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七在手机里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个案件。有关案件的消息,是老七在省农 行的一位女朋友,在她家的床上告诉他的。 老七因为常在道上跑,认识的人不少,上到省市领导,下到贩夫走卒,酒吧女 郎,他都认识。给老七透露消息的这位农行朋友是主管宣传的干部,老七不知道什 么时候跟她套上的。据老七称,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正睡在这位香艳的女干部的 身边,当时他们都正在梦境中,省农行办公室主任的一个紧急电话将他们给吵醒了。 电话的内容就是关于这个案件的。当时那位女干部不高兴地对着话筒叨唠了一 句说:“又要下乡去折腾了,这小官谁爱当谁当去!” 老七在知道了案情后,马上就兴奋地跟他的女朋友说:“我陪你去!”老七的 这位女朋友叫田心,好像是个处长,年纪三十都不到,看来有点来头。因为接下来 我们要跟她进行合作,所以我得先在这里提一下她的名字。 案件的发生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准确地说应该是凌晨一点左右,在清北一个 叫沙溪的小镇的农行储蓄所被抢劫了,金库里的几百万现金一分钱都没丢,但是却 闹出了四条人命,其中有两个是农行储蓄所的值班职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另 两个是职工家属。 抢银行本来就属于弥天大罪,更何况还有四条人命!这下子够农行大大小小的 头目们忙一阵子了。不过我觉得,像抢银行这种事,好象应该是公安警察方面出面 管的,跟我们媒体没多大关系,没必要为它大惊小怪的。像这种事,大不了在报纸 上用巴掌大的一块文章或在电视台的新闻档上花半分钟的时间,报道一下就是了。 这只是一般性新闻,并没有多大的跟踪报导价值,而且这种报道弄不好还可能 产生负面的影响。 但是老七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产生了兴趣。老七说,在这起案件中,出了一位年 轻的女英雄,她在面对凶犯的威胁时(凶犯目前还在逃),大义凛然,拒不说出保 险金库钥匙的藏处,因此被凶犯一刀一刀的剐死了(这些话可能只是根据现场情况 推断出来的,因为还没有人加以实证)。我听了这话,凭直觉一下子就意识到这宗 案件的价值了。女英雄!这可是个久违多年的称呼。更要紧的是,凶犯还在逃,因 此案情本身也很值得挖掘。于是我赶紧放下手边的碗筷,问老七说:“说罢,你打 算怎么办?” 在老七刚打电话时,我本来是想跟着他,混水摸鱼捞一票的,但是我马上就调 整了一下自己的价值取向。对我来说,钱固然重要,名更重要,年轻人如果过于重 利轻名,是不会有多大前途的。因为这起案件看起来是难得一见的抛头露面的机会, 搞得好的话,我眼下死气沉沉的局面就会改观了。这年头大家对死人不感兴趣,但 是对人死去的过程却有着特别的好奇心。玩电视说白了就是玩观众的心理。 老七说:“我们九点时候就要跟农行的车子奔案件发生地沙溪去了,你能不能 搞到一部摄像机子?我们一起下去。记住,这事你千万别告诉别人!现在整个新闻 界就你我两人知道这事,你要说出去咱们都没法玩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七点半了。我想都没想就跟老七说:“没问题,我九 点时候在我们台山下等你。还有,你身边多带些钱。” 但是找谁要机子呢?我是写稿子的,要搞到机子得有个名目,可这事明显的是 一次私下行动,绝对不能先惊动台里的头目,不然的话就没戏唱了。我正在琢磨着, 忽然看到播音部的曹柳正端着一碗粥和两根油条在找座位,我忙向她打了个招呼, 示意她到我的桌子边坐下。 曹柳是北广毕业的,刚到台里的时候红的要命,曾经成功地主持悉尼奥运会的 转播,是我们台长手心上的一块肉。这一年多来因为老在外面走穴搞主持,钱赚多 了,开了一辆老奔500 ,名声却坏了不少。更糟糕的是跟她的男朋友的关系也搞僵 了。她的男朋友徐南也是北广毕业的,是个花花公子,现在正在文艺部扛着摄像机。 这也是我向她讨好的缘故。我问她今天徐南有没有空,曹柳冷笑着说:“他的 事我早不管了。” 我又问她:“最近怎么老没看到你在电视里的光辉形象?”曹柳笑着说她嗓子 有点哑了:“不过吵起架来估计还没什么问题。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想你对我 总不会安什么好心的。” 我说那是。我跟她说了想要一部机子的事,曹柳说她可以搞到,但是条件是她 也要跟着去玩:“最近心情不太好,老闷着,想出去兜兜风。”我想想就同意了, 我笑着说:“闹不好的话你还可以露一下脸呢。” 曹柳明白我的意思是指她现在的窘境,也不为怪。她从我的表情看出我不是在 跟她开玩笑时,便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她对着手机说了几句后,问我说什么时候 起程?我说最好在九点之前。曹柳犹豫了一下,又对着手机咕噜了几句,然后关掉 机子,拿起一根油条啃了起来,说:“下面看你的了。要是不好玩,小心我剥了你!” 九点整,我跟曹柳,还有她招呼来的那个有线电视台的摄像老王,一起在我们 台的山下门口聚集等候了。老王并不老,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扛着机子在外面跑动的 缘故,脸色有点沧桑,大家就这么叫上了。看他对曹柳那幅唯命是从的贴切样子, 心里没准是在打她的主意,想吃豆腐。曹柳当然很清楚这点,所以就只管支使着他。 在她眼里,好像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想吃她的豆腐,甚至包括我。我不否认我 的脑海里实在找不出像样的女人形象进行意淫时,就拿她充数。但是我绝对不敢真 的去惹她,因为她的名分上的男朋友徐南,虽然自己是个花花公子,但是他要是知 道了谁动了曹柳一根毫毛,他肯定要操板刀找人算账的。我曾经在我们的居住区见 到他喝多了时候,攥着一把锋利的菜刀赶一个陌生男人的情景。所以但凡他在场时, 我多看上曹柳一眼就会觉得心惊肉跳的。当然他不在场时又另当别论了。 我跟老王抽了两支香烟后,老七的车子到了,是一辆奔驰子弹头的。他的车上 除了司机和那个女干部田心外,另外还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那女人穿的花枝 招展的,她自我介绍说她是清城市晚报社的,叫杨石。一听就是个笔名。我悄悄跟 老七说:“你不是说不漏风吗?怎么又带了个女的?”老七说:“没办法,她是田 心的朋友。她父亲的名字要说出来,你得跌一个跟头!” 老七清点了一下人头,便催促司机赶紧开车。曹柳问说:“中午我们在哪儿吃 饭呢?”田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对老七说:“看来来的胃口都不错。”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