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这是我的老家:房子里黑乎乎的,无声无息。我从锁孔中抽出从中学时代起就 属于我的这把钥匙,关上身后的门,随手将沉甸甸的大拎包搁在地板上。 闷热滞留在屋内,还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出于习惯,我走过厅内去了厨房。 当我打开厨房电灯,面目全非的变化使我惊愕得不知所措。玻璃碗橱内明亮的 饰花盘碟不见了,长台上漂亮的瓷碗和红色的咖啡罐没有了。这些东西都去了妈妈 在贝尔纳多牧场家的新厨房,那个家是她和她的新情侣梅尔文·亨特所共有的。屋 里的气味也变了,不是令人垂涎的烹饪香味,而是清洁剂的气味。爸爸三个月前开 着他的野营车周游全国去了。我估计他准带上了一个新交的女朋友。 我从窗前转过身,倚着洗涤槽,闭上眼睛谛听。这房子是我认为能摆脱RKI监视 的最好隐蔽处。多年来,爸爸一直坚持不让我家的电话号码入编上册——没想到现 在真有用了。爸妈离婚后,这房产转到我姐姐夏琳和她丈夫里基名下。他们买下这 所房子,同时签了份协约,说明只要爸爸愿意,他就能无限期住在这儿。等到RKI发 现我在这儿,也许我已离开了。 从波利饭店跳上那辆出租车后,我换了三辆出租车来到这儿。三辆车是三家不 同的公司的,又是三个不同的上车点,而且没有一个司机看见我转乘下一辆出租车。 现在,隐匿点有了,可供四处奔走的车子也不成问题了。我哥哥约翰住在附近 的莱蒙园,最近一次我和他通话时,他提到在车库里存放着他的四轮驱动型“国际 侦察者”。如果RKI到这个地区来寻找我的亲戚,他们不可能找到约翰,他的房子、 电话以及车子都放在他的房屋油漆公司“佩因特先生”名下。 我转身从橱柜抽屉里取出车库钥匙,然后走出屋子。车库位于这所花园住房的 远端,在老房子外增搭的一间卧室的侧墙外。 从起居室到车库栅篱之间是一片院子,我穿过去时,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同 以往不一样,我停住脚步四下寻视,哦,爸爸将游泳池填了,并在上面铺了路。 我打开车库的边门,见约翰的“国际侦察者”停在最后一个车位上。我走上前, 钻进车子,发现车钥匙插在点火开关上,登记证与保险卡放在仪表板上的贮物箱内。 车后的放货处拴着一只塑料箱,里面有急救用品等必需的物品。我又逐一检查了汽 油、润滑油和电池,发现它们都处在良好状态,随时可启动。 回到屋里,厨房的钟告诉我已是3点10分。我一点睡意都没有,马上着手找爸爸 的枪。 在我刚能记事的时候,就知道爸爸在一个上锁的盒子里藏了一把0.45左轮手枪, 那只盒子一直放在衣橱顶层的一堆旧毛巾底下。而那把开盒子的钥匙,被爸爸用胶 布粘贴在他床头柜的抽屉底下。也许他认为万无一失,但这秘密早在我童年时就被 我侦破了。我拿了钥匙,找到盒子,取出手枪,检查枪的状况,然后从厨房洗涤槽 下的第三个隐藏处找出子弹。我给枪压上子弹,放入了我的包中。 此刻我比什么时候都更清醒警觉。我到厨房的冰箱里找了瓶酒,拿着杯子,边 喝酒边在屋子里巡行,检查每一扇门窗、每一间卧室。我的卧室使我特别地感伤, 尽管所有我童年起就喜欢的东西现在都存放在旧金山我家的车库里。我无法在这儿 入睡。我从床上拉下被子和枕头,把它们拖到起居室的长沙发上。 我闭上眼睛,但无法入眠。四周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地发响。更远的地方, 我听到有野狼在长嗥。 尽管夜是闷热的,一丝寒意却滑下我的脊背。我紧合双眼,努力地想象海诺的 面容。而我见到的却是伦肖的脸,一副他发誓要杀死海诺时的神情。海诺似乎在非 常遥远的地方,尽管我今夜去过大约四十八个小时前他还在的那个地方,跟那些和 他讲过话的人交谈…… 突然我坐起来,睡意一扫而光。有人正在追寻我,我对自己说,一着失手,追 寻我的人会猝不及防地向我扑来,就像恶狼扑向它的猎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