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星期六,祥子很早就从学校回来了。那家补习学校也没有课。 祥子吃过中午饭,换下了水兵校服,穿上毛衣、长裤后便马上出门了。 她说和同学们约好,去池下町同学家玩。 这个叫草薙纯江的同学住在池下町。久仁子对祥子说好必须在晚上7 点以前回 来,才让她出门了。 过去她从不对孩子要求几点回家,但自从那天在荣街看到祥子以后,便决心从 时间上对她严格要求了。 那件事久仁子再没有深究,也就过去了。她问了几次,祥子都是那样辩解的。 她也再找不出什么破绽。 而且,她自己本身也希望祥子说的是真话,所以也不再深问了。虽然她认定在 繁华的荣街,祥子和一个年轻男子在一起,但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去了同学家。 久仁子就是在这种矛盾、漠然、不安、不信任和慌乱的心绪中过了几天。 她对丈夫元雄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元雄今年正好50 岁。他毕业于旧制的中学,后来又上了专科学校,还有过3 年的军队生活。战败后,在从事纤维商事的“一富士”公司就职,也就是现在著名 的“一富士”股份有限公司的销售部长。由于他有过上述经历,因此他在做事和思 考问题上有十分刻苦的一面,同时也显得有些神经质。平时他很少开口说话,但也 有训起孩子没完没了的时候。 久仁子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没有把那天的事对丈夫说,否则,他会火冒三丈, 立刻把祥子叫来大声训斥的。 久仁子一边在大门口用水冲刷着污垢,一边看着朝坡道上走去的祥子。 在右侧的山坡上长着茂密的灌木丛,和东山公园的树林子连成了一片;左面是 种有许多树木、显得郁郁葱葱的中产阶级的别墅式住宅。10 月的白天,太阳还是 有点儿刺眼,祥子在阳光的照射下迅速地蹬着山坡道。她那被浅黄色毛衣和鲜明蓝 色的长裤所包裹着的胴体和腰肢,在上坡时很有规律地左右扭动着。 现在看起来她的个子已经不小了,甚至比在日本妇女中算是高的久仁子也高了 不少。但是,就因为她那张圆脸充满着稚气吧,整个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哪。只是从 她的背影上看,才像是个大姑娘一样。如果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祥子的人,恐怕会把 她当成大人的。 这会儿祥子在想什么呢?久仁子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谁知这样 一来,她心里又涌出了一股不安和茫然的心绪来。对于祥子做出的若无其事的样子, 久仁子心甘情愿地抱着一种错觉。不过,现在……毕竟还没抓住她有什么不对的证 据。刚才她说的要去草薙家的事儿,也还真看不出另有什么别的事情在瞒着自己。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在久仁子的头脑里无论如何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久仁子突然醒了过来:原来家中的电话铃响了。 她马上来到茶室,摘下了听筒。 “喂,喂!” 但对方一直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咔哒”一声,对方似乎重重地放下 了听筒。 久仁子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了。她觉得这个电话是打给祥子的,但没有证据。 她又来到了大门口,但马上想起门前已打扫完了。 院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到处都那么平静。英和说了,因为有班级的篮球练习, 回来的要晚一些。 久仁子打开了祥子的房门,走了进去。这是一间有6 张草席大小的西式房间。 这会儿东面的房角里已没有日光照射了。 床上的被子团成了一个团儿,写字台上七零八落地散放着一堆东西。桃红色的 人造革学生书包,扔在了椅子腿边。她的生活习惯不像她父亲,从小就不会收拾东 西,这一点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久仁子给她收拾着房间。她把碎纸片扔进纸篓,把铅笔摆好,并把几本书摞好, 摆在了书桌上。 这时她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三个笔记本,里面夹着一个绿皮的大日记本。 久仁子把这个大日记本从里面抽了出来,“哗啦哗啦”地翻着。这个日记本的 封皮颜色十分醒目,与别的本子不同,因此一下子引起了久仁子的注意。 开头几页上用红圆珠笔写的字,首先进入了久仁子的眼帘。 “紧急通知!同学们,请安静下来听我说。一个重大新闻。对K 子小姐(二年 级学生,考学方向,以上均为秘密)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为什么这么讲,请听 她本人讲的。对方?这也是个秘密。因为,她几乎可以就是没有爸爸的人了。这么 说,K 子小姐也没有妈妈了。那么她怎么办呢?道路只有一条,而且她需要一大笔 资金。据说K 子小姐有2 万日元的存款,但仅仅2 万。拜托了,好心肠的你!二分 之一,小松阳子将成为会计,下个星期去阳子那里,为K 小姐募捐,从100 元到100 万元都可以。募捐!先想一想别人,再想想你自己,也要为她捐款。然后,再给K 子小姐写鼓励的信!” 在这篇“募捐”的文章后面写上了募捐者的名字和募捐数量。 高木厚子1000 元河内久江5000 元…… 这本笔记本中的字迹都不一样,看样子不是一个人记录的。还有的地方只记着 钱数,没有人名。总计已经有了15000 元。但这些人名中却没有祥子。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