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谁 赵将勇跃过地上用白色粉笔圈起来的鞋印,通过手套轻微摆动桌面上的物品再 把他们调回原位。受害者的家是一套一厅一室老建筑,客厅右手边是一个两平方米 的厨房,靠近门的方向是一个只能立一个人大小的厕所。客厅大概也不过五平方米, 和门对着的是一个电视柜,底下最低下两层抽屉被受害者或是凶手抽出摆在二十寸 的彩电两旁,尸体里电视柜一步之遥。在厨房旁边的墙靠着一张四角折叠桌,三张 塑料圆椅塞在桌底。桌面几罐空的啤酒,一碟吃剩汤水的青菜,一碟剩半的花生米, 一碟卤肉,两付碗筷不规则放在桌沿。客厅左手边是一张一人见宽的木质沙发床, 一个小茶几躲在沙发床右侧靠近睡房的门口。茶几上有一根只剩烟屁股的香烟架在 烟灰缸上。睡房就在大门正对的方向,里面一张单人弹簧床,墙上贴满明星的照片, 床尾是一个写字台,靠近睡房门口的地方有一个木质衣柜。睡房很小两步见底。赵 将勇在里面转了一圈,拉开衣柜看了看,有把写字台的抽屉打开。这时听见一直在 尸体旁采样的同事说道,“估计凶器应该是一把圆形的钝器,直径不过两厘米。” “哦。”赵将勇听到后若有所思地走出来,“猴子,把睡房的东西照一下。”猴子 应声走进房间,赵将勇接着对采样的技术科同事说道,“小李,如果采样结束就通 知局里把尸体送回去,要不联系医院做一下全面的尸检,我看最好能解剖。等一下 咨询一下受害者家人的意见。对了林所,联系到受害者的家人了吗,这么久怎么连 个哭脸也没出现。”“刚才去了街道,户政,户主叫周唤生,可是……”看到林所 语气有所停顿,赵将勇猜出事情比想象中麻烦,“难道受害者不是屋主。”林所点 点接着说,“刚才拿了受害者的照片在附近问了,没人认识。”“那这个人是谁?” 赵将勇看着那具准备被抬走的受害者的尸体,头居然开始胀痛起来。 林一权让身给抬尸体走的警员,交代外面驻守的派出所民警维持次序,挡住准 备要冲过去采访的媒体,挥挥手告诉身边的下属,“让那些媒体记者不要乱报,说 我们这里只要一出结果就会发布,告诉他们留下联系电话后马上离开现场,不要妨 碍我们的工作。”交代完又走进来对赵将勇说,“我们试过联系屋主,可惜电话关 机。加上屋主属于自由职业者没有单位可以追查。留在户籍那边的资料又少得可怜, 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姐姐,居然说已经有一年没联系了,因为她弟弟常年在外跑她也 就没在意。我们已经请她到派出所协助调查,如果需要我们可以把她转到你们局里。” 赵将勇闭着眼睛边听着林一权说边用手指敲打这自己的额头,过了一会睁开眼睛笑 着说,“林所,看来我们要截你们的案子了。”“没事,有你们办案,我们倒落得 轻松。哈哈,都一个系统的,哪来截不截的。”林一权开玩笑似的回答,“不过我 们要和你借点警力,这个点可能还要保护一段时间,现在凶器没找到估计我们还得 来几次。对了,那位屋主的姐姐就直接送局里吧。”“行。我先去安排一下。” 赵将勇在屋里转了一会,对里面的所有警员说到,“猴子,猎皮把给收集的资 料照好相准备回局里,小陈让两个见证人画押签名,告诉那位报案人等一下得陪我 们回局里一趟。小谢跟派出所的林所去了解一些这间屋主的情况,顺便把那个人的 姐姐也接到局里。猴子和猎皮还有大壮你们一起去,一辆车归你们。技术科的同事 采样基本结束了。小陈和我几人一辆先回局里。” 工地的民工被放回去,走起路来变得大摇大摆,怎么说现在好市民的光环大大 个直接扣在头顶,感觉就是高人一等,不管刚才表现的怎么样,谁知道。好市民的 事过几天整个工地就会知道,现在每走一步头就往上扬一点,几步下来下巴都快见 天了,脸也偷笑到要抽筋。骤然一声狂吼把小伙子从天上使劲摔了下来,“要死啊, 不用干活啊。再不干活,今天的工钱就别想拿了。”老远工地监工已经两手叉腰气 运丹田夺命狮子吼,小伙子奄奄然低下头狠狠踢了脚下的石头,心里暗骂,“等我 好市民奖章下来看你不天天管我叫爷爷。”一起上工的民工看见小伙子过来连忙问 到,“黑狗子,干嘛去了。胖油可找了你一上午了。”黑狗子只是抿嘴笑不说话拿 起锤子猛砸墙,另一个在他们顶上的民工笑着说,“铜锣你也别那么尖耳了。也许 黑狗子拉稀拉到厕所昏倒了。你还是该干啥就干啥,要不等会肥油又要来这里淋口 水了。”黑狗子没反驳还是一脸偷笑一个劲砸墙。没错,刚才黑狗子借口拉稀跑出 去偷懒,没想到被警员逮住做了个犯案现场的见证人,莫名其妙就做了好市民。黑 狗子人比较低调,他认为奖状一天没下来,自己也不能大吹特吹。那位中年妇女可 就没那么低调了,到了晚上达卡路的家家户户已经听到中年妇女的加长夸大版杀人 事件,更甚者有人已经打电话把这么扣人心弦的奇事传达给自己亲朋好友。赵将勇 不知道他明天可能就要面对各大媒体的狂轰乱炸了,所以他的直觉没错,见证人一 定不能弄个中年妇女。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谢珉,猴子他们带着屋主的姐姐回到局里。赵将勇正翻动 手中刚打印出来的一叠犯案现场的照片。一个头发散乱,神色慌张的中年妇女出现 在自己面前,赵将勇知道来人是屋主的姐姐周唤丽。让陈雅伦倒了杯水给她定定神, 顺便帮她做一下询问笔录。陈雅伦把人带到隔壁的一间小会议室。谢珉马上就围到 赵将勇身边,“赵队,有什么发现吗。”赵将勇笑着拍拍谢珉的头,“小谢啊,这 个死尸你得平时多见见,没事去太平间多晃晃,一个警察看见尸体能脸色苍白要是 被媒体拍了,那就变成笑话了。”边说还边在谢珉眼前晃动那张尸体的照片,谢珉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神经又被蚂蚁咬般难受。其他人笑着回到自己的位置整理刚才 的现场资料,不一会陈雅伦拿着一本笔录来到赵将勇身边,周唤丽已经被送回去。 赵将勇接过笔录翻动一下,“她什么都不知道?”陈雅伦点点头,“看样子的确是 这样,除非她的演技得了奥斯卡。”“准备立案。看需不需要申请监视周唤丽。小 谢跟着小陈学学,把资料整理一下。” 周唤丽的笔录如同林一权所说,已经一年没见过弟弟,里面问到知不知道最近 弟弟和什么人来往也不知道,弟弟最近在干什么也是不知道,连受害者也说不认识。 “猴子,让档案室的同事看能不能调到周唤丽和周唤生姐弟的档案资料,要详细的, 最好是去他们的单位和居委,住所附近调查一下。还有顺便查一下那个报案人欧阳 路,能这么发现受害者不容易啊,猎皮帮猴子。大壮去户籍看能不能调用身份证资 料查到死者的身份。”说话间谢珉又游到赵将勇身边,低声说道,“赵队,你看都 六点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下班了。”赵将勇两眼凶煞地盯着谢珉,看得他心里直发 毛,“都发生命案了你还想着下班,你的书白读的。”赵将勇是恨铁不成钢,声音 虽然不大但是语气凛冽说得谢珉简直就想直接上吊当第二个受害者,看着谢珉脸都 不知道放哪,心叹了口气,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小舅子,还是得留点台阶。“我看技 术科的同事今天也没办法给份报告,我们就先下班吧,猴子你们也明天再去调查, 今晚好好睡一觉,可能这件案子得耗好长一段时间,明天起可就难有安稳觉了。手 机记得别关,随时候命。散了吧。” 谢珉闷闷不乐坐在吴美凤身边,两眼都已经开始冒火了,要不是今天吴美凤死 活说要自己晚上八点到这里,自己下午也不会去碰赵将勇的枪口提下班的事。“妈, 你说什么要紧的事就这个啊。”吴美凤没感觉自己儿子语气中带着的浓烈火药味, 还一心美滋滋点头说,“是啊,我不是上星期跟你说过介绍邱小姐给你认识吗。好 了,来我帅气的儿子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外表,等一下邱小姐来了才可以一次中镖。” “妈!”谢珉气也不能撒到吴美凤身上,干憋着跺脚。“我还小,不要老给我弄这 些相亲。”“小什么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妈妈我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可以活了, 你爸爸去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姐弟拉扯大,现在不过想高高兴兴看你们都 完婚然后好走完我自己的生命,你怎么那么不孝啊。”边说还边拿纸巾做拭泪状, 谢珉最受不了吴美凤来这套,连忙站起身来,“好了好了,每次都来这套,也不怕 让别人看见以为我欺负老龄妇女,我去不就成了。”说着无奈转身,走两边又抛回 来一句,“妈,你年龄不小了,别老看那些爱情电视剧,都骗人的。”谢珉偷笑地 大步跑向洗手间,耳边隐约传来吴美凤抱怨的声音,“你妈妈我还很年轻。”看着 谢珉背影,吴美凤叹了口气,“老大不小还像个小孩子,两姐弟真是没让我少操心。 每次约相亲都得搞得像地下党接头似的。这邱小姐怎么还不来,不是约八点吗。” 边说还边拿起手机。 谢珉站在洗手台莫名地看着镜子,心里顿觉好笑,每次相亲都用一大堆借口把 自己给约出来,妈妈可真是快成说谎专家了。也不看看自己儿子是干什么的,这点 小聪明能骗得了我吗,哪有两人出来放着优雅的双人卡座不坐非要去挤出四人大台, 还说姐姐过会会来,要不是姐夫几天前说过今晚要和姐姐去看电影还真被你这老滑 头给骗了。谢珉心里嘀咕了一阵随便抹了一下头发就又出来了。走到附近时候隐隐 看见一两披头长发的背影,吴美凤老远就对着自己露出傻笑。等谢珉走过去坐下, 吴美凤急速地介绍了一下他对面的邱小姐,差点没让谢珉狂吐血。好不容易熬过一 个小时,谢珉借口说还有工作先走。才出门没多久就接到吴美凤的电话,“臭小子,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把邱小姐晾着自己却借口走掉。你知道你妈我有多尴尬吗。” “妈我有工作。”“你骗鬼啊,你姐夫都说今晚休息。你以为我是老到糊涂是不是。” 谢珉拿着电话真是又气又好笑,“妈,你要介绍也介绍个见得了人的。你儿子这么 帅怎么能配给样子那么……看起来善良的。”“邱小姐有什么不好,你妈我阅人无 数,这种就是过生活的贤妻良母型,要那么漂亮去摆啊。你以为你还是小朋友过家 家,结婚是不是一两年的事,那一辈子不找个能照顾你又能照顾我任劳任怨的,难 道要找个漂亮的千金大小姐让你妈去照顾啊。你妈我苦啊,想你爸爸去得早……” 谢珉一听电话那头又要开始经典台词连忙插话道,“好了,好了,我下次一定听你 话,好了,电话没电了,妈我要挂了,挂了……”一说完连忙挂上电话,猛喘了口 气,现在吴美凤是越来越难应付了。 经过昨晚的折腾,谢珉挂了双黑眼圈,可怕的恶梦,好像整晚都听见邱小姐在 耳边说老公老公。早上七点多就跑局里,还想说趁早赖在椅子上养会神,一进办公 室陈雅伦已经在整理资料了,赵将勇也负手踱步思考着什么。谢珉溜到陈雅伦身边 小声说道,“陈姐,赵队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还没上班吗。”陈雅伦抬起头笑着说, “可能六点多吧,我七点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小谢啊,我们干刑侦的哪 有上下班定义的,遇上命案谁不是办公室就是我家。以后别在赵队面前说那么傻的 话,要是我们以前早被喷得满脸屁了,你还是比较幸运的。”谢珉尴尬地笑着,心 想要不是我是他的小舅子可能连屎尿屁都一起上脸了。“陈姐你归好档准备立案了 吗,我来学学。”“现在资料都还不全,我们就先开档立案,等资料慢慢全了我们 也慢慢补到案卷上就行了。”陈雅伦边填资料边解释到,谢珉点点头,突然想到什 么问起,“那我们的案卷要叫什么。”陈雅伦满脸惊讶地回过头,“小谢,别把课 堂的东西还回去啊,小声点,要是让赵队听见了又说你了。我们立案后案卷上一般 有编号,案件也按编号来叫,不过有时候编号太长了,我们自己也会给案件起个名 字方便记忆,对媒体播报的时候一般也用我们自己起的名字。到了最后案件结束装 订的时候我们起的名字也会归入报告中。”谢珉不好意思摸着短碎的圆头,陈雅伦 接着说,“我们常用的还是日期像五二一大案之类的,不过现在尸检还没出来,是 要从死亡时间立案名还是从发现时间立案就不是我说得算的。”“那谁决定,赵队?” 谢珉一听就准备开口问赵将勇该叫什么名字,陈雅伦连忙拉住,“现在案件那 么复杂,应该是大队长决定了。估计等一下会召开中队大会。到时候大队长就会有 指示。”两人说话间电话就响起,赵将勇接起电话,点了点头嗯好了几句,一挂上 电话就对陈雅伦说到,“小陈,通知猴子他们先回来开会再去调查,尸检报告出来 了,等一下就会送过来,我去和大队长汇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