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恨别鸟惊心 林枫伫立在家里客厅落地窗前,呆望着火红的落日,林秋静坐在沙发上望着林 枫,他们已经谈了许久,林秋最后忍不住问:“她真的要回海洲?” “是,她说她想女儿了。”林枫沉默了片刻后慢慢说道。林秋听呆了,不由问 道:“什么?她,她有女儿了?!” “想不到吧?”林枫问。 “这,这太让我吃惊了!”林秋说。 “我第一次看见她带着女儿时,比你还要吃惊,不过在我眼里,那是一道最美 丽的风景……”林枫说出了他当时最真实的感受,这让林秋感到了林枫对欧阳云的 真情,他不由问道:“你打算和她结婚吗?” “我还没有离婚呢,离婚时谈什么结婚!” “能离掉吗?” “过几天我就去美国起诉离婚,我想不会有问题。除了北京的房子和车还有美 国的一处房子,我把美国和上海的三处房子和两部车都给她了,儿子也留给她了, 她没有理由不离婚,离婚不是我提的,是她提出来的,现在她这么闹,实在不能容 忍!” “没有挽回的可能吗?” “没有了,这个婚我是离定了,我最不能容忍的是她非要把我们婚姻的破裂归 结到我有情人。她明明已经和我办好了离婚协议,她明明知道我与欧阳云是在签订 离婚协议后才认识的,她明明知道我对白圣婴的态度一直是正常的,但是她却做出 一系列荒唐低俗的事情,她是要毁掉我的一世英名啊!她也毁了你,毁了欧阳云, 毁了白圣婴。你说,这个婚我能不离吗?!” “是啊,蓝绣办的这些事确实是太过分了,不过照片不是她故意弄的,是黄东 夫那个混蛋搞的鬼,你现在离婚恐怕会在社会上造成很大影响……” “林秋,一个人的婚姻生活主要是为自己而存在的,当然有的人的婚姻是为社 会而存在的,但是我不能因为社会影响而继续维持这种已经彻底破裂的婚姻,我不 能想像我还能继续这样的婚姻,尽管照片不是蓝绣主动提供的。”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林枫去开门,他打开门不由 呆住了,蓝绣带着一个小男孩站在门口,他是林枫的儿子飞飞,林枫惊喜地叫了一 声儿子抱起飞飞,蓝绣冷冷看着兴奋相拥的父子…… 当林枫父子相见的时候,欧阳云正在收拾回海洲的东西,她的房间显得凌乱无 序,林秋在这时给她打来电话,林秋直截了当地告诉欧阳云说林枫的儿子回国了, 是蓝绣带他回来的。 欧阳云虽然听了这个消息非常惊讶,但是还是很平静地问:“是吗,孩子好吗? 林枫高兴吧?“林秋说林枫当然很高兴,但是蓝绣现在突然把孩子带回来,恐 怕不仅仅是为了让林枫高兴,肯定会有什么事。林秋突然又想起什么来了说:”哦, 不过孩子好像有点什么病,林枫和蓝绣带他去医院了,所以林枫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 …“ “什么?孩子生病了?”欧阳云有点吃惊地问。 “好像是有点感冒,没什么关系。我听林枫说你要回海洲?”林秋问道。 “是的,过两天就走。”欧阳云如实回答,林秋很伤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但马上就对她解释说:“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好,对不起,我已经向林枫道歉了。我 现在也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欧阳云没有马上接受他的道歉,而是打断他的话:“对不起,我的手机响了, 谢谢你,再见!”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林秋无奈地放下电话。 欧阳云一直没有收拾东西,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不知坐了多久,突然电话响了, 欧阳云拿起电话,电话是林枫打来的:“我现在就在你楼下,你把窗子打开就能看 到我。”林枫在电话里说,欧阳云打开窗子,月光下林枫坐在车里打电话,一阵感 动涌上她的心头…… “我看到你了。” “我上来行吗?” 欧阳云打开门,林枫走进来,走到欧阳云身边,林枫望着情绪低落的欧阳云十 分不安:“欧阳,怎么这么憔悴?” “没什么,孩子怎么样?”欧阳云把话题转到了孩子的身上,林枫说最近这孩 子在美国经常感冒,这次一到北京又感冒发烧了,也许是时差原因引发体质下降造 成的。林枫说这孩子生在美国长在美国,也许是水土不服。医生给孩子作了全面检 查,过一两天才有结果。 欧阳云借着林枫的话题把话挑明了:“孩子是不能没有父母的照顾,刚才乐乐 还打电话来催我回去,我想我是应该回去了,我不应该再留在这儿影响你的生活。” “你影响我什么生活了?”林枫想阻止她,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于是冒 出了一句明知故问,这正中欧阳云的下怀,她借着林枫的话把心里话说了个清清楚 楚:“我当然影响你的生活了,要不是我的出现,你和蓝绣的关系也不会闹到这个 地步,你也不会跟林秋的关系闹得这么僵。即使我没有必要谈蓝绣的问题,但是我 不想破坏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更不想成为你生活中的负担,也许我离开后这一 切都会好起来。这两天我仔细想了许多,我到北京来和你相爱不是为了追求这样的 一种生活,我在这儿完全是过着一种依附于你的生活。我感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 简爱和罗切斯特一样,我们在精神上不是同等的。我有一种又回到从前生活里的感 觉,我感到我未来的一切是那样的渺茫。我想等我像简爱那样,寻找到和你有一种 相同的自我之后,再回到你身边来吧!” “如果你坚持要回去,我会尊重你的意愿和选择的,不过我希望你明白这次选 择将会对你的生活产生多么大的影响!任何一个成功者都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没 有什么人就能随随便便成功!”林枫还想说下去,但是电话铃打断了他的话,电话 是林秋打来的,欧阳云接听了电话。 林秋在电话里约欧阳云到影楼前的咖啡厅见面,林秋说:“不管你来不来,我 都在那儿等你。”他不等欧阳云说话就挂断了电话,他是怕欧阳云拒绝他不来见面。 欧阳云问林枫怎么办?林枫说应该去,林秋是向你道歉,起码你应该去听听他 的解释。 欧阳云听从了林枫的意见,她也不想再和林枫谈下去了,因为她怕林枫再说什 么又会动摇她的决心,而且她也想和林秋有一个明确的了断,所以她马上离开了林 枫去见林秋。当欧阳云在咖啡馆见到林秋的时候,乐队的萨克斯管正在吹奏着忧郁 的乐曲,林秋坐在一张桌子旁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欧阳云走到林秋身旁坐下,林秋 喜出望外,于是他们之间有了一段非常坦率的交谈…… “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想我还是应该来,因为我不想由于我的原因让你们兄弟之间产生矛盾和误 解。” “欧阳,你不要这么说,这怎么是你的原因呢?昨天都怪我实在太不冷静了, 那是一场误会,今天约你来就是正式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林秋,请求原谅的应该是我。我很抱歉,因为一开始是我没有对你说清楚, 其实我和林枫在海洲时就已经相爱了,那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很自然地走进了 林枫的心里,是林枫帮助我从过去的情感困境中解脱出来,所以我非常感激他并且 深深爱着他……” “那既然如此,我哥他就不该再和白圣婴……” “不,你真的误会你哥了,林枫其实他早就明白你爱着白圣婴,他真心希望你 能得到白小姐的爱情。他在香港演出时已经对白小姐作过解释,你知道你哥是个最 怕有绯闻的人,所以他一直对白圣婴采取回避的态度。” “我跟白圣婴的事,是我在遇见你之前发生的,可当我见到你之后,就不可救 药地爱上了你。后来我也猜到你就是我哥的情人,我也明白这样做会伤害你,可我 还是无法抑制对你的这份感情。” “林秋,我非常感激你对我的这份真情,如果我没有遇见林枫的话,也许我会 接受你的爱,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只怪我与你没有这个缘分,而且我和林枫 的关系也该了结了。” “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离开我哥啊!你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我已经没有这 个福分得到你的爱了,但我却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和爱情。我会把对你的爱全部 都珍藏在心里,我会在心里为你默默地祝福。” “谢谢你对我的理解,我已经清楚我该怎么去做了,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我已 经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我不能总是像现在这样过着一种不伦不类的生活。我也不愿 意看到你们兄弟之间再有什么误会,也许我离开这里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欧阳,你一定要听我一句劝告,我希望你留在我哥哥的身边,如果你因 为我而离开我哥,我心里会感到很不安的。那些照片和文章完全是蓝绣一手制造的, 我想你是明白的,他们的婚姻一定会解除的。” “不,我要离开这里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也不要再劝我了,我知道自己 应该怎么去做,我将永远记住你对我的这一番情意……”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咖啡馆的灯光若明若暗,闪烁不定,欧阳云和林秋相对而坐,他们在难言的惆 怅之中结束了谈话,但是他们没有马上告别离开,他们一直静静坐着,好像在品味 着音乐,但实际上他们是在品味着那段难忘的生活…… 欧阳云回到家里,林枫马上给他打来了电话,他问欧阳云和林秋谈得结果怎么 样?欧阳云说一切都过去了,不过她还是要回海洲去。她要安静地生活一段时间, 她太累了,她也希望给林枫一段安静的时间休息一下。林枫说他马上就过来,希望 她再好好考虑一下,还是不要回海洲为好,现在回去对她肯定不利,因为海洲肯定 也看到了那些报道,欧阳云听了林枫的话有些犹豫。林枫又告诉欧阳云,张国栋又 来电话找她了,他觉得现在该给张国栋回个电话了,但是他叫欧阳云不要用家里的 电话打,去打公用电话,免得张国栋知道她的电话以后就麻烦了。欧阳云不愿意给 他们打电话,她还在生张国栋他们的气,林枫说他们好像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连他都不告诉,可能是有要事,还是给他们打一个电话好,否则他们又要怀疑了。 欧阳云觉得林枫的话有道理,也不愿意给林枫再添什么麻烦,于是就出门买了 一张IC卡到公用电话亭给张国栋打电话。她想张国栋可能是因为那些报道要找她了 解情况,但是又觉得他们不会问这种事情,也许还是在怀疑她,但是张国栋的电话 让她感到了惊讶。张国栋在电话里再次向她表示道歉,同时也正式通知她,警方已 经排除了对她的怀疑,希望她能理解警方的工作,并且能配合警方工作。 欧阳云听了非常激动,她现在终于摆脱了被警察监控的难堪,警方终于还了她 一身清白,感情正十分脆弱的欧阳云哭了,哭得有些伤心,这眼泪有对警方的委屈, 也有对现在处境的伤感。张国栋听出了欧阳云在流泪,他也是一个不会安慰女人的 男人,他真是不知道现在该怎样安慰她,于是他只有等着,等到欧阳云终于又开口 说话,欧阳云说:“对不起,我没事了,你说吧,只要是为破案,我一定配合。” 张国栋说非常感谢,但是希望她能严格保密,欧阳云说没有问题。张国栋这才 向欧阳云问起虞清梦的情况,欧阳云开始愣了一下,但是她马上就预感到这个问题 非同小可。她明白警方开始怀疑谁了,但是她不敢相信张国栋的怀疑是否正确,因 为他们曾经也把她当成了嫌疑犯,她不由惊讶地问道:“你们怀疑沙院长和陈永明?”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我们是在了解虞清梦的情况,希望你谈谈她的情况。” 张国栋已经从欧阳云的话里感到了问题的实质,他很兴奋,但还是不动声色地 问,他要从欧阳云最真实的第一反应中寻找最有价值的线索。 欧阳云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已经明白张国栋肯定是在怀疑沙院长和陈永明, 因为她是陈永明的邻居,当然也就是虞清梦的邻居,他们也是同事,所以欧阳云非 常清楚虞清梦和沙院长的关系暧昧。而虞清梦和陈永明的关系也很奇怪,虞清梦也 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但是欧阳云此时此刻十分犹豫,她担心告诉张国栋这些事 情会对她产生不良后果。沙院长是她的领导,也是当过海洲文化局长父亲的朋友, 陈永明是她的邻居又是她的同事,万一沙院长和陈永明不是什么警方要抓的罪犯, 那她以后还怎么和他们相处?别人的隐私怎么可以乱说,再说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况且她现在正遭到别人对她私生活的沉重打击,她对揭露别人私生活的行为感到愤 慨,她怎么还能去做这样的事情呢?她谢绝了张国栋的要求,她说:“对不起,这 个我不太清楚。” “那你为什么说我们是在怀疑沙院长和陈永明呢?你别有什么顾虑,我们这也 是例行公事。”张国栋知道事情不好,但他还是努力争取,所以尽量把问题说得轻 松些,但是欧阳云的回答让他十分沮丧:“对不起,张队长,既然是例行公事,你 们就去学院调查好了。我实在不太清楚他们的事情,我刚才也是瞎问。你们能调查 我,当然也就会调查他们啦,不是吗,好了,再见。” 张国栋在欧阳云挂断电话前追了一句:“你不清楚没有关系,但是我希望你对 今天的电话要保密,不要对任何人说,可以吗?” 欧阳云很认真地说:“当然可以,这你放心,再见。” 欧阳云回到家里后,心情非常烦乱。张国栋的电话让她隐约感觉到了事情的复 杂和危险,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前景。难道沙院长和陈永明会是罪犯?虞清梦是罪 犯?她不敢再想下去,她也不敢相信这将会成为现实。她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感到一阵恶心,接着是一阵呕吐,欧阳云突然觉得这样的呕吐非常熟悉,这好像是 怀孕反应,欧阳云有点意外:难道是怀孕了?难道那天在承德外八庙遇见送子观音 时她向菩萨许的愿真的应验了?但这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啊,因为她生完孩子后 就做了体内避孕措施,按常规她是不可能怀孕的。但是这种呕吐现象已经出现了几 天,而且很多生理现象都好像是妊娠反应,所以欧阳云感到奇怪,也感到了一种担 心和不安。 就在这时林枫来了,见欧阳云脸色苍白非常奇怪。欧阳云没有把她的担心告诉 林枫,也没有把张国栋的全部电话内容告诉林枫,一是因为她已经答应对此事保密 不对任何人说,二是她怕林枫知道后如果不小心透露出去那事情就复杂了,所以她 只说了电话的前半部内容,说张国栋告诉她已经排除了对她的怀疑,林枫当然为她 感到非常高兴。 但是欧阳云的心情却好不起来,她又呕吐了起来,林枫问她到底怎么了要带她 去医院。欧阳云无奈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林枫也非常吃惊,他马上把欧阳云送到医 院去做了一个检查。当然他们的行动很隐秘,欧阳云也没有用她的真名实姓,因为 他们正处在媒体炒作的风口浪尖上,所以他们必须谨慎,他们都不希望会出什么事 情,然而检查的结果却让他们非常吃惊:阳性。 欧阳云确实怀孕了,肯定是林枫的孩子。林枫看着欧阳云的化验单久久没有说 话,欧阳云知道林枫肯定会是这样复杂的心态,但她还是尊重林枫的意思,问他该 怎么办? 林枫又沉默了片刻后终于说:“欧阳,你怀了我的孩子,我非常高兴也非常幸 福。可此时此刻,这个孩子的到来对我和你好像都不是时候。我也正处在事业的鼎 盛时期,同时也遇到许多困难,而且我又在离婚,现在媒体又把事情搞得这样乱, 如果要了这个孩子,被那些不负责任的媒体传到社会上去,那将会是个什么局面? 我也不可能让你为我养一个非婚生的孩子去承受社会舆论对你的压力。你给我 一点时间,让我仔细地考虑一下,我现在很乱……“ 欧阳云虽然知道林枫肯定会是这样的回答,但她还是感到一种深深的失落和伤 感,不过她还是非常平静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也很高兴能为你生儿育女, 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会做我该做的事情。” 林枫听明白了欧阳云的意思,但是他没有马上做出一个明确的反应。他的头脑 实在是太乱了,不论是谁突然碰到这样的问题肯定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态。就在 这时林枫的手机响了,他们的话题也就暂时中断了,林枫接听完电话后告诉欧阳云, 飞飞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医院要他马上去。林枫说他看了检查结果马上就回来,他 要欧阳云好好休息,等他回来再谈。欧阳云说那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望着林枫离去的背影,欧阳云陷入巨大的矛盾之中,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痛 苦。如果说这个孩子的到来让林枫和自己都堕入一种艰难的境地,那就只好忍痛割 爱了。林枫有孩子,自己也有孩子,虽然这是他们的孩子,但他们为什么要为孩子 给自己增添痛苦呢?欧阳云心里想自己已经决定离开林枫了,难道自己还会因为这 个孩子来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当欧阳云终于做出决定去医院的时候,林枫和蓝绣在医院听到了医生对飞飞检 查的可怕结果。医生告诉他们,飞飞患了一种非常罕见的怪病,这种病叫多发性肌 炎,也叫肌体组织综合症,属于胶原性疾病,是无菌性疾病。它的临床表现是炎症 先侵犯外部肌体,如四肢手脚,然后侵犯内脏肌体,如心肺,使内脏肌体失去功能 而导致死亡。这种病的治愈率在全世界都非常非常低,存活时间最长在十年左右, 最短只有几个月。 林枫和蓝绣惊呆了!他们不相信这个结果,怀疑这是误诊。但是医生的态度非 常肯定,医生说如果你们怀疑这是误诊,可以回美国去诊断,不过结论会是一样的。 医学是非常严肃的事情,我们没有完全的把握是不会做出结论的。我们知道这 对你们是一个非常残酷的消息,但是我们不能不告诉你们实情,这是我们医生的职 责。 蓝绣还是不相信这是事实,说这决不可能,孩子怎么会得这种病?! 医生解释说这种病有80% 的遗传史,20% 的不确定因素,不知你们夫妻双方的 家庭中有没有这样的病人? 林枫说应该没有,蓝绣说肯定没有,医生说那就是不确定因素引发的。林枫急 切地问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和希望了吗? 医生无奈地如实相告,目前国内的医学水平还无能为力,你们把孩子带回美国 去,或许有希望。毕竟美国是科技大国,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正当林枫和蓝绣面对巨大的震惊和痛苦的时候,正当欧阳云和林枫为他们的孩 子困惑难断的时候,林秋与白圣婴却不知道这正在发生的一切,他们双双坠入了早 就该坠入的本来就属于他们的这条爱河。当林秋让白圣婴坐到了拍照的位置上,那 柔和多彩的光线立刻把白圣婴映照得无比美丽生动,林秋久久地凝视着白圣婴,他 知道白圣婴现在是他的了。他拍了几张照片后,放下相机慢慢走到白圣婴身边,他 们相拥在一起热吻长吻,他们知道现在是不能抗拒的相爱时刻,他们青春的激情和 欲火已经压抑得太久爆发得太晚,他们要尽情享受这无比欢乐的时刻…… 林秋与白圣婴在狂风暴雨般的激情过后依然紧紧拥围在床上,白圣婴说没想到 生活真是太有意思了,她以前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今天她才明 白她一直都在扮演一个非常可笑的角色。她说自己以前真是太骄傲也太任性了,总 是喜欢追求一种不真实的东西,以为那样很新鲜很刺激,往往忽略了自己身边最珍 贵的感情。白圣婴万分感慨地说:“林秋,其实你才是最适合我的人,你不会为过 去的事情计较我吧!” 林秋说怎么会呢?他也非常感慨地说:“过去所发生的一切我也有很大的问题, 我也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现在回想起来我跟你也有同样的感受,我和你在情感上 都走了一段弯路,回过头来才发现那过去的一切已经变成美好的回忆了。不管怎样, 我们还是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感情归宿。” 白圣婴笑了,说:“你不计较我,我可计较你啊,你老实说,你怎么会迷上欧 阳云的,她哪点比我好?” 林秋也笑了,说:“这点欧阳云就比你好,她可没你这样任性。” 欧阳云的确不像白圣婴那样任性,但是现在她却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到了医院 准备人工流产。但她还是觉得应该给林枫打个电话,但是林枫的电话永远占线。欧 阳云只好决定再等一等,她想林枫肯定会给她来电话的。她独自一人坐在医院的椅 子上,她不会想到林枫和蓝绣此时也就在这个医院里。他们正沉浸在巨大的恐慌和 痛苦之中,林枫双眼悲伤迷茫,心里在哭喊:“天哪!你为什么这样残酷,非让我 失去一个孩子作为代价来换取另一个孩子的诞生,我没有做违背天理的事啊!上帝 啊,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我不能没有孩子!要是没有了孩子,我活着 还有什么意义?我不能失去孩子!我一定要把孩子从死神手里夺回来!” 蓝绣此时欲哭无泪,茫然无语,林枫说:“我们回美国吧,我想一定能治好孩 子的病……” “我有一个条件,你能答应我吗?”蓝绣问,林枫说现在还说什么条件都什么 时候了。蓝绣说你别喊听我说一句行吗?林枫说那你说吧。蓝绣突然哭了,抽泣起 来,但是她的话说得还是非常清楚,她说:“我太累了,我不会再和你闹下去了。 我过去所做的一切伤害了你和林秋,也伤害了欧阳云和白圣婴,我现在向你们 道歉。 我不会再闹下去了,一切都听天由命吧。但是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在孩 子没有离开人世前,你可以和别的女人生活,但是你不要和我离婚,我们还应该是 名义上的夫妻。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在最后的 生命中失去家庭的温暖,那对他就太残酷了。我们应该在他最后的日子里给他最大 的欢乐和幸福,等孩子离开了,我们就离婚。我决不会再伤害你了,决不会破坏你 的生活。这些照片还给你,对不起,我会写信向他们道歉。“蓝绣把一叠照片交给 林枫,这是林枫和欧阳云的那张在长城上的合影以及他和白圣婴在上海外滩的合影。 蓝绣就是用这些照片人为引发了一场林枫兄弟与欧阳云、白圣婴的情感冲突,林枫 看着这些照片虽然对蓝绣的行为依然非常愤怒,但是他们毕竟曾经是夫妻,而且在 这时他们要一起承受苦难,于是林枫含混地答应了她的请求:”你别说了,我不会 让孩子离开我们的!“ 蓝绣快要崩溃了,她抱住林枫,失声痛哭起来,林枫也掉下了眼泪,但是这不 是为蓝绣为他们的婚姻,而是为了他的孩子为了他现在的处境…… 欧阳云此时也在流泪,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她坐在妇产科手术室外, 要是林枫再不来电话,她就进手术室了。这时林枫终于来电话了,欧阳云的眼泪夺 眶而出,但是林枫好像没有听出她的伤感,他很急促地说:“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现在有点事,晚上给你打电话好吗?“ “出什么事了?”欧阳云强忍住眼泪问,林枫觉得欧阳云的情绪不好,就马上 改变了决定,“噢,是家里出了一点事,我现在不太方便,这样吧,我把家里的事 情处理好就去你那里。”但是欧阳云更加感到了她不能再给林枫增添负担了,于是 她说:“不,你忙吧,我没有什么事,再见……” 欧阳云关掉手机,擦干眼泪,走进了手术室…… 林枫放下电话后总觉得欧阳云的情绪很不正常,于是马上又给欧阳云打过去电 话,但她的手机关掉不通了。他心里十分不安,感觉要出什么事情。他和蓝绣在医 院又给飞飞做了一些必要的检查并配了一些应急的药品后,把蓝绣和飞飞送回家。 他又马上给欧阳云打电话,但是依然不通,林枫找了一个理由离开家,驱车来 到欧阳云的住处,但是他敲门无人应答。林枫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走进屋里,发现 空无一人。他急忙拿起电话再拨打欧阳云的手机,但是手机还是无人应答。林枫觉 得问题严重了,他有点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房门轻轻打开,欧阳云脸色苍白地出 现在门口,无力地靠在门框上。林枫长叹了一口气,急忙上前扶住欧阳云,她软软 地靠在林枫身上,林枫非常吃惊连忙把她抱起来,躺放在沙发上,急切地问道: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什么……”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电话都不开?” “我,我去医院了,对不起,我没跟你商量,我,我把孩子……”欧阳云说不 下去了,伤心地哭了起来。 林枫顿时明白了一切,但是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提心吊胆地问:“什么什 么?!你,你说什么?你把孩子,你不是开玩笑吧,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欧阳……” 欧阳云流着泪苦笑了一下:“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对不起,我,我没有和你 商量……”林枫呆傻了片刻,他突然爆发了:“你,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啊?这 孩子也有我的一半!你!你知道不知道你!天哪!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欧阳云见林枫这样情绪激动,无奈地哭着说:“我知道你会很痛苦,可是要是 留着这个孩子,我们都会更加痛苦!” “不!不!我怎么会痛苦!我怎么会痛苦!!!他是我的孩子啊!”林枫大声 叫喊了起来,欧阳云委屈地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提高了声音:“你,现在你痛 苦了,可当我告诉你时,你为什么不这样说呢?你给我的感觉就好像这孩子不是你 的似的。既然这样,免得我和孩子给你增添负担和麻烦!” “我,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么轻率的决定!你,你太不理解我了!”林枫好 像没有听见欧阳云说什么,继续埋怨,欧阳云再也忍不住了,终于第一次激烈地争 吵起来,欧阳云喊道:“不,是你太不理解我了,我实在无法忍受我一人呆在家里, 怀着你的孩子过着孤独和寂寞的生活!我感到自己就像被关进了监狱一般的难受, 这样的生活有时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发疯了!你不是已经有儿子飞飞了吗?你还要一 个非婚生的孩子干什么?那会影响你如日中天的事业和辉煌无比的前途!难道你会 在乎我的孩子?不,不会的!”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太让我失望了你!” “是,我是让你失望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你有自己的孩子,毕竟只有飞 飞才是你真正的儿子!我决不会依靠我们的孩子来获得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是那 种女人,但是我没有想到你却会是这样的态度。当然,我能理解你,理解你的难处, 我希望你同样也能理解我!” “不,我不能理解,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我有权利!” “不!你没有权利!没有权利!没有权利!” “你有孩子,你没必要为我们的孩子难过!” “你给我住口!住口!!!”林枫的伤心和绝望无法抗拒地化作一团怒火在心 中升腾,此时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大喊了一声,失控地打了欧阳云一个 耳光,流着眼泪冲出门外,欧阳云望着林枫冲出去的背影,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禁不住热泪长流,失声痛哭…… 林枫痛苦地驾驶着轿车在高速公路上,他将车速加到了160 公里,这时一辆警 车追上来,交警拿着话筒喊话:请立即减速,请立即减速,林枫这才把车慢慢停了 下来…… 交警要罚款,林枫恼火地说罚吧你们除了知道罚款还知道什么! 交警说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有意见可以到交通管理处申诉。林枫说你们放心好 啦,我不去我没有时间,谁像你们把时间都花在罚款上变着法儿挣钱,我认罚行了 吧!交警很生气地说你太过分了,你必须为你的话向我们道歉! 林枫说凭什么向你们道歉?我把钱给你们不就完了吗? 交警十分认真固执地说你必须向我们道歉,否则你到交通队去拿驾驶执照。林 枫说你们也太过分了,我已经认罚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 交警说不怎么样就是要你向我们道歉。 林枫火了,不顾一切与交警大声争吵起来。这时,黄东夫正好驾车经过这里, 见此情景,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悄悄掏出相机偷拍了一张照片,闪光灯立即使林 枫发现了偷拍照片的黄东夫。林枫愤怒地冲上去夺过他手中的相机狠狠摔在地上, 黄东夫心疼得直跺脚,大声叫喊:“你凭什么摔我的相机,你赔我相机!赔我相机!” “赔你相机,好,我赔你相机!我赔你!”林枫大声怒吼,突然坐进轿车发动 马达,转动车轮把黄东夫的照相机压得稀巴烂,飞驰而去! 黄东夫心痛得大叫,交警嘀咕道:“这人有病吧?” 林枫怒气未消也非常失落地开车来到林秋的家里,林秋见到他那副失魂落魄的 样子时非常吃惊:“哥,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林枫默默地坐到沙发上, 久久没有说话。林秋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枫这个样子,他给林枫倒了一杯加冰的人头 马,又问:“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林枫带着哭腔说:“上帝对我太不公平了,让我同时失去了两个孩子。” 林秋听傻了:“什么?你说什么?失去了两个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林枫长叹了一口气,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林秋。林秋听了大惊失色, 他惊叹地问:“天哪,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啊!欧阳云的孩子没了?那,那飞飞难道 就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希望太渺茫了,除非会有奇迹发生。我们马上回美国去给他治疗,但愿会有 奇迹发生!”林枫无可奈何地悲叹。 “对,马上回美国去,我想会有办法的!”林秋马上表示赞同,他知道现在这 是唯一的办法和希望了。林枫说他真没想到飞飞竟然会得这样的怪病,他也没想到 的是欧阳云会这样做,让他又失去一个孩子。林秋说他能理解欧阳云为什么会这样 做。一个弱女子告诉你她怀上了你的孩子,你却态度暧昧,她这样做其实是在为你 着想,因为她怕增加你的负担和麻烦! 林枫说可是她也不应该不商量就这样做,他实在难以接受一下失去两个孩子的 残酷现实。林秋听了非常生气,心里为欧阳云鸣不平,于是他很诚恳地对林枫说: “哥,也许现在我不该这样说你,但是我觉得还是要说给你听,因为我们是兄弟。 你太自私了,当你知道飞飞患了绝症之后,你就觉得欧阳云的孩子你该要了, 可欧阳云已经把孩子做掉了,所以你才感到伤心和痛苦,是不是?“ 林枫说是的,他说他还干了另外一件蠢事,他打了欧阳云一巴掌。 林秋差点跳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你还打了欧阳云?你,你怎么能这样 对待欧阳云?你呀你!挨耳光的不该是欧阳云,应该是你!你还不赶快去找欧阳云, 快去向她道歉,求得她的谅解!” 现在林秋好像变成了林枫的哥哥,在林枫乱了手脚的时候及时地给了他清醒的 头脑,让他的错误不要再越犯越大。 林枫飞速驱车来到欧阳云的住处,但是这里已经是人去屋空,桌子上放着一封 欧阳云留给他的长信,林枫急忙看信,欧阳云这样写道:“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 已经离开北京回海洲了。回想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给予我的太多太多,也许这一 辈子我也还不清你对我的爱。是你在我最痛苦的日子里,带我走出情感的沼泽地, 让我品尝到幸福女人的滋味。拥有你的孩子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可当这一切都变 成你的累赘之后,将毫无意义。我不能凭借这个孩子走进你的生活,我原本就是一 个非常普通的女人,现在回到我女儿身边,回到我过去的生活之中,这才是我最好 的归宿。我会想你的,因为我是那样那样的爱你!但我又必须离开你,因为这里不 是我的生活。小提琴我带走了,因为我还是想把它的来历搞清楚,不过我还会把小 提琴交给你,因为它只有在你手中才会具有真正的价值。不管它和你的小提琴是不 是一对姊妹琴,不管我们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对你的爱将珍藏到永远…… 林枫读完欧阳云的信,马上驾车向机场飞奔。这时突然天降大雨,雨刷刮不净 车窗的雨水,双手擦不干泪流。林枫的泪水不知是悔恨还是伤心,不知是自责还是 伤感,像大雨倾泻!有诗曰泪飞顿作倾盆雨,林枫这时想起了杜甫的那句名诗: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