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马市长一般不在别墅里过夜,今夜他说要在这里过夜。 “真的不走啦?”耿蕾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奔过来,用力抱住马市长的脖子,激动 得浑身发抖。 感觉到她嘴唇比平日有力量,马市长心跳快起来,她的热情很难抵抗,他拥抱住她。 “好久没在我这儿过夜啦,人家多希望啊!” “啊,我何曾不这么想。” “夜晚多好,我喜欢黑夜。”耿蕾的眼睛闪出亮光似黑夜里的狼,她说,“黑夜真 实。” “白天还不一样……”马市长说。 他们俩说着一件男女独处容易发生的事。耿蕾喜欢夜色,马市长说白天一样,什么 也没耽误,肃静的别墅世外桃源一般,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没人打扰。 “暗夜分泌激情。”耿蕾鹦鹉学舌地说了一句别人的话。 马市长不赞成她的话,几年的每每都是白天,记得第一次是在市长的办公桌上,耿 蕾的头和肩膀都置在绿萝的叶子下,阳光透过宽大的绿叶撒在她脸上,她像说梦话似的 说:“太阳爱我,真幸福啊!” “你怎么不起来?”马市长包装完自己,见耿蕾仰面一本书似的打开,版心泛着洁 白的光,十分醒目。 “我愿永远躺在你面前,给你当办公品,市长专用品。”她说,表情平静而美妙。 “将来我给你买一栋别墅。”马市长许诺。 若干年后,耿蕾躺在情人赠与的礼品里,给市长当专用品。现在,耿蕾的财力买得 起10所这样的别墅,市长坚持要为存放专用品做个橱窗展柜什么的,只是这存放专用品 的东西贵了点儿,200 万人民币,她欣然接受。 “考验爱你的程度,钱最能说明问题。”耿蕾自己创作的箴言。 他们拥坐在沙发上,天渐渐暗下来,窗玻璃变成淡蓝色,山风哝哝软语擦窗而过。 “蕾,我需要你帮一把。” “哦,市长还需我帮?” “非你莫属。” “蕾,记得我跟你说过世纪广场的资金筹措……原指望40万吨酒精项目投产,还上 这笔资金。外商撕毁合同,抽回资金,酒精厂开不了工……”马市长脸往下耷拉,是他 最颓败时的景象。 耿蕾已不是当年置在市长的公桌子上那本打开的书,而是井东市利税大户歌声集团 的老总,头脑装满官场商场上的东西。马市长所言大大超过情人约会的范畴。世纪广场 是歌声集团承建的,明招标,实际是派标,马市长让谁建就谁建。床上耿蕾要求增加投 入资金3000万,马市长爽快答应。 “从天上掉下来的钱?”资金划到歌声集团账上,耿蕾笑成花朵。 “齐讴秦吹卢女弦,千金顾笑买芳年。”马市长吟咏两句古诗,说,“千金买红袖 笑嘛,值。” “红袖,不是粉丝呀?我问你这笔钱……” 马市长说出钱的来历,耿蕾害怕起来,说:“不会出事吧?要不然……” “我这个市长不怕,你怕得没道理。我自有安排,等酒精厂开工,马上还回去资金。” 耿蕾相信一个市长解决几千万资金没问题,井东年财政收入十几亿。所以没再过问 此事,今天他提起3000万资金,她知道至今还没还上。 “北河皇苑还没完工,我的账上没多少资金,但是我可以拿出一部分……” “你想哪儿去了!当年投入世纪广场的资金,是合理预算的,你作为承建商,挣多 少都合理合法。”马市长打断她的话,面积很大地贴近她的身子,说,“我不是向你要 钱,是要你帮助我。” “不用钱帮?” “你听我对你说。”马市长说,“今年国庆节正逢井东建市50周年,市委市政府决 定搞双庆,主会场设在世纪广场。你知道世纪广场是我的形象工程,一定提前让它热闹 起来。我和文化局、文联打过招呼,让他们组织全市文艺团体,作家书法家画家,搞一 个九月花海,给世纪广场热身,迎接双庆。” 耿蕾头靠在他的肩膀,他抚摸她的后背。 “由于是双庆,邀请国家有关部委和省领导来井东。”马市长的手停下,把她睡衣 散开的部分拉回原有位置,说,“井东是洪灾过后国家重点救济的市,拨下了巨款解决 灾民盖房问题,上级领导来井东必然要走访灾民……” 耿蕾终于明白了马市长的意图。简而言之,国家、省两级下拨的救济盖房款,马市 长挪用了3000万建世纪广场,一时还不上,灾民盖不上房子。 “得解决这个问题。” “还不是需要3000万?” “不,部分解决解燃眉之急,应付过去就行。” “怎么个部分解决?”耿蕾调动全部智慧也想不出应付走访的办法,一家一户的灾 民又不是小猫小狗藏得起来,房子撮在地上,又不能弄个假景,这些是一床锦被遮盖得 了吗? “一床锦被遮盖不了,一俊能遮百丑啊!”马市长另有手段,他带着想好的计划来 的,应付上级检查什么的,他是老手。说,“我要马上建一个新村,高标准,给上级看。” “盖房子不是搭个简易棚子……” “这好办,挑选户数少的村子建。”马市长讲出具体打算,说,“在金兔村建新农 村。” “非要选那个村子?” “很简单,受灾的村子中,该村人口最少,又是全给洪水毁掉了房屋遭灾最重,比 较典型;二是进山第一个村子,绕都绕不过去。” “被杀的两个酒店小姐,可是他们村子的呀。” “岂不更好?修起新房,家家喜迁新居,冲丧!” 冲喜,当地有此俗。据《西石城风俗志》载:婚未及期,婿父母有疾,以舆迎女往 视,谓之“冲喜”,或当日归,或二三日,或俟疾愈乃归。 马市长说的冲丧,没此俗,他自己制造的。他说:“一个村子两个女孩子同时被杀, 晦气太重,需要冲一冲。” “即使盖了新村,封住一个村子人的嘴,封不了一个镇一个市人的嘴,冻死人的事 还是有人要说,按下葫芦起了瓢。” “这就是我要请你帮忙解决的。” “喔,让我站在井东的大街上喊,受灾的农民全部盖上新房,没冻死一个人?” “你喊破嗓子也挡不住人家说,一个人的声音能有多大?要压过舆论,你就得大造 舆论。” “你到底让我做什么?” “造舆论。” “我不是戈培尔!” “你是耿培尔。” “耿培尔?” 马市长把耿蕾诙谐成纳粹的宣传部长戈培尔,夸张是夸张了点,但表明了他的想法, 利用耿蕾去施行自己欲盖弥彰的计划。 “你在世纪广场搞一场义演,为灾民募集建房资金。” “以歌声集团名义?” “对,你要登台唱歌。” “唱人人都献出一点爱。”她心领神会马市长的意图,并升华和发挥,她说,“我 在演唱会上宣布,歌声集团捐款100 万,修建一个新农村。” “蕾,我亲爱的蕾!”马市长激动地抱紧情人,说,“知我者,耿蕾也!” “我是你粉丝嘛!” “不,红袖。” “那你要永久地穿在身上哟!”耿蕾撒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