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民警找周围的住户了解了一些情况,然后把封住楼门的警戒线给撤了,住在 里面的居民可以进出,一楼中单的姚家门前贴满了封条。 我跟几位邻居有聊了一阵子,就起身回家。我家住在二楼,刚好是在姚家的 楼上,我进屋之后把东西收拾收拾,找个妥当的地方放好在洞庭湖得到的古瓶, 一时也无心去想那瓶子的事。倒了杯水,边喝边想楼下的命案。 一想到姚家五人的死尸,都坐在客厅睁着眼往上看,我就有点起鸡皮疙瘩, 我正好也坐在客厅,他们看的位置该不会是我现在坐的方位吧?想到这里,不敢 再坐,去到卧室躺在床上抽烟。 我父母都被我大哥接去了长沙养老,这房子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以前一个 人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楼下死了这么多人,真不免有些胆战心惊。 最近玩得很累,回到家先好好睡上一觉再说,于是找出前些日子医院给开的 减压助睡眠的药片服了几片,又躺回到床上,不一会儿睡意就拥了上来。 就在我快要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我听到屋里的地板下面碰碰碰的有响动, 好象是楼下有人用棍子戳天花板,我想起来去看看怎么回事,但是药力发作,身 体不听使唤,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当天晚上我作了一个极可怕的噩梦。 从床上下来,分不清是什么时候,四周都是黑沉沉的,我头脑一片空白,莽 莽撞撞的信步前行。 也不知是怎么走的,没几步远就到了一处乱葬岗子,只见云迷月黑,悲风四 起,全身毛发森森俱竖。 环视四周,皆是荒坟野地,有的棺材来不及埋葬,杂乱的摆在路旁,更有几 只野狗把坟里的死人刨了出来,正在嘶咬死人的肚肠,歪歪斜斜的墓碑上落着几 只乌鸦,见有人经过,扑楞楞的飞到半空,狂叫之声凄厉刺耳,深夜听来,尤为 可怖。 我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想赶快离开,好不容易寻得一条道路,便顺 路匆匆前行。 走了一段,竟又转回那片坟场,连忙再找别的道路,不论向何方向走,最后 都转回这片荒坟。 正暗自焦急,忽听有女人涕哭的声音,听声音就在左近,我寻声看去,原来 有个穿白衣的年轻女子坐在不远处的地上,正扶着半截墓碑呜呜哭泣。 白衣女子见我走近,就止住哭声,问我:“你……是人是鬼?” 我听了大怒,说道:“我当然是人,倒是你比较可疑,你这贼婆娘是人是鬼? 黑天半夜在坟地里做什么?” 白衣女子说道:“真抱歉,在这黑夜荒坟之地我实在是怕得狠了,才这么问, 既然你是人非鬼,那真是太好了。” 我问她:“这是什么地方?你认识路吗?” 白衣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答道:“我家离此地不远,只因晚上赶路回家, 把脚扎伤了,行走不得,你如果肯背我,我就给你指点道路,这里路径繁杂,外 人是认不得的。” 我低头看了看她的脚,果然鞋子下面有不少血迹,看来是踩到了什么尖锐的 东西,心想她这么瘦,估计也就是八十多斤,背上她走路倒也使得。 于是就把她负在背上,背后轻飘飘的,远比预想中的份量要轻。 白衣女子趴在我的肩头,用手指点远处一片山峰,说道:“前面峰峦密处, 就是我家,那山下面有条大路,你可以从那回家。” 我有点后悔,太远了,不过事到如今,也只好听她的吩咐,便背起她直往那 山峰重叠之处前进。 从远处看来,虽然距离远了,但是只要认准了那片山峰的大方向,走过去也 就是了,没想到,那道路极为曲折,山重水复,走了很久很久也到达不了,反而 是越离越远。 身后背的白衣女子也不再说话,她虽然体轻,但是也有个六十来斤,我走得 久了,觉得有些累,就想让她先下来,歇一下再继续赶路,我对她说话,她却没 半分反应。 鼻中隐隐闻道一股腐臭的气息,我暗道不好:她可别是拉裤子了,怎么这么 大的臭味?“ 手上的触觉也不太对头,象是摸着一大块烂木板,我回头一看,直被吓得三 魂幽幽,七魄杳杳。 背上的白衣女子不知去向,背着的是一块长满了白毛的烂棺材盖子,上面爬 慢了蛆虫,一阵阵恶臭,扑鼻而来。 我吓得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外玉兔西沉,红日初升,已是清晨。 还好是个梦,真吓死我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要起身下床,突然觉得手中痒痒的似是有什么虫子,抬起手来一看,手中 有四五条肥肥白白的蛆虫正慢慢蠕动。 ~ 急忙把手里的几条蛆扔进卫生间的马桶里面,放水冲掉。然后拼了命的洗 手,都快搓出血才停下,心口还一阵阵的感到恶心,早餐是没有胃口去吃了。 一抬头发现卫生间镜子中的自己,眼圈发黑,双目有些血丝。我对自己的处 境心知肚明,我现在面对的绝不是什么“昏暗综合症”,也许真的是有“鬼”。 下楼的时候我特地留意了一楼姚家门上贴的封条,没有被损坏过的迹象,这 就说明屋子里没有人,那么昨晚谁在用棍子捅他家的天花板?我靠……想想都觉 得后脖子冒凉气,该不会是他们家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 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就到了公司,把从岳阳带回来的龟蛇酒、岳州扇、君山银 针茶等等礼物分给众人,随后把阿豪臭鱼带到没人的地方,把昨天晚上的梦和早 上手中的蛆虫对他们俩讲了,请他们二人帮忙想点办法。 他们也不是和尚道士,一时之间也无对策。阿豪说:“不如找个神婆神汉之 类的给你瞧瞧,是不是你家附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倒不失为治标治本的好办法,只是我对哪些江湖术士不 太熟悉,也不知哪个是有真本事的,哪些又是骗吃骗喝的。 阿豪说:“这事也不能操之过急,要请高人就要请货真价实的,否则请个骗 子来,损失钱财是小,耽误正事是大。这两天我先帮你打听打听,你自己也到处 问问。” 中午吃饭,我跟他们聊起家里那只古瓶,臭鱼说知道有家古玩店,那老板以 前是在故宫博物院工作的老头,鉴别古玩器物,从来没走过眼,不如咱们去请他 瞧瞧。 我是急性子,马上就让臭鱼带我去,于是把公司的事都交给阿豪,同臭鱼回 家取了古瓶,火烧火燎的赶到了古玩店。 店主姓线,是个花白胡子的精瘦老头,见我们来找他鉴定器物,分外热情, 让到里屋,分宾主落坐,店里的小伙计倒上茶来,免不了一番客套,先随意聊了 几句。 线老爷子自称祖宗八代都是打鼓的(当铺里柜上收东西的),解放后就没这 行业了,他父亲被招聘到了故宫博物院当保管员,等退休后,他就接了班,现在 也退休了,就凭着祖上传下来的知识和自己积累的经验开了这么间小店,不为挣 钱,只为结交一些同道,排遣余生。 我问道:“老先生,听您这姓氏,应该是在旗的旗人,八旗子弟多是王公贵 族,怎么您的祖上都在当铺里挣营生?” 线老爷子笑道:“呵呵,老朽虽是旗人,但属于是下三旗,军国大事哪有咱 参和的份啊,也吃不上多少禄米,只好凭着给王爷贝勒们掌眼的这些雕虫小技出 去打工,拿现在的话讲,也是工薪阶层啊。” 我见他言谈随和,甚有风度,心中多了几分信任之意,便拿出古瓶递给线老 爷子说:“麻烦您给掌掌眼。” 线老爷子小心翼翼的接过,捧在手中端详起来,一言不发,反反复复看了半 天,又拿出个放大镜看个没完。 我左等右等,有些焦急,就问:“线老先生,晚辈这瓶子如何呀?” 连问三遍,线老爷子才回过神来,把瓶子还给我,说道:“小老弟啊,我跟 古物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空活七十余岁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等神物,这东西可不是 一般的珍宝,我劝你们把它献给国家吧,凡人留之不是福,反而是祸害。” 我说:“我这宝贝是祖上传下来的,不是我没那觉悟,只是捐出去未免对不 住祖宗,也许以后我会捐献,不过暂时我这思想境界上一时半会儿还提高不起来, 那都是以后的事。您先给我们讲讲这瓶究竟好在哪里?” 线老爷子说:“单说这瓶盖就已经是十分的不得了,这是几百年才能成材的 茵陈木的树窨,也就是树芯,以前这都是皇家做棺椁的木料,能保尸身数百年不 朽。这瓶子的质地,是新疆和阗仔玉,看质地绝对是极品,这么大一块完整的美 玉已属极罕见了。另外这瓶身的造型和图案从风格上来看是北宋年间的,但是这 瓶的做工及纹饰工艺更不寻常,不象是那个时代能做出来的,尤其是图案复杂精 细,似是暗藏玄机,老朽只能说这是鬼斧神工了,按常理说这种瓶应该有一双, 一雌一雄,一阴一阳。老朽不才,看不出这瓶的年代出处,也不知这瓶是雌是雄。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古瓶绝非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