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巷怪谈 在庆云镇医院做全身检查后,朱斯亮被告知自己浑身上下除了头部曾经被人重 击,浑身上下毫发无伤。听闻了朱斯亮被发现现场的医生和护士,显然对这个病人 的诊断结果很惊奇。朱斯亮本人是医生,很理解他们的心情,朝他们摊开手:“至 少,你们的病人没事,能让你们松口气吧?” 那些医生与护士相视而笑,尽管狐疑,依然退了出去,换而进来的,是穿着警 服的一个女人,刚想躺下去好好休息一番的朱斯亮半躺着看着这位警察同志坐到了 自己床边,掏出了一支笔,一个备忘录,毫不客气地盯着自己的眼睛里明显流露出 鄙夷:“姓名?籍贯?职业?” 朱斯亮把刚才摘下的破了一边的眼镜又戴了上来,看着这位不情不愿相当不耐 烦的女人:“我犯事了吗?” “你说呢?不明来历的人睡在巷子里,流了那么多的血,本来还以为是凶杀的 刑事事件呢,没想到居然是恶作剧,不仅浪费我们的警力,还让环卫工人费好大劲 才清洗了那条巷子让它恢复干净。你们游客就是闲得慌没事找事做吧?你给我老实 交代,否则告你个无端滋事,破坏公共设施。”女人明显对朱斯亮没有好感,而且 对民事案件没什么兴趣,“还是你得罪过什么人了?” “恶作剧?”朱斯亮一怔:“那些血是真的?” “那都是家禽的血。你到底干了些啥啊,人家要找这个来消遣你?弄得那么大 动静,害得人们都以为你是被人杀了,还报警了。”女人虽然有点不耐烦,但朱斯 亮被发现现场还是很有震撼力的,毕竟谁也没见过那么大一片染红的血地,够刺激 也够诡异。 “我说,我可是受害者。”朱斯亮指着自己包扎了绷带的脑袋,“我是被人打 昏过去的,我还被人抢了。” “你被人抢了什么?” 朱斯亮隐约猜到自己恐怕是因为调查何洪镜的死因所以才被人袭击的,之所以 会被设计成那种遇害的现场,恐怕是对自己的警告,那么,何洪镜果然是被人害死 的?要不要告诉警察呢?他们会信我吗?而且,对方的目标现在看起来只是针对自 己,若是知道警方介入的话,会不会让他提高防备,反而让自己更难找到线索? 女人看朱斯亮说不出口,失望地把笔和备忘录扔给了朱斯亮,没好气地吩咐, “把你的真实身份还有事件的前后经过给我写清楚再签上个名,好给我交差。” 朱斯亮还要说什么,想想还是算了,唰唰唰地把事情简略写了一下,递回给那 女人,那女人瞥了一眼,收好备忘录跟笔便走出了病房。 “听说了吗?” 离平远山不远的那间两层的红瓦白墙的房子里,钟岁安把一杯热气藤藤的牛奶 放到了刚起来的苏展面前,自己则拿起了庆云镇的早报:“今早,一名男子在本镇 小冲巷被人发现横尸血泊,后查明实为一起恶劣的伤人抢劫案。”说着,把那份报 纸递给了苏展。 苏展原本还喝着牛奶,当看到报纸上的图片里,躺在血泊中的人似乎是朱斯亮 以后,那口牛奶噎在喉咙里,许久没吞下去。 “幸好人没事。”钟岁安看看手机,起身在苏展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我上 班去了,你一个人小心点儿。” 苏展点点头,看着钟岁安离开了,视线重新落到了报纸上。 朱斯亮出事了?果然,像自己想的那样,每个有用那棵看坟木做成家具、会出 现幻觉的人,都会遭受周家女鬼的报复吗?苏展抓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就因 为我们都是犯下错误的罪人? 这念头让苏展一寒,看到报道说朱斯亮平安无事出了院,心才安定了不少。 昨天晚上他发生过什么事了?苏展疑惑着,把早餐收了起来,决定去富民旅馆 一趟,问问朱斯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斯亮一回到富民旅馆,首先便把自己洗了个干净。朱斯亮有轻微的洁癖,也 许医生都有这种奇怪的习性,一想到自己整夜躺在不知道是什么的血铺满的街上, 还任人观瞻,他就觉得浑身上下脏得要命,恨不能把皮肤表面的那层皮搓去。 终于清理干净的时候,他看着拣回来的那个背包,把里面的东西统统扔进了垃 圾桶,然后把背包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看着沾在上面的一块一块深红色的地方,有 红色的液体变软后流了下来,朱斯亮拎着背包的手一下变僵硬了,一把从水龙头拿 走了背包,把它粗暴地塞进了垃圾桶里。因为动作大而甩起的红色的水珠,有几滴 溅在了他的脸上,他干脆把整张脸凑到了水龙头下,让水哗哗哗地冲刷干净,然后 抓起水喉把地面沾染上鲜血凝固的地方洒扫干净。 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地响着,几乎盖过了外面传进来的敲门声。 朱斯亮扯下浴巾胡乱抹了把脸,这才打开浴室的门探出头去:“哪位?” “是我,苏展。” 朱斯亮马上想到大概是她从新闻报纸上知道了自己的事,于是边伸手把湿漉漉 的身子麻利地擦干,一边叫:“哦,苏展呐,你先等等。”穿戴整齐后,朱斯亮开 门,看到苏展正一脸茫然地等在门口,看到自己头包绷带,首先便是不安而担忧地 问了一句:“你,不要紧吧?” “没事,先进来再说。”朱斯亮把台面的东西全推到一边,腾出位置后请苏展 坐下,然后再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她,然后坐下在床边看着她:“你找我,是因为 我被袭击的事吧?” “我看报纸了。”苏展下意识地看了一下窗口那边,忧心忡忡地,“你说,你 这次的事,是不是——” “不会是她。”朱斯亮摇摇头,可也察觉出了阴谋。先是窗口看得见的受刑女 人,接着是自己被打晕倒在血泊中,事后他极力想回忆起当时被袭击的时候,那个 袭击者的所以可能留下的破绽,居然连一点线索也找不到,除了,一股很奇怪的气 味,但也不排除那种气味,也许就是他有备而来的随身所带的血的味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袭击了?” 苏展什么也没说,看着他等他解释。 “我在调查何洪镜死的事。” 苏展不解。 “我跟你说过,何洪镜死的时候,现场出现了陶记木公的藤箱吧?那并不是周 家女的看坟木做的,而且那并不是何洪镜本人的。”朱斯亮把自己这么认为的理由 说了一番,然后结论:“所以这跟陶记木公那些白皮松做的家具一点关系也没有, 为了不让人发现何洪镜早在那之前就死了,他在意图转移人们的视线。” “这,你,是在胡说吧?”苏展不信,“何师傅被人发现的时候我们也在场, 可是,他明明就是刚死过去的样子。” “对,可是那个时候,他还戴着一只手表吧?阿桃也跟你说过的,那只手表不 走了,按道理说,如果那天死之前,何洪镜还活着,他也不会戴一只坏的手表吧? 那么假设手表是在他死亡的时候摔下水沼的时候撞坏了,那上面停顿的时间,也就 是他死去的确切时间。”朱斯亮没把自己认为何洪镜其实已经死了几个月的推测说 出来,因为连他自己还不大确信,而且这种离谱的说法如果没有证据支持,恐怕也 没几个人相信,现在看苏展点头,兴奋起来,“可是我发现了,虽然手表没有显示 出具体几点几分几秒,但却显示出了日子。那根本就不是6 月10日那一天的时间。 6 月10日那一天是星期几,你还记得吗?” “好像是,星期二?” “对,可是那手表上显示的是缩写WED 。你知道是什么吗?” “星期三。”苏展冲口而出,惊讶,“你的意思是说,何师傅,是在星期三死 的?” “奇怪吧?明明被人发现是星期二死去的人,戴着的手表竟然显示着星期三。” 朱斯亮似乎忘记了不久前的遭遇,笑了起来,“是吧?所以,何师傅应该不是摔到 水沼里死的,而是另有隐情。” “可是,那天,盛林的那个人,他说他曾经在那天见过回来的何师傅——” “我昨天就是去庆云的车站调查这件事情。发现除了小林,居然再也找不出第 二个目击者可以证明当天亲眼见到何洪镜出现过的,他们之所以知道何洪镜回来的 消息,都是从小林口中得到的消息。”朱斯亮说到这里,心情有点气恼,“而就在 我调查到这些信息回来的路上,被人打晕在了前面的巷子里。” “你,你是说,那个人,小林,说自己见过何师傅,是在,在撒谎?” “没错,所以不要被什么周家女鬼的谣言迷惑了。何洪镜并没有看坟木做的家 具,而且,按照辈分,何洪镜也算是周家后代的女婿,这样的话,周家女鬼不应该 会伤害自己的后人才是。”朱斯亮说着,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这一切,都是背 后有人在策划着什么,也许就是掩盖何洪镜死的真相。” “也许,是因为何师傅做了对不起周家的事,那周家女鬼就有可能会报复了吧?” 苏展叹息。 她叹息的同时,朱斯亮也想起了何洪镜与林来英的关系,以及阿桃是何师傅的 亲生女儿的事实,难道说,这个害死了何洪镜的人,也害死了阿桃,为的是给去世 的周淑贤出气吗? 可那样的话,也说不通。阿桃是何洪镜亲生女儿的事,在庆云是大家口里不说, 心里却都明白的事,在杀死何洪镜的时候,就应该杀了阿桃吧?为什么要等这么长 时间? 朱斯亮心里纳闷着,整理好着装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你不也认为小林是在撒谎吗?去找小林。”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 “等伤好的话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脑子痛一点更加有助清醒。你要一起去 吗?” 苏展想了想,点点头。 庆云镇的派出所里,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公安看着朱斯亮写的那份备忘录,看得 皱起了眉毛:“这就是今天被人们误以为是杀人案的抢劫案件?一个外地游客在本 地被抢,然后被人淋血了?” “对,也许是昨天半夜,这个叫朱斯亮的一个人走在巷子的时候,被某个早盯 上他的惯犯抢了,而因为抢到的东西不值钱心有不甘,所以弄出这个恶作剧。当然, 也不排除,是临时起了恶意的人干的一出闹剧。”派出所里的人困扰地苦笑了起来, “我们还以为是多轰动的杀人案呢!白奔波了一趟。” “是吗?”女公安看了几遍,“这个朱斯亮好像什么也没丢啊,除了一个记事 本。钱包,手机,MP4 ,甚至是那个背包里的东西,都没有不见。钱没少,东西没 丢,就只少了个毫不值钱的记事本,哎,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抢劫犯的目的是金钱 的话,打伤了人,会傻忽忽的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拿走吗?” 派出所里的人静了下来。 “还有,真正的抢劫犯会在抢了人以后那么大费周章地布置现场,把一条巷子 弄得那么血淋淋的像是地狱吗?而且,有红漆不用,还煞有介事地拿家禽的血来弄, 怎么看都像是种恐吓吧?”女公安说着,放下那备忘录,双手合拢放在了翘起二郎 腿的膝盖上,沉思了一番:“哎,这个朱斯亮是住镇上的富民旅馆吧?我出去一趟。”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