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凶手 有人想过从夜晚到白天有什么分界吗,对于赵将勇来说不过是墙上的钟走了几 圈。这是他们这个星期第二个在局里过的通宵,陈雅伦被放回去,因为赵将勇觉得 家里有个丈夫在等,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件很过分的事。陈雅伦最后只好妥协在十 二点后被老公接回家,早上六点钟已经在会议室看到她忙碌的身影。赵将勇也是一 个家里有人在等的人,他却没办法让自己借着这个理由回去。昨天和谢婉莹通了电 话,主要是吴美幸交代她来告诉赵将勇要放谢珉去相亲的事,后来谢珉在十点钟的 时候又回来。 “这叠资料是小陈整理出来的,去的路上浏览一下。”赵将勇把一叠资料递给 还在揉眼打着呵欠的谢珉。他接过来稍微翻了几下,“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对他做个 笔录了吗,现在我去要问些什么,还是和他核对这里面的资料的准确性。”谢珉把 头从资料堆里抬起来,对着赵将勇扬扬资料询问道。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最好能问道他有没有什么敌人对手之类。” “上次不是都问了吗。”谢珉满脸愁苦的样子,心想这样不是去做无用功吗, 不会影响破案的进度吗。 赵将勇眉毛微皱,“上次估计他也有所保留,这次就要看你的本事,平时不是 说突破心防是你的拿手好戏吗。” “可那是对女人来说,何况上次我那样对他,听说他还要投诉我呢。因为他这 件事我都写了报告,这次能不能叫别人去。”谢珉一想起那十几页的思想汇报头就 痛。 “小谢,说不定他会因恨成爱呢,像你这样的美型男光看都能让他流口水,你 再牺牲点色相不就把什么都套出来了。何况投诉你的是他那个小蜜,估计也是嫉妒 你,我看他被你那么凶都没投诉你,就说明对你有意思,估计赵队也是看到这点才 让你去的。加油吧,是时候让你发光发热了,说不定最后还能傍个大款以后生活不 用愁了。”陈雅伦嘻嘻偷笑起来。 “小陈,别开这种玩笑,把小谢吓得。我是因为其他人还有任务走不开,才叫 你去的。别让我失望,做一个好警察就得学会从疑犯口里套出东西来,上次你做得 实在太差了,这次才找机会让你将功补过。” 听了赵将勇的话,谢珉也没办法再推辞,拿起资料轻叹口气准备出发,赵将勇 记起什么交代道,“去厕所把头梳好,衣服整理整齐了,我们警察也要有好形象, 还有记得不要再弄个投诉回来了。” 谢珉在电梯口龇牙咧嘴练习笑容,弄得肌肉好像抽筋般,门霍然一开,一股刺 骨的冷气罩了过来,一条悠长的走道,米色的地毯,几扇玻璃窗,尽头似乎有一个 人。谢珉的边走边自言自语道,“现在都要求冷气不能低于26度,要环保。这里还 弄个跟冰窖似的,说不定就是因为他们过年大衣还没展览完。”一看到蔡穗倪却打 消了这个想法,心中反而同情起来,她是不是没钱买衣服。蔡穗倪一件v 领短袖黑 色小洋装,袖口处是白色小绒毛,衣服四周有闪闪的小碎钻。下半身穿的是白色超 短摆的西装裙。 “小姐,我找张总。”谢珉站在她面前轻声说,牙关有点冻得打震。蔡穗倪缓 缓抬起头,笑着说,“请稍等一下,请问有预约吗。”谢珉觉得她样子挺不错的, 怎么上次来没发现,可惜了,要不是张全希对女的不感兴趣,说不定现在她已经是 总裁夫人,最不济也是个情妇了。 “我姓谢,公安局的,昨晚有和张总通过电话。” “哦,谢同志啊。你请进,张总已经在里面等了。”蔡穗倪起身把他带到张全 希办公室门口轻敲一下,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见谢珉完全进去了才关上门, 回到座位的时候舔着嘴唇偷笑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有也没关系,老娘要 定了。谢什么,真够混的,怎么只写了个姓。算了,等他出来约他吃饭不就行了。 哈哈,小兔子,让姐姐好好疼疼你。” “请坐吧,谢珉同志。”张全希才谢珉刚才进来眼睛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看 得谢珉很不舒服,现在他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内心忐忑不安起来,不知道他是 因为记仇才记得还是其他愿意,不管什么原因都不是好事。谢珉有点肌肉不协调地 笑了笑,就着张全希对面坐下,这时候张全希按下电话让蔡穗倪送被茶进来。进来 后蔡穗倪刻意触碰了谢珉的手臂,留了媚眼就又出去。让本来已经感觉毛孔寒毛直 竖的谢珉,全身鸡皮疙瘩拼命飞泄,有种进了狼窝虎穴的恐怖感。 “谢同志有什么问题请问吧。”张全希调了调身子,椅子发出吱呀的声音,微 微向后倾斜了点。 谢珉好像还不在魂,被张全希这么一说才突然缓过来,连忙抽出资料的记事本 翻了翻,点着笔说道。“张总,嗯……你的企业主要是从事贸易……”谢珉边看边 问,语速明显迟缓,张全希也能利用这空挡来回答是与不是。“没错。” “今年才上的市。” “对,上市集资比较快。现在银行很难对我这些小企业放宽,有时候就是对他 们认爹认娘也不一定能弄个百来十万。所以我们曾这几年还有些业绩在也搞了上市, 要不是因为市里有个严重亏损企业正好让我们借壳,都不知道上市得折腾多久,你 知道,市里那些部门的效率……”张全希欲言又止,毕竟谢珉也是部门同个根系的, 说得太过也好。 谢珉倒不是很在乎,点点头表示同意,“效率好像不是很好。”谢珉又埋到资 料堆里找着问。 “怎么说都是收了个旧壳,还是那种破破烂烂的。所以有好也有坏,公司的总 业绩就被拖累了。最近又爆出这样的事,唉,加上最近大市严重下滑,我们也是心 力交瘁。”张全希把头靠在椅枕上不说话,仿佛进去深思。 “股市就是容易受这些消息的影响,要是我们警方没找到你就不会带给你这么 多麻烦了是吧。”谢珉一双闪着诡笑的眼睛看着张全希突然整个人前仰。 “谢同志,你的话里好像带刺。” “没有,张总你多心了。张总还经营房地产啊,君豪雅苑原来是你们公司的房 产啊。”谢珉不理会张全希那双仿佛要放刀子的眼睛,又翻到手中的资料发现新大 陆般说着。 张全希紧蹦的身体稍微放松摊回到椅子,十指交叉放于身前,眼睛看着窗外, 嘴角微扬,“那个只是我们试探性的投资,结果没赚后来都没有再做房地产生意了。” “多可惜,现在房产那么红火。那个时候建估计也向银行那会借了不少钱吧, 好像还没上市那时候,钱都还了吧。” 张全希两眼饶有兴趣地盯着谢珉,“谢同志好像很关心我们公司的业务。告诉 你也无妨,本回来赚就没有。” “咦,张总你们公司还竞标了达卡路的市政工程,不是说不打算搞房地产了吗。” “谢同志你的问题还真锐利,不当记者可惜了。没错,我们公司是竞标了这次 市政工程。你也知道最近股市,没有概念怎么能把股价炒上来。只要有钱赚的事谁 会嫌钱多。”说到这里张全希突然脑中晃过年羽新昨晚问他那个问题,脸色表情骤 然暗淡下来,谢珉没去注意而是在找资料看还有什么要问的。 “谢同志,我问你一个问题。”张全希的话抢在谢珉前面,谢珉奇怪地看着他, 放下手中的资料,想想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不过还是说,“你说吧。” “为什么现在法律不承认同性恋的婚姻。”张全希脸上表情只有一秒闪过悲哀, 接着变得疑惑。 谢珉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脑中回转了一会,只能无奈地说,“这个我想你 得去问上层,也许是道德吧。” “道德……我们又没妨碍社会安全,又没杀人放火,为什么要用这个框框来约 束我们。难道我们就如同杀人犯一样要被社会排斥,就为了那个倒霉的道德。”张 全希低着头,眼睛盯着桌面自言自语进而又仰过身子摔回椅子上,闭着眼睛嘴里不 停嘀咕,好累好累。 谢珉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个问题他也没想过,根本就不会去想,杀人犯所以被 判刑因为他侵犯了社会安全,触犯了社会的稳定,破坏了人类的道德。这些都是读 书时候灌输的理念,但现在同性恋的社会对他们的看法也是如同杀人犯一般侵犯了 安全稳定和道德。可是他们并没有做坏事,为什么眼光会如此一样。谢珉颇为同情 地看着眼前的人,试着想叫回他的魂,“张总……张总……” 张全希的脸回过来,身体坐回正常的姿态,不过眼睛却看起来有些冒着红丝, 似乎还有闪着晶莹的东西。“谢同志,这次的杀人犯会判死刑吧。” 谢珉真有点摸不着头脑,张全希的话一句不搭一句,不过他还是点头回答道, “照理说应该是。” “谢同志,谢谢你,没敢对人说的话都和你说了。你把我抓回去吧,我就是杀 人犯。”张全希说着两眼坚定地看着谢珉,伸出双手放在桌面做出一副准备上拷的 样子。 谢珉整个人被怔住,内心大吼着什么,身体微微动了动,手摸了摸内衬,该死, 出来的时候没想过杀人犯在眼前,抢没领,身边唯一的武器居然是手铐。这可怎么 办,要是对方突然暴起,自己有信心制住他吧,怎么说也学了四年的擒拿,对方不 过是个中年的瘦子。就一秒钟谢珉脑中闪过了千万种念头,人却不敢动,虽说先发 制人,可是这里是对方的场子,自己的没有把握之前还是随机应变来得好点。自己 来这里局里都知道,大楼的监控应该也都拍到,相信对方不会没考虑这点,可是要 是对方自己去销毁监控的录像,然后把我杀害再去家里摆一个现场,从这段日子的 了解凶手绝对有这个本事。不对,我的被害时间他一定不能改动,而且他也没有不 在场证据,唉,我真伤,人证物证都是可以伪造的。 就在谢珉天人交战不知所措的情况下,张全希把头埋在手臂上,声音颤抖哽咽 着又说了句,“快把我带走吧。”谢珉一看他低下头,身体碰得一下站了起来,后 退几步。顿时紧张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冰冷的房间在张全希的位置飘出一阵阵低 鸣声,谢珉尽力竖着耳朵,隐约听到一个人名,羽新。 谢珉全身保持紧绷状,摆好架势,试探性问到,“张总,你开玩笑的吧。”眼 前的人并没有让他有杀人犯的感觉,而且从他刚才那么不稳定的情绪看纯粹是想不 开。 “为什么,难道我要死都不让吗,这个社会为什么处处要和我作对。” 听见张全希这么一说谢珉的神经微微松懈了点,隔着几步远喊到,“张总,如 果你想死我们不会阻止你。不过你提供假信息只会给我们办案带来麻烦,并不会促 成你死亡。但我想你最好想清楚,死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我只想羽新能过个好日子,既然我不能和他结婚带给他幸福的保证。还不如 我放手,我知道他一定不肯离开我,我们之间的爱太深了。还不如我杀人然后被判 死刑,那样他从能无牵无挂地离开。” “张总,你死了只会让更多人伤心。如果你真的犯了案,警方也不会放过你, 不过你用这种方法来结束生命我只能说你是个混蛋。要是我是你的爱人,我是一辈 子都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忘记你。张总,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我会把今天的谈话 汇报上级,如果你真的是凶手也跑不掉的。”谢珉摇摇头拉开大门直奔电梯。张全 希把头埋得更深,哭声随着那扇门缓缓关上,越来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