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黑森林”里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树上的蝉鸣验证着时间的存在。我无法 想像这所有的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而不幸的根源竟然是一所房子。 陈默沉吟了一会,继续道:“不久以后,我们就有了孩子,也就是紫凝。那个时 候,紫凝的母亲已经从单位退了出来,在家里做全职太太。而我的创作并不顺利,连 一本小说都没有完成,主要的经济来源还是靠在钢厂上班。不过那时候我因为工作努 力,已经被提升为段长了,挣来的钱倒也足够养家糊口。” “就在紫凝出生的第二年,奇怪的事件再次发生。紫凝的母亲一天比一天的衰弱 下去,面容憔悴、脱发,整天打不起精神。那时我几次劝她去医院,她都说没事,还 说我挣钱不容易,去医院花钱太贵,说自己随便吃点药就好了。我也没太在意。直到 ……” 我紧盯着陈默的双唇,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在妻子的身上看到了和母亲身上相同的痕迹。有一段时间,她 带上了手套,当时我就有些纳闷,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她的手不好,怕沾水和受潮, 最近的雨水又太多,加上红房子里的潮气大,所以不得不带上手套。我竟然蠢到相信 了这个说法。可是当我看到她连睡觉都带着手套时,我预感到了不妙。有一天晚上, 我趁她睡觉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摘下了手套,我在妻子的手上,看到了和我母亲临死 之前出现的相同的痕迹。那时候我恍然大悟,为什么她在夏天还要穿着长袖的衣服… …其实那时候她身上也有这种类似伤痕的东西。” “我叫醒了她,问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坚持不肯告诉我。后来我说第二天 带着她去看医生,她勉强同意了。可是……第二天的早上……我看到妻子已经气绝身 亡了……” 陈默再次哽咽了。说实话,我的眼睛也湿润了。为什么?为什么灾祸会接二连三 的降临在这个不幸的家庭? “我无法解释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把妻子的尸体送到医院后,医生曾经问了我 一些问题,问我妻子生前是不是接触了什么放射性物质,我当然说没有,她白天待在 家里,晚上和我在一起,家里的每件东西我都熟悉,每个角落我都去过,要是真有什 么放射性物质,我比妻子死的更快!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什么医生了,这些‘所 谓’的白衣天使,太多拿着人民的钱不干事的混蛋!” 说着说着,陈默居然骂了起来。我觉得他是太偏激了。 “好在女儿没有出事,当然我也不敢再让女儿住在这了,我用自己攒下的一些积 蓄,在外面租了一套房。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沉浸在痛苦和自责中无法自拔,我 觉得是我害了妻子,为了和她在一起,把她带到了这个鬼地方……” 陈默揪着自己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神情非常痛苦。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 保持沉默。 “后来,我的创作灵感终于在痛苦之中爆发了。是的,在重重的打击之下,我把 一切都寄托在了女儿和小说之中。我把自己童年的不幸经历,和对人类劣根性的理解, 全都倾注在小说中。我不能把这些东西给紫凝看,我不能污染女儿纯洁的心灵。” “所以,您不给女儿看自己写的小说。您怕她过早的体会这个社会的人情冷暖, 更加重要的是,您不想让她知道您乃至这个家过去的悲惨经历,您只想一个人承担这 份痛苦。”我把陈默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对。你说的很对。”陈默叹息了一声。 我被这位父亲深深的感动了。他把所有的苦难揽在了自己身上,为女儿遮风挡雨。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紫凝找到了我和妻子以前在红房子前面拍摄的老照片, 跑来问我这里是不是我们以前住过的地方。我实在拗不过她,就告诉了她。” “她马上就说要来这里看看。起初我死活不答应,于是她就天天和我闹,紫凝这 个孩子,你别看她平时看起来很温柔,但是很有主见,凡是她认定的事,不达目的, 决不罢休。”陈默看起来对她女儿这一点很骄傲,他挺着胸脯,一副自豪的样子。 “后来,我和她约定,来这里看一次,但是只是来看看,看完之后马上就走。她 同意了。其实当时我也有些想来,你也知道,人都有怀旧的心理,毕竟离紫凝母亲去 世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一些情感上的因素在复苏,而那些不幸的记忆却在逐渐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