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窗外,暴雨如注。 花园里的树木在风雨的吹打下,激烈地摇摆着。远处的大海上,不时地传来 巨浪拍岸的声音。 小翠紧紧地盯着柳如云卧室的门,生怕里面会突然闯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半 分钟前,她在恐惧和慌乱中拨通了杨久宁的另一个手机号码,大约二十秒钟的 “嘟嘟”声后,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苍老而陌生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火葬场。” 听到这句话,小翠吓了一跳,手心像触电一般,“啪”的一声把电话扔在了 沙发上。 电话里的人根本不是杨久宁,听声音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而杨久宁是 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且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而刚才那位老头的声音显得极其 苍老,甚至透着一种凄凉。 这明明是杨久宁的手机号码,为什么却拨到了火葬场?小翠心里觉得很奇怪。 她回过神来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慌乱中拨错了号码。想到这里,她重新拿起丢 在沙发上的电话,对照了一下刚才所拨的号码,号码并没有拨错。 这就奇怪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翠百思不得其解。她没有勇气重拨那个号 码,她对火葬场有一种忌讳的心理,确切来说,是害怕,害怕火葬场,也害怕刚 才电话里头那个苍凉、阴郁的声音。 客厅的墙上,一个名贵的银色欧式挂钟正在“嘀嗒嘀嗒”地行走着。时针正 好指向了晚上十点。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迷茫的雨雾也逐渐散去,远处的 街景和海景隐约可见了。 “咚!” 正在此时,柳如云的卧室里突然传来了一个沉闷的声音,似乎什么东西被打 翻了。 小翠被房间里的响声吓了一大跳,凭直觉,她心里预感柳如云可能出事了。 惊醒过来后,她想到了报警。她匆忙拿起了电话,正当准备按下“110 ”三 个数字时,她手里的电话突然“嘀嘀”地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 是杨久宁打回来的。她心里一阵激动,颤抖着手按下了电话上的接听键。 电话那端传来了杨久宁熟悉的声音:“小翠吗?太太在家吗?” “太太她……她……她出事了。”小翠说着,禁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她出了什么事?” 杨久宁的声音有点冷淡,甚至有一种不耐烦,没有丝毫的关怀之情。 “她……她流了好多血,好可怕!” 小翠的声音哽咽着,有些发抖。 “流血?怎么回事?你别害怕,我马上回去。” 放下电话后,小翠的心里似乎镇定了许多。等杨久宁回来,什么事情都能解 决,他是一个能干且有魄力的男人。 此时,窗外的世界已经清晰了,街灯点点,一片璀璨。繁华、热闹的都市夜 景中荡漾着一种暧昧的情调。远处的大海也变得平静了,海风如丝,柔软地吹拂 着,令人心旷神怡。一场持续了几个钟头的罕见大暴雨终于停了。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杨久宁终于回来了。 “先生,您回来了。” 滨海市,黄昏。 一轮残阳如血一般镶在遥远的天边,浮游不定的云朵也被染上了猩红的血色, 海天相连的地方一片残红,原本碧蓝的海水像被注入了鲜血,变得红彤彤的一片。 随着云彩的缓慢蠕动,天边逐渐构成了一幅奇妙的图画。 小翠凝神观看着天上图画的变化,眼睛里充满了一种好奇。过了一会儿,她 的脸色突然由开始的新奇兴奋,逐渐地堆上了一层恐惧的阴影。她清晰地看到天 边的那幅画:一个浑身血渍的女人挂在房梁上,上吊自杀了,从她身上流淌出来 的鲜血,染红了半边天。 “太太,太太,你看,好可怕的一幅画!”小翠的声音有点发颤。 “你说什么?什么画?” 正在不远处盯着一朵掉了半片花瓣的不知名的野花发呆的柳如云,听到小翠 有点变样的声音,不禁微微一怔。柳如云回过头来,看了看小翠,明显看到她的 眼睛里正堆着一种恐惧。她又顺着小翠手指的方向,把目光移向了天边,几秒钟 后,她的身体似乎微微抖了一下。 她把目光从天边收了回来,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只不过是一些云彩,有什 么大惊小怪的。” 说完,柳如云顺着山道,拾阶而下,往山下走去。小翠紧跟在柳如云的后面, 一直低着头,不敢再望向天边,她害怕那幅画。小翠心里清楚,太太也害怕那幅 画,虽然,她表面上故作平静,但小翠很清楚地记得,当她看到天边那幅画时, 脸上也曾经闪现过一丝恐惧的表情。 这里是滨海市著名的火山口原始森林公园,公园位于滨海市的西部,距离市 中心大约有二十公里,园内及附近有距今2.7 万年至100 万年间火山爆发所形成 的死火山口群。公园原始生态保护得非常好,林木苍郁、奇花异草、溪流淙淙、 飞禽嬉戏,风景非常优美。顺着青石台阶砌成的山道,往山上走,在半山腰的凉 亭里,可以坐下来边休息边观赏不远处碧波千顷的浩瀚大海。 下到山脚,小翠听到山沟里传来了青蛙的鸣叫声,天边血红色的云朵逐渐暗 淡了下来,像一堆淤血被水冲淡了一样,慢慢地散去,被一股黑压压的乌云覆盖 了。山路两旁的树木不停地摇摆着,风越刮越大。 小翠知道,要下雨了。自从入夏以来,这座城市还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大雨。 山脚下,一辆豪华的银白色宝马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看到她们俩,司机立 马发动马达,开车迎了上来。看得出,他已经等得很着急了。 柳如云和小翠一前一后钻进了轿车的后座,车子缓缓地往山下开去。拐上公 路后,便往滨海市中心的方向绝尘而去。 天空阴沉着,一堆堆的乌云从山顶上压过来,在天空中汇集成一张黑色的巨 网。几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在空中炸响,一场大暴雨 如期而至,整个城市顿时迷失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中。 海岸花园是滨海市最高档的海景住宅区,这座住宅区建在滨海市风景如画的 西海岸上,面朝碧蓝、浩瀚的大海,走上阳台或推开窗户,便可看到日出日落, 潮涨潮落。这里的房子每一幢都是顶级的豪宅,里面的住户基本上都是千万级以 上的富人。 烟雨迷茫中,一辆银白色的宝马豪华轿车缓缓地开进了海岸花园。 小翠发现,不知道为什么,柳如云那张冷艳的脸自从下山以来便一直阴着, 她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小翠也不敢跟她说话。 上楼后,柳如云便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想到柳如云 那张一直阴郁而冷艳的脸,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在小翠的心底里升起,她感到有 一点害怕。 透过豪华的落地阳台窗的玻璃向外看去,浩瀚的海面上正升腾着一股浓厚的 雨雾,海浪一阵一阵地轰鸣着拍岸而来,又“哗哗”地离岸而去,犹如一个落水 的人,在海岸边呼喊挣扎。 在这套足有一千平方米的超级豪宅里,只有柳如云和小翠两个人。柳如云现 在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小翠一个人。 夜幕逐渐地降临了,“哗哗”的暴雨依然如注地倾盆而下。望着窗外越来越浓重 的夜色,小翠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安和害怕。 她今年刚满十八岁,是这家主人雇来的保姆,已经在这里干了两年了。主人 对她还可以,尤其是太太柳如云,柳如云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平时都把她当妹 妹看待。因此,她一直都舍不得离开这里。柳如云的丈夫姓杨,叫杨久宁,是滨 海市一家企业的老总,事业做得很大,在香港和澳门都有实业,家产很雄厚,到 底他有多少家产,却极少有人知道,包括柳如云,也所知不多。 小翠今天陪柳如云去火山口公园散心去了,柳如云近来心情很不好,情绪很 低落,平时不抽烟、滴酒不沾的她,最近却经常借酒消愁、吞云吐雾,用酒精和 尼古丁来麻醉自己。 至于柳如云为什么不愉快,小翠不敢多问。只是隐约觉得是他们夫妻俩的感 情出了问题。最近一个月以来,杨久宁很少回家,即使回来,也没有过夜。 小翠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发了一会呆,突然想起该做晚饭了。于是,她急急忙 忙地跑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开始为晚餐而忙碌起来。 小翠迎过去,接过杨久宁的公文包,放到了固定的地方,然后给杨久宁倒了 一杯茶。 杨久宁点了点头,接过小翠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然后才问:“太太呢? 到底出了什么事?” “太太,她、她在房间里。” 小翠指了指柳如云的房间,有点紧张地应道。 杨久宁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盯着卧室那扇紧闭着的门看了一会,然后走 了过去,用力地拧了几下门把,门紧紧地从里面反锁了。他掏出钥匙插入锁眼中, 轻轻地转动了几下,“咔嚓”一声,门应声而开,房间里漆黑一片。 突然,杨久宁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从卧室里飘了出来,他的鼻子猛呛了 一下,心里立刻紧张起来。他快速地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了卧室里的灯。一幅 异常恐怖的景象顿时出现在了他和小翠两个人的眼前,他们吓得目瞪口呆。 “画!天上……天上那幅画!”小翠满脸的惊恐,颤声说道,一双眼睛里堆 满了深深的恐惧。 只见柳如云把一件红色的旗袍剪成了条状,拧成了一条粗大的绳子,她把这 条绳子套在房顶的那盏莲花形的吊灯上,然后上吊自杀了,一张椅子被踢翻在地 上。她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渍,浑身都红透了。地板上也四处流淌着暗红色 的血渍。那景象跟黄昏时天上的云彩所构成的那幅可怕的图画十分相似。 更令杨久宁和小翠感到恐怖的是,卧室两面的墙壁上,都被画上了一幅可怕 的画:一个浑身血渍的女人挂在房梁上,上吊自杀了,从她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 染红了半边天…… -------- 网文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