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 呵呵" ,李爱书笑了。 " 你笑什么" ,李云儿放下筷子," 他说要和我结婚的。" " 我们都还没过目,你们就结婚?" 李爱书不服气道。 " 那我喜欢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得到你们的同意?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 你们不要管我啦!" 李云儿继续吃饭,一边嘟囔着。 李爱书怜惜地看着李云儿,忍不住拿手抓了抓她新做的头发。李云儿不耐烦 道:" 哎呀,把人家头型弄乱了,男朋友吹了,你赔不起吧。" 李爱书和姜红袖溺爱李云儿,相视而笑。父母和孩子成为朋友是最理想的关 系了。 睡在自己家床上,反而觉得陌生了。李云儿的双腿夹着被子,开始遐想,突 然想起了什么,蒙着被子踢着墙壁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江希凡有一次在亲热的时 候说李云儿的咪咪是麦当劳,问为什么,说像大写的M ;李云儿马上还以颜色说 你的弟弟是肯德基,江希凡问为什么,李云儿马上用实践证实自己的说法,然后 中途休息了五分钟,因为两个人都笑得太厉害了。 正发呆,李云儿的电话响了,止不住笑接了," 你怎么还不睡觉啊,老师。 " 江希凡听到她的笑声,心里舒服了很多," 没什么,忽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 我在想那些痞的事情,你呢?" 李云儿很老实。 " 我……我担心你……你这几天在家不要出去,我已经帮你到学校请假了, 三天后我来接你,好吗?" 江希凡道。 " 哦,那么久啊,好吧,睡了。" 李云儿挂了电话,她没有做梦。江希凡做 梦了,同样的内容,满脸是血的女鬼越来越近,血脸贴着窗户,五官一片红色的 模糊。这样一睡,竟然到了中午。 江希文吃完饭以后不想去公司,现在江鼎盛已经逐渐地把生意放手给他,很 多东西还需要整理。白洁泡咖啡,吃着点心坐在花园里晒着太阳,她的皮肤真是 白,在阳光下是死人泡在水里很长时间的白。 江希文陪着坐,一边听白洁说他小时候的事情,白洁说话的时候舌头有时候 会停顿一下扫扫嘴角," 那一天打雷,你知道妈妈是最怕打雷的,你们都睡了, 妈妈一个人睡不着,害怕得发抖,爸爸也不在家。突然,你站起来说' 妈妈不要 怕,如果有鬼,我就掐死他' 。" 江希文勉强地笑着,这个事情他已经听过N 遍了,但仍然努力听着," 然后 呢?" " 然后妈妈就不怕了,抱着你,再看看你的眼睛,竟然是闭着的,说梦话呢。 呵呵。" 白洁笑着,她一直以为江希文是第一次听,所以总是绘声绘色。 江希凡在阳台上看着这一切,冷冷地笑。他不爱喝咖啡,幸好。 江希文喝完咖啡就上楼了。江希凡赶快打开电脑,摄像头藏在白洁床头台灯 的流苏里。十分钟后,白洁上楼了。推开门,江希文睡在床上,脸色通红。 白洁锁好门,钻进被子,那是很大的一床被子,足够盖上两个人。所以江希 凡虽然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实际上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那些具体的缓慢前 后的节奏,美妙的细节,动人心魄的臆想。有些爱,是禁忌的,我们是别人的看 客,叛逆者得永生。 江鼎盛什么都知道,一切都明了。那又如何,只要你快乐,我为你扫除不快 乐的障碍。 江鼎盛一生中,只杀过两个人,医生说他得的是重度焦虑妄想症,一定要住 医院,最好一辈子都在医院。他父母不同意,当时江鼎盛才六岁。一直都很正常, 直到认识白洁--一个普通的公共汽车售票员。父母又不同意,有时候父母不同意 是对的,有时候父母不同意是错的,当时不同意的理由是白洁不是处女而且长得 很凶。那时候的售票员都很凶,不是处女是江鼎盛发现的,然后母亲问就如实说 了,而那时候的人们脑筋都是很顽固的。江鼎盛说一定要,父母说除非杀了我们。 于是就杀了,手法毒辣,所以一直都没有破案,那时候破案水平都不是那么 高的,尸体也没有找到,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为了白洁,江鼎盛什么都愿意。 江希凡看着这一幕,看了三十分钟。 " 妈妈爱你,亲爱的。" 白洁说的话如此清晰,而那表情如此满足。 " 我爱妈妈。" 江希文说话的声音和平时明显的不同,眼神也是凌乱的。 关上门,就只剩下身材保养的还很好的白洁一个人钻在被子里睡的镜头了。 江希凡走出房间,脑子一片混乱,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为什么之前没有想 到,为什么想到了没有阻止,即使阻止能够怎样,我是她生的。江希凡第一次感 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打开江希文的房间,他和衣躺着,嘴角有些白沫,耳朵很红,两腿之间一直 在发抖,好像里面藏着一只耗子。 做男人真辛苦。 江希凡走近,用力掐着他的脖子,没用,江希文睁开眼睛的样子还是无神, 拼命地挣扎。无奈,江希凡只有打开冰箱,拿出冰块,把江希文的裤子一脱,大 冰块压了下去。江希文突然" 啊" 了一声,他的弟弟软了下去,而他的真正的弟 弟江希凡也软了下去。太他妈的离谱了。 江希文回过神来,看见江希凡一脸烦躁的样子,问道:" 你脱我裤子干什么? " " 啪" 的一记耳光扇过来,江希凡的巴掌印立马印在哥哥脸上," 把裤子穿 好,来我房间,我给你看好东西。" 十分钟后,江希文来到电脑前,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切,包括前戏在内,共 五十三分钟。 嘉碧琼、方芬芬等人的死,源头在这里。 江希文头低下来,手指埋在头发里,这样活着比死要痛苦。去踢开白洁的门 骂她,还是拿刀子杀了她?倘若不能,继续爱下去?江希文知道自己有梦游的习 惯,但后来治好了,白洁用药将他复发,将他控制。还是自己潜意识里就爱她, 也爱别的女人。当嘉碧琼死的时候,江希文也悲伤过,但很快就恢复了,原因在 此。因为身体有人安慰,当身体有人安慰的时候,人们总是不大记得回忆,回忆, 是没有多大力量的。我们身体最冲动的部分是不会认识过去的,只会认识离我们 最近的需要侵略占有或被需要侵略占有的异性器官。 邓益明、方芬芬回老家那天,江希文也跟着去了,他失眠,在半夜,听到有 人说梦话,不知道是谁。那人说" 刘思远你杀了我的儿子,我却没有办法杀你儿 子,我受不了,我很想杀人,我很想很想杀人,你儿子今天跑了,以后迟早要死。 我那菜刀就扔在你家门口,我迟早……" 当时,江希文看见邓益明的表情,仿佛看到当年嘉碧琼惨死的时候自己的表 情。尽管有些事与我们无关,但倘若联想到自己,悲从中来,心底那根筋被扯痛 了,别人的事就变成自己的事,总是心痛。 其实,回来的那个晚上,江希文喝完咖啡后睡得很早,做了非常离奇的梦, 梦见回到邓益明的老家,好像是打仗的时候,一把枪对着自己,预感要被俘虏了, 拣起旁边一把菜刀就往屋子里冲,一个狼脸的男人对着自己傻笑,砍,摁在地上 砍,一刀一刀。耳边尽是尖叫,江希文觉得自己变成一只会爬树的豹,去追那个 狼脸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