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这天下午7 点多钟,朱子回到千种町的职员宿舍时,她才感到了万分的疲倦。 根据所辖署进行的补充调查,发现了北泽昌代有可能是富士田悦夫的秘密情人, 因而把她传唤到检察厅时,朱子是满怀胜利的信心,希望一举能击败昌代,起码在 “对证”上有所突破……但是,昌代彻底否定了她与富士田的关系,而且她还把握 时机,适时地“敲”了自己一下。只有服务员和富士田的那位朋友的证词,在法律 上是不能做为定性的依据的。 要在一个巨大的现代社会都市里窥测一个人的隐私,并以此立证,实在是太困 难了。原本想连6 月份的案件一并解决,不料却是这样的结果,朱子感到深深的遗 憾。 而且,如果昌代在富士田死亡的时间里没有“不在现场证明”的话,就可以通 过别的手段将其击垮;可她自己所说的情况,一下子就把她自己解脱得干干净净了。 昌代走后,有恒警部补又打来了电话,介绍一下关于秘密侦查的结果。 根据侦查,12 月9 日星期四,昌代和往常一样,8 点45 分来到了樱花大道 伏见的办公室上班,下午外出吃的午饭,除此之外一次也没有出去过,她的上司和 两名同事都证明了这一点。不仅如此,在当天上午8 点30 分,她从中区老松町的 公寓出来,乘上开往伏见的公共汽车时,还被一名住同一公寓的职员偶然见到。也 就是说,即使富士田的死亡时间范围再扩大一点,昌代犯罪的可能性也是不存在的。 朱子决定把对富士田的投毒杀人案做为6 月的过失案件的继续来考虑。 这两个案件中的同一当事人,会是偶然存在的人际关系吗?6 月的案件,至今 在朱子心里还是一个谜…… 如果上述都是事实,难道要否定自己对6 月案件和富士田案件有必然联系的想 法吗? 那就是说,逮捕丰松久仁子是正确的了? 但是,久仁子全面推翻了她的供词,如果要判其有罪,还有物证吗? 刑事部的检察官,必须在24 小时内,对警方送达的嫌疑犯做出拘留或释放的 决定。 而且,如果提出了拘留请求,必须在10 日内对被拘留者做出起诉或是不起诉 的决定,然后由部长最后裁定。如果决定起诉,将由公判部进行,案件将移交该部。 如果在10 日内无法做出上述决定,即调查无法完成时,还可以延长10天的拘 留期。 久仁子的拘留请求已经受理了,那么调查无论如何也要过圣诞节了吧。 如果不得不延长拘留期,那么新年自己也离不开名古屋了。 “妈妈一定要在圣诞节回来看我”——朱子的脑海中多次浮现出上三年级的女 儿鲇子和自己用手拉钩的情景。 她到名古屋地方检察厅任职以来,已经9 个月了,鲇子一直没有和自己在一起 好好生活过几天。 现在鲇子留在了东京的哥哥家,嫂子佐知子是一位开朗热情的人,也许女儿在 那儿生活得挺好的吧? 可以后呢?按鲇子的年龄,说话也就到了产生思春期等诸多问题的时期了…… 由于疲劳,朱子陷入了胡思乱想之中。她一边思考着一边朝楼上走去。 她住的职员公寓是四层建筑,不仅住着地检的职员,还有财务局、气象局的工 作人员。楼房周围种了不少合欢、夹竹桃等灌木丛,环境虽然很美,但楼显得破旧 了一些,所以一到夜里,显得更加寂静。 朱子一步一步地朝冰冷的二楼走去,突然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和微弱的呼吸声 ……朱子紧张地回了一下头。她看到在一楼的楼梯口边上停着自行车,路灯的光线 照在门口。她看了看,好像没有人影,但当她要回过身时,又吓了一跳。 在灯光的照射中,一个高个的侧身剪影忽然出现了。这个人穿了一件风衣,伸 出头来紧紧地盯着朱子。虽然朱子看不清来人,但她本能地感到这个人有一种压倒 一切的气势。这个人的口中还吐着白气。 “晚上好。” 一个男低音轻声地、以每晚都见面而今晚又见了面的口吻对朱子说道。 刹那间,一阵使朱子眩晕的冲击,立刻贯穿了朱子的全身! “乡原先生……” “好久不见了!” 乡原武彦仍然用他那气盛的口吻说道。他的脸略转了一下,那高高的鼻梁和清 晰的轮廓,又一次呈现在朱子面前。 “真的是你……” 朱子怔了一会儿,感觉却仿佛是过了许多年月似的。 两个人在8 月末,在乡原新搬去的柿木坂住宅区的公寓见过一面,而且那是他 强行把自己拉去的。 此后,又有一个周末,她去东京看鲇子后要返回名古屋时,在车站给乡原打了 电话,知道了她的妻子真苗因蛛网膜下腔出血失去了意识,成了“植物人”,也许 一生都要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了。 朱子听着他诉说着真苗的状况,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让乡原听出来。 当时乡原让朱子等他,他马上要乘车上东京车站。 在八重洲口的地下小吃店里,他们谈了一个小时的话,然后朱子就乘新干线回 名古屋了。当时,真苗虽然意识不清,全身生命体征却处于比较平稳的状态。乡原 要朱子答应他…… 10 月中旬,她收到了他从罗马发来的航空邮件,说他在和一家意大利的绅士 服装公司洽谈在日本合资生产服装的生意。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计划。他因为是这个 合作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每个月几乎都要来往于东京和罗马之间等等。 从那以后,他再没有来过信,朱子也不知道他回国了没有…… 可细想起来,自从9 月底在东京车站一别,都已过了3 个月了。这长久的空白, 也许就是由于有他在海外的意识作祟吧,现在,当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朱子 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无法压抑的渴望的冲动。 “还没有吃晚饭吧?” “嗯……” “那就一块儿吃吧。” 乡原不等朱子回答,便朝门口走去。这种情况下,朱子只能从命。在她的头脑 里,一下子又掠过了两三个小时之前,坐在检察厅办公室里自己对面的北泽昌代那 苍白的面容。她似乎感到从什么地方刺来一股挑战的怒火目光,朱子连忙紧张地快 步与乡原并排而行。 “什么时候从意大利回来的?” 朱子边走边问。 “上周。” 乡原简捷地答道。 “你在信中说的事儿都办好了吧?” “嗯,差不多了。——上周三回来后,从这个星期开始又去东京地区出差,因 为以前的工厂和公司的转承包人好久不联系了。” 乡原在那家公司里有决定商品由哪家公司或工厂生产的决定权,但因为这些工 厂或公司分散于全国各地,所以他常在国内出差,考察这些生产厂家有无预期的生 产能力,以及生产成本如何。他这家专门生产绅士服装、儿童服装和袜子的公司, 就连到国外出差也常常是一个人单独行动,这样可以节省出差费用。朱子记得哪本 杂志上说过,日本的企业中,权限过于明确,每一个职员都像一匹孤独的狼一样。 “到今天为止,工作总算告一段落了。” “那你几乎两个月没有着家了吧。” 突然,朱子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的真苗的样子。 “上次分手后,你还好吗?” 说完这话,朱子不由得侧过脸去看了一眼乡原。 但乡原并没有回答。 当他们来到工业大学内的灯照不到的道路上时,有不少空车开了过来。 这些大多是把客人送到前边的新建住宅小区后返回的空车。 乡原抬起手,拦了一辆空车。 “到黑门町。” 乡原对司机说完后,又对朱子说道: “从古代,名古屋就是著名的制作鸟肉的产地,听说最近烤焙用具都进入了家 庭了呢!但风味还是不及名古屋的几家著名的馆子。” 说完,乡原得意地笑了起来。 朱子感到,今天晚上的乡原,话格外地少。分手那么多天了,真让朱子感到反 常。于是,朱子尽量找些话题,避免冷场。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