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多干活 投机献殷勤 这个煤矿过去是一个国营矿,经过几十年的开采,资源日渐枯竭。后来企业改 制,成了股份制民营企业。虽然年产量不高,但也养活着百十来口人没有任何问题, 矿主赚得钱也不少。 煤矿工人的工作很辛苦,全是体力活。他总是多干活少说话,苦活累活抢着干。 谁要是完不成任务,他就帮人家的忙,宁愿扣自己的工资,也不让弱者少拿一分钱。 老胡头今年快六十了,干了一辈子的矿工,有肺病,身体每况愈下。他就从这 里下手,经常接济他,多则几百元,少则几十元,看病需要钱呐。家里还有一个残 废的老伴,也需要生活费。就是这么一个义举,让老胡头感动不已,也让大家刮目 相看。如今这个社会,像这样的人不多,难得。 一到发工资,大家总免不了在一起划拳喝酒,以酒解千愁。不是流传那么一句 话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是否还活着谁也不知道。这反映了煤矿工人的苦楚, 生命在这里打了折扣。尤其是全国各地有不少煤矿出大事故频繁,谁都知道这活不 好干,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存,谁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呢。 徐志刚早已变成酒鬼了,他与煤矿工人不同的是,人家拉家带口还有个家,不 能把工资全喝酒了,而他光棍条子一个,且负案在身,快活一天是一天。自从到了 这里,他隔三差五地请段上的工友喝酒,目的是保护自己。他说了,自己是一个孤 儿,没有温暖,大家就是他的亲人,这倒得到不少人的同情。 为了能长期隐身,他处心积虑地寻找机会笼络人心,倒不是想当什么小段长之 类的官,也不图什么回报,为的是不暴露自己。 机会来了,他听说张段长老婆病了,赶紧上街买了一大堆营养品和水果之类的 东西,来到张段长家,问寒问暖,搞得像一个工会干部似的,让人家段长老婆好生 感动。从这以后,他成了张段长的常客,没少打牙祭。当然了,自己也没少花钱。 钱不成问题,银行卡上多者呢,那是当“记者”和做“钳工”以及赌博、杀人抢劫 得来的不义之财,花了也不心疼。要不是人家女儿还小,恐怕会招他这个女婿的。 寂寞的时候,他经常会想起他那个孤苦伶仃的爹,还时常暗自流泪。他觉得最 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爹了。记得有一年,他得了急性肠胃炎,疼得满地打滚,是父 亲背着他去镇上急诊。半路上,雪天路滑,把父亲的脚崴了,但父亲坚持把他背到 医院,而自己的脚肿得像馒头。母亲走了以后,父亲又当爹又当娘,好穿的好吃的 都给自己。为了自己不辍学,省吃俭用,有病不看,有好吃的不买,一年到头就那 几件破衣裳。一想到这些,他就很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父亲。 你说一个杀人恶魔,竟然也有如此柔情。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无辜剥夺人家的 生命呢?他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总是找不到答案。他把罪恶都怪属到后娘, 是后娘毁了他一生。他也恨过自己的父亲,太软弱了,后老婆经常打他,他却忍气 吞声,真是丢老祖宗脸了。过不下去就修了这个母老虎嘛,为啥还强忍泪水度日呢。 要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会走上绝路,说不定自己的孩子早就满地跑了。 他时常白日做梦,要是世界上真的有后悔药就好了,吃上它一卡车,再变成一 个原来的我,那多好呀。现在可好了,我成了杀人魔王,东躲西藏的,整天提心吊 胆的。人家看我的年纪,都说我有40来岁了,那还不是作孽变老的吗。 自从害了后娘,他曾经有过自首的想法。但他没有这个勇气,怕被枪毙了。他 后来看过有关法律书籍,如果投案自首,最多判个几年,出来后还可以从新做人。 但小小年纪就背上个劳改犯的包袱,今后怎么做人呢。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沉默。 破罐子破摔,成了他的思想基础;好死不如赖活着,成了他的座佑铭;左右逢 源,成了他为人处事的精神支柱;吃喝玩乐,成了他苟且偷生的乐趣。 他干了不少苦力活,受过不少罪,也遭过不少人的白眼,因此他仇恨这个社会, 仇恨所有的人。在锦州煤矿时,他就埋下了怨恨的种子,黑矿主包二奶,老婆来闹 事、捉奸,就是他通风报的信,黑矿主那脸上被挠得,像猫抓似的,一道一道的。 看到这个场景,他偷着乐。在兴城时,他专扒窃那些阔少爷俏小姐,也经常花钱拿 小姐煞气。他恨女人,凡是被嫖娼过的小姐,没有不受他性虐待的。在沈阳流窜时, 他看见人家的高档汽车就来气,乘着夜幕,非用刀把人家的汽车划几道印子,搞破 坏解恨。 由于孤独、恐惧、性格孤僻,他的心态扭曲了,变态了,只要眼睛一睁,就想 着报复社会,就想着干坏事,不干坏事心里就痒痒。人们常把坏人说成是披着羊皮 的狼,他是比狼还坏百倍的恶魔。 他一直在侥幸中苟且偷生,在犯罪的泥潭中挣扎,在法律上走钢丝。他清楚地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其后果,但他收不住手了,干的坏事太多了,麻木了。 好在现在找到了一个藏身之地,做噩梦也少了。 “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徐志刚,过得并不轻松,时刻警惕周围的一切,他表面 上装得憨厚,傻乎乎的,内心仍然十分恐惧。只要眼睛一睁,就像猎狗似地到处搜 索可疑目标。 昨天,一个穿保安衣服的小青年到矿上会朋友,被他看见了,还以为是警察呢, 吓得够呛,赶紧隐蔽起来。当看清了庐山真面目,心里骂道:保安穿的跟警察似的, 把老子吓得魂飞魄散。 每天上床睡觉的时候,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被警察捉了去。为了安 全起见,他让张段长调了床位,紧靠大门,说是好为大家服务,方便。其实,是为 了紧急情况下逃跑做准备。 今天他又睡不着了,好像警察就在周围。他宽慰自己:怕什么怕,不就是昨天 那个保安把我吓着了吗。唉!这杀人犯的日子真不好过。不如自杀算了,死了百了。 回头又一想,花天酒地的美好生活还没有过够呢,为啥要死呢。走一步瞧一步吧。 已经是深夜了,矿工们的呼声震天。不知不觉中,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