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马克无奈,要真的抢银行了 不能说一开始考虑得不周全,但中间突然插进来一个候四胖子的事,一切就都 改变了初衷。此时马克真正感到了一种天埸地陷般地危险在向他压来。 马克就这样陷在那张破沙发里,脑子里真正是一团浆糊了,根本没有一个完整 的思路了,他觉着自己快要崩溃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决定找人倾诉 倾诉,缓解一下压力。开始想打电话给董丽,可忽然觉得董丽是和“板寸”是一伙 的,也就是这次阴谋的参与者呢。“板寸”他们还不是她介绍的吗?他又想打电话 给扬雪,却又怕扬雪来了只是指责他一通,而实际问题却还是解决不了,因为这正 是扬雪一开始就担忧的问题呀!这说明扬雪对这些人早就有认识,要比他了解的深 透。自己还是对现在的社会了解太少、太书生气了呀! “板寸”说得是对的,也真正戳到了马克的软肋上,这次他是躲不掉了。候四 胖子那案子一发,他可就真的无处可逃了呀! 怎么办? 马克首先想到了去自首,这可能是目前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了。但这样一来,他 还是没有解脱掉,这办法等于还是没有。不管怎么说,这是个杀人案,警察也不管 你一开始动机如何,但人最后是被打死了。而这些事情的起因是他指使“板寸”他 们干的,怎么也属主犯,不判死刑那也肯定是无期,就算上是主动投案自首的,态 度好,再找上个好律师,辨好一点说不定能判成有期的,但估计也在二十年左右了, 那和无期又有什么区别呀!下半辈子就只能呆在那里面了——那是个什么地方呀? 里面都关着些什么人呀?杀人、盗窃、强奸、拐骗、贪污……还有狱霸、牢头…… 整天欺凌弱小,在他的脑海里,书里看到的,电视电影里的那些有关监狱里的情节 一幕幕展现着,令他不寒而栗。关在那里面对马克来说真的生不如死了,不用说关 二十年,就是两天也会让他自杀的!不行,绝不能到那里面去。所以,自首这个办 法对马克来说还是死路一条,根本就不存在考虑的余地。 那么,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想办法封住“板寸”他们的口,那就必须按照他说的 那样,给他弄到这三十万块钱。他也也相信“板寸”说得是心里话,他并不想走到 把马克出卖这一步,因为这对他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出卖了马克等于把他也出卖 了,他们是同案犯,一根藤上栓着的瓜。他现在就是需要钱,和候四胖子一样。候 四胖子要钱把命丢了,他就没有想过这个?也许他是真借了高利贷,实在没办法了 才想起了他这里还有这么个抢银行的完美计划! 且慢,也许找扬雪能弄到三十万,就是先弄上十万二十万的先封住“板寸”的 口再说。可是,就是封住了“板寸”的口,他那两个同伙呢?就是“包子”和“汤 圆”,他俩也是参与了杀死候四胖子的案件的。可要是一齐来封他们的口,没个七 八十万根本就打发不开的。这样下来,还不如干脆去抢银行呢! 这么看来,剩下抢银行,这就是唯一的选择了。马克想着,脑子一热,干脆抛 开做人的准则和头脑里根深蒂固的法制观念,领上“板寸”他们干一场,也许一切 就都柳暗花明了。可是,这抢劫计划就真的这么无懈可击了吗?真的像“板寸”说 得那样是世界上第一个最完美的抢劫计划吗?可他完全是考虑着写小说和电视剧时 情节需要来制定这个抢劫计划的呀,这完全是作者一厢情愿的让情节、事件、人物 都围绕着自己的主观意图来打转转,来发展情节,可以随心所欲地制造出任何偶然 性来,那一段情节觉着不合理了,可以推翻重来。可是,要动真格的,那计划就纯 粹是纸上谈兵,连一分成功的把握都没有哇!要真到了那个时候,杀人加上抢劫, 真的是罪上加罪,真的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真的死定了! 要不然,就直截了当干干脆脆地拒绝了,让“板寸”他们去自首去告发,要想 怎么样随便。他仔细地琢磨过,觉得“板寸”他们不到万不得一的时候是不可能去 告发他的,不会去做这种傻瓜做的事的。那是明摆着的事情,一旦案件暴露了谁也 跑不了,他们也得去坐牢甚至被枪毙的。他们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威胁他,让他去做 这件事,去和他们一起抢银行。也许他们还会采取一些极端手段,比如绑架了他, 把他关在一个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直到他答应和他们一起干;要不就是绑架他 的一些亲近的人做人质来逼迫他就范!那么,自己最亲近的人是谁呢?在这个城市 里自己无亲无故,前妻已不知去向,似乎没有什么亲近的人。要说也还是这一段时 间里扬雪给了他许多亲情和温暖,不管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但马克能感觉得出来, 扬雪对他是真诚的,这可以算是个亲近的人吗?这样一想,马克心里一紧,不管怎 么样,不能让“板寸”他们知道自己和扬雪的关系,不能让扬雪在这件事情上受到 牵连,更不能让她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什么伤害。因为现在他面对是一伙真正意义上 的歹徒,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罪犯,他已经陷在了一个暴力圈子里而无法自拔了, 在今后的日子里,他的生活将时刻面对着暴力、面对着犯罪和危险了。 不能把扬雪拖进去! 马克想着,给扬雪打了个电话,约她到亲贤路上一家挺偏僻的小饭店里见面, 还不让她开车来。当扬雪一脸疑惑地打车赶来时,马克开口就说:“扬雪,咱们、 咱们分手吧!” 扬雪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说:“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马克真的有点对她解释不清楚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是低了头说: “反正、反正我这是为了你好。” “不行!”扬雪一口回绝:“想分手得有理由,说不清楚,我不干。你要是逼 我,我、我就自杀!” 凭马克和扬雪相处这段时间对她性格的了解,她是能够说到做到的。可是,他 怎么给她说这些内情呢?一开始他讲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就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 但当时他有报警这个最后使用的杀手锏,但现在他被扯进候四胖子这件凶杀案里去 了,等待着他的要不就职监狱,要不就是铤而走险,与“板寸”他们玩一把。这些 怎么能和扬雪讲呢?讲了她就会有办法嘛?这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可以解决了,剩下 的就是看自己怎么和“板寸”他们斗一斗了,输赢现在还无法预料。但马克决心自 己解决这一切。所以,即使扬雪要拿自杀相威胁,他也没有松口,只是说她以后会 明白他这一片苦心的。 扬雪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问道:“是不是因为你那个抢银行的计划……” 马克看扬雪这样问,也就不再隐瞒了,就把“板寸”他们的威胁简略地讲了一 下,但他还是隐瞒了打死候四胖子的情节了。扬雪听完后并没有像他想像的那样责 备他,也并没有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板寸”他们手里,而是双手托住下巴, 坐在沙发上沉思起来,一边低声说:“这就是你逼我离开你的理由吗?你怎么就不 想想,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也多一份主意呀。” 马克还是不相信,有点近乎蛮横地说:“你能有什么主意?” 扬雪并没有在乎马克的态度,仍然低着头,美丽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巴着,一会 儿,她眼睛忽然闪了闪,说:“我有一个主意,就是……” 马克看着她,说:“什么主意?” “你等等,我会告诉你的。”扬雪说着站了起来,拉开门就要往外走,又扭头 说马克:“不过,在我没回来之前,你可不要乱跑,也不许乱来,等我的电话。要 是‘板寸’他们再来电话,你不妨、就先答应下来。” “你说什么?先答应下来?”马克吃惊地问。 扬雪说:“对,只有先答应下来才能稳住他们,咱们就有时间想办法来对付他 们了。”她把“咱们”说得很重,表明她和马克现在是绑在一块儿了。然后她就下 楼了。马克听见了汽车在楼下急速转弯时发出的尖利的摩擦声。 果然如扬雪所预料的那样,就在扬雪走后不大一会儿,“板寸”的电话就来了, 没等“板寸”开口,马克就说:“再不用多说了,我考虑好了,干吧!” “板寸”在电话里露出了欣喜的声音:“马哥,您也等不下去了吧。我就知道 马哥是明白人,真的,等下去就怕夜长梦多,什么事情……” 马克打断了“板寸”的话:“咱们干事情得有规矩,行动由你负责找帮手,联 系人,但一切必须由我来安排,就是全部行动要由我来指挥,什么时间行动,怎么 行动必须由我来决定。” “板寸”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但还答应了:“行,马哥,我们一切都听你的 指挥,我还是那句话,我们都是你……” “别说好听的,我告诉你,现在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恨不得杀了你!”马克恶 狠狠地骂道:“是你把我逼上了这条道!” 没想“板寸”却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马哥,还是多想想那笔就要到手的钱 吧,等钱到了手,你就是想恨我也会恨不起来的。” “我可告诉你,当我得到了这笔钱,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雇人杀了你!”马 克说。 “板寸”愈发地笑得起劲了:“马哥,当你真正能做这事的时候,你可就真正 是我们名符其实的大哥了!” 马克一想,可不是嘛!“我操!”他狠狠地摔了电话。 马克觉着当下之急是先把朱行长那件事情办好,不能让他觉察出什么来,尤其 是不能给扬雪带来不利。他打开电脑,找到以前写得一个企业的稿子,开始进行改 头换面的修饰。他做这些是很在行的,原来也常做,打好一个框架提纲后就像小学 生填空一样往里面填那些需要的数据和人名就行了,当然,有一些专业书语也是要 注意的,不能让人看出明显的破绽和漏洞来。但今天马克的脑子却有点集中不起来, 面对着框架提纲不知道如何下手了,在银行里拿来的那些材料堆在哪里,他也没有 认真地翻看一遍,窗户上有风吹了进来,掀动那堆材料,让他恍惚觉得那是一堆在 翻飞的钞票,一会儿竟又变成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冥币了,怎么?难道这是一种什么 预兆嘛?他就这样对着电脑发了半天愣,一个字也没有动。他又打开写抢劫案的小 说稿,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这篇小说要当成纪实文学来写了!”他又看了一下那 个详细的抢劫计划,不知是感觉变了还是怎么,他也觉得这个计划确实很完美。那 么自己以前咋就没有这种感觉呢?咋就没有“板寸”他们的敏感呢?也许就是扬雪 说的,以前自己就纯粹是作为生活休验,是把这些当成小说来写的,总觉着就是再 完美也是假的。而现在自己的身份变了,是以一个抢劫犯的眼光来看这份计划的, 自然就会用这种眼光来审视了。难怪“板寸”他们看了后就一下会产生这个念头, 也怪自己把这份计划做得太完美了,这才勾起了他们抢劫的念头,就像是“板寸” 说的,不按这个计划干一把实实在在的是太可惜了! 那就不要可惜了这个计划,就干一次吧! 这样一来,这篇小说就绝对地成了真人真事了! 为了一本书,付出这样的代价来,值吗? 马克就这样一个人靠在电脑跟前,自己跟自己提出问题来,然后自己来解答。 天色渐渐地暗了,他在一整天里几乎没吃一点东西,但一点也感觉不一饿,相反倒 觉着胸前堵得慌。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倾诉一下,可这一切又能向谁说呢? 自己堂堂地一个作家,现在自己倒被几个无赖逼到了绝路上,就是干一把,也不能 被“板寸”他们牵着鼻子走,眼下能够控制他们的就是自己一定要有一支货真价实 的枪。可是,能到那儿弄到枪呢?中国是禁枪大国,私藏枪枝是严重违法行为,看 来自己确实是在一步步地走向地狱的了。 他想起了一著名作家曾说过的话,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天堂和地狱也就是一步 之遥。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