,特 征很像银行劫犯,现在当地警方正在追捕!赵局长命令我们马上赶过去! 张国栋一阵兴奋,他交代刘冰冰说:“好,我现在就去花山,你在这里负责全 队行动,他一醒就突审!现在我们掌握的情况肯定会让他以为他的同伙已经坦白了, 就按昨天的路子审下去!”张国栋马上带上一组刑警火速赶往花山去追捕罪犯,刘 冰冰镇守医院等待劫犯苏醒,准备再次突审。她问盛梅兰:“他还要睡多久?” 盛梅兰说:“天知道……” 刘冰冰说:“我必须知道!” 盛梅兰说:“我不知道。” 正当张国栋开始新的追捕,刘冰冰进入漫长的等待的时候,林枫和欧阳云则在 酒店里开始了心灵的交流。酒店空空荡荡的咖啡厅,只有林枫和欧阳云在窗边对坐。 欧阳云沉思不语,林枫也不知如何开口。刚才欧阳云的拥抱和哭泣,使他非常想深 入了解这个漂亮女人的内心世界,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天地?一种什么样的风景? 于是,他们开始了一系列断断续续的揣摩性的谈话…… “欧阳,如果你有什么苦闷,如果可以说,说出来会好一些。” “我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和警察一样,对我的生活特别感兴趣?”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想看见你这样沉重。” “林枫,我们现在不谈这个好不好?” “好,我们谈别的。” “林枫,你没走我真高兴,可是我还是为你担心。” “北京下大雾,老天不让走。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呀!再说我现在也什么都 不怕了,我也不想走了。我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办完,我为什么要走呢?我和弟弟通 了电话,他说既然是老天的意思,那你就听天由命吧。” “那你在这里准备再住几天?” “我想把祖墓整修的事情办好,和陈律师把官司立案后就走,试奏就不搞了, 破案的事我也管不了,警察现在肯定也顾不上,所以我想呆上两三天就差不多了。” “那好,那我们明天就办这两件事,噢,对了,要通知沙院长吗?” “不,不要通知沙院长,现在是我自己的事情,他又很忙,我也不希望你们学 院再为我花钱,不过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你知道,我在海洲就认识你们几个人。” “没问题,我让小陈把车借给我,明天是周末,陪你几天没问题。” “那太好了,谢谢你。” “不,是我要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 “你要是走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生活。” “出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我……” “林枫先生,你好啊!”正当欧阳云欲言又止之时,秦江山突然出现在他们身 边,坐到他们面前。 林枫和欧阳云惊讶万分看着满脸怒气的秦江山,欧阳云非常恼怒。“你!你来 干什么?”“我来告诉林枫先生他想知道的事情。”秦江山变得平静了起来。 “秦先生,你有什么话说吧。”林枫显得更加平静。 “林枫先生,你是国际名人,我很崇拜你,今天能和你坐在一起谈话我感到很 荣幸。” 秦江山开始了他的挑战,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我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是欧 阳云是我的妻子。我们有一个女儿,我们一直生活得很好。可是自从你到海洲之后, 她变了,她突然要和我离婚。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知道这肯定和你有关系。 所以我想请求你,不要再和我的妻子来往。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还是离开海洲算了,她不能再陪你了。如果你在这里非要人陪你,我可以陪你。 你如果不愿意我来陪你,我可以帮你找个朋友陪你,我希望你不要破坏我的家庭!” “秦江山,你,你,你胡说什么呀你!”欧阳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大声叫喊 起来,林枫示意她别激动,冷静下来,然后以非常平和的态度对秦江山说:“秦先 生,如果你的妻子要和你离婚,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根 本没有破坏你的家庭。你们的婚姻如果真是有不可调和的冲突,我想这肯定是你们 多年生活积累起来的矛盾。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什么责任?我认为你应该好好反思自 己的过失,和你的妻子进行很好的沟通,争取相互之间理解和信任,使你们的家庭 安定美满。而你现在的做法,只会激化你们之间的矛盾。我认为你这样做很不理智, 不过我不会因此而责怪你。” “你不会责怪我?你当然不能责怪我!”秦江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有点理屈 词穷。 欧阳云要哭了:“秦江山,我们走!” 秦江山头一歪:“不!我不走!” 欧阳云站起来:“你走不走?” 秦江山坐如钟:“我不走!” 欧阳云急坏了:“秦江山,我求你了,你别在这里丢人了好不好!” 秦江山却不急:“我丢什么人?我不怕丢人!丢人的是你们!” 欧阳云下了最后通牒:“你!你走不走?” 秦江山依然岿然不动:“我不走!” 欧阳云无可奈何:“那好,你不走,我走!” 欧阳云扭头冲出咖啡厅。秦江山依然坐着:“让她走吧,我们谈!” 林枫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对秦江山说:“秦先生,你太过分了!”他话没落 音就大步走出咖啡厅去追欧阳云。酒店外,欧阳云驾车飞离酒店大门,林枫急忙追 出酒店,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急追而去…… 海滨大道,欧阳云的车向西山陵园方向急驶,飞速驾车的欧阳云任凭泪水流淌。 太阳西沉,留下一片灿烂的回光使天空变成了玫瑰色,风平浪静的海面在薄暮里漾 着光明,像是一片经过打磨而且渺无边际的金属…… 西山陵园欧家墓地,欧阳云泪流满面地抱住母亲的墓碑失声痛哭。林枫追到欧 阳云的身边望着痛哭中的欧阳云,一时竟不知怎样安慰她。少顷,林枫慢慢地扶起 欧阳云,坐在墓碑前的石凳上。墓碑上欧阳云的母亲忧郁地看着他们,欧阳云慢慢 抬起头来,看了林枫一眼,又低下头,他们在这里真正开始了一场心灵深处的对话 …… “对不起,我真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是,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我,我真没有想到秦江山会干这种事情。”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故事?” “如果这能减轻你的痛苦,我愿意知道这个故事。”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讲这个故事。” “我们不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吗?你说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秦江山和我的婚姻变成今天这样,一切都是开始的错误,”欧阳云终于向林 枫打开了内心世界:“也许你不会相信,我的婚姻是我母亲一手包办的!” “什么,是你母亲包办的?”林枫感到了奇怪,欧阳云苦涩地笑了一下说: “是的,我和秦江山相识的时候,我二十岁,秦江山只有十九岁,秦江山是我除父 亲、哥哥以外第一个接触的异性。母亲当时正为哥哥姐姐的婚事伤心,哥哥娶了一 个全家人都无法接受的奇丑无比的女人,姐姐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嫁给了一个自己 都不中意的男人!而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母亲最疼爱我,她决定要亲自为我找一 个她喜欢的乘龙快婿,于是相中了从农村出来的秦江山,而我根本就不喜欢他这样 的又比我小的男人。” 林枫感到不可理解:“你怎么会接受包办的婚姻?” 欧阳云叹了一口气:“咳,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既简单又很复杂。” 林枫觉得更加奇怪:“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欧阳云又说出了让林枫更加惊讶的原因:“其实最简单原因就是那时我长得太 平常!是一个很不起眼的胖丫头!好像是个没有权利选择什么的傻女孩。” “是吗……”林枫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不相信地问道。 “是的,我当时不仅不漂亮,而且还非常自卑和极不自信,所以我只能接受母 亲为我作这样的安排!”欧阳云的回答让林枫相信了这是个历史事实,他非常纳闷 地问:“那你那时觉得是在谈恋爱吗?” “谈不上是在恋爱,我好像根本就没有初恋,”欧阳云很真实地说:“不过那 时还是感到了新鲜和激动,因为秦江山毕竟是出现在我生活中的第一个男人!但是 我母亲特别喜欢他,可是后来的情况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发生了什么变化?”林枫依然好奇地问。 “是我父亲突然病故。母亲在这突如其来的痛苦和变故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家里秩序一下被打乱,情急中她马上决定要我和秦江山结婚。在母亲的安排下,还 是两个孩子的我们匆忙领取了结婚证,秦江山就住进了我家里。那时外婆也立刻提 出来要跟我们住在一起,为了照顾八十岁高龄的外婆,母亲提前退休。就这样,一 个新组合的家庭在一起生活起来。”欧阳云的故事发展让林枫欲罢不能,他接着又 问道:“那么秦江山成了你们家的上门女婿,你们祖孙几代人住在一起,家庭生活 和谐吗?” “很不和谐!秦江山是一个非常自尊的人,他住在我家里无疑给他心理上造成 了极大的压力。他认为他所有的一切都要受到母亲和外婆的制约,他感到特别的压 抑。而他自身的毛病也逐渐地暴露了出来,母亲对他非常失望,总对他唠叨个不停, 仿佛要把她这几十年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而我也经常在旁边火上浇油和秦江山吵 架,我们一家三代女人对秦江山都非常不满。” “那秦江山一定痛苦极了!” “是的,刚开始时,秦江山还忍着。后来时间长了,他就跟我和母亲对着干, 这样矛盾愈演愈烈,最后发展到他不愿意回家,我和秦江山的婚姻出现了裂痕,我 们之间出现了一个女人。”欧阳云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林枫也感到了故事已经向 纵深发展,他不得不问:“是吗?她是谁?” “你见过她,她就是你在海洲医院见过的那个女医生盛梅兰。”欧阳云的回答 又让林枫大吃一惊,他不由非常诧异地问道:“什么?是她?!” “对,就是她,那时秦江山和她在一个医院工作,而那时我正好怀孕了。你也 许知道,怀孕的女人是最敏感最细腻的。我很敏锐地观察到秦江山对我的变化,还 有他自身明显的变化。他开始注重衣着打扮,开始夜半不归,开始谎言连篇。他在 恋爱,婚外恋,后来他说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恋爱。而那是一段让我痛苦不堪的生 活,我在为我们的生活孕育后代,可他却在和别的女人翩翩起舞,谈情说爱。他还 因为我追查他的行踪和我大吵大闹,还引发了他和我母亲和外婆的激烈矛盾。那时 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欧阳云的情绪越说越激动,林枫连忙打了一个岔 引开话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事应该是发生在你们结婚后三年左右的时 候,是这样吗?” “你,你怎么知道?”欧阳云激动的情绪果然被惊讶所替代缓解了。 “这好像是个规律,”林枫好像很内行地说,“结婚三年是一个情感生活的危 险期,很多人都是在这个危险期发生感情危机,爆发家庭矛盾。” “这是为什么?”欧阳云觉得林枫说得非常准确,他和秦江山就是在婚后第三 年开始出现问题的,所以她不由想从林枫口里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因。林枫回答说 :“原因当然很复杂,但是有一定的规律性。有不少专家专门就这个现象著书立说, 其中最重要的观点就是结婚三年后,夫妻之间的各个方面的情况都彼此非常熟悉了 解了,有的方面进入了相互反感状态,有的方面开始进入相互麻木状态,有的方面 则从彼此忍耐状态进入了相互争斗状态,这时男女双方非常容易出现婚姻外的情感 问题。你的家庭情况非常特殊,你和秦江山的婚姻基础又很不理想,他对你们一家 三个女人的管束感到失去了生活自由,这样的事情就更加容易发生了。” “你说得很对,真是这样。”欧阳云对林枫的分析非常赞同,林枫又把话题引 回刚才的方向:“那么后来呢?” 欧阳云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但是更加伤感:“后来我有了孩子,盛梅兰出 国了,秦江山结束了他的罗曼史,我们开始了平静的生活,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表 面的平静。后来的事情慢慢再说吧,现在的问题是盛梅兰又回来了,你出现了,还 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我的生活又乱了起来……” 林枫感到了一些不安,很真诚地说:“对不起,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 欧阳云打断他的话:“不,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不管是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的生活都会乱的……” 正当欧阳云向林枫逐渐敞开自己的心灵世界时候,秦江山出现在墓地远处的树 林中,他看着欧阳云和林枫,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失意和沮丧。他刚转身离去,欧阳 云和林枫几乎同时看见了秦江山的背影。他们愣住了,他们凝视着秦江山远去的背 影,相对无语…… 低垂在海面上的晨雾慢慢散开,朝阳又从大海里湿润升起,海洲生物研究所沐 浴在玫瑰色的晨光中,秦江山也沐浴在这温柔的晨光中。昨天晚上他没有回家,他 在实验室的长椅上睡了一夜。电话突然响了,他睡眼惺忪地拿起电话,电话让他清 醒过来,他放下电话急忙起床。他没有想到盛梅兰要来,他突然感到了那种从前有 过的但是已经消失了很久的激动和慌乱…… 半小时后,盛梅兰和刘冰冰下车走进实验室,秦江山看见盛梅兰和刘冰冰进来 还是有些惊讶:“今天是周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刘冰冰说打你电话没人接,呼你你不回,我就给你单位打电话,传达室说你在 这里,我们就来了。秦江山问有什么事?刘冰冰说:“我们必须要让那个劫持过欧 阳云的劫犯马上苏醒过来。” 秦江山非常疑惑地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盛梅兰解释说:“我们准备给他使用一种最新的进口药物,但是这种药在海洲 还没有进行过临床实验,而且他现在的情况又非常危险,所以我要在动物身上做实 验,取得药物剂量的可靠数据。如果这个实验成功,就能让他醒过来!希望你能帮 助我,用你们研究所的动物做实验。” “你是需要我的动物还是需要我。”秦江山问道,好像话中有话。盛梅兰好像 也是话中有话:“都需要。” “非常高兴你还需要我,那就试试吧。”秦江山的话中话更加明显。“谢谢你, 秦先生。”刘冰冰不知道他们的话中话,所以说得很直白。秦江山还是话中有话: “不,别谢我,你得谢她。” “当然,我已经谢过了。”刘冰冰的话还是很直白,秦江山的心情好像变得好 起来了:“那,那就谢我吧。” “看不出,你还挺贫的么,变了么?”盛梅兰觉得他依然可爱,秦江山似乎有 点感慨:“是吗,变了?老了吗?” “行了,开始吧!”盛梅兰觉得不能再继续这种庄重的调情了,而秦江山好像 真的变了一个人,好像忘了昨天的一切,说:“是,遵命!” 刘冰冰听不懂他们这种隐晦的示爱,但是看见他们开始实验,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她的手机铃响又让她马上紧张了起来:“喂?张队!情况怎么样?” 张国栋在电话里说罪犯还没有抓到,问她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刘冰冰告诉张国栋罪犯还没有苏醒,盛大夫在寻找新的方法治疗,她说如果成 功,罪犯24小时后可以醒过来,如果不顺利,需要两天时间。现在已经有许多人提 供了不少线索,有价值的都已经开始排查;还有林枫没有离开海洲,北京下大雾, 他没走成。 张国栋问他是不是又和欧阳云在一起,刘冰冰说是。张国栋要她对欧阳云和林 枫进行密切监控,必要的时候可以通过林枫这个途径了解欧阳云,这条线索不能放 弃。最后他要刘冰冰找林枫谈谈希望他能配合行动。刘冰冰说她马上去找林枫办这 件事情,但是她心里在犯难:采用什么方法进行侦查呢?让林枫协助警察对欧阳云 进行刑事侦查,林枫会答应吗?刘冰冰觉得这恐怕会有些问题。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