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 玛丽的发丝轻轻触到我的脸上,痒痒地。我解除了所有的武装,朦朦胧胧地闭 上了眼睛,毫无抵抗意识。 这时,寂静暧昧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杜德伟的歌,我睁开眼睛,扭头看了一 眼床头柜上的手机,“每双眼睛在看看看,看到我我我快要不行,每颗心都在猜猜 猜,谁会带来伟大爱情,……”那是我的手机铃声。 我松了口气,回头对玛丽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玛丽笑了一下,直起身来,就势 在床上坐下来。 电话是上海代理报关行的老史。我们在上海的进口报关也是委托欧华上海分公 司办的,我们委托秦某代理进口,图省事儿,一应手续都交给他们办。但这次秦某 给我介绍了老史,是他一朋友,方方面面比较熟,价格也比欧华低。我跟秦某说, 你办事,我放心。 老史在电话里跟我寒喧了一下,告诉我我们那三个柜的货已经到港了,让我办 个保函,让上海海关放行等运到地头再查验,免得在上海港拆箱查验耽误时间。— —码头查验是随机抽的,不一定运气好就抽到你,但一抽到你就费事儿,给你一个 个箱拆开来,把货一件件倒出来,再倒进去。虽说我们正经生意经得起检查,但搬 进搬出的,耽误时间不说,弄坏弄脏了算谁的?你还能叫人海关去赔呀?到地头查 验就不怕了,反正拆了就入库,到时通知小祁他们一声,他们有兴趣吃喝就去一趟, 看看意思一下。大多数情况下我们自己就拆了。我跟老史说行,等明天去海关办好 了保函,快递过去给他。 这边老史的电话刚挂上,铃声又响了,谁呀这是?怎么这会儿这么热闹?我一 看号码,这得接,老顾。我瞥了一眼玛丽,玛丽侧身坐在床上看着我,姿势很经典, 从她微微敞开的浴袍领口里,能看见很多东西,令人呼吸急迫。 我赶紧转过身,走到窗前,听老顾的电话。老顾说浩子来了电话,在杭州那边 儿谈得挺好,费用也降下来了,浩子跟老顾商量了一下,准备把这次加工放到杭州 去,让把进的三个货柜的原料直接运到杭州厂里。我说行,我来安排。 我又看了玛丽一眼,玛丽斜靠在床上,目光正从墙上的那幅达娜移过来,和我 的目光碰上,玛丽又露出诱人的微笑,用一只手把浴袍衣襟微微拉开了一点,…… 欧卖嘎,我很有点想扔了电话过去的冲动。可是,我还是指指电话,冲玛丽耸 耸肩膀。玛丽笑了笑,翻身趴在床上,随手拿起床头上她的小包包。 我又给上海老史挂了电话。老史听说要把柜子拖杭州去,犹豫了一下,问我跟 秦某说过没。我说秦某这会儿还不知有多爽呢,一会儿我去跟他打声招呼就行,让 老史先给我安排运输计划。老史问保函怎么办?我一想,完了,我还得给浩子去个 电话,看看他能不能安排保函的事。 挂了老史的电话,还没等我拨浩子的电话,我手机铃又响了,还真是会凑时间, 看看号码,挺眼熟,我按了接听键,喂了两声,电话里静静的,没反应。我又喂了 两声,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能没信号吧?我刚这电话不都打得好好的?我拿 远了手机看看,信号指示满格,再听,那边已经断线了。什么人啊?我也没往心里 去,嘀咕了一句,拨了浩子的电话。 浩子那边儿音乐悠扬、人声鼎沸的,浩子的舌头有点儿大,听上去喝了挺多。 浩子说刚洗过澡,正休息着,准备去吃晚饭。浩子大着舌头,说我不够哥们, 他一人顶不住。我跟他乱扯了一会儿,给他说了保函的事儿。浩子在那边拿着电话, 跟边上人嘀咕了几句,然后对我说,没问题,厂里能给办,办完了直接寄上海去。 我便把老史的电话留给了他,让他们直接给老史联系邮寄地址。完了交代他千万别 喝酒喝忘了。浩子倒不是个遇酒就糊涂的人,他让我拿着电话,他又在那边儿开始 支派人,过了小一会儿,回我说已经打电话回厂里,安排好人了,明天去办这事儿 了。 浩子的电话刚挂,电话铃又响了。还真是忙,一看号码,居然是秦某的。这小 子这么快就爽完了?我接了电话。秦某哈哈笑着问我怎么样?我也笑着打趣他,莫 非您就是传说中的快枪手?一边说我一边瞥了一眼玛丽,却发现床上没人,卫生间 里的灯亮着。 看来是老史已经联络过秦某了,我和秦某说了会儿货柜的事,我说杭州那边儿 前批出的货质量挺好,老外挺满意,厂里的加工费也低,所以准备这批货去杭州加 工。秦某沉吟了半晌,说怕来不及改计划。我乐了,你老人家干这行也不是一天两 天了,货还没到港,运输计划报都还没报上去,怎么就不能改?秦某停了一下下, 说,算了,好好玩吧,什么事儿等明天再说吧。 挂了秦某的电话,我把手机拿在手上,嘀咕着:你响呀!你响呀!你再响呀! 你有种你再响呀!——果然,它不响了,挺安静。我乐了,把电话放在床头柜 上,在床上坐下。 玛丽一直没出来,卫生间里也没什么动静。我点起一枝烟。这会儿眼前没有什 么诱惑,我又有了些抵抗意识,想一会玛丽出来了,我是不是给她谈谈人生谈谈理 想,熬到吃饭算了。来之前我想的是,关键时候闪人,可事到临头,玛丽那一诱人, 啥抵抗也没有了。 我就这么乱琢磨着,卫生间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扭头看了看那边床头柜 上,玛丽的小包包还在。——怎么回事儿?莫不是玛丽遇上了女人那事儿了?如果 是那样倒也好,省得我矫情费半天劲找理由闪人了。 我那手机这时又有了动静,这回是短信。短信一般是少男少女们的玩意儿,到 我们这把年纪人的手里,除了收收黄段子,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广告,总之没一个 是正经事儿,正经事儿都直接挂电话说了。 我翻身拿过手机,就是刚才那个没人说话的号码,谁呀这是?号码看上去还挺 熟的,就是一下想不起来是谁。 我叼着香烟,漫不经心地打开短信,……顿时,我浑身僵硬,香烟从嘴里掉了 下来,落在我腿上,我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惊恐地四下张望着,屋子里窗帘四闭,悄然无声。我又看了一眼短信,浑身 冰凉傻在当场! 蓝色的液晶屏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短信的内容:“危险快走!——王宝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