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朱环在医院里干的都是体力活,拖地,擦窗,洗病房床单……回到家,她的身 子骨就像要散架了一样。 尽管如此,李庸不在家的时候,她还是不敢睡。 她总觉得有谁要害死自己。 她总感到房子里隐隐好像有煤气味。 有几次,她来到厨房查看,煤气阀关得紧紧的。可是,回到床上,那煤气味却 又出现了,时浓时淡。 她不停地抽动着鼻子,慢慢地嗅觉就失灵了。 这天夜里,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睡着。 她忽悠一下就跌进了一个清晰的梦里,好像现实和梦就隔着一张薄薄的纸。 一个清爽的早晨。 一座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 她站在大门外,感到这个院子很熟悉,但是她想不起来是谁家。 院子里有几个陌生人走动。他们的帽子都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 她走上前,站在门楼里朝里看去,陡然想起这是她家的院子! 里面发生了什么呢? 她慢慢走进去。 那几个人一直在忙着什么,没看见她。 她一直走进房子里,顿时呆如木桩——她看见她自己平平地躺在卧室的地板上, 脸色铁青。她的身上穿着大红大绿的寿衣! 朱环醒过来。 她迷迷瞪瞪地朝地上看了看,好像有个东西在盯着她。 她揉揉眼睛,把脑袋朝前探了探…… 她猛地哆嗦了一下。 她看见了那只阴森的猫。 它失踪了这么久,朱环还是第一次见到它。 朱环一骨碌爬起来。 苦猫没有逃走,它站在地板上,盯着朱环,一声不响。 这时候,天已经微弱地亮了。 借着熹微的晨光,朱环真真切切地看清了它。 它的身子就像生着一丛丛蒿草的盐碱地,疤疤瘌瘌,十分恶心。 最恐怖的是它的脸,一撮撮的毛,一块块的秃斑,很怪异,使人看不准它的表 情,不知道它是哭丧着脸,还是隐隐地笑着。 朱环轻轻叫了一声:“苦猫……” 它定定地看着朱环。 朱环立即感到手脚冰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那一刻,她明显地感到这只猫是来索她的命的。 她很想猛然扑上去,抓住它,用全身的力气把它掐死。 可是,她不敢。 她觉得,它是掐不死的。 人和猫就这样对视着。 李庸进门的时候,看见朱环傻傻地坐在床上,满眼惊恐。 听见门响,她抖了一下。 李庸感觉到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声说:“你怎么了?” “苦猫,我看见了苦猫!” 李庸四下看了看,说:“在哪儿?” 朱环四下搜寻,惊惶地说:“刚才,刚才它还站在地板上,后来一闪身就不见 了!” 李庸摸了摸朱环的头,轻轻地说:“你是在做梦吧?” “不是!”朱环坚定地说。“你再找找,它一闪身就不见了!” 李庸蹲下身,朝床下看去。 他一下就变成了一个泥塑。 “它在吗?” 李庸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 李庸又看见了地板上那个黑糊糊的洞口。 地板下是水泥地面,前一段时间李庸已经用水泥把那个窟窿堵平了,又换了一 块木板,可是,现在那张古怪的嘴又张开了。 李庸无法想象,那只猫是怎样钻透了那厚厚的水泥? 用爪子? 用牙齿? 朱环一下想起李庸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战战兢兢地问:“那个洞又开了?” 李庸吃力地站起来,点了点头。 “整死它!”朱环惊惶地叫起来。 李庸把头转向她,暗淡地说:“怎么整?” “灌水。” 李庸摇摇头。 “灌硫酸?” 李庸又摇了摇头。 “那就灌汽油,点火烧!” 李庸还是摇头。 “你就会摇头啊?你说该怎么办?” “千万别再害它了,否则……” 朱环一下就没了主心骨,她愣愣地看着李庸,突然气愤地吼叫起来:“那你把 我煮了吧,那样的话,它就不会再来了!” 李庸叹口气,小声说:“你别跟我发脾气啊。” “你连一只猫都对付不了,我还有什么安全感!” “……今晚我请假,在家陪你。” “你笨得像根木头似的,你在家,它就怕了吗?” 李庸的表情突然恶毒起来,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有办法。”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