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爱河长流 刑警队审讯室里,张国栋和刘冰冰在突审陈永明,审讯已经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陈永明双手都吊着绷带,脸色灰暗沮丧,但是他一言不发,张国栋决定说出沙院长 的名字,他们已经基本掌握了沙院长的情况。 他们在对沙院长的全面监控时发现,沙院长曾往日本打过几个国际长途电话, 而最后一个电话是在林枫小提琴被盗前几天打的。张国栋他们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证 实了其中有一个电话是虞清梦的,而虞清梦在林枫小提琴被盗前几天回到中国,从 上海入关,在国内呆了八天,在林枫小提琴被盗后第三天又从上海飞往香港,在国 内的这八天行踪不明。张国栋他们在调查中发现,沙院长最近刚办好出国签证。当 然他现在已经走不掉了,张国栋他们在抓捕陈永明后明确通知沙院长,他要等陈永 明的案件有了定论后才能出国。张国栋他们希望沙院长是一个鱼饵,如果他能钓上 虞清梦这条鱼,那他肯定也就是他们要抓的猎物了。尽管他们现在还不能完全认定 沙院长就是罪犯,但是他们还是决定放长线钓大鱼,当然他们现在也要用他钓陈永 明,这样也可以彻底搞清楚沙院长到底是什么人。 当张国栋说出沙院长的名字时,陈永明崩溃了,张国栋说:“陈永明,我知道 这个人涉及你的隐私,但我们不会公开你的隐私。如果你能像雷大林那样彻底交代 问题,那你就还会有生存的希望。如果你不说,沙院长没什么事情,走了,花着你 们弄来的钱和虞清梦到国外享福去了,而你却要替他们去死,你想想,合适吗?” 陈永明的防线彻底垮了,他终于开口了,非常缓慢地说:“是,这很不合适… …你说的不错,这是涉及我的隐私。沙院长和我前妻关系暧昧,他们是情人。虞清 梦在和我结婚前就和沙院长有了关系,但我并不知道,沙院长先是把她留在了学院 当老师,后来他们的关系在学院有了传闻,他们为了遮人耳目能长期来往下去,沙 院长就把虞清梦介绍给了我。我当时是受宠若惊,就和虞清梦结了婚。但是后来我 慢慢发现他们的关系不太正常,我就跟踪他们,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关系。我非常愤 怒,就找沙院长算账,我提出两个条件,一是给我一笔钱,我要20万;二是把我调 到他身边当司机,控制他的行动,不让他和虞清梦继续来往,否则我就公布他们的 关系。沙院长非常恐慌,就答应了我的条件。他把我调到他身边给他开车,但是他 拿不出那么多钱。于是他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帮助虞清梦出国,把她打发走,了却 这件让他非常难堪的风流债。而出国也需要很多钱,但是沙院长又没有那么多钱, 于是他就开始想办法弄钱。” “于是你们就盗窃了学院的贵重乐器!”张国栋说。 “是。”陈永明无奈地承认了这个犯罪事实:“沙院长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 这就是监守自盗,他要我和他一起把学院最值钱的几件乐器偷出来,让虞清梦带出 国外卖掉,这样即可以支付我的20万,又可以让虞清梦到国外后能有钱生存下去, 他自己也可以从中得到一大笔钱,这样就可以一举三得皆大欢喜。于是,我们三个 人就联手把学院的乐器盗走了,虞清梦把乐器带出国,沙院长找到日本乐器商人买 走了那几件乐器,大概卖了150 万人民币。我得到了30万,另外100 多万他们分了, 怎么分的我就不知道了。虞清梦的条件是她在出国前和我离婚,沙院长也准备再挣 些出国去和她结婚,我答应了。他们又给了我10万,我一共拿了40万。” “后来呢?”张国栋问。 “后来沙院长并没有出国,”陈永明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几个月前 虞清梦突然非常秘密地回国,她找到我要我和她一起办一件大事。原来她在日本卖 掉那几件乐器后和日本的乐器商人有了关系,他们问她是不是还能搞到更加珍贵值 钱的乐器卖给他们。虞清梦就找沙院长,沙院长就提出了林枫的小提琴目前是国内 最值钱的小提琴,在国际上有知名度,有点像美国拍的那部和中国有关系的电影《 红色小提琴》,有点传奇色彩,而林枫又是海洲人,所以沙院长就提出邀请林枫到 海洲来演出,把林枫的小提琴偷走。我们都非常赞成这个方案,具体行动由我策划, 我、虞清梦、沙院长联合行动,虞清梦团伙的人策应我们行动。林枫的房间是沙院 长选定的,然后让欧阳云去定房。房间没有反扣装置,我利用看房间的机会,搞到 了房间钥匙的印模配好了钥匙,然后我和沙院长假装去了外地。但是半夜我们又返 回海洲,是我进入林枫的房间拿走他的小提琴的,当时他睡得很死,鼾声不响,但 是很均匀,他一点都不知道正在发生的一切,当时我手里拿着一个乙醚毛巾,如果 他醒过来,我就马上捂他的嘴让他立刻昏迷,我们并不想杀他,他毕竟是中国人的 骄傲。” 陈永明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好像是在欣赏他自己的这种善良,张国栋却没有欣 赏他的意思:“不是你不想杀他,是你不敢杀他,你要是杀了他,你就会马上暴露, 这不能说你有什么善良的心地!你在劫持林枫的时候,不是很想杀他吗?不过我真 没想到,林枫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你们巨大的阴谋之中,你们的胆量真是不小啊!那 个出现在海洲宾馆的神秘女人是不是虞清梦?她是你们这出戏的主角吧?” “是,那个女人就是虞清梦,是她装扮成欧阳云。我们主要的目的是转移你们 的侦查视线,我们好有机会把小提琴转移出去,但是你们没有给我们机会。”陈永 明说到这里非常沮丧,张国栋当然是非常得意,又问:“你们盗窃小提琴后,是不 是又故意在欧阳云家里制造谋害她,杀她灭口的假象,让我们更加怀疑欧阳云?” “是这样,这也是我策划的,虞清梦团伙配合干的。” “那你也参与了小提琴交易火并了?” “没有,那是虞清梦团伙搞的,我不清楚。” “那后来入室抢劫欧阳云的小提琴是你干的吧?” “是,这是我干的,我们搞到林枫小提琴后发现你们封锁得太严,就一直没有 把小提琴送出去,后来有可靠消息说欧阳云的小提琴就是林枫小提琴的姊妹琴,所 以就一不做二不休,盗抢了欧阳云的小提琴。” “你们是不是想杀欧阳云?” “是,杀她也是为了继续转移你们的视线,打乱你们的手脚。” “你们准备怎么把小提琴送出去?” “准备走海路,虞清梦在公海上接应我们,这种东西只有走海路。” “你怎么和虞清梦联系?” “只有打她的手机,但是她有好几部手机,我被抓,虞清梦肯定已经知道了, 所以她肯定不会再和我联系。你们问沙院长吧,也许他知道。” 张国栋没有怀疑陈永明的话,他们知道虞清梦有好几部手机,都是单线联系, 一个被抓,一条线就断了,这是现在犯罪分子惯用的方法。现在如果马上逮捕沙院 长,他和虞清梦的联系也必然会立刻中断,所以张国栋还是把希望寄托在用沙院长 钓虞清梦的计划上,但是他的希望落空了。就在张国栋突审陈永明并确认沙院长是 罪犯的时候,沙院长已经知道自己肯定是法网难逃了,他毕竟是个知识分子,是个 文化官员,还是人大代表,所以他不会像陈永明那样顽抗到最后一刻,不见棺材不 落泪,他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于是他留下一封遗书,装着要出逃的样子来到火车站。 监控警察非常高兴,他们以为沙院长终于要行动了,当他们向张国栋报告时, 张国栋也非常兴奋,命令他们一定要盯住他!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火车进 站的时候,沙院长突然跳下月台,在火车冲过来的一瞬间非常冷静地头枕铁轨,仰 天长叹,火车巨大的钢铁车轮碾碎了他的头颅和全身,警察们和所有目睹这一突发 自杀行为的旅客一样,目瞪口呆!当张国栋和刘冰冰赶到现场的时候,看见铁轨上 惨烈的场面,听完监控警察的详细汇报,张国栋非常感叹地问刘冰冰:“你知道他 为什么要这样死吗?”刘冰冰问:“为什么?” 张国栋说:“他是没脸面对现实,也不敢面对现实。” 果然,在沙院长的遗书里,他留下了这样意思的话,还不可思议地留下了一个 虞清梦的手机号码,他在遗书中写道:“我好像听人这样说过:人间一切动人的故 事,大都是男人和女人的故事,但是不管是爱是恨,是美是丑,只要情真,那就是 爱情故事。而爱情故事,大都是情人故事。我的故事结束了,虽然我有真情,但我 还是无颜面对世界,这毕竟是一个不太美好的故事。留下一个虞清梦的电话,如果 她还会接听你们的电话,请你们转告她:我不后悔,我们是永远的情人。” 当林枫和欧阳云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案情的内幕竟然是这样离 奇和险恶!罪犯竟然都是自己非常熟悉就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人!欧阳云半天都说不 出话来! 林枫的观点却把这个现象透视得很深,毕竟他是长期在国外生活并且已经融入 西方主流社会的中国人,所以他的看法让欧阳云感到了问题的关键是什么。林枫说 这的确是难以想像,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历史时期和社会现状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 生,林枫很有感触地说道:“人是被四大欲望控制的,这四大欲望就是食欲、情欲、 物欲、名誉,在不同生存状态和不同时期被不同的欲望所控制。当社会还没有解决 温饱问题的时候,饱食就是人们生存的最大欲望,另外三大欲望就必然受到抑制。 我们国家就是这样,旧中国连年战争和自然灾害,人们在为起码的生存权利奋斗; 而新中国初期的自然灾害和人为社会动荡,又使人们受到了贫困饥饿的折磨,其他 欲望想有都没有了。当社会解决了温饱问题而进入社会经济大发展大变革时期,物 欲和情欲就成了人们自然也是必然追逐的东西,随之也就会对名誉展开全力的追逐。 所以现在的社会是物欲横流,情欲高升,名誉至上,这也就是当今社会犯罪率居高 不下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许多人健康合法地取得了成功,有的人却靠犯罪获得 一切。我说过社会转型中有四种人,有的人会成为社会的栋梁,有的人会成为社会 的罪人。如果说陈永明这样的人犯罪还可以想像,那沙院长这样社会的栋梁变成社 会的罪人,真是太令人震惊了,也令人深思。社会上的贪官污吏非常多,但是艺术 界的官员中这样严重的犯罪真是非常罕见,可见社会转型期给我们带来的人性和灵 魂的变动有多大!在社会大变革时代,在资本原始积累阶段,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 多了,真是随处可见,海洲中院的法官不是也有这样的问题?不过现在海洲高院肯 定会维护法律的公正,尤其是我们马上要加入WTO 了,我们国家会越来越维护法律 的公正,民众也会提高生存的素质。否则,一个没有国家法律和国际规则制约的社 会在未来的世界中必然会被国际社会淘汰,被开除我们这个星球的球籍。”欧阳云 觉得林枫说得很对,我们承认现在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们这个没有经历过资本 主义社会发展而从半封建半殖民地直接进入社会主义社会的东方落后大国,突然在 二十几年里开始在公有制为主、私有制并存的社会体制下进行资本原始积累,这个 过程是经济飞速发展的过程,也是许多人为金钱而失去人性的堕落过程。但是如果 没有这样一个复杂的社会发展过程,我们不会在今天就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变化为民 族和国家强盛感到由衷的自豪,林枫也肯定不会在申奥成功的那天晚上在天安门广 场激情地领喊中国万岁! 几天后,林枫和欧阳云在海洲市公安局的庆功大会上拿回了丢失的意大利小提 琴,张国栋和刘冰冰荣立了个人一等功,刑警队荣立了集体一等功,陈东方也被授 予了见义勇为好市民的光荣称号,盛梅兰由于对侦破案件也有重要贡献受到了表彰, 林枫、欧阳云、秦江山则作为临危不惧,勇斗歹徒的典范得到英雄般的赞誉。不过 任命张国栋担任市局副局长的命令却没有公布,有小道消息说他将直接提升为公安 局长。但张国栋现在没有时间关心这个问题,他和刘冰冰会后马上展开了缉捕虞清 梦的最后行动。 现在可以说,除了缉捕虞清梦和她背后的国际犯罪集团,林枫的小提琴被盗案 和由此产生的一系列大案已经告破,雷大林抢劫所剩余的那一千零二十万巨款也已 经全部查获。雷大林没有说谎,他恨透了虞清梦,他也恨透了那个卷走他这笔巨款 的情妇,所以他提供的线索是非常准确的,那个情妇在逃亡途中被张国栋他们抓获。 而沙院长在遗书中留下的那个手机号码也为张国栋他们找到了虞清梦的线索,现在 张国栋和刘冰冰将把这个案件的最后一次行动完成在南中国海的公海上,他们将化 装成雷大林团伙的人和虞清梦团伙的人在公海上见面,他们假装要化干戈为玉帛联 合起来,共同制定继续盗抢林枫小提琴和欧阳云小提琴的计划。这是一个出奇大胆 的行动,但是在行动中发生了戏剧性的突发事件,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爆发了 一场海上遭遇战! 海战是这样突发的,当张国栋和刘冰冰的快艇在公海接近虞清梦团伙的海船时, 公海上突然又出现了一艘快船,突然向虞清梦团伙的海船发射肩扛式火箭,并用轻 重机枪猛烈扫射,同时也向张国栋的快艇开抢射击,发射火箭!张国栋在枪林弹雨 飞向他们的一瞬间将刘冰冰扑倒在自己身下,火箭没有击中快艇,但是张国栋身负 几处枪伤,鲜血喷流!刘冰冰抱住张国栋大声呼喊,张国栋命令她不要惊慌,马上 报告,立刻反击! 他们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知道必须消灭这伙罪犯!于是他 们急令潜伏在海面周围的警力立即出击,并命令正在待命的直升飞机紧急起飞,从 空中打击罪犯!张国栋和刘冰冰也马上向突袭他们的快船猛烈反击,而虞清梦团伙 的海船也开始向突袭他们的快船猛烈反击!于是海洲警方和海上两伙罪犯展开了一 场激烈的海上混战,警方很快就以绝对的优势占据了战场的主动,两艘敌船都被警 方强大的火力打得烈火冲天,爆炸沉海! 海战的结果当然是警方战胜罪犯,引发海战的原因又是黑帮火并!被抓的突袭 者供出他们是真正的雷大林背后的犯罪团伙,他们是要报复虞清梦背后的犯罪团伙 在交换小提琴时给他造成的重创和损失。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正好撞在了警方的枪 口上,所以这两伙罪犯同时都被警方消灭!虞清梦团伙的海船已经沉没,但是警方 在海上没有搜寻到她的尸体,或许她也沉入海底,或许她根本就不在船上。现在已 经没有人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因为这两条船上的罪犯已经全部死亡。 张国栋在真正的浴血奋战中,以惊人的毅力战斗到最后的胜利!当他看见敌船 被直升飞机发射的火箭击中爆炸的时候,他才倒在刘冰冰的怀里。刘冰冰抱住他哭 喊起来,张国栋用手指了指直升飞机,笑着说:“别慌,别哭,快叫它下来,我死 不了,你还没叫我张局呢……” 刘冰冰立刻向直升飞机呼叫,直升机立刻下降到他们的快艇上空,放下救生索 带,刘冰冰把张国栋牢固地悬挂在救生带上,悬停空中的直升飞机又腾空而起,把 张国栋带上了天空,张国栋笑了,在空中向刘冰冰敬了一个警礼,刘冰冰哭了,但 马上又露出了笑容,她仰望着天空,热泪长流…… 今天的海霞格外火红,大海的波涛也格外翻腾,林枫和欧阳云坐在酒店套房临 海的落地窗前,感到了海与天的壮阔。他们不知道大海的远方刚发生过一场惊心动 魄的生死搏斗,他们也不知道张国栋现在正躺在医院手术台上已经取出了三颗子弹, 他们现在面对他们的两把小提琴,还有一个谜团没有揭开,这就是这两把小提琴到 底是不是姊妹琴?林枫让欧阳云找来了一个牙医使用的窥镜,欧阳云有些疑惑,她 不明白林枫要窥镜干什么。 林枫拿起窥镜解释说:“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北京请意大利制琴大师们鉴定这 把小提琴的时候,他们说如果是姊妹琴的话,琴身上一定会有一个完全相同的特殊 标记。我的小提琴里有一个特殊标记,但是在你的小提琴里却看不到这个特殊标记, 他们用专业的窥视镜也没有任何发现。我刚才突然想到我们中国的阴阳八卦图,我 突发奇想,我的小提琴标记是在琴箱的底板上,你的小提琴标记会不会刻在琴箱的 面板上,这两把琴的标记会不会是一上一下,一阴一阳?也许他们没有检查小提琴 面板的内侧,所以我要找个窥镜来看一看,如果有,我们马上可以看见面板里的这 个标记!” “那要是没有呢?”欧阳云问。 “要是没有,不,我想应该有,否则陈永明他们为什么会冒死去抢你的小提琴?” 林枫好像很自信,他说完拿起窥镜伸进小提琴的F 孔里,透过窥镜在小提琴内的面 板上仔细寻找他的小提琴上的那个特殊标记,欧阳云有点紧张地看着,少倾,林枫 停了下来,欧阳云问:“看见了吗?” “你说呢?”林枫问。 “我猜不出来,你看见了吗?”欧阳云不敢猜,她的确也猜不出来,这时不管 轮到谁好像也都没法猜,林枫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小提琴…… “看见了?”欧阳云似是而非地问道,林枫长叹一口气,放下窥镜,无可奈何 地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什么?哦,是这样……”不管结果怎样,欧阳云悬在半空的心还是掉了下来, 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他们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欧阳云打破了沉默,说: “这么说,她们不是姊妹琴了?” “也许是吧,”林枫的话听起来很费解,“不管是不是,她们应该是。要是不 是,怎么会是,会是这样呢?不过也许这真是一个谜。” “是,也许是个谜。”欧阳云说,林枫点了点头也表示赞同:“是啊,这也许 是个谜,就像你我的家族墓地……” “或许我们的祖先能给我们一点启示?” “是,我们应该去问问他们。” 夕阳在金红色的彩霞中滚动,然后慢慢地沉入地平线后面,通红的火球金边闪 闪,迸出两三点炽热的火星,撒落在西山陵园的高大树林里,林枫和欧阳云又来到 这里,来到他们祖辈的墓地前,他们分别把两束鲜花放在各自祖辈的墓碑前,欧阳 云感慨地说:“我们两家的关系也许真有一段故事,我想我祖母和你外公之间一定 有一种神秘的关系,要是他们能告诉我们这一切,那该有多好啊,可是这也许永远 是一个谜……” “是,我也这样觉得。”林枫也非常感慨,也非常疑惑地说:“也许正是因为 我们林家和你们欧家有历史上的某种关系,我的父母不愿意让我们知道家族的一些 历史情况。他们好像是在有意隐藏什么事情,所以他们一直对老家的祖墓轻描淡写, 从不带我们回老家。直到现在他们都老了,他们也无法亲自来这里料理祖墓了,也 许他们认为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事过境迁,知情者已经都不在人世了,他们也考虑 到要落叶归根了,所以现在才叫我来修缮祖墓。也许这里真有一段神秘的往事,当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我就感到了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把你我连在一起,后来真的在我 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且还有惊心动魄的事情,让我们经历了生活的磨难 和人生的风雨,它又冥冥中保佑我们最终平安,我想这股神秘的力量就是我们祖先 的在天之灵……” “那会是一段什么样的神秘往事呢?” “我知道是什么样的往事。” “什么?你知道?”欧阳云惊讶地看着林枫。 “这是我编的,”林枫笑了,“是我想像的故事。” “好,那你说,到底是什么往事?”欧阳云也笑了,饶有兴趣地问,林枫很正 经地说了起来:“历史上任何一段神秘的往事都会让人觉得它的底细一定是非常传 奇,但是世界上许多神秘的往事被揭开神秘面纱的时候,其实都让人觉得并不神秘 并不传奇,而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结局。因为人们都对神秘往事谜底的复杂性和神秘 性有过高的期待,所以当谜底揭开时,人们就会因为没有达到他们的想像因而大失 所望。我觉得他们的故事的谜底也非常简单,不难想像。80年前,你的外公在法国 留学的时候认识了我的祖母和祖父,那时我的祖母在法国学小提琴,你外公在法国 学建筑,是两把意大利姊妹小提琴牵引着他们走到了一起。当年我祖母为了得到这 两把小提琴真是费了不少周折,她省吃俭用了好几年还是没有能力买下这两把提琴, 最后是你的外公慷慨解囊帮我的祖母买下了这两把小提琴。但那时你的外公已经订 了婚,你外公的父亲一封信接一封信地催他们回国,无奈中你外公这个孝子只好怅 然离开了法国,我祖母和你外公的这段爱情也就开花而没有结果,他们分别的时候 知道这生离就是死别。所以我的祖母就执意把一把小提琴留给你的外公,他们把所 有的思念都留在这天各一方的小提琴上,从此这对姊妹琴也就天各一方……” “你还真会编。”欧阳云说,林枫笑了笑,继续编下去:“我的祖父在法国也 是学音乐的,他还学习了电影和戏剧,他是个非常有才华的艺术家,也非常漂亮, 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美男子,他在法国时一直都在追求我的祖母,你外公离开法国回 国后,我祖母在听说你外公有了孩子后,才嫁给了我的祖父,从此再也没有了音讯 ……” “那,那他们的墓地怎么会靠得这么近呢?”欧阳云有点当真了,林枫的想像 力也发挥到了顶点:“你知道吗,这个西山陵园在一百年前不是一个陵园,那时候 这里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小青山,你的外公和我的祖母是一对青梅竹马,他们小时候 经常到这里来玩,在这里种下了一棵长青树。后来他们一起读书学习,后来他们一 起获得了留学资格,一起去了法国留学。1900年北京发生了庚子之乱,八国联军打 进了中国,他们就是庚子赔款的留学生。这里不久后也成了外国人和海洲中国富人 的墓地。而我的祖母和你的外公就像梁山伯和祝英台一样,被拆散了姻缘,他们在 分别的时候生死相约,他们离开这个世界后,就葬到他们亲手种下的长青树下,他 们生前不能相聚,死后一定要重逢。于是我的祖母先来到这里,你的外公也就把欧 家的墓地建在了这里,这两家墓地中间的长青树,就是他们真情一生的见证!怎么 样,这个故事的结局很感人吧?” “我看你干脆改行当编剧算了,你可真能编。”欧阳云眼中有点泪花,有点被 感动了,林枫笑着说:“瞧,感动了吧,我这是给你的长篇小说构思大结局啊,你 的小说的书名就应该叫《爱河长流》。” 欧阳云也笑了,说:“你还真以为你是大作家啦,算了吧,还是当你的作曲家 吧,这不是你的工作,这种大结局编的痕迹太重,不太可信。你还是回美国问问你 父母,也许他们会告诉你一些真实的故事。哎,你上次回美国没有问他们吗?你不 是说要问他们的吗?” “噢,我忘了,”林枫脱口而出,“家里出了点事,加上9.11,我都忙昏头了, 我这次回去一定问。” “你家里出什么事了?”欧阳云敏感而又疑虑地问。 “啊,哦,没出什么事……”林枫知道说漏嘴了,欧阳云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但是他还是不想告诉欧阳云他家里所发生的事情,可是这时林枫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的电话内容让欧阳云证实了她的猜想是对的。电话是蓝绣从美国打来的,林枫的 脸色顿时紧张起来,他急切地问:“什么,加重了,好,我马上回去,明天吧,我 从北京走,好,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再见。” 林枫挂断电话,神色不安,欧阳云问:“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枫知道再隐瞒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于是他把儿子飞飞的病情和后果以及他 们到美国后检查的结果都如实地告诉了欧阳云,也把蓝绣的要求告诉了她,林枫最 后说:“那天当我知道飞飞得了绝症,我实在是完全乱套了,后来你流产了,我又 打了你,我真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刚才美国来电话,飞飞的病加重了!我马 上要回去,明天我就回北京回美国去……” 欧阳云听完林枫的话,终于明白了林枫当时为什么会那样混乱,那样焦虑不安, 明白了林枫为什么会在知道她怀孕后没有明确的态度,明白了林枫为什么会在知道 她流产后那样失态失控,她的心在流泪,她觉得她愧对林枫,她突然悔恨交加、情 重意深地抱住林枫失声痛哭了起来,他们那个心中的怨结现在终于真正解开了。欧 阳云在这时候突然感到了什么是真正宽厚的情怀,什么是真正的男人,什么是真正 的女人,什么是真正无怨无悔的人生,她已经知道她将如何用自己全部的情爱去面 对未来的一切,她在心里千万次地发誓,只要林枫愿意,她一定为他生一个孩子, 让他们的情爱永远延续下去…… 天与地也好像感受到了她这心灵的盟誓,为她的誓言染上了色彩,依山傍海的 都市被晚霞染成一片通红,天边飘动的红云环绕着无边的蓝色海疆。这时候,大海 在天空下挺立起它的胸腹,等候那火一样的太阳投入她的怀抱,坠入她那无底而又 沸腾的世界…… 林枫回到美国的第二天,欧阳云得知了张国栋负伤的消息,当然她也得知了盗 抢小提琴的两个犯罪团伙被消灭的喜讯。她赶到医院探望张国栋,但是盛梅兰没有 让她进去。她是张国栋的主管大夫,她说张国栋的伤势很重,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必须保证绝对安静。欧阳云透过病房窗帘的缝隙,看见刘冰冰坐在张国栋的床边, 紧紧握着他的手,悄悄地擦泪。而这时陈东方伫立在医院的走廊,沉寂不语。刘冰 冰终于陷入了情感的旋涡,她觉得张国栋就是她深爱过的那个为国献身的英雄,她 不能再让这个英雄又成为警魂…… 欧阳云马上把张国栋负伤、大案彻底告破的消息通过越洋电话告诉了林枫,林 枫听后许久没有说话,最后他终于说:“他不会离开我们,我一定要为他们写一部 中国的英雄交响曲!” 几天后,林枫果真写下了一部激越雄浑、大气磅礴的交响乐《世纪英雄》的第 一主题,这是他在海洲所亲历的风雨人生中的又一种情感体验。当他在电话里将这 个音乐旋律用钢琴传达给欧阳云时,她禁不住泪流满面,她在旋律中感受到了林枫 对英雄的赞颂,也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国家荣誉感! 是的,今天的中国就是世纪英雄,就是这个音乐更深更大的主题!在十月金秋 这个收获季节,中国在上海成功地举行了APEC会议,接着中国终于加入了WTO ,就 在多哈的小槌敲定中国世贸组织身份的时候,海洲高级人民法院做出了终审判决, 虽然现在中国法官手中还没有法槌,但判决还是显示了国家法律的严肃公正,判决 一锤定音:一、判令被告海洲宾馆赔偿原告林枫在宾馆丢失的贵重物品和钱款共计 人民币十万元。二、判令被告海洲宾馆赔偿原告林枫精神损失费和各项损失费人民 币五万元。三、由于海洲宾馆的小提琴被盗案已经侦破,被盗小提琴已经物归原主, 故法院不再审理。四、本案诉讼费全部由被告承担,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这个判决虽然很公正,为饭店旅客被盗事件提供了司法实践的范本,但这个判 决来得还是晚了点,因为小提琴盗窃案已经破获了,如果在盗窃案破获前这样宣判, 那这个案例的典型性肯定还要大得多,林枫也就获得了美国保险赔付的证据,那样 我们和国际规范好像就会靠得更近些,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加入WTO 后要和国际规 范接轨而使国家不断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法院宣判时林枫不在海洲,欧阳云给林 枫发去了一个电子邮件告诉他审判结果,林枫马上打来一个电话,他们先高兴地庆 祝了一番,林枫又告诉她一个令她非常兴奋的事情,林枫要在美国林肯中心指挥演 出2002年春季音乐会,音乐会将演奏小提琴协奏曲《爱河》第四乐章和交响乐《世 纪英雄》第一乐章,他邀请欧阳云去纽约参加音乐会并在《爱河长流》和《世纪英 雄》中为他钢琴伴奏。欧阳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问林枫这是为什么?林枫说这 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比较简单,因为《爱河长流》音乐旋律的原创和钢琴演奏 的原版是她,而她对交响乐《世纪英雄》有着最为深刻的情感体验。第二个原因更 简单,林枫说现在非常想她。欧阳云很感动,她的心在这一刻已经飞到了大洋彼岸, 飞到了她朝思暮想的情人身边…… 2002年春节很快就到了,欧阳云已经和秦江山办完了离婚手续,并参加了秦江 山与盛梅兰的婚礼。大年初三,欧阳云吻别女儿乐乐,来到了海洲机场。她走到国 际登机口时停住了,她突然想起来,一年前的今天,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林枫 的。那天是情人节,今天恰好也是情人节,虽然按世俗的说法她现在还是林枫的情 人,但她相信他们是永恒的爱人,她想起了林枫的那段话:“世界上有无数个节日, 几乎所有的节日都是欢乐的庆典,而只有情人节是在痛苦中欢乐,在欢乐中痛苦, 这是唯一的欢乐和忧伤交织的节日,这也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没有国家、民族、文 化差异的全球化节日,所以当情人节到来的时候,就是天下有情人共坠爱河的时候, 所以就会爱河长流……” 欧阳云没有想到,虽然今天机场的人不是很多,但是许多人都手捧着璀璨的鲜 花,尽管今年的情人节是在春节的大年初三,但是鲜花比去年情人节卖得更贵更快 更多更旺,海洲是这样,北京是这样,纽约也是这样,罗马和巴黎更是这样,整个 世界都是这样!当情人节到来的时候,天下鲜花盛开!今天的欧阳云格外幸运,她 可以拥有两个情人节,因为地球时差,今天是中国的情人节,明天是美国的情人节。 今天的情人节还是遥远的情思,明天的情人节就会是幸福的重逢,她知道明天林枫 在美国迎接她的时候一定会手捧玫瑰百合花,在这个花为情开的节日里祝福他们天 长地久,在这个情如花开的节日里汇入鲜花的海洋和无边的绿洲…… 当欧阳云飞上云天的时候,她想起了林枫在海边沙滩上写下的那首如歌的情诗, 她的心中也流淌出如歌的旋律,在天穹回环飘荡——— 我们有无数的节日, 什么是情人的节日? Valentine s Day ——— Lover s Festival? 是真爱来临的时候, 还是悔恨到来的时候? 是热烈相拥的幸福, 还是凄婉分别的酸楚? 我们有无数的节日, 什么是情人的节日? Valentine s Day ——— Lover s Festival? 是痛苦中的欢乐, 还是欢乐中的痛苦? 是在陶醉里迷茫, 还是在迷茫中无路? 我们有无数的节日, 什么是情人的节日? Valentine s Day ——— Lover s Festival? 情人的节日是鲜花的海洋, 情人的节日是无边的绿洲, 情人的节日是心灵的约会, 情人的节日是永远的祝福! Or,Lover s Festival…… 在情人的节日里我们默默无语, 在情人的节日里我们泪洒一处, 在情人的节日里我们纵情歌唱, 在情人的节日里我们尽情欢度! Or,Valentine s Day , 情人的节日是心灵的约会, 情人的节日是永远的祝福! Lover s Festival…… (全文完)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