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线索 小姑娘领着阿闵,一前一后地穿行在狭长的过廊上,几个年轻人迎面而来,看 到小莉都不约而同的点头招呼,阿闵认出他们都是李警官的同事,都曾经在陈丽娟 的医院里碰过面,所以对着他们一一点头示意,那些小伙子可能都听说了下午邢讯 室的事,不期然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阿闵也不为意,随便打了招呼就跟着 小莉往走廊尽头走去,任由他们在背后窃窃私议。走廊两旁的房间,十有* 都还亮 着灯,看来这几天连续发生的三场惨案,把他们都弄得焦头烂额,疲惫不堪。 当警察真是一份辛劳的工作,阿闵心中想到。 来到走廊尽头的茶水间,小莉从茶柜里拿了袋装咖啡,默默地帮阿闵冲泡起来, 听到那几声抽鼻子的哽咽,阿闵浑身不自在,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 不禁挠了挠头,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为了打破这种无声的尴尬,阿闵扯开话题道:“你们这里工作真忙,是不是每 天都这么晚?”小莉听到阿闵的话,一边用勺子搅拌着咖啡,一边转过头说道: “平时没这么忙的,不过这几天出了大案子,所以大家都要加班,这种时候连续几 个通宵也是很正常的事,给......”小莉说着把咖啡递了过来。 “谢谢。”阿闵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味道不错!” “没有,都是超市里的促销品,大伙都不怎么喝,说是容易上火,只有张队最 喜欢帮衬了。”小莉性情青涩内向,然而只要打开了话匣子,往往就没了防备,什 么事情都是直来直去没半点遮栏。阿闵听她说到了张警官,不期然就跟她攀谈起来。 “哦,你说的是张华副队吧?我听李警官说过,他晚上睡觉都是在办公室里的, 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 “真的呢。”小莉眨了眨那双大眼睛,刚才的拘谨一扫 而空,“我刚来上班的时候,有一次见他们办公室里没锁好,就好心帮他们关了门, 谁知道搞得张队没得进去,第二天还把我骂了个半死,以后他们办公室里的东西, 我都不敢碰......” “哦。”阿闵又抿了口咖啡,“你们张警官可真是敬业,这样的工作态度绝对 评得上劳模了......”,“是啊,不过局长就觉得他这样不修边辐就影响不好,所 以当着我们面都不知道说过几次,然而张队就是不搭理,弄得现在只要我们是找人, 都是直接往办公室里跑。” “原来如此,我说张队这样以办公室为家,家里人没意见吗?” “没有,印象中张队一直是孤家寡人一个,我记得李队还曾经帮他介绍过对象 呢,不过听说当时人家楞是在饭店里等了一晚上,打他电话又不听,最后都投诉到 李队那里。”小莉一说道这些工作以外的八卦,马上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那张队还真算是活得蛮有个性。”阿闵打了个哈哈。 “对啊,就是有点凶,我们都怕他,其实......”小莉低下头,低声的嘟哝着 :“其实就连他弟弟跟他关系也不怎么样。” “他弟弟?你说的是张国吗?”阿闵故意问道。 “嗯,堂弟弟......”小莉又开始哽咽起来,“那天早上我还跟张国开过玩笑 呢,谁知道他跟阿黄就这样......”小姑娘眼睛通红,眼看就要掉下眼泪来,毕竟 多年共事,他们之间都是有感情的,虽然说以她这样的身份,不太可能知道实际的 内情,但是两死一失踪,加上李警官这几天的失魂落魄,她还是感到了事情的某些 端倪,“好几天没见张队了?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莉战战兢兢的问道。 阿闵呆了呆,他一时间不懂怎么解析这个问题,只能支支吾吾,身子左右摇摆, 她见到阿闵的模样,心知刚才的说话,也是大大超出了自己职责的范围,连忙摆了 摆手,道:“我都是多口问问,你不用理我......”说着忙转过身,自己拿了包咖 啡在那故作冲泡起来。 两人又再次陷入了尴尬沉默的境地,正在这时候,里间传来了脚步声。 这里要说的是,茶水间就在走廊的最末处,从茶水间再往里走就是男女分开的 洗手间,而共用洗手台就在茶水间的旁边,换句话说,无论进出,都必须经过两人 正在谈话的地方。有人正从洗手间里走出来,阿闵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便装的 年轻人,正俯身在洗手台前,迎着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洗着手。 茶水间跟里间只是一墙之隔,阿闵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 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说话,不禁下意识地斜着眼,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年轻人洗 完手,随便往裤子上擦了擦,阿闵望向他的正脸,感觉在那里见过。 他微微向两人点了点头,走到茶柜前拿了杯子,盛满开水就和着吞了几颗药丸。 “小莉,这么晚了还不下班?”年轻人开口道。 “哎哟!”小莉翻腕看了看手表,急得一跺脚,“糟了......我要走了。”说 完丢下阿闵,一溜烟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阿闵望着小莉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想 起了徐志摩,“......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么晚了还没走吗?”与刚才相同的问题,小伙子这次是向着阿闵说的,阿 闵拉回了思绪,只是点了点头,脑里飞快的回忆着对方的来历,但一时间就是想不 起来,唯有应付着笑了笑。 小伙子从阿闵的表情之中就猜到了大概,忙礼貌性的伸出手来,热情的跟阿闵 握在了一起,一边自我介绍道:“我跟李队做事的,上次在医院里见过面,你叫我 小峰就行了。” “哦!”阿闵一拍脑袋,终于想起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当天跟黄浩然一起, 在陈丽娟门前负责站班的那个便衣警官。“你好你好。”阿闵连忙说了句客套话。 这个叫小峰的年轻人抽了根香烟,递给阿闵,阿闵连忙笑嘻嘻的摆了摆手,见 此所以,年轻人自己点上火,深深的吐了口烟圈。 “你身子没什么大碍吧?”年轻人不着边制地问了一句。 “嗯......”阿闵感到莫名奇妙,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完全不懂得他话里的含 义。 “那时候,下午的时候在刑侦室里......”经小峰一说,阿闵记起下午的那场 骚动,看来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局子,而事实上在事件解决后,他两眼一黑,当 时就晕了过去,年轻人指的可能就是这个事情。 “谢谢你的关心,感冒罢了......”阿闵嘴角扬了扬,“刚才倒是看你灌了不 少药子,身体没问题吧。”他反问道。 “别提了。”小峰“咕”的一声,把整杯水一饮而尽,“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 混球,把我害的在家里躺了两天,都快脱水成人干了。” 阿闵回忆起陈丽娟失踪当天,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被弄得上吐下泻,看来直到现 在还未能完全恢复。而根据李警官事后所提供的资料,问题是出在他喝的那杯水里, 化学检测发现有巴豆油的残余成分,这种强烈的泻药非常霸道,如果剂量过大,很 可能会造成肠胃出血,甚至有生命危险,很明显下药物者对剂量控制得非常精确, 虽然如此,也让眼前这个热情的小伙子受了不少罪。 阿闵正暗自出神,小峰继续道:“那一击,真不是随便盖的......”说着举起 右手,肘部示范性地往下压了压,“泰拳?......”阿闵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迎着 小伙子眼中浮现的那轻微的崇拜神色,他立即抱以一挂谦虚的微笑,低调从来都是 他的处事风格,即使对方已经用“帅呆了”来形容他。 小伙子抽完菸,阿闵喝下剩余的咖啡,两人站在茶水间里,暂时还找不到共同 话题,只能同时以沉默来代替冷场。“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吗?”阿闵硬着头皮问 了句,他自己都忘记了,这已经是今夜第几次,提出关于天色早晚的问题。小峰摇 了摇头,“黄浩然是我拍档,他死了,张国是我同事,他也死了。你说我还能安心 的下班,回家看那该死的肥皂剧吗?”阿闵闻言不禁看了看对面的年轻人,只见小 峰一脸的气恼,正呼呼地喘着粗气,像一只愤怒的牛犊,随时准备冲向那敢于寻衅 的敌人,义无反顾,即使明知双方力量悬殊。“很抱歉,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你们的 说话,但是我早就想知道,张队是不是也牵连其中?李队没有具体跟我们说过,大 家都有点无所适从......”小峰开口问到。 “怎么说呢。”阿闵为难的挠了挠头,“我们几个之所以到海南来,是因为康 宁的关系,但是事情发展,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难 以回答,因为我们也在试图弄清楚其中的原因,今天你在邢讯室里所看到的,就是 最新的进展......” “那究竟跟张队有没有关系?”小峰依然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阿闵顿了顿,“那要等找到他再说。” 小峰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次可轮到阿闵疑惑起来,他望定小峰,等待着他说话。 小峰“嗯”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像是害怕别人听到似的,然后才小声继续道 :“上个星期的某天,我碰见一个事情......”小峰欲言又止。 “接着说。”阿闵着急了,连连催促道。 小峰点了点头,“那天我有点事,要到医院去,在那里我碰到了张队,当时他 表情忧虑,一个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没有认出我,只是埋 头往前走......” “然后呢?” “我叫了他两声,但是他没有反应,由于我当时事情很急,也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又看到一个人从后追了上去,跟张队好像争执着什么,他们边走边谈,很快就 离开我的视线......” “就这些?”阿闵皱起眉头,刚才听到的说话,对目前的事态看来毫无帮助。 “就这些......”小峰添了添嘴唇,“但我今天可认出来了,那个在医院里的 人,就是下午闹事的那个嫌疑犯。” “什么?”阿闵一个激灵,失声叫到:“那个人是陈志军?你肯定?” “我肯定,不会错的,就是他。”年轻人重重地说了句。 阿闵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这事你跟李警官说过吗?” “没有,我还没有机会跟任何人说过这个事情,而且今天下午我第一次见到那 那个家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我正准备去找李队呢。”小峰摇了摇头。 “你现在跟我走一下。”阿闵说完,不由分说拉起小峰,快步穿过走廊。 回到李警官办公室门前,阿闵也不敲门,一把把小峰推进办公室里面。 房间里灯火通明,四人正埋头研究着最后送来的新文件,见到阿闵二人风风火 火的表情,不禁都打了个突。 李警官认出阿闵背后的年轻人,开声问道:“志峰?发生什么事啦?” 阿闵把小峰拉到身前,叫他把刚才的说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众人听罢,不 禁大是惊奇。 李警官问道:“志峰,这事情可大可小,你务必回忆清楚再来回答我的问题。” 陈志峰点了点头,李警官继续问道:“你具体什么时候碰到他们?” “一个星期前,准确来说是十二月二十八日,下午......” “哪一家医院?除了他们还有没有其他人?” “海口医院,只见他们两人。”小峰郑重其事说道。 “他们是一起的吗?争执的内容是?” “以当时的情况看,大概不是一起来的,至于争执的内容,太远,听不清楚, 只能从肢体语言来判断,两人看上去都不太友善。” “他们是一起离开的吗?”李警官又问道。 “应该是吧,我没注意跟着。”小峰努力回忆道。 “事后跟张队说过吗?”,“这个没有,一直都轻视了这件事,只有今天才觉 得有说出来的必要。”陈志峰回答的很简练,他跟着李警官多年,熟知对方的脾性, 专挑重点来说。 “呼......”李警官大力吐了口气,只见他眉头紧凑,背着手踱起步来,一边 口中喃喃自语,“张华......陈志军,医院......” “这样......”李警官站定了身子,转过头来对着部下吩咐道:“小峰,这件 事情暂时别对任何人开口,而且麻烦你马上到海口走一趟,务必要把老张跟陈志军 那天到医院的情况给挖出来,最迟明天中午要回报,记住了吗?” “明白!”陈志峰挺胸收腹,一个标准的警礼,说完向着各人点了点头,转身 快步离去。 等小峰走后,李警官又转向各人,说道:“我看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毕竟天色 也不早,你们回去休息一下,什么事到明天再说。” 大刘却是摇了摇头,“老李啊,这事情不能耽搁,你说我们怎么能独自去休息 ......”但话还未说完,敏姐与86几乎是同时拉起了哈欠,大刘见状,唯有尴尬地 纠正称谓的复数形式,改口道:“你说我怎能独自去休息?” 敏姐二人自知是出了洋相,但为了表示废枕忘食的素质,也是拼命瞪起双眼, 以示支持的姿态,然而疲惫袭来,虎目圆睁难以持久,就连说话也不流利,开始夹 杂着明显强忍的哈欠之声。 大刘见状,也知道同伴们实在是身心疲惫,毕竟他们还习惯于那平凡的作息规 律,如何能够跟得上自己的生活强度,所以这时候阿闵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早退的 台阶,在李警官和大刘“强烈”的要求下,敏姐和86才肯勉强接受护送“病人”阿 闵回去休息的“艰巨”任务,当然了,阿闵那自告奋勇加班加点的建议,大家都故 作听不见。 就这样,大刘决定留在办公室里研究资料,而阿闵三人就离开了警局......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