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这,是我的责任。” 北泽昌代痛苦地好几次摇着头说道。她透过挡在脸上的手指空隙,看着有恒手 中的那把镰刀。 “你说责任?” “是的。刚才我一直用镰刀在墙边除草来着。可我根本没有想到刀刃那么快。” 昌代又抬起了头: “半个月前,我听说在鹤舞公园的北侧的黑道上,一个年轻姑娘在下班途中被 一个年轻人强奸了。” “有这事儿。案情比较重大。当时还有几个过路人看到了,但没有人上去救她, 报纸为此还大力抨击了这种漠不关心他人的社会风气呢!” “也许是这个原因什么的,当时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件事情,人情薄如纸啊!这 个世道上就得自己保护自己。当时我朦朦胧胧地想着这些话,还想起了10 年前的 一件事,在我的老家大井川上游的农田里,发现了一个被坏人诱骗而后被奸杀的少 女……” “……” “那是一个中学生,家人最后看到她时是傍晚在院子里摘花。第二天傍晚,在 那条河的下游发现了她的尸体,但死因不是溺水,是被人勒死的,还有被人强奸的 迹象。据警方说,她是被诱骗到地里又被强奸后杀死,扔进了河里的。最后那个罪 犯终于被抓住了。” 听昌代这么一说,有恒也渐渐地有了印象。那是大约10 年前在邻县的静冈县 山村里发生的一个案件,侦察工作还曾一度陷入了迷宫。 “我想那个女孩子一定是在院子里摘花时被坏人骗走的。当时她是怎样被骗走 的,又怎么样在寂静的山中受到凌辱、被杀,我连想都不敢想。这是一件多么可怕 的事呀!正在想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于是……” “噢……” “当时我一点儿都没有听到声音,因为院子里都是草地,所以没有声响。 我真的不是在胡说,我吓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回过手就把镰刀向那个人劈 过去。当时他究竟要干什么我也顾不上想了,总认为我就是幻想中的那个女孩子, 我要保护自己。但那个人身子向后倒,镰刀也就从我手中……” “他没有从你手中抢过来?” “我想他要夺可没有夺过去吧,奥平先生的手劲很大,后来抢了过去。” “他抢过去后,惯力使镰刀向后飞去,正好一个过路的人走过来,是吗?” 有恒问道。 “是的吧——也许碰巧了吧……” 昌代这会儿的目光更加暗淡了,她低声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被害者……叫什么名字?” 死者的上衣口袋里装着汽车驾驶执照,警方已拿着它按上面的地址和姓名与其 亲属联络去了,因此有恒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是中尾先生。” 昌代答道。 “嗯。你应当注意到中尾先生来到这儿吧?” “是的。这个……我是看到了,但奥平先生没有时间去……说没有时间,是因 为这都是一刹那间发生的事情。” 有恒想,等鉴定完了以后,把看热闹的人赶走,然后还要去院子里看一下现场。 但是,从进院子的木栅栏入口到事发的蔷薇处,大约有8 米的距离,也就是说,尽 管昌代从中尾走进院子的瞬间认出了他,但中尾来到奥平的身后也就是二三秒的时 间,而这会儿正好是奥平抢过昌代手中的镰刀举得最高的时刻,就算是她看到了这 种危险,也无法阻止了吧。 这一点要考虑奥平的条件。 因为他已承认当时感到背后似乎有人,而他的镰刀又朝身后甩去,无论如何他 应当有一种责任考虑一下身后的情况。但是,他的身子正好背朝着院子的入口处, 他比昌代晚一些觉察到背后有人。也就是说,当他意识到背后可能有人的时候,惯 性已使他无法停下来了。 尽管如此,他到底是从昌代手中夺下了镰刀,无意中把镰刀投向了中尾,还是 发现了中尾,然后又用镰刀砍向了他,也已经无法确认了。 而有恒有意地当着两个人的面一再叮问当时的情景,也证明了两个人都不是故 意伤害对方及其死者的。到目前为止,昌代承认,奥平所说的两个人可能在白天偶 然打过照面,正式“见面”是在今天晚上的事都是准确的。 “你认识死了的那位中尾先生吗?” 有恒再次向昌代问道。 “是的……” 她用沉痛的表情点了点头。 “中尾先生过去来过这儿吗?” “来过的。” “他是干什么的?” 有恒问着,眼睛里再次浮现出当时把这个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抬进救护车时, 他的下半身已被鲜血染红的情景。在他的黑色条纹西服下面,领带上还别着一只桃 红色的领带夹,上面还闪着宝石般的亮光。他有50 开外,模样像个绅士,仿佛是 那种穿金戴银的人物。 “是一家布匹商店的老板。工厂在岐阜。” “是岐阜人了?” “不,他住在名古屋的一家公寓里,好像那儿也是办公地点,因为他的公寓和 我的办事处比较近。” 他们白天吃饭时常常在餐馆里见面,因此也算是“半熟脸儿”吧。当时,他还 几次问过昌代的住址,昌代有一搭无一搭地告诉了他。就在告诉了他住址后的一个 星期六傍晚,中尾说因工作正好走到这儿,还上她家坐了坐。 这一次,他只喝了点茶,坐了10 分钟就告辞了。后来的三个月里,他又来过 那么二三次,说了些关照她的话。 “但是,每次也没有说过多么复杂的事情,最多呆上30 分钟也就走了。 他说我院子里的花开得很美,还说他出生在一宫的一个农家,十分眷恋土地, 现在住在公寓里,没有花草,也接触不到地气…… 有恒仔细地琢磨着昌代话中的含义,过了一会儿又问: “中尾先生来时,常常是在夜里还是傍晚?” “星期六的下午,因为我的公司星期六休息,我没事儿就在家呆着。” “从院子里走进来吗?” “不,大多是从大门的方向走进来,可今天我把大门关上了,他才从木栅栏门 走过来,谁知……” 昌代急忙刹住了话尾,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