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当私人喷气式飞机从衣阿华农场的田块上空飞过时,内森·布恩看了看迈克尔。在 他们离开长滩机场时,这年轻人就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到现在,那张脸也是松松垮垮 的没精神。也许是药的剂量太强烈了,布恩想。要是那样的话,会造成永久性的脑损伤。 他在皮座椅上掉过身去,面对坐在他身后的医生。波特菲尔德医生和任何一位花钱 雇来的人一样,只是他还要端着学有专长的架子。布恩就喜欢对他呼来喝去。 “检查一下患者的生命体征。” “我15分钟前刚检查过。” “再做一次。” 波特菲尔德医生跪在担架旁边,把手放在迈克尔的颈动脉处,测量他的脉搏。他听 了迈克尔的心肺,扒开眼皮,细看他的瞳孔。“我可不推荐在这种情况下再撑一天。他 的脉搏还行,但呼吸越来越浅。” 布恩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表。“4 个小时怎么样?飞纽约就得这么长时间,从那儿把 他送到研究中心去。” “4 小时不会改变什么。” “他醒来时你要在现场,”布恩说。“如果出现什么问题,我肯定你乐于承担全部 责任。” 波特菲尔德医生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从他的黑皮包里取出数字体温计,将感应器插 在迈克尔耳朵里。“多么严重的问题不会有,但你也别指望他能立刻爬上一座山去。这 就好比是从全身麻醉中恢复过来。患者会显得昏昏沉沉而且虚弱。” 布恩转身回到位于机舱中间的小桌旁。离开洛杉矶他心有不甘。从负责追捕的摩托 车骑手的讲述中可以得出结论,玛亚在已有帮手的情况下,将加布里埃尔·科里根纳入 她的掌控之下。洛杉矶小组需要指示,而布恩得到的的命令也非常明确:跨越计划高于 一切。在控制住俩兄弟之中的任何一个的那一刻,他就得亲自护送他返回东海岸。 飞行中的大部分时间他都用来在网上查找玛亚。所有这些努力都借道弟兄会设在犹 他州盐湖城工业区的网控中心。该中心隐藏在一座很普通的二层办公楼底下,而整座建 筑都由弟兄会拥有的收费服务公司承租。 隐私变成一种便利因素。肯纳德·纳什曾就这一主题给常青基金会的部分雇员开办 过讲座。新的电子监控技术改变了社会;这就好比是所有人都搬进了一所传统的日式房 子,里面用竹和纸隔出一道道内墙。尽管你可以听到别人擤鼻涕、谈话、做爱,但社会 假定你是不会注意这些的。你也不得不假装以为那些墙是坚固、隔音的。人们在走过一 架监控摄像头或打卫星电话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近来,官方在希思罗机场使用了特 殊的X 光机,它可以轻易看透乘客身上的衣服。意识到各种机构都在监视你,听你的谈 话,那又怎么样呢,已经见怪不怪了。最好的办法是你根本就不用去想它。 支持弟兄会的政府官员提供了进入关键数据库的密码。最大的资料来源是美国政府 依据爱国者法案设立的TIA ——全面情报认知——系统。这个数据库旨在处理和分析全 国每一笔与电脑相关的交易。不管是个人使用的信用卡、图书馆借阅证核实或正在进行 的一次旅行,这些信息都会进入中心数据库。一部分自由派反对这种侵入,所以,政府 改变了这项计划的名称,叫做恐怖主义信息认知系统,这么一来,所有的批评就都烟消 云散了。 其他国家都通过了新的安全法,建立了有本国特色的TIA 。如果说犹他的塔布拉成 员未能获得进入密码,他们也有窥孔、弓锯、大锤这类的软件程序,帮助他们突破防火 墙,进入世界各地的数据库。 布恩觉得,在与弟兄会的敌人进行的这场战斗中,最有希望克敌制胜的武器,要算 是新的计算免疫学计划了。当初开发这项计划是为了在英国检查皇家邮件。而弟兄会研 发的计划能量更加巨大。他们是将整个互联网看做是一个巨大的人体结构。整个计划运 转起来,就像是一套电子化的淋巴系统,专门瞄准那些危险的想法和有害的信息。 在刚刚过去的几年间,计算免疫学计划已由弟兄会的计算机小组应用于互联网上。 这项自给自足的计划,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游走于千万个计算机系统。有时候,它像 淋巴细胞一样,逗留在某个人的家用电脑上,等候某种容易流行的东西出现。如果扑捉 到某种可疑的迹象,计划会把信息反馈到犹他或阿姆斯特丹的主机上,等待进一步的指 示。 弟兄会的科学家还就一种新的交互作用的程序进行过实验,这类程序能像对付传染 病的白血球那样惩罚弟兄会的敌人。计算免疫学技术能辨认出提到跨越空间维度的人, 以及在互联网上联络的哈乐根。一旦扑捉到,立即在使用者的电脑上自动施放摧毁数据 的病毒。互联网最危险的电脑病毒的一小部分就是由弟兄会及其政府盟友制造的。而嫁 祸与住在德国的17岁电脑黑客又是那么简便易行。 靠计算免疫学和传统的数据扫描,玛亚的踪迹就曾被追踪到。三天前,这位哈乐根 进入一家汽车零配件商店,杀了几名雇佣兵。当玛亚从该地区撤离时,她不得不选择步 行、搭车、买车或寻找公交车。犹他的网络控制中心,通过甄别洛杉矶警方就该辖内年 轻女性的报告未获成功,他们又进入出租车公司的电脑系统,试图寻找到案发4 小时内 曾叫过车的女性乘客。上下车时间均符合条件者,计算免疫学系统将其储存。犹他中心 便拥有了上百个可能给游侠和哈乐根提供帮助的人名和地址。 5 年前,弟兄会的心理评估小组进入了由美国食品商协会经营的购物俱乐部的电脑 系统。不管是什么人用他们的打折卡购买了什么东西,相关情况都进入了基本数据库。 在初步研究阶段,弟兄会的心理学家尝试着将某个人的食品和酒水消费与其政治倾向性 联系起来。布恩读到过相关的统计数据,结果非常有趣。住在北加利福尼亚的女人,购 买三种以上芥末的,通常是政治上的自由派。东得克萨斯购买昂贵啤酒的男人,通常是 保守派。利用家庭住址和来自不少于两百家食品店的数据,心理评估小组能够准确地预 测出一个人对政府监控的态度。 布恩发现,辨别哪种人会对社会秩序和纪律持拒斥态度,是很有趣的事。反对派有 时就来自反对技术进步的环境保护论者,这种人吃有机食品,排斥大机器提供的工厂化 人工食品。可同样是这帮麻烦制造者,却也是由一群高技术的怪人构成,他们拿能量棒 当晚餐,也到网上去获知关于游侠的传言荒信。 当布恩的飞机飞过宾夕法尼亚时,监控中心的讯息抵达了布恩的电脑。下车地址与 托马斯地上行走——已被剿灭的美国土著游侠的侄子——的居所有联系。计算免疫学在 一家乌鸦部落网站上找到此人,已有对弟兄会不利的负面记号。 临近常青基金会附近的地区机场时,喷气式飞机大幅度倾斜。布恩按下电脑的保存 键,瞟了一眼迈克尔。弟兄会找到了这个年轻人,把他从哈乐根那里拯救出来,可他似 乎还是拒绝合作。人怎么能如此不顾事实?布恩真想不通。真实应该来自有权力的人。 飞机降落在威斯特切斯特县机场,朝一座私人机库滑行过去。几分钟后,布恩走下 飞机舷梯。天空灰云笼罩,空气中已能感觉到秋天的凉意。 劳伦斯·田川站在那辆要将迈克尔送往常青基金会研究中心的救护车旁。在给医护 人员下达命令之后,他向布恩走去。 “欢迎回来,”田川说。“迈克尔怎么样?” “他没问题。中心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我们两天前就开始准备了,可我们不得不做某种最后一分钟的调整。纳什将军与 心理评估小组的人磋商之后,他们给我们提供了对付迈克尔的新策略。” 劳伦斯·田川的声音里有一丝丝紧张,布恩扫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每次他见到纳什 的这位助手,他手上总有些什么东西——文件夹、写字板、一张纸——能显示他权威性 的物件。 “对这一点你有什么意见吗?”布恩问。 “新策略显得有点儿太带攻击性了,”劳伦斯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有那个必要。” 布恩旋踵回望飞机。波特菲尔德医生正监督一组医护人员将担架轻移到柏油碎石的 跑道上。“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哈乐根控制了加布里埃尔。必须确保迈克尔能为我们工 作。” 劳伦斯扫了一眼手里的记事簿。“我读了这兄弟俩的初步报告。他们似乎特别亲密。” “爱是进行操控的另一条途径,”布恩说。“我们能像利用恨和怕那样利用手足之 情。” 迈克尔的担架换成了轮床,经过柏油碎石路面,朝救护车那边推去。仍然是满脸忧 虑,波特菲尔德医生陪伴在他的患者身旁。 “你理解我们的目标吗,田川先生?” “是的,先生。” 布恩用右手做了个很快的动作,像是把飞机、救护车和所有为弟兄会工作的雇员都 召集起来。“这就是我们的军队,”他说。“而迈克尔·科里根即将变成我们的新型武 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