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里弗顿的起居室(3) " 格蕾丝," 乌苏拉笑靥绽放," 真无法向你形容收到回信时我是多么兴奋。 " 她的英国口音让人意外,因为发信人地址在美国。她转身面对露丝," 非常感 谢你肯充当今天的司机。" 我感到旁边的露丝一僵。" 现在我很难把妈妈弄上公交车,不是吗?" 乌苏拉大笑。看到这个年轻人才思敏捷,擅将不适言辞视作自嘲,我心安不 少。" 嗯,请进来吧,外面太冷了。因为赶进度,我们下星期就要开拍,目前仍 全情投入紧张的准备工作中。我原本希望你能见场景设计师,但她得赶去伦敦买 一批布料。也许她回来时你们仍在这儿……进门时请小心,那里有个台阶。" 她和露丝手忙脚乱地扶我穿过一个大厅,进入一道两旁都是门的昏暗走廊。 有些门半掩着,我扫了一眼,只瞥见发光的电脑屏幕前幽暗的身影。这与多年前 同埃米琳拜访过的电影场景迥然不同。 " 就是这里," 抵达最后一道门时乌苏拉说," 请进,我去泡茶。" 她推开 门,我跨过门槛,旋即被卷入过去。 没错,这是里弗顿庄园的起居室,连壁纸都一模一样。西维尔壁纸公司的紫 红色新艺术风格①壁纸" 燃烧的郁金香" ,崭新得仿佛从伦敦来的壁纸工人刚刚 贴好。起居室中央是一张宽大的皮制长沙发,就在壁炉附近,覆盖着印度丝绸, 很像汉娜和埃米琳的祖父阿什伯里爵士还是年轻军官时从国外带回来的那块。船 钟伫立在壁炉架上的瓦特佛烛台旁,丝毫没有改变位置。一定有人花了不少工夫 考证这些细节,不幸的是,每声滴答都暴露了它的赝品身份。即便现在,大约八 十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起居室船钟的滴答声。它平静而桀骜地宣告着时间的流 逝,精确冷漠却又耐心十足,仿佛那时它就知道,时间不会与住在庄园里的人为 友。 露丝陪我走到长沙发旁,将我安置在沙发一角。身后一片嘈杂,像昆虫般长 着长脚的大型灯具被人们拖来拖去,某个人,在某处,大笑。 我回想起我在起居室的最后一次时光。在真正的起居室,而非眼前这个布景。 那一天,我知道自己将离开里弗顿,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