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朱子又向这家租书店的老板大致问了一下刚才那个学生的住宿位置。这儿的学 生大多是住在这一带出租的民房里的大学生,还常常来他这儿借书看。 因此,这个老板居然还说出了这个学生的名字。这样一来,要找到他就很简单 了。他住在一个叫“苗字”的亲戚家。 这户人家在那条窄窄的林间小道的前方,由竹篱笆围成一个十分幽静的、中产 阶级模样的住宅。 在这幢住宅的细格子门前,朱子和矢津见到了这位学生。 他叫石山政雄,是工业大学的二年级学生。他短短的头发,高挑儿的身材,穿 了一件天蓝色的T 恤衫和茶色的牛仔裤。他的白皮肤和清瘦样儿,和奥平诚次差不 多。朱子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最近这种“豆芽菜”体格的年轻人是不是太多了? 朱子向他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对他说6 月18 日发生了一起伤害致死案,有 些情况需要让他做一个证明。听到这些,石山十分痛快地说了起来: “——那个人是我在下坡时不小心碰的,不过她也没有怎么着。我都打了半天 车铃儿了,也许因为树木过于密了吧,那个人一边看着池子里的情景一边漫不经心 地走,于是我的车把一下子撞上了她的胳膊……” 他说的和那个老板说的没多大区别。 “她不依不饶,还想拉你去找警察评理,可结果她又改变主意了。” “是啊,开始要我赔她的鸡蛋和西红柿,火气还不小,不过,我和同学约好, 在大学的图书馆前碰面,去借一个笔记本,我可没有时间和她在这儿磨,所以我也 挺上火儿的。” “那么她就同意让你走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着,石山也露出了笑容。 “临走时,我气不过,对她说,像你这样的丑婆娘,你丈夫也不会喜欢你,也 没有谁喜欢你!后来她气哼哼地瞪着我。” 朱子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当时晴江听了这话时会是什么样子的表情。而那个奥平, 无论从体形还是年龄上,都和这个学生差不多。 “你说你要急着到图书馆和同学见面,那你和这个赤司太太分手时是什么时间?” 朱子问道。 “我想是7 点5 分吧。” 石山想了想后答道。 “因为到图书馆还有一会儿的路程,我怕晚了,到图书馆后看了一下手表,对, 是7 点7 分到的图书馆,到那儿要骑上2 分钟。” 离开了石山政雄后,他们再次回到那家租书店。朱子和矢津步行测试了一下从 那儿到晴江的公寓的实际时间。 一直走到这幢木板建造的公寓二楼晴江的门前,共需9 分钟,这样一来,晴江 就完全可以看到那天,即6 月18 日傍晚,奥平于7 点15 分左右刺死中尾的情景 了。 这会儿也正好是7 点多钟,太阳已经落山了,昏暗的光线笼罩在整个住宅街上。 从这幢公寓朝昌代家的院子看去,她的窗户挂着窗帘,好像没有人。 而晴江的房间里则亮着灯。 矢津上前去敲了敲门,里面一个女人“哎”地答应了一声。 门开了,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小个子、略胖些的女人出来了。她吃惊地看着门外 的两个不速之客。矢津叮问了一个她的名字后,便向她说明了身份和来意,并告诉 她重点要打听一下关于奥平诚次的情况。听到这些,晴江的表情渐渐地僵硬起来。 “那就请进吧。” 说着,她把两个人让进了厨房兼餐厅的房间。这间屋子的洗碗池上方的窗户正 好对着昌代家的院子,警方送来的材料上也是这样写的,她通过这个窗户而直接目 击到了事件的现场。现在,窗户上的磨砂玻璃关上了。 “这么晚了前来打扰,十分抱歉。” 朱子和矢津坐下后,向晴江表示了歉意。 “今天没有去上班吗?” “刚回来。这不正在换衣服吗。” 好像里间屋开了窗户,一股凉风吹了过来。晴江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系上了 连衣裙的扣子。 “6 点半超级市场关门,如果径直回家,也就是这个钟点到呀。” 朱子的手表正好是7 点零4 分。 “嗯,是的。” “6 月18 日的傍晚,您是什么时间到的家?” 朱子开始了问话。 “好像和今天差不多。” “不过,听说您在公园的水池边上和一个叫石山政雄的学生撞了一下,没有耽 误时间吗?” “啊……有那么回事儿。” 晴江有些吃惊,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我差点都忘了呀……” “您还和石山先生站在那儿吵了一会儿吧?” 朱子又问道。 “嗯,也就十来分钟吧。那孩子以前我没有见过,态度也挺恶劣的,所以……” 晴江的意思是她对那个不懂礼貌的孩子进行了一番“教育”,但她并没有说让 那个学生赔她的鸡蛋和西红柿的事儿。 “这么说,那天您回家的时间就应当是7 点十四五分了?” “我没有看表,所以……” 晴江的口气中明显增加了戒备的语气。 “您可不可以把您到家后所做的事情按顺序说一下?” 朱子也有所察觉,因此她尽量保持和缓的语气对晴江说道。 “反正……进屋后我就马上换了衣服。因为我这个人爱出汗,家里关了一天门, 也闷热得不行,就又开了窗户,通了通风……” “开的是哪个窗户?” “里间屋,还有这扇。” 晴江说着指了指洗碗池上方的那扇窗户。 “是开窗户时看到了事件的吗?” “对。我从这儿正好可以看到北泽小姐的院子,那一天我也是无意中向下面看 了一眼。我看那个男的和女的拉拉扯扯地有点儿奇怪,开始我还以为是搂在一起呢, 可再仔细一看,北泽小姐手中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刀样的东西,正当我吓了一跳时, 另一个男人过去了……” 警方的材料中这样写着:奥平回过头,又和中尾扯到了一块儿,后来中尾马上 倒在地上。看上去她对前来取证调查的刑警讲得可相当热闹,但今天朱子总觉得她 的视线中有某种不安的神色,而且语言也尽可能地简短,还有一种想窥测到什么的 样子。 “您平时换衣服都在那个房间吗?” 说着,朱子指了指里边的日本式摆设的房间。 “是的,那儿有衣柜,而且在这儿换衣服,下边过道的人可以看到的。” “那么,您首先打开的是里间屋的房间?” “嗯……不过,这扇我也打开了,今天还没顾得上。” “那么,让人从下边看到您换衣服就不太方便了吧?” “所以我都是换上衣服才开窗户的。白天关了一天了,屋里闷得不行。” “那天也是换完衣服才开的窗户吗?” 朱子的意思,是判断一下晴江看到昌代家的情景是什么时间。 “不,我记得那天开这扇窗户时比这会儿早一点。” 晴江似乎看透了朱子的心思,她从容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比平常早了些呢?” “这个……也许是我有一种什么预感吧。” “可从您这里到昌代家足有30 多米哪!打开窗户之前就觉得会出什么事儿, 这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晴江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紧紧地咬着双唇,盯着天花板,眼晴转了转后又说道 : “我好像微微地听到了女人的喊叫声。” “是北泽小姐的声音吗?” “那当然,不然还会是谁。” 这次朱子屏住了呼吸盯着晴江。这件案子里,昌代所说的喊声,只有一次,而 且是说她看到奥平夺过镰刀、刺中了中尾的大腿,随即中尾倒下后她才发出了这声 惨叫的。而晴江说她是听到了喊叫声才打开了窗户想看个究竟。这么一说,她就根 本不可能看到奥平和中尾扭打在一起了!!难道这个案子一个目击者都没有吗?朱 子不知怎地,一下子又回想起背对着御母衣湖、站在自己和乡原面前的昌代的身影 来了。 事情也许就是这样,奥平的确是属于过失杀人。 于是,她心中产生了一种尽快把这一无意义的案件了结的心情。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