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黄毛办公室的钥匙安姐手里有一把,刑警和她说明看一下酒店老板房间的必要,安 姐才拿出钥匙。 “你打开吧。”裴菲菲说,“你是副总,你给监督一下。” “监督什么?”安姐明知故问。 “我们检查黄总办公室,需要你……”裴菲菲讲明。 安姐开了锁,刑警进去,她站在窗户前,半个瘦俏肩膀嵌进窗帘的褶缝里,双手低 垂在腹部前,一声不吭地望着。她一夜想好的事,刑警进楼时突然改了主意,不想对警 方说什么实情了。 黄毛的办公室摆设很少,一张硕大的老板台,两个板式橱柜,一台电视机,一台饮 水机。还有几盆喜阴花卉,此房间坐北朝南。 橱柜没锁,刑警容易看清里边的内容。书,全是计算机方面的书。这区别一些企业 家的附庸风雅,为装点自己有文化,满室精装书籍。 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查看完黄毛的办公室,刑警看到了什么,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东 西?安姐不得而知。刑警检查完毕离开,她锁上门。 “安经理,我们需要看一下小慧的房间。”裴菲菲说。 “跟我来。”安姐在前面引路,刑警走过一段曲折走廊。 小慧的房间论距离,离九花的房间很近,但两个房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去小慧的 房间要向下走两步台阶。房间面积很小,只容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只角柜。房间很整洁, 布置可见主人有些品位,全用布做装饰,整个空间茂盛植物和花朵,不比经营布艺的工 作室逊色。 裴菲菲注意到两个细节,窗户紧靠外置的消防梯,差不多伸手可以碰到铁步梯;角 柜上有一只咬了一口的苹果,剩下的部分像一个著名的商标。 张国华没参加对黄毛和小慧的房间的查看,他去向姚剑局长汇报。说:“黄毛的疑 点迅速上升。” 黄毛?姚剑从马市长那儿回来,反复琢磨凌厉的养子。凌厉生前三言两语曾对他说 过前妻、养子,好像养子的小名就叫什么毛。 “九花和小慧在自己的卧室里遇害,房间的门窗完好没有别撬的痕迹,是熟人进九 花的房间。”张国华说,“走访知情人得知,九花是黄毛的情人,没人敢随便进入她的 房间,唯有黄毛。案发后,他突然消失,下落不明。” “是不是巧合?” “开始大家都倾向是巧合,随着调查的深入,黄毛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张国华 说,“今天我派人去酒店,查看黄毛的办公室,和被害人小慧的房间,寻找线索。” “直接找黄毛不到,是否考虑从两位死者身上查找线索。”姚剑建议道。 “我准备到被害人的家乡去,走访她们的亲友。”张国华说出下一步拟定的侦破计 划。 “你去金兔村时,有一个人留心一下。”姚剑说出那个叫贾地委的人,说,“他死 啦,听说冻死的。” 贾地委,张国华听来并不陌生,他到凤凰岭镇办案子时有人讲过贾地委,关于他赶 着毛驴车出入地委大院的轶闻妇孺皆知。一个乡间名人死了,让人感到可惜。 “冻死在羊圈里。”姚剑说。 十冬腊月的鬼呲牙天气冻死人不算新闻,某某人夜晚喝酒睡在野外、某某人打鱼冻 死没人讲,贾地委冻死,就有人说有人讲。 “我不是让你澄清什么。”姚剑的语调沉重,说,“灾民盖不上房子,风餐露宿才 发生冻死人的事情。” 张国华一时还不理解局长的意图,贾地委之死与酒店服务员被杀有什么联系? “一个老兵枪林弹雨、趴冰卧雪都挺过来了,却冻死在和平年代的羊圈里。”姚剑 心中波涛般地不平静,那个冻死贾地委夜晚的落雪声索索作响,他看见一个苍老身躯松 树干一样弯曲,悲怆地在临死前哈哈大笑。 张国华在姚剑沉默无言时走出局长室,寒冷和悲伤追逐他而来,茫茫的夜色在走廊 里无限延伸…… “张队,张队!”裴菲菲从后面追上来,令他奇怪的是张队旁若无人地往前走,没 听见她的喊声。 “张队!”裴菲菲绕到张国华的前面,展开双臂拦住去路。 “哦,菲菲?!”张国华似乎才回过神来。 “没事吧,张队?” “没事。” “吓死人啦,你像一……一……”裴菲菲吞吞吐吐。 “我像一什么?” “一具行走的,的尸体。”裴菲菲终于说出来。 张国华忍不住笑了,说:“你怎么这样感觉?是不是鬼怪片看多了,瞅谁都像鬼?” “不是张队。”裴菲菲说。 “好啦,做准备,我们马上去金兔村。”张国华说,“专案组全体都去,我们移师 山里。” “那你不听听我们查看黄毛办公室的结果?” “来不及了,路上说。”张国华说。 一辆越野吉普车驶入初秋的山里,树叶还绿着,颜色悄然变深,有一两株树叶子黄 了,如老年人的一绺灰发。 “人长期孤独会不会发霉?”驾车的年轻刑警李帅问。 “人又不是食物。”裴菲菲说,挺感兴趣地问他,“发什么霉?” “终年在大山里呆着,不与外界接触,人还不霉烂?”李帅说,他的谈话大家都喜 欢,听他谈吐便像推开一扇窗户,总有新鲜空气涌进来。 这个话题没进行下去,给裴菲菲一句惊呼冲断:“咦,那有一座碉堡。” 山间忽然出现旧年代里的建筑物,尤其是出生在解放后的人感到新鲜。在影视剧中 见过碉堡,现实生活里没见过这东西。 “下去看看。”裴菲菲张罗,要下车亲密接触一次碉堡。 “让我们看一眼,张队。”李帅帮腔。 “停车。”张国华批准了,他说,“这类碉堡山里还有很多。” 年轻人感兴趣碉堡里的神秘,从窄小的瞭望孔向外望,体验一下站岗放哨的滋味。 “日本人在此修碉堡干什么?”李帅善于动脑,他提出疑问。 裴菲菲跑在最前面,顺手折地上的野花,红的蓝的拥簇着她。女孩子和鲜花在一起, 就是一幅风景画,最易让人浮想联翩。 “张队,日本人修碉堡不是好玩吧?”李帅所掌握的知识面,还难解读碉堡,问张 国华。 “玩?跑到山里修碉堡玩?亏你想得出。”张国华朝远处苍莽处指,说,“日本人 修碉堡为看山,那边有条金脉。” “没听说附近有金矿啊!哪里来的金脉?”李帅迷惑。 “早让日本人采光了,还能给咱们留着?这一带出金子,以金字命名的村子很多。” “我们要去的就是金兔村。” “金兔村,也叫月亮村,金兔是月亮的别称。”张国华吟两句古诗:“朱弦初罢弹, 金兔正奇绝。” “张队,你们快来看呐!”裴菲菲喊着,躬身往碉堡里看。 “发现了什么?过去看看!”张国华说。 “张队,你看!”裴菲菲说,“那有一根香烟头。” 张国华趴在瞭望口往里望,视力没那么好,看不清,他转过头问:“碉堡进口在哪 儿?” “那边。”裴菲菲说。 张国华绕过去,朝下走。碉堡口生着茂盛的蒿草,他需分开蒿草,然后走进去。 这一边,李帅争抢瞭望口。 “看什么看?一个烟头有什么好看的?”裴菲菲守卫她的发现,不十分情愿躲开。 “我看日本的烟头模样。”李帅说。 裴菲菲笑笑。 “白白的像一条鱼!”李帅说那个烟头。 “鱼?还有什么?”裴菲菲在问他有没有新的发现。 “我听到它和张队谈话。”李帅说。 张国华走出碉堡,身上沾着夏天早熟植物的种子,将烟头展在两位刑警面前。 “鱼!”裴菲菲脱口而出。 “嗯?什么鱼?”张国华觉得奇怪。 裴菲菲望着李帅笑,说:“李帅说烟头像鱼。” “还像蟑螂呢!”张国华说,“我们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