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身变记者 混入沈阳城 离开兴城前,他曾经想远走高飞,想到广州、深圳等地去,听说那里工资高, 待遇好。可回头又一想,自己劣迹斑斑,到南方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容易翻 船。于是,他的下一站就准备去沈阳。他寻思着:偌大的一个沈阳,几百万人口, 何能容不下我区区一个小人物。再说了,我自己混了这么多年,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是谁了,别人还能知道我是谁。我的普通话已经说得很标准了,谁能知道我曾经是 一个乡下人,一个土里土气的溪水人。 逃离兴城后,他一脚来到沈阳。摇身一变,身份证上的信息又变了,成了沈阳 苏家屯区一个集镇的居民。那个假工作证赫然写着:姓名,汤爱华。单位,沈阳城 市晚报新闻采访部。职务,记者。 徐志刚搞了这么一个工作证要干什么?他自有道理,一是这个身份虽然不是什 么官,但影响力很大,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很怕曝光,尤其是政府官员和有影响的企 业。 像一个记者不熟悉这个行当就等于是一个白痴,为此他跑到新华书店,购买了 有关记者之类的书籍,认真研究起来。他的目地很明确,敲诈骗钱,否则生活没出 路。他厌倦了做苦力的生活,对偷窃当扒手也提心吊胆,若是动动嘴跑跑腿就能骗 到钱,那倒是一个不费力气的“生计”。 徐志刚老道多了,住进一家小旅店用的是另外一个身份证,以生意人的面孔出 现,包了一个房间,而且一包就是三个月,并预支了一个月的费用。他的气质没问 题,旅店主毫不怀疑。 除了看书找门道,他还请旅店主为他天天买几份沈阳当地的报纸,专门看曝光 之类的消息。为了作案方便,他还到旧货市场买了一台便宜的电脑和打印机,不但 学会了打字,而且凭空炮制出若干份有分量的曝光新闻,小试锋芒。 他像一只狡猾的草原狼,不断在报纸上寻找猎物。他收集到一部分信息,嗅出 一些味道。为了旗开得胜,他选择了一个中型企业下手。 这一天,他来到东风电机厂,在厂外徘徊了很长时间,专门偷听上下班工人谈 话。一连三天,他收集到一些信息。这个厂的老板不按劳动部门有关规定对招收的 工人缴纳养老金、医疗保险等费用,工人们怨声载道。有的人敢怒不敢言,找一个 饭碗不容易;有的人找老板说理被无故辞退,因为没有签订用工合同,告也告不赢 ;还有的出了工伤事故得不到相应的医疗费和赔偿。等等,问题较多。 为了慎重起见,他找了一些工人了解第一手资料,工人们见他是记者,纷纷提 供真实情况。 回到小旅馆,他很快写了一篇曝光文章,题目是《黑心厂长的生财之道》。写 完后,他又对照报纸上有关曝光的违章,在格式上、语气上,以及内容上都作了相 应的修改。 首先他买了一个廉价手机,充足了电,随便拨打了几个电话,都通了,然后说 找人打错了挂机,以此说明手机不是坏的。 “喂,你是东风电机厂沈厂长吗?” “我是,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城市晚报记者,我姓汤。” “噢,是汤记者,久闻大名,有何贵干请讲。” “还是见面再说吧,我上午有一个采访活动,下午三点左右登门拜访,先给你 打一个招呼,防止你太忙跑空腿。” “不忙,不忙,我等候您的大驾光临。” “好,就这样。” 这个沈厂长与汤爱华记者未曾谋过面,怎认识?谁来话长,间而单之说,他曾 经被汤记者暴过光,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但他并没有见过汤记者,是在报纸上见到 大名的。那么徐志刚身份证和工作证上的汤爱华是巧合吗?否。那是在报纸上偶然 看到的,冒名顶替也。 下午,他租了一辆豪华私驾黑车,如期来到东风电机厂。办公室丁主任早就在 大门口等候,见车来了,赶紧上前问:“您是汤记者吗?” 徐志刚点了一下头,下了车,对司机说:“你把车停到一边去,我等一会就下 来。”说完,跟着丁主任来到厂长办公室。 一进门,丁主任介绍到:“沈厂长,这就是汤记者。” 沈厂长挺着大腹,笑着迎上来,十分热情地说:“汤记者大驾光临,在下有失 远迎,恕罪,恕罪。请坐,请坐。小芬秘书,上茶。” “沈厂长,别客气,这是我的记者工作证。”说完亮了一下证件。 “哎呀,汤记者,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哟。你几年前的那篇文章,我可是老受教 育了,我再也没有打骂过工人。不信你问丁主任。” 丁主任直点头地说:“那可不是,我们沈厂长现在可亲民了。” 徐志刚对沈厂长的话,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头雾水。不过脑子一转悟出 意思来,笑着说:“沈厂长,你误会了,那是一个实习生根据一封人民来信撰写的 一篇文章,不要见怪。” “问题不小啊,我还受到主管部门领导批评呢。虽然没把我怎么样,但我是老 没面子了,成了打人的资本家了。” “沈厂长,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接受教训就好。民营企业家难免会做出 一些出格的事情,这在现实生活中很常见,这类事情曝光的很多,全国各地都有。 不过,随着法制建设的推进,大家守法意识都增强了,好多了。” “汤记者,你今天来…” “噢,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报社最近接到不少人民来信,反映你们厂存在的一 些问题,问题很严重啊,我们不得不做出反应,否则就是不作为了。” “不会吧,我们厂现在生产形势很好,是纳税大户,职工生活也有保障,怎么 会有很严重的问题呢,是别有用心的人诬告吧?” “沈厂长,不瞒你说,我们已经调查核实过了,确实存在一些严重问题,要是 这篇文章见报,你既没面子,又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汤记者,我还不明白,请您赐教。”沈厂长装糊涂道。 “赐教不敢,你还是先看一下我们小高记者写的稿子,然后再表态吧。”徐志 刚拿出杀手锏,心里忐忑不安,却翘起二郎腿,品着茶。 沈厂长接过打印好的文章,看了一遍,神情已经很不自然了。他心里十分清楚, 这篇稿子很有分量,有条有据,句句都是事实,没有半句假话。他寻思着,要是真 的曝光,一定是鸡飞蛋打,100 多万元的养老金等上缴费用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 为什么要当冤大头呀,不上缴的企业又不是我一个。回头又一想,不告不发,还有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告谁谁倒霉,记者惹不起呀。 徐志刚看着头冒虚汗的沈厂长,心里一阵窃喜,自己没白下功夫,一炮击中要 害,无回旋余地。他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对付这个猎物,就等他开口了。 沈厂长把丁主任支走了,低三下四地说:“汤记者,你们调查的情况我不否认, 但并没有这么严重。你看这《黑心厂长的生财之道》的题目就够吓人的了,那我今 后还怎么在电机这个行业上混。” “题目可以商量嘛,我这不是上门征求意见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这篇文章就不要刊登了。人要脸,树 要皮。我立即整改,立即整改,你们报社给我一些面子好不好。” “这一篇稿子还没送主编呢,还有商量的余地,否则我就不会来了。再说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一个无名小记者也不至于把你置于死地,好说好说。” “你等一会,我这就来。”沈厂长转身进了小套间,不一会儿出来了。只见他 拿了一个厚厚信封,笑着说:“你们记者很辛苦,这是一点辛苦费,请笑纳。” “沈厂长,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我不能要,你拿回去。” 说完,把信封放到茶几上。 “汤记者,你怎么这么死板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说谁会知道呢。再说 了,这个厂是我个人的,我愿意花多少钱,愿意给谁,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别担心, 我这个人豪爽,敢作敢当。”说完,把信封揣到了许志刚的公文包里。 “这……” “这什么,就算我老沈与你交个朋友吧。” “那好吧,这一篇稿子我就不发了。不过,你还是要慎重做事,能解决的尽量 解决,不能一下子解决的安排一个计划,慢慢实施。有计划总比没计划好,省得劳 动仲裁部门找你的麻烦。好了,我这就走,明天还有采访任务。” “咋说走就走呢,不行,你总的给我留点面子吧,吃顿便晚饭再走。”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好,与你交个朋友。” 旗开得胜,酒足饭饱,在霓虹灯闪耀下,徐志刚打道回府。回到旅馆,他迫不 及待地打开信封,数了数票子,整整5000元整。这可把他乐坏了,在床上翻起了跟 头,翻大劲了,摔倒地上,屁股疼了好半天。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