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惊魂 时间:6 月27日,星期五晚上。 地点:兔头餐厅。 人物:我的一帮死党。 事件:谢雨珊请客。 —— 无论对学生还是我们老师来说,没有什么比放暑假更快乐的事情。 为了庆祝离县第二中心小学期末考试完毕,谢雨珊主动提出请客。可她竟然反 主为客的和我们抢着喝酒。那架势完全称的上是豪饮! 她每每干下一杯,坐在旁边的何伟都会很直白的做出心疼状,并用眼神暗示我 们不要敬她酒。 林雪也喝,但不是酒。她说她一喝酒身上就会长红斑。所以她点了瓶王老吉一 边啜着吸管悠闲的喝着,一边看着我们几个人碰杯聊天,时不时也插上两句。 张思同留着一头像是80年代的教书先生的三七分发型,三七分的头发油亮的像 是站只苍蝇上去都会打滑摔断腿。他看着谢雨珊:“珊珊,你不要喝的太急,喝急 酒容易醉。” 谢雨珊笑着对回答他:“你是真担心我喝醉呢,还是担心等下没人结账啊?” 张思同绝对一本正经的说:“担心没人结账。” 何伟边笑边说:“你尽管喝,喝死了我贴棺材。”听到这番话,大家都笑了。 其实这样的玩笑放在其他人身上也许会反脸,可是我们几个人经常这样骂来骂去习 惯也适应了。 谢雨珊收起笑容,看着我:“对了,你怎么不把你老婆带来啊?” “哦,她公司晚上也聚餐。”我回答她:“而且今天我还不能喝多,明天我要 回乡下看父亲。” 张思同一脸坏笑:“我看是某些同志怕带了老婆出来喝酒会不尽兴啊!”他故 意用暗示性很强的眼神去瞄了两眼林雪和谢雨珊。“ 林雪嘟着嘴:“萧扬不是那种人。” 谢雨珊听了我说要去乡下看父亲后脸上的笑容黯淡消散。所以我怀疑她今天晚 上有心事,也许请我们吃饭的目的并不是因为学校放署假。 我没有理会张思同,而是问谢雨珊:“怎么了珊珊,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我这么一问,谢雨珊的双眼慢慢的涌出了泪花。 何伟急忙问:“怎么了,珊珊?” 谢雨珊低声的回答何伟:“其实今天是我妈妈的周年。” 我听说过她的父亲在她十岁那年参加抢险救灾时被洪水卷走,第二天在下游找 到了尸体。之后她就和母亲相依为命,可是谁也不会想到大学刚毕业,她的母亲突 然病逝离开了人世。 片刻的安静之后,一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何伟忽然对谢雨珊说:“珊珊, 我有个办法也许可以让你再次见到妈妈。” 谢雨珊的妈妈都已经死了怎么见?何伟再木也不至于现在开这种玩笑啊,我暗 暗觉得有些奇怪。张思同好像也是这么想的,直接来了句:“神经病,尿喝多了吧 你。” 何伟急到:“我上网查到过有几种可以看见鬼的方法。” 大家显然都被怔住了,齐刷刷的看着何伟。 林雪弱弱的问:“你是说用见鬼的办法去看到珊珊的父母?” 何伟点点头:“是。” 关于世上究竟有没有鬼的争论从古时候就已经开始,而且一直到今天也没有得 到大家的共识,从而形成了科学与迷信的矛盾对立。虽然我很喜欢看一些灵异的恐 怖电影和恐怖小说,但在立场上我还是相信科学。虽然科学还有很多迷题未能解开, 但随着发展终有一天会解开。就像在科学落后的时期,没人能解释坟堆里的火究竟 是怎么燃烧起来的,大家都以为那是邪恶的鬼火或者是死人的怨气。现在我们很容 易就用科学解释,那是因为人的骨头里,磷与水或者碱作用时产生的磷化氢自燃现 象。 我有些嘲讽意味的问何伟:“那怎样才可以见到鬼? 何伟:“在民间流传着很多见鬼的方式:比如用牛的眼泪喷在眼睛上,或者是 在午夜时分,拿一碗白饭插上三支香放在十字路口,选越黑暗的地方最好是没人经 过的,然后等香烧完,再把饭吃下去,因為这时饭中注满了游魂野鬼的至阴之气, 所以很快就可以进入灵界之门,还有就是找茅山术士开阴阳眼。”他接着说:“我 仔细去分析过,这几种方法里最可取的只有抹牛眼泪一种,其它的不是太恶心就是 根本不可能完成。” 张思同拍了拍他的脑袋:“我靠,你是什么时候去研究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何伟很有深意的用眼光瞟了一下谢雨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类似于滴眼露的小 瓶子:“这是我用了三天时间在网上淘来的。 看到他拿出这样的东西,张思同他们几个都瞪大了眼睛。 林雪:“什么东西?” 何伟一字一字的说:“牛眼泪。” 他接着对我们说:“牛眼泪可以看到鬼的传说其实由来以久,古人认为‘牛通 鬼’‘蛇通神’,意思是牛可以看到鬼,蛇则可以看见神。在一篇古代遗留下来的 石碑文《驱妖术》中讲到过茅山术士都是蓄藏牛眼泪以备擒鬼捉妖的时候用。” 所有人都在听他说话,特别是谢雨珊,她的眼睛里闪着期许的目光。 “那只是民间的一种迷信说法,没有一点科学依据。”我看着何伟:“就好像 大家都说小孩眼睛里能看到鬼,可是你真正听说过哪个小孩子看到过?” 何伟反问:“那么你觉得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我说:“我相信科学。” 何伟摇了摇头:“其实科学和迷信就像是矛和盾一样都同时存在,我们只是习 惯性的把看的见的称为科学,看不见的就一概否认为迷信或者科学漏洞,其实这是 错误的,而且你相信科学本身就是迷信,你迷信科学。” 林雪:“这么说,你相信鬼是存在的?它通过什么方式存在,我们为什么看不 到?” 何伟:“不是说完全信,只是想试试。我上网查阅过很多资料,有一个我最为 认同,他说,牛眼泪里应该有某种特殊的成分可以刺激眼球看出平时看不到的生物 放电现象,那就是鬼。” 张思同:“你是说鬼是以电磁波的形式存在?” 何伟点点头:“应该是。” 我笑着摇摇头,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里却显出了极度的不屑。 何伟对我的举动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一脸关切对谢雨珊说:“珊珊,我不能 保证,但是也许,也许你真的可以再见到你的妈妈,甚至你的父亲。” 谢雨珊明显被何伟真诚的话语打动了。 何伟又问:“你的父母葬在哪里?” 谢雨珊想都不想:“宝山墓地。” 何伟把桌上的牛眼泪揣进口袋后看着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牛眼泪究竟有没 有用,我也只是想试一试,因为我相信流传了几千年滴牛眼泪能看到鬼的传闻,应 该有它一定的道理。” 他慢慢的将眼光扫过我们几个:“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试试。” 张思同:“我听人们说过,玩牛眼泪和玩笔仙一样,没看到鬼还好,如果有鬼, 哪怕是一个人看到了,大家都会倒霉的。” 我看着张思同:“你也迷信。” 何伟充满笑意的对我说:“你的意思是?” 我:“去,如果真能让珊珊再见一次父母,见鬼又何妨。” 谢雨珊轻声的说了句:“谢谢。”然后看着林雪:“要不你别去了,回宿舍吧。” 林雪:“萧扬都去了,我也要去啊,反正你们会保护我的。” 最后大家的目光停留在张思同脸上。 “你们不要用这么整齐划一还带着鄙视的目光看我好不好?”张思同忽然挺起 了胸膛:“我不是胆小,现在天黑的像他妈的两块木耳,我们白天去好不好?” “爸爸妈妈,你们快看。”一个小孩子指着天空突然叫到:“月亮长毛了。” 他旁边的一个妇人看了看,然后笑着对小孩说:“什么长毛了啊,那是因为天 上的云层太厚,把月亮的光线遮住了一些。” “嗯。”小孩另一边的男人说:“出现毛月亮说明明后几天内肯定会下雨,这 是常识哦。” 这时,一个离他们不远的老者看了看天空之后,脸色忽然阴沉下来,他马上走 过来并对小孩的父母说:“快点带你们的孩子回家吧。” “为什么?现在还早啊?” 老者:“你们不知道出现毛月亮的真正原因?” 孩子的父亲:“什么真正的原因,不就是气候的变化而已。” “终究是太年轻了。”老者摇着头眼光深远的看着天空中那团昏黄色结构不规 整的月亮喃喃的说:“出现毛月亮是因为怨气太重。” 孩子的父亲:“什么怨气?” 老者转过脸沉着厚重的声音挤出一个字:“鬼。” *** 我当然不是因为相信有鬼而和他们一起去墓地,我去的原因,一是为了不扫大 家的兴,二是为了看何伟的笑话,第三就是好奇心。 尽管当时我对何伟的鬼怪一说表现出一脸的不屑,但是现在想想,当我有了那 种好奇心时,无形之间,我虚有其表的信仰正一点点散去。 到达宝山墓地的时候正好9 点,夜空中有一轮看上去像是长了毛的月亮。 宝山墓地是离县最老的集中型墓地,它不像其它的墓地一样进行过规划,坟墓 也是杂乱错置。在经过几座坟墓的时,我居然被一个墓碑上一张女人的照片吓的悚 了一下,那忽然惊悚了一下的动作恰好给何伟撞见。 也许是刚才进墓地的时候遇到过一只黑猫,所以林雪看上去还是有点慌张: “喂,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里好冷啊?” “墓地常年没有人气,而且树木较多挡住了阳光,所以气温要比有人住的大街 小巷低很多。”我对林雪解释:“你如果去深山老林肯定也冷,还有一个就是心理 作用。” 何伟半带开玩笑的说:“说了这么多,难道你心里就没有想到别的什么?刚才 我看到你的脸都给吓白了。” 我憨笑着:“你说的是事实,我刚才一不小心确实是被吓了一跳,但那很正常。” 我重申:“被吓到绝不是因为我怕鬼,而是因为太突然。” 谢雨珊父母的两座坟靠在一起,我们几个人帮着清扫了一下坟周围的青苔与杂 草之后,何伟拿出了装有牛眼泪的瓶子。 还在哭咽之中的谢雨珊看到何伟拿出瓶子立刻争抢着说:“我滴就行了,你们 别滴,万一真像张思同说的一样……” 何伟打断她的话对我们说:“我们是死党,来之前就说好了大家同进同出。” 他攥着瓶子环视着我们:“是不是?” 张思同:“我没说过我不滴。” 林雪明显有些哆嗦的看了看我然后咬着牙:“我滴。” 何伟笑着对我说:“你一定敢,因为你相信科学是吧?” 我:“虽然我觉得我们这样做很幼稚,但是为了不扫大家的兴,我滴。” 何伟把瓶子递给我:“那就从你开始吧。” 打开盖子后一阵像是风油精的味道飘了过来,有点熏人。 我毫不犹豫地举着瓶子把牛眼泪滴进两只眼睛里然后闭上。 何伟说:“滴好了就闭上眼睛,等下我数3 、2 、1 大家一起睁开。” 不久后,死一般寂静的墓地里,一个充满兴奋却也略带着一丝恐惧的声音在墓 地里缓慢地响起。 “3,2,1。”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对鬼多少都有一些恐惧和好奇,我也一样。但我根本不相信 什么狗屁的放电现象就说明有鬼存在,人之所以会产生恐惧感完全是因为未知,未 知会让人产生无限的暇想,所以准确的说,人又是因为自己想的太多而产生恐惧。 可我得承认,在何伟数完数时,我至少有一秒钟的停顿之后才慢慢的睁开了眼 睛。 我们几个人像极了无时无刻都处在高度戒备状态下的北美星鼻鼹鼠,忐忑的凝 视着周围的每个角落……可是四周围除了一堆堆坐落不齐的坟包之外就是一些腐木 枯草,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放电现象出现,倒是眼珠子因为长时间暴瞪酸疼不已。 看着他们几个也和我一样的揉着眼睛,我不禁笑了起来。 我不是笑他们,而是笑自己明明不相信荒诞的鬼怪之谈,却偏偏还是被此时的 氛围传染不由自主的恐惧了好一会儿。听到我的笑声,他们愣了几秒钟立刻从相互 传染的恐惧中清醒过来,并开始自嘲,自嘲之后自然开始对何伟进行轮番的轰炸。 “我这五点二的眼睛非得给这见鬼的牛眼泪搞近视不可。”张思同拍了拍何伟 的肩膀,然后双拳紧握做出搞笑的格斗姿式激动的说:“你说的鬼在哪?让它出来, 我要找它单条。” 何伟一脸尴尬:“我又没说一定可以看见,我只是想试试。” 林雪都忍不住拿何伟开涮:“你是不是鬼片看多了啊?” 其实我也准备数落何伟几句,甚至连嘲笑他的一大堆词都想好了,可是一种奇 怪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这种奇怪的感觉将我的视线转向一直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 也从未开过口的谢雨珊。而这一瞬间,大家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每个人都紧紧的 盯着谢雨珊。 当我们从嬉笑中反应过来把目光注视到谢雨珊身上时,放松下来的神经又开始 绷的像拉满的弦。 谢雨珊的脸在月光下忽然变得极其煞白,眼睛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 西充满了惊恐紧张,紧张到浑身发抖,脸也开始抽搐。 她看到了什么? 林雪悄悄的将手挽住了我的胳膊,我感觉不到她在发抖,因为,也许我也在发 抖。 我们完全不由自主的顺着她注视的地方慢慢望去……寂静的墓地在月色下显得 凝重而诡异,我们人人自危的堤防着想像中即将或者有可能要发生的状况。现在, 哪怕是树荫里突然飞出一只鸟都能将我们吓个半死。可是看了半天,真的什么都没 有看到。大家最后终于又把目光集中在了面部表情还在不断因恐惧而变化中的谢雨 珊。何伟再也忍不住紧张的看着谢雨珊:“快说,你看到了么?” 这时眼睛从没离开过前方的谢雨珊突然看着我们大声的尖叫:“鬼啊……”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那里不动,实际上我是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如果不 是林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将头钻进我的怀里,估计我都想把头埋进她的胸脯。 张思同则直接被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三七分的头发几乎竖了起来,而且还挣 扎着用屁股往后滑行了至少两寸。 何伟也紧张,但也许是爱情的力量使他心中的小宇宙骤然爆发,他一副慷慨赴 死的模样死死的抱住了谢雨珊,嘴里念叨着:“不要怕,不要怕。” 这时,狰狞尖叫中的谢雨珊突然停止复杂的面部表情并推开何伟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们这几个人里张思同最胆小,你们看,他都能用屁股走路。” 原来她在恶作剧。 之后张思同梳理好自己的三七分,坚决否认自己胆小,狡辩自己是不小心摔了 一跤。林雪则调侃何伟是不是早就知道珊珊是开玩笑的故意装勇敢,即可以吃她豆 腐又可以表现自己。何伟和谢雨珊都红着脸不说话。 大家骂骂裂裂的开着玩笑下山,最后分道扬镳,我回家他们回学校宿舍。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