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是1970年8 月24日,我上小学一年级,放暑假的一个多 月我都住在奶奶家,虽然我不是奶奶的亲孙子,可是奶奶家的人对我也都非常关爱。 本来说好那天要母亲和父亲要回来接我,可是我们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后来还 是叔叔把我送了回去。我们刚走进家门,就觉得气氛很异常,屋子里像是没有人……” 陈默几乎是抽泣了起来,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这样哭。 “最后,在母亲的卧室,我见到了只剩下一口气的母亲……她的身上有一些很奇 怪的伤痕,我和叔叔都搞不清是怎么弄的,问她父亲在哪,她只是一个劲的哭,说什 么‘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呀’之类的话。我们也来不及多想,就把她送到了医院, 结果就……” 陈默看起来真的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我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他对自己母亲的 爱,这对母子之间的感情应该是非常深的,否则不会事隔多年陈默提起来还会这样失 声痛哭。 这个故事给我的震撼是巨大的,红房子果然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而且这历史 是如此的凄惨,如此的恐怖,甚至,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就是不可解释的事件,当这种事件逐渐累积时,恐惧 也随之成倍的增长。 陈默渐渐恢复了平静,我知道这个故事肯定还没有结束,所以耐心的等着他的下 文。 “到了医院,四个大夫为我母亲的病进行会诊,可最终也没能得出一个结论。没 过几天,我的母亲就过世了。而父亲,我从此再也没见过他,他也像那些在红房子里 失踪的人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可怕的是,我的叔叔,竟然也在来过我们家不久 后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他只去过我们家一次啊,就那么一次!” 陈默变得激动起来,挥舞着拳头拍打着周围的树干。 “后来我再也没回奶奶家。母亲死了,父亲失踪,连叔叔都不见了,我和那个家 的关系也算到头了。那个家里面的人不再爱我,而是怕我,觉得我和我母亲都是灾星, 是我们给他们家带来了灾难。” “我成了一个流浪儿,后来赶上了文化大革命,当了红卫兵。我隐姓埋名,埋葬 了自己的过去,谁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只知道我是一个孤苦无依的流浪孩子,这种 情况在那个时候无疑是最安全的,没有复杂的背景就不会招致灾祸。和大伙在一起, 我也有了依靠,吃住的问题也基本解决了。” “我知道这场浩劫总有结束的一天,所以我一直在为自己的未来做着打算。我想 学习,但是当了红卫兵整天去造反、抄家,根本没有时间学习,后来我想出一个主意, 每次去抄家,我都从那些人家里带几本书出来,说那是禁书,要烧掉。其实都是让我 藏起来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溜出去借着月光偷偷地看。白天,我是一个造反卫 士,总是跑在‘革命’的最前线;晚上,我却在如饥似渴的读着那些被冠以反动恶名 的禁书……” “所以,您成为了一名作家。”我已经被这个故事迷住了。 “没错。我体会过这个世界的各种苦难,我了解人性的丑恶,所以我才写小说, 那是我向这个世界宣泄的唯一途径。” “文革结束以后,我改头换面,给自己找了一个钢铁工人的工作,一方面我也开 始写小说。在那家钢铁场,我认识了紫凝的母亲。” “紫凝的……母亲……”我有关紫凝母亲的唯一记忆就是她在紫凝小时候就去世 了,难不成,又和红房子有关? “紫凝的母亲,也就是我妻子,是一个非常善良、温柔的女人,如果说有什么缺 点的话,就是喜欢在小事上斤斤计较。我们可以说是一见钟情,感情迅速的升温,不 久就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可她的家人对我的孤儿身份有些顾虑,总是千方百计的阻 挠我们在一起,最大的借口就是结婚以后,我们住在哪,说如果没有住的地方,就不 同意我们结婚。” 我隐隐的感到了一些不安:“难不成,您……” “我犯下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错误。我和她的父母说,我在郊区有所大房子, 是祖辈留下的遗产。起先他们不相信,后来他们和我一起来到这以后才信了。文革期 间,这所老宅曾一度被红卫兵占据,但是最后因为接二连三的怪事,最后又成了一间 空屋。因为妻子的父母住的离那个地方很远,所以他们不知道这里的传说。” “您就这样……和妻子结婚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我再次把我太太带入了不幸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