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廉的单家独院 5 月26日。 阳光从窗外投进照在我脸上时,我像冬眠的蛇一样开始慢慢苏醒。睁开眼,一 张如朝阳般绽放的笑脸立时如春风般袭来——结婚这么多年,小玲依然那么清新怡 人。 “醒了?” “嗯。” “醒了就快点起来吧。” 我伸了个懒腰:“起来做什么?” 小玲:“你不是说昨天在城东郊区看到有一处单家独院的房子只卖十万块钱?” 我:“是。” “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带我去看一下吗?”她疑惑的看着我:“不会是假的吧?” “千真万确。”我微微的笑了笑:“昨天下午没课,我和何伟、张思同他们打 牌,输了的人就去东湖公园买油条包麻子。” 小玲:“他们摆明了吭你啊,你牌打的那么烂。” “这就是命。”我自豪的告诉小玲:“如果当时不小心赢了他们我就不会去东 湖,不去东湖就不会路过那里,不路过那里就不会碰到他刚好在院门外张贴卖房信 息。” 小玲:“现在是高房价时期,他怎么会说出那么低的价格?” 我:“所以我说今天带你一起去看一下。” “那你还不起来?”看着我还没有动窝,她抓狂的吼着:“你是不一定要等到 太阳晒到你屁股再起来?” 我平静的回答:“是。” 太阳晒到的不是屁股也不是大腿,是脸,一张面无血色苍白如纸的脸。 面前这个大约三十四五岁的男人叫徐林,就是准备卖房子给我们的人。他很瘦, 瘦的就像是一副骷髅。苍白的脸上眼圈深陷,像是缺乏睡眠又像是个吸了毒的人。 我和小玲在他的陪同下把这栋二层小楼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然后就在院子里 开满了红花的花圃边上谈房子的价钱。当徐林把昨天下午对我说的价格再次重申给 我们听的时候,小玲终于忍不住有些疑惑的问他:“房子虽然老旧位置也偏僻,可 无论怎样也能卖到15万以上。” 徐林点点头,看着我:“昨天我把所有关于房子的证明都给你带去了。” 我:“我核实过,房产证明是真的,不过……我们很想知道你把房子卖这么便 宜的理由。” 徐林的眼窝陷的更深,他思索了一阵后像是鼓起勇气的说:“不瞒你们,这里 有人得过病。” “得病?”在和小玲相互对视了一眼后我问:“是谁,什么病?” 徐林有些不情愿的叹息:“我老婆,精神病。”他紧接着说:“我知道买房是 件大事,像我这种情况,的确可以让很多人拍屁股走人,这也是我低价卖房的原因 之一。” “原因之一?”小玲接着问:“那你还有什么原因?” “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总不能看着她就这么一直疯下去,所以前些天我把她 送到了青山精神康复中心治疗。”徐林苍白的脸忽然凝重起来:“不管能不能治好, 至少我要尽到做丈夫的责任。” 他的这番话令我肃然起敬:“这是必须的。” “医生检查了病情以后说这种病能治好,但要及时治疗。”徐林:“你们刚才 也看过,我的家境并不好,治疗的费用又很高,除了卖房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小玲:“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告诉我们这件事,那样你至少可以卖到现在价钱 的两倍以上。” 徐林看了看我们:“可是如果我没看错,卖十五二十万,估计你们一时也不一 定拿的出来。” 尽管他用了“一时”这样宛转的词,听了之后还是有些不舒服,就连小玲都有 些不好意思。可徐林的话确实说的很准,我现在的全部身家也只有十万多一点。看 到我们有些尴尬,徐林马上说:“最主要的是我急需用钱。” 小玲忍不住问:“可是房子卖了,你住到哪里去?” 徐林:“我会在青山精神康复中心外面租间房。” 小玲有些感动:“那你老婆康复以后呢?” 徐林苦笑着说:“这一点不用担心,我当然会找到地方住。” 小玲这时候也不再问徐林问题,她看着我的眼神里虽然还有些犹豫, 但在她刚 才与徐林的对话里就能看出实际上她很想把房子买下来,现在她把决策权交到了我 手上等我做决定。 其实在我也权衡过。精神病听起来不好,但是至少不会像其它疾病一样会在人 与人之间传播。如果放过这次机会,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买的起一套像样的房子, 更何况是单家独院。 一想起平时在租住的小房间里,夫妻间做个爱都像是做贼一样怕别的租户听到 笑话;一想起包租婆包租公收房租时那两张地主的嘴脸;一想起小玲曾对我说想拥 有一套自己的房子,顿时一腔热血涌上脑袋,心里想着,只要是没死过人就行。 “真心希望你老婆能早日康复。”我看着徐林很正式的告诉他:“但话说在前, 你老婆好了以后千万别回来找我们拼刺刀。” 听到这里徐林感激的笑了:“这点你放心,她即使要拼,也是找我。” 我记得那一天付了钱之后,徐林当天中午就打背包走了,我和小玲也在那一天 搬了进去。也许是因为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搬家上,忽略了徐林走之前的一些举 动。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去留恋曾经属于他的房子,而是直盯盯的看着院子内花圃 里的花。现在想想,他看着那些花儿时的眼睛里,透露的绝不仅仅是不舍…… 在忙碌了一下午之后,夜色终于降临。 卧室进门的右边是一台组合的衣柜,左边靠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床,床的左 面墙开了一扇窗,窗子上有窗帘。也许在出租屋里养成了习惯,我在拉起窗帘后立 刻爬上了床。 床的正对面有一台电视,电视机开着,但里面的内容显然吸引不了我和小玲的 注意力。因为我和小玲正在上演一场皆大欢喜,让人乐此不疲的“家庭暴力”。 手机的录制功能正在使用。 一直以来都有个变态的心愿,就是向我们敬爱的陈大官人一样拍段性爱视频。 其实平时在出租房里我们也拍过,可那时我们两个像小偷又像惊弓之鸟一样没有释 放开的表演很扫兴更压抑。这一次不同,在我厚着脸皮开口要求后,小玲很爽快的 同意,而且今晚她的表现相当狂野。 我说的是相当。 …… 激情之后小玲像猫一样把头埋在我的怀里问:“你看见对面房间里的台式电脑 和梳妆台吗?” 我说:“嗯,我试了下电脑的配置还不错。” “这下除了电脑连梳妆台都不用买了,帮我们省不少钱。”小玲欢喜之后马上 又担心起来:“你说徐林为什么只带走一些生活用品和几件衣服,其它的东西都给 我们?” 我:“也许他现在只是一门心思想治好他老婆的病。” 小玲:“他不会再回来要还这些东西吧?” 我笑了笑:“白纸黑字的,就算他来要也要不走。” “对啊,有合同的担心什么。”她又说:“你们学校马上要放暑假了,过两天 去电信局办理宽带业务。” “嗯。”我看着小玲:“其实想想徐林的遭遇挺悲惨的。” 小玲:“是啊,有时候我都感觉我们两个像趁火打劫的土匪。” 买房的第二天。 女人的精力比男人更旺盛真不是乱盖,醒来的时候小玲已经不在被窝里。 客厅的餐桌上有两杯豆浆,几根油条和几个包子。我下到楼下客厅的时候小玲 正站在院子里的圆形花圃旁发呆。 “你在看什么看的那么入迷?”我慢慢的走过去。 小玲听见我的声音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指着圆形花圃说:“你有没有发现, 这些花实在太红了,红的就像是鲜血一样。” “你也有这种感觉?其实我从一进这院子时,就感觉这花太鲜艳了,鲜艳的很 不正常。”我走到她旁边用低沉的声音说:“我听说过,在中国云南有一种红色的 食人花是通过吸取人或动物的血液让自己变更加鲜艳,所以我怀疑这会不会就是那 种花。还有,你有没有仔细看过徐林的脸?” 小玲莫名奇妙的摇摇头。 我很凝重的告诉小玲:“他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有时候我想他会不会是用自 己的血来养花?” 小玲有些害怕:“你别乱说。” 我忽然指着花圃一脸肃穆的大声说:“要么就是花圃底下埋着人。” “啊!”小玲吓得大叫起来:“你个神经病,吓到我了。” “哈哈,开玩笑的,这么胆小。” “什么玩笑不好开,拿自己家的东西开玩笑?”小玲没好气的看着我:“等下 我还要去公司。” “今天好像是星期天吧?” 小玲:“刚才何总打电话来说八点半的时候会有一批电脑和配件到公司,我要 去清点货物,还要存到电脑的数据库里。” “你那个何总不是什么好鸟,你注意一些。” 小玲笑了笑:“我知道,他是有点色,我会小心的。” 我提醒她:“有好几次送你去上班的时候,我看到他在背后用龌龊的眼神去偷 看你的屁股。” 小玲:“他偷看我屁股?” “我听你说起过,他好像想把你提升为工程部经理?” “放心好了。”小玲笑着说:“他爱提不提,我不会被他利诱的。” 吃完早饭小玲骑着电平车走后,我到二楼电脑房里把昨晚录制的视频存进D 盘。 为了以防给其他人看到,我把视频文件设置了隐藏属性。设置完毕之后,我无意中 发现了D 盘里的另外一个视频。 “不会也是黄色的吧?”我情不自禁的双击。 分辨率不是很高,我想这应该也是用手机录制的视频。 先是出现了一张床,一看到床我就立刻联想到与睡觉无关的所有色情行为,心 理暗想着这应该是个色情的偷窥片。——其实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偷窥别人 隐私的欲望,这和变不变态没有关系,是人与生俱来天生的好奇心。 从画面来看,手机拍摄的角度应该是在床的右前方。 我兴奋又焦急的等着,幻像着视频里出现一个脱光了衣服,身材发育很好,双 腿修长,皮肤白皙的女人。可是等到视频里真的出现一个女人的时候,我像被霜打 的茄子一样蔫了。 视频里出现的是女人,但只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 从左边入镜,慢慢的往床边走去。黑黑的披发掩住了她的右脸,所以根本看不清长 相。她走到床边停下然后跪在地上把头垂下去,之后她站了起来慢慢的转动她的小 脑袋……我想小女孩应该是在房间里找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她突然把头转了过来。 在她回头的一瞬间披发随即散开,右脸上似乎挂着一个硕大的物体在摇晃。她 死死的盯着镜头,几秒后她突然裂开嘴向着镜头冲来。刹那间她的脸几乎像是要从 屏幕里钻出来一样的贴在了镜头上。 我也终于看清小女孩的脸上确实是长了一个巨大的肉瘤,正是因为这个肉瘤, 她的五官都随着扭曲变型,就像一张泥娃娃的脸硬生生被人故意捏残。 我本能的往后仰了一下,内心泛起一阵阵惊恐,手背上的毛发也都一根根立了 起来。而这时,她对着镜头竟笑了起来,并轻快的喊着:“妈妈在衣柜里。” 尽管她的笑容看上去异常邪恶丑陋,但声音却真实而显孩童的稚嫩,而且她的 眼睛里还表达出了单纯开心的笑意。 镜头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是小美聪明。”这时镜头忽然开始晃动…… 视频中止。 原来不过是个捉迷藏的视频。 之后我又重新看了一次,也确定这段视频就是在我卧室里的衣柜里拍的,就是 说视频里的女人和小女孩应该是徐林的家人。叉掉视频后,对这个文件单击右键属 性,文件的保存时间是2011年4 月15日16点34分。随后我立刻拨通徐林的电话。 因为我有一些疑惑,比如买房时曾以为徐林老婆的精神病是早就发生了的事情, 可从视频上看,至少在一个月前他老婆还是正常的?还有,从买房到徐林离开,从 未听他提起过有关他女儿的事情? 电话接通。 “你好,我是萧扬,买你房子的那个。” “哦,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下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啊?” 那头停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在你留给我的电脑里看到你女儿和你老婆捉迷藏的视频。” “哦……” “你女儿的脸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长了个瘤子。” “唉,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这都是命。”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深深的气流,不知是哀怨, 还是叹息。 “那我怎么没看到你女儿?” “送到乡下去了。” “哦,怪不得没有看到,我还想问一下,从视频里看,你老婆在一个月前应该 还是正常的。” “她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发病,你看到的可能刚好是她清醒的时候。” “哦。”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说完,电话那头的徐林连声再见也没有说就挂掉了电话。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一个月过去,我和小玲也着实惬意的在所谓的新房里渡过 了有生以来最安定、幸福感最强的一个月。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开始慢慢偏离 我正常的生活轨迹,也越来越恐怖。 我仔细想过,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源自那一次聚餐。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