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追杀(3) " 别出去,他们很快追来了……" 说完他喉咙里响了一下,又昏过去了,我 摸了摸他额头,滚烫滚烫的,是在发高烧。 我爸是乡村医生,我跟他学过一些简单的医疗护理,抽屉里正好还有一卷没 用完的消毒纱布,是前段日子我手被铁丝划伤后用剩下的。我洗干净毛巾,往上 面倒了些白酒,帮他擦干净伤口处的淤血,再一圈圈地用纱布缠上。 那天夜里我根本就没怎么睡,我坐在椅子上,那人躺在床上,额上一层亮晶 晶的汗,他一直在说胡话,喉结飞快动着,嘴里喷出一股股热气。 " 我不知道……打死我……什么图……早没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这家伙梦见武侠小说了吧。 中间我给他灌了几次白开水,天快亮时,他终于醒了,目光像无头苍蝇到处 乱飞,从房顶飞到墙角,再从墙角飞到房顶,最后定在我脸上,两条粗短的眉聚 在一起。 他似乎刚从一场噩梦里逃出来,拼命想自己究竟是在哪儿,终于他想起来了, 那条" 蚯蚓" 又动了," 小兄弟,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吴飞。" 2? 还没等我说什么要求,吴飞主动提出每天给我两百块的护理费,所以那几天 我也没去蹬车,就在家照顾他。 说心里话,即使不给钱我也不会赶他走。我不是那种势利小人,蹬三轮车赚 钱不多,但在九亭这种郊区小镇,让两个人吃饱饭还是足够的。 谁能保证一辈子不遭难?我曾经落魄过,现在也说不上过得多好,知道那种 生不如死的滋味,何况他又是在外乡。 开始几日,吴飞精神高度紧张,不时问我外面有没有人跟踪过来,夜里听到 只老鼠跑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我想他是被吓坏了。直到我再三保证,又给他说 清楚九亭这儿的情况——上海最大的外来农民工的聚集地,到处是违章建筑,又 脏又乱,没有一个有身份的人愿意跑这里来,何况我租的房子位置非常隐蔽,他 才放松下来。 高烧退后,吴飞的身体很虚弱,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床上躺着。 他借过一次我的手机,给什么人用家乡话叽里呱啦地通了一阵子电话。自那 后他心情似乎舒畅了,话也开始多起来。 " 周寻,你来这里几年了?" " 没几年,两三个月。" " 你这么年轻,看你的样子,又不像是没受过教育的,怎么没去找正儿八经 的工作?" " 没学历,不好找,去厂里做普工,还不如我拉客挣得多。" " 怎么想到来上海的?" 我犹豫了一下,想想也没隐瞒的必要,于是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 吴飞来兴趣了,他把枕头靠在墙上,背靠着枕头坐起来,侧过脸认真听着, 不时插上两句,后来他咧着嘴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