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 邓伯伯……" 刘昆健看着碎片,"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我瞎玩 的,我想自己赚点钱给小虎买花圈。" 邓小虎的死让刘昆健夜夜噩梦不断,总是梦见他拖着一地肠子问自己要文具 盒。 孩子是无辜的。 菜刀在门口丢了,可惜了啊,哑巴牌菜刀,削铁如泥。 刘思远,我等你回来的那一天。此仇一定报。我们总是后悔,怜悯,心软, 狠心,再后悔。 方芬芬和费青龙陪着邓益明住着,准备明天回城,晚上谁也睡不着,邓益明 后悔自己没有下手,后悔也没用,他是心软的人。 " 舅,别想太多了。身体要紧啊。" 方芬芬对着坐在桌前发呆的邓益明说。 " 你们睡吧,我头痛。" 天色渐渐暗,人心荒芜,寂寥无声,黄昏如血,夕阳逃亡,人已去,空伤感。 生老病死、怨憎悔、爱离别、求不得,如何,我能如何,你告诉我。 有人敲门。 这个时候谁会来? 江希文。于是安排一张床给他睡。来的目的不言而喻,发现方芬芬不见了, 查她资料,开快车,找到老家来。 费青龙快晕过去了,他怎么来了。名义上说是看邓益明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实际上来意很清楚。邓益明是他什么人,无非是方芬芬的舅舅而已。 有人接,不用坐车就可以回去,真是舒服。费青龙知道这个婚是结不成了的。 半夜,有人说梦话,不知道是谁。费青龙迷糊着。 一夜无鬼。 第二天,去火葬场,两人火化了,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男是小男孩,但已 经认不出,鸡鸡都被拍扁了。两人骨灰合成一盒,小小的一个坛子,大半辈子和 小半辈子。 江希文看见邓益明的表情,仿佛看到当年嘉碧琼惨死的时候自己的表情。 尽管有些事与我们无关,但倘若联想到自己,悲从中来,心底那根筋被扯痛 了,别人的事就变成了自己的事,总是心痛,这样不好,容易得心肌梗塞。 有车的人很多时候都要给别人当司机,江希文无怨,自己能帮到的只有这些 了。 日子继续,洗菜摘菜,上工下工,大便小便,做爱接吻,周末回家,飞机打 不下来,年底杀人,犹如杀猪。杀猪一般年底杀。 刘昆健一个人待惯了,谁也不敢惹他。 " 我过几天就回来了。写完作业早点睡觉。" 刘思远在电话里说。 " 知道了,爸爸。" 刘昆健放学了,自己睡觉很乖。 有人敲门。 手里拿着菜刀,哑巴牌菜刀。 刘昆健不敢开门。但还是开了,开了就完了。 " 你是谁啊?" 刘昆健刚睡着。 如果哑巴牌菜刀质量好还好,偏质量不怎样,哑巴卖的菜刀不是他砍铁的那 把,是从包里拿出来的另外一把,钝得很。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按着刘昆健的小头 砍啊砍的,只砍头皮,砍不下骨头,只砍手指,砍不断手腕,小手腕就这样半垂 着,砍不死,只是一味流血,也动弹不得。刘昆健只是叫着痛啊痛啊。 凶手于是跑到厨房拿了一包盐,放在水桶里,搅拌搅拌,一瓢淋下去。刘昆 健不痛了,因为痛死了。 衣服一剥,出了门。 没有人知道刘昆健是怎么失踪的,尸体在哪里。刘思远带着个女人回来准备 结婚的时候晚了,儿子失踪了,赵队长说不知道,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估计被 人拐卖了。 找啊找啊找啊找,我们都在寻找,丢失了感情的人找感情,丢失了儿子的找 儿子。 邓益明只是在等过年回去杀人。而工地的房子砌得很高了。 冬天终于要来了,人们干活越来越起劲,上班的人年底可以拿双薪拿奖金, 工地上的人过年也可以拿到工资回家,据说现在不流行不给工钱了。 费青龙发愁,为了年底回家的钱。肯定是要带方芬芬回去的,可上次回方芬 芬老家一趟也花了不少,过年前总是很严格,再被抓住就完了,不会如此幸运地 跑出来。 终于还是上街了,有的女人穿着短裙和靴子,很好看但是只能看看。没有人 合着下手,也不好行动。抢就不划算,偷顶多蹲几天,如果数目小的话,反正现 在的警察又不打人。但抢一旦被抓,遇见" 严打" ,枪毙的可能性都有。 发呆,一辆公共汽车过来了,很拥挤,下手的好机会啊。上次的手机就是在 上面得到的。 费青龙跳上车,前胸后背都是人,暖和倒是暖和,就是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 剽悍的中年妇女,浑身散发着阵阵的体味,仿佛她的腋窝下是源源不断的狐狸屁 股,让人想呕吐,干呕。天哪,在公共汽车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恐怖的事。 当然有。 售票员更是强悍,一声令下,人们纷纷开道。走到费青龙面前,眼睛一横, " 买票,到哪?" " 前面站我就下了。" 费青龙皱眉。不就是一块钱嘛,又不欠你的。比妓女 要钱还急。 一掏口袋,心里一阵虚空,再掏,又是一阵虚空,空落落的。然后发出一阵 怒吼," 他妈的谁偷我钱包了?" 在公共汽车上比起身边有个狐臭的人站着更惨的事情是同时钱包被偷了。 狐臭抬手拍了拍费青龙的肩膀," 年轻人,以后坐车要小心啊,刚才偷你钱 包的人下车了。" 费青龙一阵眩晕,司机停车。费青龙吐在路边上,早上吃的是粥,自然吐出 来也是粥,热气腾腾的在路边展示,被熏晕了,真是十四路公共汽车啊,要死了。 想起了一件事情,浑身冰凉,冷汗把后背都湿透了。 钱包里有幸运符,胡萝卜给的,这是转运的东西,否则倒霉的事情一桩接一 桩,费青龙突然想起那个抱小孩的男鬼,还有被锤子砸到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