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 2007年10月1 日01∶10 十月一号的凌晨,刘云飞坐在后山的一棵枯树旁,面对着秋枫学院冷清的建筑。 晚风吹来丝丝凉意,璀璨的夜空星光和月光纵横交错。按以往的惯例,十月一号本 是休息过节的日子,只是因为联合组织的决定,他和两个兄弟必须留在这块看似平 静的土地上。 还记得两个小时以前,他在关云长像面前立下了誓言:此行必将杀死素丽之贼 人捉拿归案,此生与之不共戴天,决不叛变与之妥协。 而且,为等待进入校区****这一刻他已经盼了很久,此刻他心中满是兴奋,但 同时还有一抹淡淡的忧虑——此行能一帆风顺吗? 他把双手撑在脑后,躺下身子。 又一阵阴风夹着尘土叶片席卷山坡贫瘠的土地。远处的杂树林也微微晃动,树 影在月光下张牙舞爪。 正看得出神,杂树林出现了细微的不和谐。 是的,刘云飞看到了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是一个人影。它并没有走远,在夜色的埋伏下行动诡 异。 刘云飞没有多考虑,当即决定跟踪这个人。 为了尽量不打草惊蛇,刘云飞小心地滚到一旁灰黄低矮的灌木从,在草丛中匍 匐前进。这项特技以前跟着父亲学过,因此他并没有在草丛中引起明显的动静。 花了将近五分钟,刘云飞成功靠近杂树林。 他探出一只眼睛,发现那个人影似乎在接收短信,突然间,他四下张望了一圈, 然后往后山水库的方向走去。他还没走几步就一连回了好几个头,刘云飞只能小心 地与他周旋。 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往水库的方向走?莫非是水库的工作人员?但是单纯的 工作人员不该表现得如此神秘。刘云飞在整个跟踪的过程一直屏着呼吸。 那个人走出了杂树林,这时候刘云飞明显感觉到前方有光,他伏下身子,扒开 枯黄的草丛看出去。 后山水库旁的水泥路上停着一辆蓝色的大卡车,远光灯大开着。刚才的那个人 影点燃一根烟火走过去,这时候从车上下来几个人,他们交谈了一段时间,便一同 走到卡车的货箱内,刘云飞似乎看到了先前的那个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刘云飞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毁了!要是被听见自己就暴 露了!惊出一身冷汗的刘云飞立即接通手机。幸运的是那些人似乎没听见,半天没 人走出货箱。 “喂,我是云飞,哪位?” “徐警官——请你立即归队,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刘云飞抬了抬手表:01∶35,他回答道:“明白,我尽快,地点是哪里?” “废弃仓库。” 刘云飞合上手机翻盖,几个人影正好出来,纷纷爬上驾驶仓,然后车子发动, 徐徐离开他的视线。由于光线昏暗,他没能看清车牌号。 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刘云飞敏捷地沿原路返回。 01∶55 联合组织的所有成员围坐在秋枫学院的废弃仓库中,一段白色的蜡烛跳跃着火 光。 “与前几天一样,我们联合组织分为三个小组,第一小组……各位还是自行选 择比较好。” “第一小组有谁加入?”吕主任紧接在徐警官其后。 “我。”黄岩第一个举手表态。 “这小子还算懂得知恩图报……”丁韦丛小声嘀咕。 “我想徐警官最好也加入第一小组,我自己肯定会的。”徐老师第二个发言。 “好,第一小组就我们四个人了。”郑翔木自行收尾。 “第二小组以我为领导者。”陈烁钧拍了拍杨紫藤,“这家伙潜力不错,我选 她。”“那也请这边两个学生与我等同行。”杨紫藤用笔尖指向张文雅和尉迟飞。 “还有我。”联合组织的“新人”崔小丽大胆地站出来。 “剩下的就是第三小组了,我丁韦丛不才,请刘云飞任队长。” “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主要是各位要注意团队合作,发挥出更大力量。” 众人分完组,纷纷从仓库的后门钻出去。 刘云飞吹灭蜡烛:“盛世,你知道联合组织进入校园****推迟那么多天的原因 是什么吗?” “还不是为了不引起轩然大波,让外人卷进来……”乐盛世毫不在意地吐出几 个字。 “其实我们一直处于被动状态,此次进入校园****,我们是一点计划和对策都 没有。”刘云飞一脚踢开地上的油漆桶,“与其说是深入调查,还不如说是引蛇出 洞。” “那都没什么关系,只要不让自己像孙长治一样就行了。” “说到这我倒想起来了,盛世还不知道铜镜密码的含义,上回开会他没到。而 且我们还有一处的意思不清晰。”刘云飞打了个响指。 乐盛世回头看了一眼仓库,什么都没看见,便回过头来:“你还记得?” “记得,那排数字译成英文是‘WALLOFTHETR****ERSINGTABOO,DEATHPATHUNDERYOURSFOOT ’,中文翻译为‘穿越禁忌之墙,死亡的轨迹在你的脚下’。”刘云飞靠在铁皮仓 壁上,“这里的‘禁忌之墙’就是围住校园****的铁栅栏,但是‘死亡的轨迹’指 的是什么就模糊不清了。” “对了盛世,你先前告诉我这个仓库顶上你们以前到过,而且还发现了什么。” 藤木走上来一步。 “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刘云飞掏出笔记本翻了翻,“它是这么说的‘沉 睡幽魂已经唤醒,时间的齿轮正在运行,你还在犹豫什么?’” “看似没什么联系……时间……轨迹……” 丁韦丛招手示意徐警官成功剪断铁栅栏,开完一个洞。 “一切都要等到进去以后再说。”刘云飞收起笔记本,打开手电筒。 第一、第二小组的人员鱼贯而入,丁韦丛紧随其后,一不留神背包被划了一道 口子。乐盛世的裤子不小心被钩破了一个洞,这算是个不幸的开端了。 刘云飞不停地环顾四周,似乎总有人在跟踪似的,毕竟自己几十分钟前也跟踪 过别人。藤木落在最后,她紧握开封的刀子,汗液浸湿了刀柄。 初入校园****,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气味,森林的气味,其中也不乏一些野生动 物的气息。 丁韦丛掏出指南针想测一测方向,没想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指南针不停地 转动,几乎没停过。 他在心里泛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02∶30 秋季的夜晚仍回响着蟋蟀鸣叫声,头顶上的月亮正往西方落下去。 一群来自社会各个阶层的人行走在校园****——鬼影森林当中。联合组织本身 就是一个非专业人员汇集起来的案件调查组织,他们的行动始终处在危险的边缘, 谁都不知道黑森森的树影背后隐藏着什么。 “这森林恐怕比想像中的要大……”丁韦丛走在队伍的最后。 “牙签,你小子太了不起了,能让一个女孩把一生都奉献给你……你是怎么做 到的?”丁韦丛用屁股把旅行包向上提了提。 “我和藤木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而且南宫……不说了。”乐盛世仰面长息。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就是所谓‘爱情’的代价,有你这 一前车之鉴,恐怕我丁某这辈子受益匪浅了。”丁韦丛打了盛世一拳,“好你个牙 签,兄弟情谊都忘了。” 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 “枫叶子,你别老拔刀啊,有话好商量,好商量。”丁韦丛躲到刘云飞的身后。 “俗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过盛世的命令还没下你就动手,未免 太过激动了。做人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丁韦丛不知从哪儿突然竖起一面镜子, “尤其是你这样貌若天仙的女生,就更要树立一个‘淑女’形象,才对得起漂亮的 脸蛋。” 藤木收起刀子,稍稍往丁韦丛那边靠了靠,眼睛直视前方,突然一记铁拳击中 丁韦丛怪异的笑脸:“哎呀,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正当丁韦丛捂着脸痛苦万分之际,刘云飞咳嗽了一下问道:“藤木,你说你的 父母死了,能否详细说明一下前因后果?尤其是那个追杀你的组织。” 藤木的脸立即由不屑转变为笑容,能在一秒钟之内换一张脸的特技令乐盛世大 为吃惊。 “你的问题提得很好。”藤木赞赏似的说。 “事情是这样的,大约一年以前,有一个男人到我们藤原家。当时我们在中国 的上海,生活已经是穷困至极,濒临讨饭的危险,是这个男人赞助了我们不少钱, 但奇怪的是他也是日本人。他邀请我父亲和母亲加入一个叫D 组织的机构,为了感 谢他的资助,我的父母立即就答应了。” “这个组织从事什么行业父亲和母亲始终没有透露,就连我和妹妹这两个女儿 也没有说,以至于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要追杀我。” “大约在今年的9 月中旬,我的父母有一天告诉了我这样一个消息:他们要脱 离组织,原因很简单,他们感受到良心的谴责,必须退出来。但是,根据组织的规 定,凡是曾经到过组织的人,所有退出的一律以死作为代价,包括所有有关系的人。 当时听完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更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我们一家人还没来得及逃走, 组织里的人就追来了。我的父母当场被开抢打死,我和妹妹逃得快躲过一劫。” “我觉得那些人杀人时像在杀死一只鸡,眼皮都不眨一下。当然,我不得不开 上父亲的保时捷轿车,带走银行账户里的一些钱向南逃亡,没想到在你们L 市的一 家旅馆休息的时候,有人持抢追上门来。我和妹妹在逃窜的过程中走散了。情况相 当危急,我几乎跑遍了全城还是没找到,最后只能开车寻找,没想到他们早就守在 车后,结果一场追逐镜头就上演了。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就知道了,妹妹被开抢打 死……” “简直就像《名侦探柯南》里的黑色组织……”丁韦丛如同看了一场动作电影, 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你的父母最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说些什么?” “他们只告诉我D 组织是一个叫RAG 组织旗下的小机构,然后就模糊了,只知 道他们的工作是违背良心道德的……似乎他们对组织了解的也不多。” “RAG 组织……”刘云飞闭起眼睛,“似乎听我父亲提到过……” “藤木,他们如果一旦发现你没死,就……” “只能说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而且和我有关联的你们也是同样的道理……其 实早在我住院的时候我就没打算牵扯上任何人,没想到盛世你拼命要救我……你现 在后悔吗?” “我从没想过后悔。”乐盛世把手背到脑后,“不能因为这样的原因就见死不 救,即便D 组织再怎么可怕,我始终相信……”乐盛世转过头来:“邪不胜正。” “话倒是讲得轻巧。”杨紫藤推着一箱矿泉水停在树下,“要说‘邪不胜正’, 要看这股‘正’是不是本身技巧达到那种程度,能够高于‘邪’。” “说起来似乎我们的能力还不够的样子……”丁韦丛三下五除二攀到了树上, 手搭凉棚四出张望了一番,那样子像一只红着屁股的猴子。 “快跟上,不然丢下你不管了。”乐盛世在远处喊到。 “你们先行,我是什么人?再说我包里什么东西都有。”丁韦丛回应道。 他哼着小曲跳下树,背起地上的旅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面镜子,理了理头发。 这时候,他似乎听到了某种“嘶嘶”声,低沉地从树丛缝隙中渗透出来。 “不是吧?有什么野兽会生存在这种地方?”丁韦丛喃喃自语道。 他看了一眼镜子,突然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了…… 另一边,联合组织的大队突然停下了脚步。 “发生什么事了?”乐盛世和刘云飞跑上队伍的最前头。 “那是什么?”张文雅用发抖的手指指了指空旷的地面。 前面是一个湖泊,湖面上雾气腾腾,而在这边的湖岸上,有一件破烂染着血的 衣服,以及一顶破烂的帽子,在几束手电光束的照射下,深红残留的血液犹为醒目。 “没有尸体,只有衣服?” 03∶50 十月的秋风在漆黑的夜晚扫荡着落叶,树影在风中摇摆。湖面上的白雾还未消 散,空气中透着一股潮湿,湿到乐盛世的心底里去。 侦探与警察的风格各异,在联合组织碰到第一起命案的时候这一特点就开始突 显出来。 徐敬银和陈烁钧蹲在一摊血迹和衣物旁,用套着白手套的的手指仔细察看物品。 刘云飞在案发现场绕了一圈,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瞧瞧湖水,一会儿蹲下来观察 地面。 “衣服有点像被撕咬过的样子。”徐敬银站起身拍拍裤子。 “而且有血迹残留,不像有人故意弄破的,而确实是一直穿在某个人的身上。” 陈烁钧补充说,“而且地上的血迹也不像是利器砍出来的效果。” “从现场分析,这个人是从湖面的靠岸被强行拖到这里来的。”刘云飞指了指 湖岸边的几处水洼,“而且能判断案发到现在时间不长。” “为什么?”郑翔木提出疑问。 “原因很简单,这两天没有下雨,湖岸边一般不会形成水洼,除非有人把湖水 带到岸上,而要形成好几处不规则的水洼,除了地势不齐,那就必需做出很大的动 作,让湖水溅到岸边,并且这些水如果时间长了肯定会蒸发殆尽。” “一般人的力量能产生这种效果吗?”刘云飞抬起头说。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是被野兽……” “至少打斗过,至于现在是被吃进肚子里还是侥幸存活我们就……” 讲到这儿几个女生开始反胃了。 另一方面,丁韦丛一边的形式也不容乐观。 丁韦丛从镜子里看到了一双狂暴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精光。他吓得再一次爬 上树梢,现在已经居高临下观望了许久。 见树林里半天没有动静,丁韦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毕竟是从镜子里 看到的象,有可能错把什么看成了眼睛,再说真有什么野兽在就该出来了,何必非 要等到自己落单的时候……也许它比较聪明。 丁韦丛翼翼小心地从树上下来,提起旅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铁铲,蹑手蹑 脚地沿缺少草皮的路行走。 为了不暴露目标,他关闭了手电筒,把全身的注意力集中到听觉上。 这条路估计是以前的什么人踩出来的,本身没有什么规则,弯曲盘旋似乎一直 在走重复的路。 空气相当得凝重,丁韦丛抓着铁铲的手已经开始沁出汗液,而此刻的森林格外 地幽静,只有树林的间隙中透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约摸过了三分钟,他从曲折的小路走出来了。 “牙,牙签……”丁韦丛总算是看见人了。 “你怎么才来啊?别一个人失踪了,到时候没人帮你捡骨。”乐盛世转过身。 “有野……野兽……我……看见了。” “真的吗?”黄岩用不屑的眼光瞥了他一眼。 “你不相信自己去找死。”丁韦丛席地而坐。 徐敬银拍完几张照片后就忙着把这些遗物装进一个个塑料袋并贴上标签,陈烁 钧一直在旁边帮忙。吕主任看自己没什么事干,先靠在树下闭目养神,其余的几和 人相互靠着坐在地上。 “小钩说的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必须小心了,野兽是夜行生物,就算小钩甩掉 了它,它很快还会依据气味跟上来,看看这里的遗物,可见其凶猛程度。”刘云飞 从包里找出一条铁棒,“我这里只有一样武器。” “我建议我们需要生篝火,我们祖先防御野兽都是这么做的。但是要有一个人 看守火焰,这里可以采用轮班制。”乐盛世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天不久就亮了, 在那之前大家最好补一觉,否则明天没有精神。” “我去找徐警官谈谈。”刘云飞站起身子,毕竟在这个团体中,还是警官说的 话最具有权威性。 “牙签,你说我是不是运气很背,谁不找,偏找上我……” “谁让你独自一人掉队的?” “大家注意过来。”徐警官拿开嘴边的烟,“我这里宣布一个消息,为了安全 起见……” 这一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特别是几个女生,好不容易才有一个休 息的机会。 说罢大伙各自分工开来。第二小组的三个女生负责拾柴火,结伴沿着湖岸走去。 丁韦丛从背包里翻出三顶帐篷,抓紧时间和盛世等人搭建起来,黄岩和其他的 人用石头围成一个火堆,两名警官整理好床单垫底,大伙忙得是不亦乐乎。 “我感觉我们根本就不像是来探案的,倒像是一个旅行团出来旅游,那个铜镜 密码就是导游。” “说起来还有点像《天机》里的旅行团一样,前方是一片未知。” “我就希望我们不要像《天机》一样一个一个死于非命就好。”丁韦丛用铁锤 往钉子上重重地砸了几下。 “乌鸦嘴。”旁边的崔小丽愤愤地说了一句。 杨紫藤抱着一堆树枝重重地放下来。 点上第一把火后,大伙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一些,这下什么飞禽走兽的他们也不 怕了。 “顺序是从第一小组的吕主任开始,每隔30分钟换人,听明白了吗?” 火焰熊熊燃烧着,除了两位警官在地面上铺了层草皮露天就寝,其余人等纷纷 躲进安全温暖的帐篷。而吕主任作为第一个看守的,爬上一棵树将就一下。 吕主任隐隐看见湖面上雾气在消散,湖对岸的景物若隐若现。 他惊住了,不过他不想惊扰其他人,他知道如果让他们知道湖对岸是什么,恐 怕没人会睡得踏实。 湖对岸是一块不知名的墓地。 茫茫大雾,遮天蔽日。 乐盛世的双脚仿佛受到指使不停往前行走。风不算寒冷,但卷着大量细微的粉 状沙粒,扑面而来的强风随时能吹倒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大雾过后,他看到了很多人影,他们在拉着一块巨大的石块,缓慢前行着。这 样的人有很多,似乎在建造一座巨型的建筑。从石块的旁边看去,有一条河在缓缓 流动,夕阳在另一个方向。 他看到了一头狮子,被几个人强行拉到河岸边。那些人戴着面具,身穿长袍, 似乎不像是野蛮的人种。 没想到的是,那头狮子挣断了绑在它身上的绳子,咆哮着冲向人群,有一个人 往盛世的方向逃跑过来,身后的狮子在狂奔。 狮子将他强行摁到在地,张开嘴露出锋利的尖牙,咬住那个人的腿,猛地往后 拉,腿被截成了两段。狮子又往那个人侧身咬了一口,血液飞溅到他的脸上。 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朝盛世的方向挣扎着爬过来,沾满血污的脸上,一双眼睛瞪 着他,侧身红热黏稠的血液不断往外流,各组织器官裸露在外,似乎微微在颤抖。 乐盛世猛然睁开眼睛,呈现在他面前的是黑漆漆的一片,他认得,这是昨晚搭 的帐篷。 在他的背后,是坚硬的草席。 幸亏自己只是做梦而没有梦游,乐盛世庆幸地出了一口气。 可是这场荒诞离奇的梦令他有些疑惑,自己过去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梦,更何况 梦中的场景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怎么会…… 他摸了摸额头,冷汗还没有蒸发干净,浑身汗毛直竖,似乎自己还没有从梦中 回过神来。 2007年10月1 日7 ∶30 银边眼镜尉迟飞一看时间不早了,便拉开黑色的帐幕,朝里面喊了一句:“喂, 里面的,该起床了!” 惊魂未定的乐盛世抬表一看,都这么晚了。他的思绪这才从混沌中苏醒过来, 于是踢了踢旁边的丁韦丛:“喂,太阳晒屁股了。” 丁韦丛和刘云飞几乎同时直起身:“起来,起来,走,走……” 男生们纷纷穿好衣服钻了出来,见到女生门已经出来活动了,不免有些尴尬。 天空是灰色的,昨晚刮了一夜的风,今天空气犹为潮湿,阴沉沉的乌云。绿色 与白色交织着,环境凉到人的心窝里去。 其实真正吸引这些人注意的不是天气的变化,而是湖对岸的不祥之物。 一块墓地与他们隔湖相望,几个女生不禁感到一丝后怕,自己竟然与死人的墓 地紧挨着睡了半个晚上。 “罪过,罪过,真是不吉利啊,一大清早就看见坟地。”丁韦丛又开始喃喃自 语。 “林间墓地,有些不符常理。”刘云飞从行李包里摸了一包饼干塞进盛世的手。 乐盛世目瞪口呆地看了很久,终于吐出了一句话:“9 月16号,住院的前一天 晚上,我最后昏倒的地点就是在这座坟地。” “你确定?” “至少也是在一面湖的对岸。” 徐敬银环视了一圈,发现湖的两岸延伸向树林中,一眼望不到头,可以说眼前 的湖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们还是回去吧。”崔小丽嚷了一句。 “才这点问题就打退堂鼓,真是没出息。”丁韦丛斜了她一眼,结果遭来了一 顿臭骂。 “我们应该去看看。”吕主任站出来发表见解。 “我也同意,有些事情还是亲身体验一下为好。”尉迟飞帮着顶一了句。 “问题是怎么过去,这里又没有桥,这种湖水至少有三到四米深。”黄岩反驳 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关我们必须过。”乐盛世有一种预感,他觉得 那块墓地一定有什么值得去的缘由,“有多少人会游泳?” “啥?”张文雅惊讶地问,“你要我们游过去?” “盛世说得对,我们不能漏掉任何一点线索。”徐敬银的话在整个组织中无非 是分量最重的,“衣服湿了可以晾干,不会游泳的让会的护送过湖,总之我们必须 到对岸,没有退路。” “那行李怎么办?” 丁韦丛站出来拍了拍他硕大的行李包:“我这里有滑轮和钢丝绳,正好可以构 成一组溜索,而且钢丝绳的强度不弱,一般行李没问题。” “那应该是这样,钢丝绳的一端接在这边的树上,派一个人把另一端结在对岸 的树枝上,只是长度……” “这段钢丝绳长度是25米,应该没问题。” “这项任务就交给我了。”刘云飞自告奋勇。 本以为这种工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没想到刘云飞干得还挺利索,看来不愧 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能力就是技高一人。 “这湖里会不会有食人鱼?”丁韦丛到了水里话照样多。 “你不会真把这里当成《天机》世界了吧?”乐盛世拉着半栖水的藤木。 眼看着行李一件一件从头上划过,乐盛世终于游到了对岸,比起午夜那次逃命 的经历,时间整整多了两倍。他不禁感慨:人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潜力不可估量。 刘云飞收起器材,往丁韦丛手里一推,就忙着凑过去看墓碑。 “几位小姐应该感谢我丁某人,否则你们心爱的零食果冻、镜子粉饼可就遭殃 了。”丁韦丛一上岸就忙着吹牛。 四下传来一阵不屑声。 乐盛世没空理会这嘴硬的小子,转而观察四周的情况。 放眼望去都是墓碑,这些坟墓呈不规则排列,大约共有一百多个碑。墓碑上积 了一层厚厚的苔藓,有的甚至断裂倒在了地上,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 刘云飞看了看一个碑上的文字,文字少得可怜: 学者林奇珍之墓,1986年立。 “咦?一般的墓碑上都有写死者的身份和生卒年,这上面也太简短了。”郑翔 木指着铭文说。 刘云飞连续看了好几块碑,发现了一个规律。 “所有的墓碑上都是一样的形式。‘学者某某之墓,某某年立’,而且时间都 在1986年和1987年。”徐敬银蹲在一块墓碑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迟迟不敢靠近的崔小丽往里面走了几步。 乐盛世走到了另一头,发现了一块更为别致的碑。 他低头看了看上面的字。 尼罗河的馈赠。 2007年10月1 日8 ∶40 乌云密布,雷声在云层上空滚动,空气越来越沉重,压得乐盛世喘不过气来。 说到“尼罗河的馈赠”,下文是“埃及”,但是这里又不是埃及,凭什么和尼 罗河搭上边?莫非有什么象征意义?还是……这里可以通向尼罗河? 乐盛世不敢胡思乱想,但是又有一样东西闯入他的思绪。凌晨的那场梦境,仔 细回想起来似乎有一点规律。大漠、石块、大河、祭祀……他联想到了金字塔的建 造,几百上千的人参与运送金字塔的石块……只是那头狮子又能代表什么呢? 回想自己自“综合楼闹鬼”事件以来,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而且这些梦境往 往都与之后发生的事情有某些联系。前几天这种情况好不容易有了好转,现在又开 始涨潮了。想到这乐盛世感到了一丝恐惧。 杨紫藤曾告诉过他“预知梦”是人类超能力的一种体现,这能说明自己有这方 面的专长吗?古时候就有“周公梦蝶”之说,现代的“解梦学”也屡见不鲜这样的 例子,这是否验证的这一点——和前几次的结果一样,将有不祥的事情发生。 “尼罗河的馈赠?”藤木平步走到乐盛世身边,“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乐盛世蹲下来摸摸石碑,“只是它放在这的时间要比这里的 坟墓来得晚,连油漆都尚未脱落干净。” “喂,那边的两个,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来开会了。” 盛世和藤木几乎同时转过头,看见丁韦丛在向他们招手。 藤木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去,丁韦丛上回已经吃过亏了,这次藤木还没靠近,就 吓得躲到人群的背后。 藤木见丁韦丛如同耗子见到猫似的畏惧她,就没再计较什么。 徐敬银一看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便从墓碑上跳下来,掐灭烟头,打个手势示意 团队里的其他成员安静:“这块墓地大家刚才已经看过了,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 它根本就不属于一个正常的墓地,而是一块带有短时性的墓地。” “什么叫‘短时性’呢?也就是说这快墓地是在短期内完成埋葬的。” “你是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全都集中在一段时间内?”郑翔木半路插进一个疑问。 “对,它们的立碑时间上面写得很清楚,不是1986年就是1987年。” “对了,在这期间……我记得本校20年前发生过一场火灾,会不会和这边的集 体安葬有关?”吕主任突然说到。 “那为什么会有两个不同的时间点呢?火灾死亡应该是当时就下葬,为何有的 还时隔一年?”黄岩也加入了讨论。 “我刚才统计过了,1987年下葬的只占极少数,总共才四座。”陈烁钧也停止 了沉默。 “总而言之,如果这个推理是正确的,那么可以断定,20年前的火灾一定不是 偶然,而是有内情的。”徐警官绕着墓碑开是转圈,“前些天我找到林校长,他对 此事矢口否认,但从他的言行中可以看出来,20年前确实有什么隐情。否则众多墓 碑为何非得安排在这荒山野林里?” 听到这样的结论,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哗啦啦!”一道白亮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即击中湖对岸的树木,团队 里所有人的心脏仿佛也遭受了强烈的电击。闪电撕碎了树林的寂静,矮小的丁韦丛 险些被震趴下。 众人的目光焦聚到湖对岸,一棵树上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假设刚才的他们没有 到这边的墓地,恐怕现在已经全部成了人肉铁板烧了。 这时候,老天也不客气了,大雨唰地从天而降,瓢泼似的凉彻全身上下。 丁韦丛还没来得及取出折叠伞,就听到了一声尖叫。 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崔小丽那里,只见她瘫坐在地上,距离他们不到十米处, 站着一只成年人高度的狮子。狮子在雨幕后“狮视眈眈”,条条金毛从两腮垂挂下 来,锋利的獠牙寒光逼人,脚下的钢爪锋利无比,深深割进地面。它全身肌肉紧绷, 随时可能跃过来。唾液和雨水顺着森白的利齿往下流。 传说中的非洲雄师。 人与兽在对峙,双方像映在胶片中一样凝固了,树林里只剩下大雨的声音。 乐盛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若它兽性发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像昨天那件衣 服一样遭殃。 突然他从人群中跳出来,捡起地上一块石子抛向那头狮子,然后拔腿就往另一 个方向逃跑。 其他人全都看呆了,这时狮子撇开他们直冲盛世的方向去。 “傻瓜,你在干什么!”刘云飞慌忙追上去,但他被一只手拦住了。 藤木向他摇了摇头,自己脱离大队急速追击,并拔出武士刀,在空中划出一道 寒光。乐盛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藤木已经追到狮子侧边并作好百分之九十的落刀 动作了。 野兽不是好惹的,藤木的第一刀落空了。更致命的是那头狮子掉转身躯朝藤木 扑过来。第一击藤木敏捷地闪开了,而且一刀切中狮子的右腿。非洲雄师嘶喉着一 爪摁下去,藤木已经来不及躲闪。她把武士刀横在头顶上,狮子的钢爪如火车一样 压下来,利齿也顺势扎过来。藤木的技术再精湛力量再大也敌不过这样一击,她被 强压到地上。 狮子张开血盆大口,雪白的尖牙距离她不到50厘米。藤木捡起地上的武士刀迅 速捅向它的牙齿,狮子咆哮着后退一步,一爪子打过来。 藤木被拍到几米远的地方,上衣被划破一条线,血液立刻渗了出来。 “藤……” 乐盛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聪明的狮子已经扑了过来。盛世在地上滚了两圈站 起来。狮子像磁悬浮列车一样撞过来,这一撞把他撞出了几米远,盛世滚落到了湖 的岸边。 狮子发起第三次进攻,乐盛世撒腿就往树林深处跑。其实他的目的就是把狮子 引开,但是现在一点对策也没有,衣服和手肘还被磨破了,疼痛难忍。 前方很快出现了一条河流,乐盛世赶紧挑下去,没想到河水才膝盖深,狮子却 已经追到了他的背后。 河水有阻力,狮子应该没岸上那么快,乐盛世选择了涉水奔跑。 往河水的另一头跑了几十米远,居然出现了一道万丈深渊!河水化作瀑布往下 泻流。 狮子的尖牙已经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刚刚回头的盛世跟前,他的脚底往后踩空了, 这下完了,葬身瀑布的肯定是自己了,乐盛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死亡的瀑布在拥抱他。 10月1 日9 ∶20 张文雅打开医药箱取出药品和医疗器具,对藤木的伤口作了简单的处理。杨紫 藤撑着雨伞以防雨水浸湿伤口,男人们都很识相地背过身子去。当然,刘云飞也没 有闲着,不断翻开手机查看信号。 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讯手段已经断了,所有人都尝试了个遍,没人有信号。谁 也不知道是因为处在偏远森林还是其他的未知的原因,总之没有信号的手机充其量 只能当个摆设,别说联系上失踪的盛世,就连外界都联系不上,这下算是进入“与 世隔绝”的地方了。 丁韦丛急得焦头烂额不知所措。 郑翔木走到藤木身边:“枫叶子,不用担心,盛世不会有事的。” 这种明显安慰的话藤木根本就听不进去,但她还是说了声“谢谢”。 “本来昨天晚上我就发现那头狮子了,可惜我们躲过初一没躲过十五。”丁韦 丛又开始发牢骚。 “现在回去怎么样?”黄岩开始打退堂鼓。 “总是要等乐盛世这不争气又冲动的孩子先回来。”徐老师扳弄着手机道。 刘云飞顶着头上的雨伞,捏紧手里的铁棍,面朝湖对岸冒白烟的秃树干。 “是啊,我们不能丢下盛世不管,我们同样是一个团体的,都是自己人啊。” 张文雅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刘云飞突然感觉到一股明显的杀意,这是侦探的第六感,这股危险的信号出现 在附近,可以断定,是人,而不是野兽。 他回过头,除了大雨仍在下,一片寂静。 “各位,我们必须先搭个顶篷,否则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都几个小时没吃 东西了。”吕主任打破了寂静,指了指伞下放着的几个旅行包。 “难道我们要在这儿过夜吗?旁边可是……”崔小丽恐惧地说。 “你们女流之辈就是迷信,有功夫说些没用的话,还不如实际一点,多干些细 活。”丁韦丛说着扛起地上的一根湿漉漉的圆木,“先从就地取材开始。” “我们也不是在这里过夜,不过至少要等雨停了再说……” “但愿雨早点停……” 同一时刻,我们的乐盛世还活着。 睁开眼睛后,第一个感觉是自己仍在呼吸,第二个感觉是自己横躺在坚硬的石 头上,第三个感觉是耳畔呼啸着水声,第四个感觉才是看到一条河流悬在自己脚下。 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一个岩洞中,而洞口垂挂着一条瀑布,而 不是河流。他挣扎着爬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有好几处伤,疼痛难忍。 腰部和肩上的伤他还记得,是从瀑布上落下来时撞击到一个突起的岩石。如果 不是这个岩石,自己也不会摔到现在这个洞口的外沿,也就不会活着。 现在更严重的问题是,自己已经完全脱离群体了。怎么办?乐盛世摸了摸口袋, 一团乱七八糟的零件被他摸出来,看来自己价值几百块钱的手机也报废了,想靠手 机已经没希望了。 幸亏手表还在走,而且有夜视功能,他总算是找到了电源,处境还不算是很悲 惨。至少有电就表明身边还有现代人的工具,而不是一无所有的原始条件。 乐盛世挪到洞口,瀑布的水落在岩石上不断飞溅起水雾,从这里跳下去等同于 自杀,乐盛世只能另找出口,他唉声叹气地掉转方向,往黑暗的岩洞中艰难前行, 但愿不要有蛇之类的不速之客。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间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他的脚。 虽然这种状况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他还是后退了一步,低头一看,有个人形 的黑影,那东西突然动了一下。 “你,你是什么东西?”乐盛世旋开手表的灯光,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黑 色的头发、黑色的衣裤、黑色的鞋子,还有一副黑色的墨镜,长得一副《黑客帝国 》里的摸样。 “水……水……” 听到这他才恍然大悟,他摸了摸腰带,上面绑着的水壶还没有摔碎。于是他将 对方翻了个身,稍稍迟疑了一下,便捏住对方的鼻子往他嘴里灌水。 灌水之后,他找了找身上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一包碎裂的饼干被发现,好像 是刘云飞早上给他的,感觉上还没到碎成粉末的程度。盛世先扶正这个人,撕开包 装袋,往他嘴里又塞了几片饼干。 约摸过了二十几分钟,黑衣人的手伸进口袋,摸出一把黑洞洞的东西,顶在盛 世的额头上。 我们把镜头转向刘云飞。 几个人搭好顶棚无聊地挤在里面,就连丁韦丛这个话涝都停止了发声,因为他 们在嚼未泡水的方便面。本身就没什么味道的方便面,现在嚼起来更是味如嚼腊。 丁韦丛刚想躺下小睡一会儿,没想到这时的刘云飞忽然神情大骇。 那只狮子又回来了。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凭借他们的实力,想赢这种野性十足的东西,简直是挑战极限。刘云飞的铁棍 捏得更紧了。背后丁韦丛的铁铲也微微颤抖。 狮子一看这些人似乎没什么危险,加上刚刚有食物被跑了,自然是猛扑上来。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钻透他们的耳膜,狮子应声倒地。 众人把目光转向另一边,他们看见了一把黑色的雨伞,伞下站着一位老人,老 人手里的枪冒着硝烟。枪法干脆利落,一枪击中腾空而起的非洲雄狮的眉心。 “就是这个老头,我们在钟楼里看见的,”丁韦丛第一个叫起来。 老人举着枪,指着刘云飞的胸膛。 枪子不长眼,现在没人敢乱来了。 徐敬银作为警官,这种事情见多了,于是他举起手站起身,走到刘云飞旁边: “你有什么要求?” “不要靠近我。”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等徐敬银说第二句话,老人开始往森林深处后退,枪口依然指着刘云飞,直 到消失在霾雾当中。 “就这样放走他?”刘云飞质问道。 “至少他没伤害我们,反而救了我们一命。”徐敬银平静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