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种移植 即使张文冰能找出是谁在冒充何洪镜,但无法得知何洪镜是如何被害的,依然 是没有证据。朱斯亮想起了发现尸身的水沼,究竟,那里是不是何洪镜在几个月前 的被杀的现场呢?朱斯亮怀疑。 于是再一次回到了平远山上。 平远山永远不会少的是游客,今天一拨,明天一拨,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 同的身份。说来可笑,大部分的游客每到一处观光地,花大时间大精力四处留下自 己与景物、与自然的所谓美妙合影,视频,他们只留下一张张一段段证明自己曾经 到过某处的照片或DV,用刻意凝固起来的风景,去取代活生生的景象,却从来没有 想过在短短的时间抓住可以充分的享受这与自然接触的机会,真正溶入自然,用心 品味所到之处的花、景。这也许是为什么会有些人总会说旅游只是一件劳财伤神, 吃力不讨好,却每个人都在做,一边喊苦,一边用自己曾经到过某某地来炫耀的事。 其实如果只是为了取景而不在乎与自然景物的切身沟通的话,只要截取景观再加个 人的照片便可以合成证明了,真的不需要花大价钱,费大力气。当然,那些真正懂 得旅游意义的人,是不屑于这么做的。 朱斯亮蹲在那水沼边上,看了许久,理不出头绪,于是慢慢再攀上了山,走到 了伐木场后面的那片水沼,依然得不到半点启发。难道说,自己的推测,其实是错 误的? 为什么阿桃与阿汉会出现在伐木场后面的水沼?为什么阿汉会说阿桃在这里找 到了大蛇?蛇是指什么?凶器吗? 阿汉也曾经说过,孙胜,也是被蛇咬死的,那么,孙胜真正的死因,是不是跟 何洪镜一模一样呢?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也就是说,孙胜很可能也不是死在车间里, 他是被人移尸到那里的。孙胜死亡的第一现场又在哪里? 朱斯亮看了一眼那水沼中微微晃动的水葫莲,走到那道铁丝网边往内瞧了瞧, 看到那个蔓延进了场内的绿汾水沼,再看看外面成片的水沼,心里一动,如果,何 洪镜是在外面的水沼遇害的,还不如说,是在伐木场里的水沼遇害的。 首先这两片水沼本身是连在一起的,其次,何洪镜本人是盛林的人,他在盛林 的伐木场出现,并不奇怪,虽然偶尔出现在伐木场外面的几率也应该不少,但在伐 木场里遇害的可能更大,假设他的尸体是被人沉入伐木场里的水沼,在这么近距离 内,杀害他的凶器会出现在伐木场外面的水沼也不会不可能,只是,怎么才能解释, 何洪镜的尸体,从伐木场后面的水沼,跑到了伐木场前面的水沼? 朱斯亮边思索边退了回去,才出到花圃门口,就看到里面钟岁安带着几位游客 在花地间穿梭留影,而王师傅跟他的两个学徒,正忙着给那块还没有移植花卉的花 田松土。 钟岁安眼尖,看到朱斯亮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早作声招呼:“朱医生?” 王师傅也看到了他,笑呵呵地朝他招了招手。 朱斯亮应着走了进去,一直走到王师傅面前,朝花圃望了望,“王师傅,你是 要把那实验培植的花移进来了?” “对。新种的,叫啥子?”王师傅用手敲了敲那花地上的牌子,“哦,是那种 英雄花。打了花苞,就快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移植成功。”王师傅说着,望了望 花圃在密树繁叶中影影绰绰斑斓一片的实验田。 “这是第一次?” “当然不是。几次移植都失败了,看来那花只能野生,不能栽种。”王师傅遗 憾,“那么漂亮的花,要是能培植成功就好了。” 朱斯亮附和地点点头,钟岁安也走了过来:“朱医生,你没事吧?” 朱斯亮看钟岁安注意到自己脑门的绷带,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而王师傅也好奇 地看着他问:“这是咋回事?” “没事,小事情。”朱斯亮尴尬地笑了笑。 “导游,我们,照拍好了,可以回去了。”旁边的游客喊。 “好。”钟岁安看了一眼朱斯亮,“朱医生,你要跟我们一起下山吗?” “你们打算,走下山?” “当然不是,上山太累了,还走不死人了?我们坐缆车吧?导游?”游客里几 个女人嚷了起来。 “行,就坐缆车。”钟岁安爽快地点头。 “那,我也回去吧?我来平远山上上下下这么多回,还没坐过这里的缆车观光 呢!”朱斯亮也点了点头。 缆车站在观日亭另一边,在去老坪坡的下山出口的另一侧。每辆缆车载着两个 人,缓缓驶进了索道。 朱斯亮与钟岁安一辆缆车。 朱斯亮对钟岁安并不熟悉,唯一知道的是他是平远山的导游,以及是那盛林家 具厂某客户验货代表苏展的男朋友。所以在缆车里一开始因为找不到话题而显得有 点尴尬。倒是钟岁安,熟练地打开了话题:“前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朱医生你还 好吧?” 朱斯亮想到钟岁安是苏展的男朋友,大概自己的事情,钟岁安已经从苏展那里 听说过了,隐瞒也没用,于是点点头:“谢谢关心。” “被人勒索可不是件小事,你是不是在庆云期间,得罪过什么人了?”钟岁安 说着,提议,“要真是这样,朱医生你可要小心点才好。” “我知道。警察那方面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所以他们正在查那天夜里袭击我的 人。” “是吗?那样事情应该很快说落石出吧?” “但愿如此。”朱斯亮在缓缓移动的缆车里望着窗外的景象,一路而下,平远 山几个山头的景致一览无余。可以看得见山麓上莽苍的树林,散落在林间的各个景 点,以及那些混浊中又带着墨绿的水沼。大概是平远山的其他景点正在开发中,有 几处深葱的森林被砍伐成了平地,远望的时候,这些平地在茂密的森林中显得特别 刺眼。 癞头山。朱斯亮不自觉地便想起了姚教授的话。看这样子,姚教授说得并没有 错,因为开辟旅游区,平远山的生态环境确实地在一步一步丧失。而在这其中,盛 林家具厂的采伐场开辟出来的平地还不算触目,在林间依稀可见那蜿蜒其中的铁丝 网。朱斯亮的视线掠过观日古寺附近以及花圃附近开辟出来开着鲜花的平地,落到 采伐场的时候,想起了钟岁安曾经说过,孙胜曾经上过平远山,找他问过平远山的 地理位置,还有下山的路线。 朱斯亮忽然警觉起来,赵永禄说,孙胜死那一天,去盛林家具厂找他们的胡厂 长,是从平远山回去之后孙胜才要找那个胡厂的吗?一个普通的游客,找一个家具 厂的厂长会有什么事? “钟导游,我想问问,你说说,你之前见过那个,就是死在胜林家具厂的孙胜?” “对。”钟岁安也正眺望着平远山的风景,听朱斯亮这么问,疑惑地看着他。 “他曾经去过哪些地方还记得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跟着我带的团,就这平远山几个大的景点都去过了, 可是自由活动时间之后嘛,我就不太清楚了。”钟岁安抱歉地笑了笑,又把头望向 了窗外。 “你说,你跟他吵了几句?” “是的。” “为了什么事情?” “哈哈,朱医生,你这问话,好像改行了似的。”钟岁安的注意力被朱斯亮拉 了回来,认真地说:“具体是什么,我忘了,我一天接待那么多客人,不可能每次 跟人争执都记得这么清楚的,而且这一时,我也记不太清楚,不过大概是些什么鸡 毛蒜皮的事情,要是哪天我想起来了,我一定告诉你。” “是吗?”朱斯亮半信半疑。 “你怎么又问起这件事来了?看来孙胜的死,你很在意啊!为什么呢?” 有了血巷遇袭的事情,朱斯亮的警戒心提高了不少,虽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 墙,可是在消息透露出去前,知情的人,越少,那么传播的途径便越少,所以朱斯 亮只是摸了摸头,想到苏展,随便胡诌了几句:“你也知道,我跟苏展,还有死去 的孙胜,可都有陶记木公的家具,孙胜已经死了,我又遇到那样的事情,觉得最近 的事情都太诡异,让我不得不多了个心眼儿。” “那也是。那血衣女人的事情我听小苏说过了,太令人害怕了。所以我赶紧把 她从旅馆接走了。前些天,你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还真有点担心苏展,她不会 也跟你们一样,有什么意外吧?”钟岁安的眉毛皱了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你 说,这世界上,怎么就有这么玄乎的事情?大家可都在传周家小姐的事情。” “钟导游你该不会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吧?” “哈哈哈哈!”钟岁安笑了起来,不予置评,这个时候缆车下到了山脚,朱斯 亮一走出门,他便问:“我说,我家就在这附近,苏展也在,你要不要来喝杯茶再 走?” 朱斯亮想了想,点头。 苏展见到朱斯亮跟着钟岁安回来,显是一愣,不明白这两个男人怎么会走到一 块来了? “我在平远山见到朱医生,就把他带回来了,一起喝个下午茶吧?”钟岁安朝 苏展温和地笑了笑,“你们先聊,我去拿茶点出来。我还有一些纯正的咖啡豆,不 如我磨一点大家喝咖啡吧?” 苏展点点头,看着钟岁安走进屋去,边请朱斯亮进去边不明白地问:“你想做 什么?” “我已经找到何洪镜在6 月10日那天之前确实死去的证据了。”朱斯亮把自己 查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告诉了苏展,苏展听得冷汗直冒:“那水沼,真的可以保存人 的尸体那么长的时间吗?” “一定是这样。所以我们在找那位一直在背后冒充何洪镜的人,也许找到他, 就找到凶手了。” “可是,只要是熟悉盛林的业务,不,是熟悉何洪镜汇报业务回盛林的联络方 式的人,都有可能做到,这太简单了。” “简单?” “对。盛林做的多数是出口贸易的家具生产,现在贸易公司跟代理商或外商联 系的最主要的是途径是商务电子邮件,辅以电话,传真,甚至用到MSN ,若非生产 出现问题,或者是条件洽谈出现问题,外商跟代理商不会特意出现在委托生产的厂 家里。即使一要拜访委托加工的厂家,何洪镜本人并不需要真人露面,只要联系厂 里的人,拜托他们招待客户,自己便可置身事外。这样一来,只要有个人知道何洪 镜联系用的电子邮件,就可以把他在外头联系到的商家介绍回盛林。” “就是说,即使不是盛林里的人,也有可能杀害何洪镜,并制造何洪镜还活着 的假象?”朱斯亮诧异:“可是,他为什么要联系业务回盛林?我听盛林的人说以 何洪镜的名义拉到的业务可不少,即使是杀人后以这个方式假饰何洪镜还活着,也 未免太积极了吧?” 苏展摇摇头。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你也该清楚,这些周家女鬼借助看坟木的家具复仇的 事子虚乌有,可以放心地回G 市了。” 听朱斯亮提到回G 市,苏展勉强地笑了笑,“若是周家小姐的事不实,那不是 可以安心地留在庆云吗?” “可是——”朱斯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可是,现在看来,除 了何洪镜,出事的人的共同点确实地拥有陶记的家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打这个 幌子,但如果继续查下去,也许下一个出事的是我,也有可能是你,所以,苏展, 你还是回G 市吧?” “不。我不回去。”苏展像被蛇咬到一般缩了一下手,轻轻摇了摇头,“你别 管我,我在这里会安全的。”苏展说着,回头望着正在泡着咖啡的钟岁安,“他会 保护我的。” 为什么?朱斯亮看苏展每次让她回G 市,就会流露出来的不自然的神态,想起 她的那个幻觉,便又释然:那双腿,果然是因为她想从G 市繁华紧张的生活逃离出 来才出现的吧?所以她才决定留在这个男人身边? 朱斯亮的视线有点羡慕地投向专注地往咖啡机里加入磨好的咖啡粉的钟岁安。 用来泡咖啡的是个上冲式的咖啡机,水在下面,装着咖啡粉的漏斗载着滤网在 上面,水开的时候,下层的水在高温压力下通过管子冲到了最上层,流下来落到咖 啡粉,再透过滤网落到下层。一壶上好的咖啡就出来了。 “啊——”朱斯亮看着被打开盖子冒着热气的咖啡机,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 来便往外跑:“对不起,苏展,钟导游,我记起来还有事儿,就不喝茶了,改天吧?” “什么事走得这么急忙的?”钟岁安提着咖啡走到苏展身边,看着朱斯亮急匆 匆的背影,奇怪。 “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了吧?”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