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 你觉得一个人可能长两个心脏吗?" 我在网上问着秦宇。 " 几率很小,也说不定。难道你的儿子病人长了两个心脏?" " 要是把取出一个心脏给另一个人,他们会有感应吗?" " 如果按现代医学心脏移植的发现,心脏好象具备一定的记忆功能。你今天 怎么问这么怪的问题?" 我不再理会秦宇的信息,跟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没必要说太多,有些问题我已 经知道了答案。 周末,夏昆带我去了墓地,墓碑上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是我的亲生母亲。我 安静的抱着墓碑,就像抱着自己的母亲。但透过衣服传来的只有冰冷,石头的冰 冷一直传到我心窝里刺得生疼生疼。为什么给了我生命又把我抛弃在世间的残酷 现实中?我在心里问着,泪水就这样无止境的滚落。没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生 命就是无常,让你无力选择。 汪丽莎自杀了!我本来打算等她情绪稳定些问问她关于我母亲的事情,想不 到她就走了这条路。关于母亲的记忆只剩墓碑上的照片,还有夏昆说起的关于他 们的热恋,我固执地认为这样的男人不佩爱我的母亲,她是一个多么高尚的女人? 成全了爱的男人的事业,又成全了我的生命。 最后见过汪丽莎的同事说,死前她承认那些抽屉和储物柜里的猪心脏是她放 的。她只是经常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情绪中,她其实很害怕看到心脏,甚至怕人 说到心这个字眼。她的心理咨询师告诉她越怕什么就越接近什么,她才买了大堆 的猪心回家,但是这个方法的结果是让她几乎崩溃。而她解释去夏昆家闹完全在 无意识的情况下,她当时的念头要不是当年夏昆一番好意调她过来,她应该不会 在这样的科室上班。 汪丽莎自杀的时候,一柄水果刀准确无误地插在胸骨左边两指处。我想起她 睡觉时候紧捂住心脏脸上痛苦表情的那一幕,分外同情这个受了一辈子精神折磨 的女人,或许死对她是最大的解脱?! 科室里最近气氛都很沉闷,很多病人听闻到些风声,只要不是性命攸关的病 人都申请出院,只每天按时来检查打针。人们议论纷纷说心脏科中了邪,怕住进 来被活活挖了心去。 病房空出了许多,我们也省事,夏昆的眉头却一直紧锁着,汪丽莎的死他心 里该是有许多愧疚吧? 活到二十多岁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我心里复杂极了,想到母亲那么 年轻的生命,和无私地付出,我该恨夏昆这个男人。可是想到我的身体里毕竟流 着他的血,我又开始可怜他。 下班后我没有直接回家,我到杏林书吧去喝茶,暂时逃避烦闷的心情也好。 书吧老板是个40多岁,或者更老的男人,每次他都冲我轻轻点头,嘱咐服务生给 我泡上一杯绿茶。今天我无心看书,我在怀疑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不经意 间手触到了胸骨左边沉睡着伤口的位置,跳动着别人心脏的我,还是完整的我吗? 楼道上的灯又坏了,罗兴又蜷缩在我的家门口睡着了,我丝毫没有第一次那 么惊慌,他应该是跟着自己心的感觉来的,我把他弄进屋安置在沙发上。很多东 西借了可以归还,那么心呢?看着像婴儿般熟睡的罗兴我找不到答案。 " 汪姐,汪姐昨天回来过!" 一早科室里的人就躁动不安,林霏霏哭着吼着。 我把罗兴送回病房,想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昨天晚上后半夜,林霏霏说刚给一个病人推完针出病房,就看一个穿护士服 的人匆匆从我们科室窜出去进了电梯,等她回到护士台时看到了好几个血淋淋的 心脏摆在护士台上。 " 汪姐的葬礼我们都参加了,你别瞎说啊!" 说话的小护士自己都吓得全身 哆嗦了。 我觉得脑袋乱得一团糟,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桌上竟放着一封刚 送到的信,有些意外,拆开一看居然是汪姐写给我的:" 小凡,我和你妈妈是最 好的朋友。毕业的时候就分开了,她的葬礼我都没有参加,只是她一个朋友转她 临死的话要我去孤儿院看你。当时见你命在旦夕,我才自作主张找了你的父亲, 你的父亲一直很爱你,在你换心之前他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所以不要恨他!" 看看日期是汪姐自杀后一个礼拜的邮戳,虽然笔迹是汪姐的,但她跟我写这 个信又想说明什么呢?难道还有其他人知道所有的事情? "22 床、22床,急性心衰!" 走廊上有些忙乱的脚步声,我赶紧出了医生办 公室。 处理完病人我进了罗兴的病房,他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的世界不会 给他带来任何困绕,我猜测着他胸膛里那颗心脏是不是停留在某个时期再没有成 长? " 凡凡,你在这里?" 夏主任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罗兴出神地盯着停在窗 玻璃上的一只蝴蝶,而我静静地看着罗兴。 "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头也不回地问夏昆。 " 你遇到什么麻烦?""我想把心还给罗兴,我借了二十多年了。" " 这……""你能把手术做得很成功,对不对?" 夏昆长长地叹了口气。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