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育婴房(9)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育婴房是我的房间,书架上的书是我的书。 有一天,庄园里薄雾弥漫,下起雨来。我匆匆走过走廊,满心期待地想看前 一日发现的一套儿童图解百科全书,却猛然收住了脚步。房间里有声音。 我告诉自己,是风将他们的声音从庄园某处送来,这只是幻听。我悄悄推开 门,探头看了一眼,不禁大吃一惊。房间里有人,与这个迷人房间十分相配的年 轻人。 就在那一刻,不需任何征兆或仪式,这个房间不再属于我。我呆立着进退两 难,不确定继续打扫是否合乎礼数,或许我该稍后再来。我又往里面看了一眼, 他们的笑声使我畏怯。那些自信、圆润的声音,流泻着光泽的头发和灿烂的蝴蝶 结。 让我下定决心的是房间里的花。它们插在壁炉架上的花瓶里,已近枯萎。夜 里坠落的花瓣四散在地上,像是在责怪我。绝不能让南希看到这一幕,她将我的 职责交代得非常清楚。而我也深知,违逆上司,母亲一定会知道。 我想起了汉米尔顿先生的教诲,于是将鸡毛掸子和扫把紧握在胸前,蹑手蹑 脚地走向壁炉,极力将自己变成隐形人。其实我根本无须担心,他们早已习惯和 隐形人共处一室。他们看不见我,我也假装看不见他们。 一共两个女孩,一个男孩。最小的大约十岁,最大的也不到十七岁。三个人 都具有阿什伯里家族的特征- 灿烂的金发和蓝宝石般清澈湛蓝的眼眸,这遗传自 阿什伯里爵士的母亲。阿什伯里爵士的母亲是丹麦人,南希说她为了爱情与家族 断绝关系,没有获得一文嫁妆,但最终的胜利者是她,她丈夫的哥哥过世后,她 成为了大英帝国的阿什伯里夫人。 那个个子较高的女孩站在房间中央,挥舞着一叠纸,正在描述麻风病的细节。 较年幼的女孩盘腿坐在地板上,睁着蓝色的大眼睛看着姐姐,一只手臂懒懒地环 着拉伯利的脖子。看到角落里的拉伯利被拖出来,享受着作为家族一员的罕有场 面,我大吃一惊,还涌过一丝恐惧。男孩跪在窗台上,目光穿过氤氲雾气看向教 堂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