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烟雨迢迢不归路 漫天飞花雪片片的情景绝对是美丽无比的,但漫天飞尸血四溅的景色就让人无法忍 受了。文雪觉得自己的肌肉一直在抽搐,君莫舞的尸块在空中飞舞,带着呼呼的风声。 先前的黑气围着那尸块在不停打转,完全吸收了上面的血丝,而那些尸块竟然在空中慢 慢的靠拢,似乎想拼回原来的形状。 潇湘先没有在意,只是防备着有鬼物的出现,但在看着那尸块拼出上半身时,她的 脸色变了,一阵青一阵白,交杂在一起,颇像尚未成熟的冬瓜。 荀夜羽显然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警惕的拉着文雪和冷星凡倒退了一步,将潇湘 留在前线。只见那尸块慢慢的拼合,就像是有人在空中玩着拼图一般,慢慢的,一块一 块的拼合。先是上半身,尸块粘在了一起,形成一个支干;接着被削断的双臂飞了上来, 死死的粘在上面。然后是腰、腹、腿、脚,这些尸块就像是有生命一般自行寻找着当初 的位置。 潇湘心里的不详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不能让它组成,不能 让它恢复。她思量了一下,终于还是听从了自己的心声,手印法决一捏,伏魔金刚经脱 口而出。声声梵音清唱如羽箭般射向空中的尸块,打在上面,击出阵阵血雾。 潇湘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虽然这只是无形的经文,但对于妖魔鬼怪来说绝不亚于核 武器的威力被《金刚经》击中的鬼怪,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她甚至可以想到那已经快组 装成功的尸块再度从空中跌下。 荀夜羽见此情景,不由轻叹了口气。想来也是,数十分钟前还是朋友的君莫舞此刻 却成了一堆碎肉,而现在更被鬼怪控制住,不得不被潇湘用法术杀死。甚至可能会魂飞 魄散,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感慨与难过来。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待血雾散去之后,君莫舞那被自己劈成两半的头颅已然安在 了尸体之上,现在浮在空中的,却已经是一具完整的尸体了,只是先前用刀劈开的印记 仍旧清晰可辩,潇湘这号称佛家降妖伏魔第一佛法的《金刚经》却对这尸块没有任何的 危害,除了先前打出的一阵血雾,甚至没有在尸体上面留下一点印记。 “啊!!”潇湘不由惊呼出声,却不知道自己这一声惊呼,让后面不会法术的文雪 和冷星凡立刻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已经合体的君莫舞在空中发出一阵怪笑,桀桀有声,像是利器刮过不锈钢的声音, 让人全身的汗毛都不自觉的竖立起来,双腿更是一阵发软。 原本的碎尸场面已经够让人无法接受的了,现在居然出现了碎尸自行拼合,还在空 中怪笑,这更让人觉得心底发颤。文雪此刻真希望无神论是真理,但事实摆在眼前,鬼 这种东西,的确是现实存在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冷星凡看着空中的君莫舞,喃喃自语。 潇湘扯动脸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尸煞……这种东西形成是有要极大怨 气,而且死前要遭受极大的痛楚才可以,我加入协会这么久,从来没听过能够形成尸煞 的。而且,别问我要怎么对付,我也不知道,这已经超出我的知识范畴了。” “这不是尸煞。”站在她身后的荀夜羽冷冷的开了口,目光如炬,“尸煞是不会说 话也不会笑的……这是……”她的脸色格外惨白,最后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 出来。 “都来陪我吧,我一个人去下面好寂寞啊……”空中的君莫舞阴森森凄惨惨地笑着, 赤裸的尸体上伤痕累累,从伤口不断滴落淡黄色的尸水,散发出一股臭味。 “你们快走,我留下。”荀夜羽显然认出了君莫舞化成了什么,脸色凝重,挥手让 潇湘带着众人先行离开,自己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短剑。 只见她一按机括,泛着银光的剑身立刻弹了出来,上面刻着四个小字“干将莫邪”。 抽搐……难道她要用这伪造的名剑去砍死空中的君莫舞吗? 文雪同情的看了看荀夜羽,认定她是因为过于恐惧而神经失常了。 荀夜羽当然不知道文雪心中怎么想,只是将长剑高高举起,深吸一口气,念道: “以吾魂灵,奉为牺牲……” 这句话一出,潇湘便立刻明白她在干什么。 这是道家最不允许被实施的法术,附体术。是以自己的寿命为代价换取神灵或者鬼 灵的帮助,封印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她只是在当年普陀山和茅山交换学生的时候,在 茅山的典籍中看到过,听说这法术要求极为苛刻,必须是天生的顶极灵媒体质才能实行。 而这灵媒体质,十万个人里能找出一个就不错了,更不要说是顶极的灵媒体质。顶极灵 媒体质的人往往是夺舍而生,自小体弱多病,没有几个能活过二十的。 根基不稳,继承人太少,这法术自然失传,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荀夜羽的手中施展了 出来! 若这法术施展成功,不要说空中的那堆碎肉,就是先前法力高深的红衣女鬼也不是 荀夜羽的对手,但空中刚刚合体的君莫舞怎么可能放任这事情在自己面前发生? 等对手把长串咒语念完成为无敌状态再打他的情况,也只可能在日本漫画中出现。 在现实里,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就在荀夜羽刚念完第一句咒语,一股黑气夹杂着刺鼻的味道划破空间,直冲 荀夜羽击去。 潇湘此刻不由感叹自己的智慧,没有听从荀夜羽的话真是好,她顺手打出一道金光, 迎着黑气击了上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如果潇湘的法力高强,这一击当然可以将黑气抵消。但因为她很懒,修习法术的时 候从没有上过心思,所以君莫舞变成的怪物才会比她高了那么一点点…这样一来,便见 那金光一下子就被打散,黑气的来力不减,狠狠地打在了荀夜羽的银色长剑上。 顿时,原本亮光闪闪的长剑一下子变得暗淡无比,黑气顺剑而下,将荀夜羽生生逼 出一口鲜血来,自然,这法术也就不可能成形。 半空中的君莫舞双眼流下血泪,慢慢的往下落,手上的指甲暴涨,宛若一支支黑色 的小箭,散发出幽幽的蓝光。 “都来陪我吧……”君莫舞向着荀夜羽伸出了带着淡黄色尸水的手,荀夜羽喘息着 后退,身体却因为刚刚的法术反噬而虚弱无比,眼见那恶心的尸体就要触及荀夜羽的脸 庞,突然一道红光从后面飘出,狠狠的击在君莫舞的尸身上,飘起一股浓厚的白烟。 君莫舞立刻哀嚎着后退,身形飘忽。刚刚组合起来的尸身居然有散落的迹像,潇湘 见此情景,也顾不得思考为什么,双手一掐,手中的乌檀木佛珠凌空飘起,将君莫舞死 死的罩在金光之下,在她全身法力的催动下,那金光不由大盛。远远望去,竟如一团烈 日般绚烂夺目,直逼得人睁不开双眼。 君莫舞在这金光的照射下,尸体慢慢的融化,喉咙中不断发出悲泣,闻者不由心下 酸楚。潇湘虽然心里难过,却没有停过手上的动作,《金刚经》是越念越快,而君莫舞 融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下半身已经化成一滩血水…… “住手!!不要再念了!!!”突然从潇湘的后面传来一阵爆喝,是冷星凡。只见 他满脸泪水,眼神悲苦的望着被金光笼罩的君莫舞。文雪本想痛骂他,却想到冷星凡和 君莫舞在网上的时候就已经互许终身,不由缄默,退后一步,不言不语。 或许是出于兔死狐悲的心情,潇湘和荀夜羽也没有再说话,不由心下恻然。 由于潇湘停止了念咒,君莫舞被融掉的也只是下半身,现在的她便在血水中努力的 蠕动,一只手还用力的在地上写着什么。 (恶搞一下,君莫舞用一只手在地上写了个大大的“惨”字,详细描写见周星星滴 《九品芝麻官》,灭哈哈) 荀夜羽实在不忍见她如此,上前一步,眼睛一闭,长剑削掉她的头。那头在地上滚 了两下,她整个尸体便“轰”的一声分散开,恢复成之前的尸块,不再动弹。仔细看去, 她方才拼尽全力写下东西正是两个字:玉镯。 玉镯? 除了文雪之外,所有的人都摸不着头脑,那是什么意思? 而文雪此刻正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上那只晶莹透亮,通体璀灿的玉镯,久不能言。刚 刚的那抹红光,便是从这玉镯之中发出,而就在君莫舞开始拼合尸块时,文雪便感觉到 了玉镯发出灼热的感觉,平常冰凉透骨的镯子此刻居然火热异常。 这会,君莫舞又拼尽了全力写下这两个字……再联想到那红衣女鬼手上带的镯子… …莫非,真的和这镯子有关? 当然,大家此刻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她手腕上的那只上好玉镯,一双双眼睛散发出 幽幽的光芒,像极了夜里觅食的饿狼。 “说!!”潇湘此刻像极了旧社会里逼供的恶妇,眼睛瞪的比乒乓球还大。 房子里似乎有回音,一个说字弹开去,无数个说字逼回来,直将文雪包围在逼供的 大环境内,无形中增加了不少心理压力。 文雪也没有打算不说,因为所有的人此刻都是坐在一条船上的。多一条线索,就多 一点生的希望。既然这镯子有这么多怪异的地方,为什么不说出来大家探讨探讨呢? 不过文雪不希望在这满是尸块的地方说故事,便拉了大家往客厅而去。 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刻,身后的尸块冒出一股黑烟,然后像是被冰淇淋般慢慢的融 化,就连先前的血水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这里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一直沉默 空旷的房间而已。 客厅中所有的灯都已经被打开,明亮的光线在深夜里显得有些刺眼,但正是这样的 刺目光芒,才微微能拂平众人心中的恐惧感。荀夜羽跪坐在茶几前,专心的伺弄着手中 的紫砂茶具,白色的雾气从杯口逸出,整个客厅顿时充斥着茶香—只有这样,荀夜羽才 能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否则一定会因为恐惧而发狂。 茶,的确是静心的好东西。 文雪连喝了三杯雨花之后,褪下了手上的绿玉镯,慢慢的开始讲述这镯子的故事。 这镯子是文雪家里的传家宝,传到她手上已经是第十二代。据说这绿玉镯原本是一 对,出自宫廷,是明朝初年一位郡主的心爱之物。 郡主自小被许配给了当朝的功臣之子,镯子就是他们的订亲信物。但不知道为什么, 那位才气纵横,绝美无双的郡主突然有一天神秘的失踪了,只留下一只玉镯静静的躺在 床上。那功臣之子痛心不已,便将剩下的这只镯子带了回去,留在身边做纪念,所以此 镯又名断情镯。 后来那功臣之子的家道中落,后人便将这只镯子典当出去,落在了文雪的祖上。文 雪的祖上是非常懂行的古玩专家,一眼便看出了这只镯子的价值,便将东西留了下来, 做为传家宝。一代代传了下来,中间这镯子还被五台、九华、普陀的几代高僧加持过, 趋吉避凶,护主持家,皆灵验无比。 文雪带上这镯子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其间和潇湘出去也遇到过鬼怪,一是两人所 持普陀至宝平安铃,二是这个断情镯,这么多次下来,竟啥也没有发生过。不能不说这 镯子的确不是凡物。 就连刚才,那镯子不也发出红光救了大家吗? “不过……”文雪沉吟了一下,决心还是把先前事情说出来,“我们之前遇到的那 个女鬼……手上有一个和我一样的镯子……” “你说的是那只手变的鬼?”潇湘突然想起运转伏魔大阵时看到的那个红衣女鬼, 没错,文雪那时候有说过这镯子是她家传的,只不过没有说清楚还有这样一个传说。 文雪缓缓的点了点头:“而且,运转大吉祥天女阵之前,她已经出现过。那时候我 们差点死掉,要不是那女鬼看到我手上的镯子,恐怕我们现在已经都是死人了。” 说到这里,屋外猛然响起一声炸雷,一道闪电自天而降,击在院内。只见火光一闪, 客厅的灯跳了几跳,喀嗒一声,全灭了,似乎是保险丝被烧了。 潇湘急忙掏出手机,几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点起了原本是烛光晚餐用的蜡烛,潇 湘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青青白白,十分难看。 “你是说……在运转大吉祥天女阵之前,你们已经遇到那个女鬼了?”潇湘想到蓝 剑平说什么冷星凡诈尸一事,不由心下暗恼,“雪,你告诉我,那天的详情,一个字也 不能少!!”说到这里,她看了看一边的冷星凡,心底升出一股寒意来。 文雪被她严肃的语气震得不敢大声说话,愣愣的点了头,将之前的情形娓娓道来。 听到文雪说她看到那女鬼扶着冷星凡走出来时,潇湘单手握拳,狠狠的砸在大理石 桌面上。当然……桌子连晃都没有晃一下,倒是潇湘捧着手,眼泪疼的都快掉下来了。 不过她肉体上的疼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此刻受到的惊吓。只见她恶狠狠的看向 文雪,声音响的几乎可以超过外面的雷声:“你TMD 早怎么不说!!这会才说!!我! %$# !% ……”后面是一串无意义的单音节,用以表示她的无奈。 冷星凡紧紧的握住了文雪的衣角,颤抖着声音开口:“潇湘姐……我出什么问题了 吗?我我我……”他“我”到一半,再也“我”不出口,无助的表情看起来格外让人心 疼……哎,毕竟还是个二十岁的孩子,论及生死的时候,不能表现出应有的大度啊… 文雪拍了拍他的手,又看了潇湘一眼,无奈的开口:“你又没有问我……而且,当 时蓝剑平一打差,我都忘了这件事…所有的事情,不都是剑平告诉你的啊……” “剑平!”听到文雪这段话,荀夜羽此刻突然想起失踪了的蓝剑平,不由惊呼出声, 他们把蓝剑平忘了个干干净净! “糟了!”潇湘也跳了起来,没错没错,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蓝剑平。她们已 经失去了一个同伴,不想再失去第二个了! 一行人不再理会担心自己生命问题的冷星凡,将注意力转到了失踪了的蓝剑平身上。 “剑平会在哪里呢?”潇湘从口袋里掏出先前使用过的面膜粉,均匀的撒在地上。 先前说过这面膜粉其实叫芙蓉花粉,是道家用来探测鬼怪踪迹的东西。只见淡粉色的芙 蓉花粉慢慢在地上洇开,在楼梯口一下子变成鲜红的艳色,散发出一股股浓厚的甜香来。 潇湘又掐了一个手印,轻轻的打在芙蓉花粉上,那花粉一下子四散开去,慢慢印出 一个淡淡的“心”字。 又是食心女! 蓝剑平怕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