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言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那些人是怎么死的,那个什么制裁之手,就是我们当中 的其中一个,这话没假吧?” 好一会儿,饭桌上的沉默才终于被打破了,首先发问的是那个陈进峰。他一直 关注着黄伟文的一举一动,眼睛由刚开始浮现的怀疑到惊奇:“所以,大家都看看, 还活着坐在这里的人,是谁有这个嫌疑?” 杨斌的肩膀仿佛被谁注射了一针,不自觉地抖了一抖,而丁曼红抿着红唇,一 言不发。李捷飞跟李易杰两位李先生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审视起来,两人的目光不 期然地撞到一起的时候,立刻分别偏过头去。黄伟文抬头,看着陈进峰:“陈师傅, 难道说,你心里有这个嫌疑人选了?” 陈进峰点点头。 “谁?” “你。” “我?”黄伟文一怔,而后苦笑,“是吗?这倒也是,既然在座的人都有嫌疑, 那么我是制裁之手的可能性,也不小,可是,根据呢?” “别以为你整天帮着那个警察查这查那的,就证明你是清白的了。在这里的人, 要不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制裁之手怎么会看上你呢?那个警察不清白,你 也一个样。”陈进峰冷哼了一声,“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我总是看着你眼熟了。而 那个警察,你一来他就找你麻烦,我就奇怪了。”他说着,从角落的茶几旁的报纸 架上抽出了几份报纸,抽出其中一张,把它摊在了桌子上,指着其中一则新闻,啪 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家来看看,看看这个黄伟文究竟是什么来历?”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到了那则新闻上:上面是关于花城市某汽配公司车库发现 两具死尸的凶杀案,凶手在逃。而通讯旁边特别附上的照片,照得清清楚楚,确确 实实是黄伟文无疑。 丁曼红跟杨斌的脸首先便一下唰地白了,“这,你,真的就是这个凶手?” “很奇怪吗?就像陈师傅说的,我们这里哪个人,没有这么一件两件秘密的?” 黄伟文竭力控制着自己脸上即将崩溃的神情,勉强沙哑着喉咙笑着说,“是吧?” “哼,查我们的人本身就是个连环杀手,你们不觉得这事情太严重了吗?”陈 进峰道,“一开始,那个警察便已经认出你的真面目了,之所以让你帮他查案,也 是因为想要制约着你吧?还有谁比杀过六个人的凶手更危险的?要不是警察牵肘着 你,若是你一下野性大发,我们这里的人可都不够你杀的。大家说说看,还有谁比 这个黄伟文更有嫌疑的?” “陈师傅,你要说这一点的话,我可不认同。”黄伟文从恐慌中冷静了下来, “确实,我就是黄伟文,那又如何呢?我杀过人,难道你们当中就没有谁没杀过人 的吗?你说我凶残,因为我不止杀过一个人,但你能保证,在座的人都只杀过一个 人吗?比如说,陈师傅你本人,”黄伟文看着陈进峰,“陈师傅,制裁之手邀请你 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你的秘密是什么?你没杀过人吗?” 陈进峰大概没料到一下子,那棘手的锋头又对回了自己,脸色铁青着,嘴巴闭 得死死的。 “你不愿意说吗?照陈师傅的说法,我杀过六个人,我的危险性是最大的,那 么你们若是比我杀得少,理应不会顾忌自己比我更凶残吧?”黄伟文竟然得意地笑 了起来,“所以,即使你们的秘密说出来,应该也不会增加自己是制裁之手的嫌疑 吧?为什么不说呢?我的秘密大家都知道了,公平起见,大家都把自己的秘密说出 来吧?开诚布公,说不定在大家说出来的秘密里头,还隐藏着谁是制裁之手的线索, 对吧?” 众人再一次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李先生?”黄伟文率先把问题抛给了李捷飞,“不知道,制裁之手寄给你的 信里头,写的秘密是什么?” “哼。”自以为跟黄伟文走得很近,却没料到关键时刻反而第一个被诘难的李 捷飞,又羞又恼,“我没杀过人,要说我会杀人,我也只会杀那些该杀的人。” “详细来说?”黄伟文示意李捷飞继续说下去,那李捷飞却一下把话头打住了, “总之,你的秘密被人知道了是你的事,至于我的秘密,我爱说不说,你管不着。” “无趣。”另一位李先生,李易杰却冷冷地站了起来,看着陈进峰,“黄伟文 是谁根本不重要,我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无论是他也好是你也罢,这 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把真正的制裁之手找出来。” “不,错了,还有另一个人。”黄伟文被揭露了身份,眼看什么也隐藏不了了, 似乎有点不计后果,“那个人,怎么说,应该是制裁之手的帮凶,也在我们当中。” “你说什么?” “制裁之手还有帮凶?”众人瞠目结舌,不知道黄伟文现在唱的戏又是哪一出。 “他也是个杀人惯犯,他说他认识制裁之手,他的名字叫清道夫,他也是杀害 我们这些人的凶手之一。”黄伟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抛出了这个对人们来说宛 如是晴天霹雳的消息,玩味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陈进峰是当场呆滞了,杨斌似乎 还没弄清楚状况,双眼迷茫,丁曼红是恐惧,五官几乎走了样,李捷飞是震惊难以 相信,而李易杰,则僵硬着拉长了下巴。 “他说,在我们当中,也有他要杀的目标,第十二个。我不知道死去的人当中, 是否包括了他那个第十二个目标,但很确定,他还留在我们当中。”黄伟文看着李 易杰,“而其实,我来这里,也因为这里有我的目标。” “你——”陈进峰死剜着黄伟文,想说什么,终于什么都没敢问,颓然地低下 头去。 处于制裁之手残酷的杀戮中,接着再被告知有可能是清道夫的目标,本来便已 经处于双重恐惧中,却最后听说,就连这个从头到尾积极调查的杀人凶手,竟然也 有自己要杀害的对象。他的目标是谁?清道夫的目标是谁?制裁之手下一个要杀的, 又是谁?众人的精神,几乎处在了崩溃失常的边缘。 事情,在什么时候发展得像现在这样失去控制的? 太糟糕了,实在是太糟糕了,自己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困境。 她回到房里,焦躁得跺来跺去,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外面那间冒着死亡气息的 破落房子。 太意外了,那个爆炸,完全出乎自己的想象。事情就这么发生了,真太绝情了。 怎么办? 事情拖得越久,便越麻烦,当然也更难脱身了。 在真相揭露之前,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这里?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犹豫着,终于咬咬牙,坐下来,拨通了电话。 三 房间里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同样在看着那间工具房。 那个警察,就这么死了,真是活该。他这么想着,抓起了电话。 “喂——” 电话里的声音,在一阵杂音中显得依然冷静。 —— “明白了,就那个时候见吧。” 李捷飞倚靠在院子门口,看着伊人盯着他,犹豫而迟疑,忍不住先扬了扬手, “丁曼红。” 丁曼红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院子里,像是生怕有人发现了自己此刻就在院子里 一般。 李捷飞走回到了院子里那些石桌旁的石凳子上坐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另一张 石凳子,“坐吧。” 丁曼红站着没动。 “为什么?你急着离开又有什么用呢?”李捷飞说着,耸了耸肩膀,压低了声 音,“就算你离开了,可万一我们的秘密暴露了,传得人尽皆知,那也得不偿失吧? 这跟我们不希望郑警官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上去的道理一样。” “我没有什么秘密。”丁曼红的手微微抖了起来,看看四处无人的院子,终于 还是在李捷飞身边坐了下来。 “要说,我也不信。”李捷飞看着丁曼红那张惨白憔悴的脸,“从一开始初见 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想到过你居然会有这样的秘密。可是,你跟我,居然都出 现在这里,对于这个事实意味着什么,我们现在都再清楚不过了,你还要跟我说, 你什么秘密也没有吗?你自己相信吗?” 丁曼红幽怨地瞪了他一眼,许久,才吁了一口气,“不,我没有想过要伤害谁, 我只是为我姐姐报仇而已,这也有错吗?” “如果你没错,那么我也没错。”李捷飞的神情也木然起来,“我也没想过伤 害谁,我也只是,碰巧遇上了那么一些事,而碰巧死去的人,却不是清白的。” 丁曼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腕,望着院门口蜿蜒的山道,戒备而紧张地望了一 眼院子里,微蹙着眉轻吁了一声,然后往李捷飞那边靠了过去,“我能相信你吗?” “什么?”李捷飞不明白。 丁曼红的手搭在了李捷飞放在桌子上的手背上,柔软的身体几乎要陷进李捷飞 的怀里去,“相信你不是制裁之手?也不是清道夫?” 李捷飞笑了起来,反手把丁曼红的手握进了手心,“只要你想我是什么,我便 是什么。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那么,你愿意带我离开这里吗?”丁曼红娇艳的红唇附在李捷飞的耳朵旁边, 几乎要咬着他的耳垂,吹气般哀求,“只要你带我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你要我 怎么报答你都可以。”边说,边用耸起的胸脯在李捷飞手臂上轻轻地摩挲,“你要 钱,我给钱,你要人,我给人。” “哦——”李捷飞相当受用地笑了起来,放开了丁曼红的手,“丁小姐,我也 想带你离开这里,只是,不好办呐。” “为什么?” “我们都相信,对于我们做过的事情,我们都没错,可其他人不这么想,最起 码,把我们引诱进这个圈套的制裁之手不这么想,他完全摸清楚了我们的底细,即 使能安全地离开这里又能怎么样?按照制裁之手的作风,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激怒了他,也许他会追杀我们,甚至让我们身败名裂,这样好吗?把我们隐藏起来 的事情都曝光出来,我们会有好日子过吗?” 丁曼红默默地想了想,摇了摇头。 “留下是死,离开还是死,还不如就地把这件棘手的事情解决了一了百了。” 李捷飞摸了摸下巴,回头看了丁曼红一眼,“反正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要在他对 我们动手之前,先杀了他,你同意吗?” 丁曼红眼里凶光不易察觉地一闪,点了点头。 “那么,谁最有嫌疑?” 黄伟文站在三楼墙廊前,向下望着院子里坐着的丁曼红跟李捷飞,满眼疑惑, 却没说什么,后退着离开了墙廊,推开了张笑芬的房门。 死去的张笑芬依然僵硬地躺在床上,保持着临死前的那个姿态。 黄伟文的视线重新审视了一遍这幢房屋的主人房,视线最后落在了那些曾经与 郑永浩翻找过的相册上,随后在那条缺少了相片的链坠上定住了。 太奇怪了。黄伟文依然不惑地,把那个坠子拿了起来,啪嗒一下打开了。 如果,大家都是制裁之手的目标的话,为什么会有这么几位,不像是他所为的 命案现场出现? 许艳的死,张笑芬的死,以及郑永浩的死。 许艳死后的凶杀现场是次拙劣的模仿,张笑芬的现场倒是干净利落了,而郑永 浩的现场则显得有点莫名难料。 如果这三个人当中只有一个是清道夫的目标的话,那么,此外便还存在着至少 一个凶手。 跟这三个人有仇的人,是谁? 自己仿佛招供般把一切,包括清道夫,跟自己的目的当众说出来,会触动他们 当中的某些人吗? 若是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制裁之手,还有清道夫的存在,制裁之手跟清道夫本人, 会不会自乱阵脚?这样能逼得他们出现破绽吗? 剩下的这些人当中,陈进峰,李易杰,李捷飞,杨斌,丁曼红,谁是制裁之手? 谁是清道夫?谁是隐藏的那个凶手? 但愿,自己这一步没有走错。黄伟文担心地搔了搔头,才看到门口忽然出现了 个身影,竟然是李易杰,他下意识地把手往头上摸,发现已经不戴渔夫帽有好阵子 了,于是抓了抓短得像针的头发,“李先生?” “你说清道夫是什么意思?”李易杰虽然没有吼,可浑身散发着汹汹而来的气 势,让黄伟文头皮一麻。 “别耍花招了,黄伟文。”李易杰一把将黄伟文揪了起来,压在了窗台上。 “别,李先生,我发誓,我什么也没隐瞒了,再也没有了。”黄伟文的头敲在 硬硬的窗台上生生的痛,龇着牙告饶。 “我凭什么相信你?”李易杰一巴掌拍在了黄伟文脸上,“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黄伟文的脸受到极大的侮辱般红了起来,额头上青筋凸现,他一用力把李易杰 摔了出去,看着打了个趔趄的李易杰抓着床沿慢慢站起来,极力压下了自己肚子里 的怒火,“李易杰,你心里明白,比起你这个无耻的凶手,我的人格要清白百倍。 你爱信不信,随便你。” “嘿,连环杀手还有什么资格谈人格?”李易杰阴沉地看着黄伟文,“你们这 些人,都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废物,我要靠自己找出制裁之手,跟那个什么清道夫。” 李易杰说着,缓缓走了出去,“若是当中,有什么人被误杀了,可别怪我,反正, 留下来的都是些该死的人,对吧?黄伟文?” 该死。黄伟文垂头丧气地狠狠一拳捶在了墙壁上:没错,留下来的人,都是些 该死的人。 他李易杰也是其中之一。 要让制裁之手杀了他吗?抬起头,黄伟文的脸变得凶狠起来。 陈进峰把几乎没动过的食物搬进厨房,刚把食物放进壁橱,转头看着似乎闻到 了什么味道,走到煤气炉闻了闻,赶紧偏过头,使劲把栓拧紧了,然后冲外边吼了 起来,“阿斌?阿斌?” “陈伯伯,什么事?”杨斌从离开饭厅之后神经便一直处于惶恐不安当中,这 个时候被陈进峰一吼,慌张地跑进厨房,却差点没摔在了地上,看得陈进峰直摇头, “你说,你今天怎么都这么失魂落魄的?昨天的碗没洗,地没拖,煤气也没关上? 你想被制裁之手杀死之前就被毒死吗?” “是,对,对不起。我,我可能,一时忘了。”张着早吓得煞白的一张脸,可 怜兮兮的杨斌沮丧地说,“陈伯伯,我,我想先回家去。” “回家——”陈进峰刚要训斥两句,想起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一桩接一桩让人 喘不过气来的事情,再看看毫无血色的杨斌,把话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无奈地挥 了挥手,“去去去,趁你小命还在,赶紧回去。” 杨斌感激地点点头,转身大步迈出厨房门,在门口却停住了,回头,看陈进峰 依然埋头忙碌,迟疑了一下,“陈伯伯,你,不离开吗?” “大人的事,你小子少操心。”陈进峰正眼没看他一眼。 “他们,都要走了,陈伯伯你不怕吗?” “谁要走?你说谁要走?”陈进峰惊讶地抬起头。 “是,红姐他们吧?就是今天早上,郑警官出事之前,红姐还找我问过出镇上 的车。” “那些家伙。”陈进峰盯着杨斌,“那你告诉她了?” 杨斌把脑袋垂了下去,顿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走?谁也不许走,杀死小菊跟嫂子的凶手一天没找出来,他们谁也别想走。” 陈进峰气得摔下了手里的碟子,就想去阻止丁曼红。 “陈伯伯,她没走,还在院子里,跟李先生在一起呢。”杨斌指了指院子里。 陈进峰从厨房侧门探出去的时候,刚好丁曼红跟李捷飞两个人都站起来走进厅 去,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杨斌,杨斌眼神闪烁着,欲言又止,看陈进峰 转过身了,才问出了口:“陈伯伯,那个,阿文——黄伟文,说的,都是真的吗?” “哪部分?制裁之手?清道夫?” “就是,陈伯伯你,你,你也,也杀过人?所以,你,也,也收到那封信了?” 终于把心底的疑惑问出来的杨斌似乎把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卸下来一般轻松,看着 陈进峰瞬间扭曲的脸,又马上后悔了,“陈伯伯?” “你说‘也’,是什么意思?”陈进峰眼睛里闪动着难以置信,“‘你也’, 是什么意思?” “我,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杨斌,躲避着陈进峰想跑,却被陈进峰拎 进了厨房,“陈伯伯,你——” “你——”陈进峰气得嘴都歪了,“你小子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收到那 封信了?” 杨斌不敢回答,陈进峰一个炸雷吼了起来,“说。”震得他浑身一抖,再看陈 进峰几乎暴走的狰狞,下意识地便点了点头。 “你,你小子——”陈进峰恨铁不成钢地把杨斌摔在了地上,“你小子,什么 时候学会杀人了?你去上学,就学的这些?” “不,不是的,陈伯伯,我,我根本没想要杀人的,是他太欺负人了,他,是 他太过分,太过分,所以我才——”杨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了起来,“我不想的, 我根本就没想过杀人的,陈伯伯,我真的只是一心想着好好念书报答你的。” “混帐。”暴跳如雷的陈进峰压根儿听不进解释,在杨斌身上狠狠地踹了起来, “还狡辩?杀人就是杀人,你说什么根本没想过?去学校该学的不学,不该学的倒 都学上了,混崽子。” 杨斌巨痛得惨叫了起来,到最后陈进峰的脚踹进心窝的时候,杨斌一把将他的 手抓住了,“陈,陈伯伯,你,你说我,可你,你自己,不也杀过人吗?你不就是 跟我一样,都是杀人凶手?” 杨斌的话如惊雷一般把陈进峰镇住了。趁陈进峰停下的当儿,杨斌抱着肚子哆 嗦着爬了起来,抹了一把余泪未干,又添新伤的脸,“陈伯伯,你跟我一样,都是 杀人凶手,还有许艳姐,小菊,张奶奶,她们跟留在这里的人一样,都是杀人凶手。 谁,谁也不比谁好。” “可我不是为了让你杀人,才让你去上学的。”陈进峰一把掐住了杨斌的脖子, 掐得杨斌翻白眼了也没放手,“崽子,你这是把我的一番心血都给废了,你这混帐。” “陈——伯——伯——”杨斌看到了陈进峰眼睛里闪出不吉祥的光,脑袋嗡地 一声懵了。 这天夏日午后的太阳晒在张家的这幢院子里,显得格外苍白。日渐西斜,当太 阳的温度开始降下去的时候,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悄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是西装革履 的李易杰。 他走出院门口,看着山那边挂起的太阳,用手遮挡了一下依然刺眼的阳光,然 后回头,看着光影班驳的屋子,再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楼梯,而后盯着刚出过事的 工具房,迟疑了一下,终于迅速地朝那边大步跨了过去,一弯腰溜了进去,不大一 会儿,朝向晒谷场那边的工具房侧门便开了,李易杰闪身出来,快步走到了自己的 车子旁边,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手抖了一下,终于还是毅 然地将钥匙塞进了钥匙孔,一旋,车门开了,他悄无声息地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上, 扣上安全带,掏出几乎没有讯号的手机,看了一眼,又把手机小心翼翼放进衣袋里, 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双手放在方向盘,手指不停地弹动着。 在车上的那一段时间,不过仅仅十来分钟,对他而言却简直如一年那么漫长。 就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这样不安而惶恐的煎熬的时候,他猛然听到了院子里 传来的女人的尖叫。 他愕然,随后慌张地想要钻出桥车,却忘了解开安全带,带子的弹力把他几乎 掼倒在皮椅上。他又气又急地手忙脚乱地要解开扣子,却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打着哆嗦的手却怎么也解不开,那边女人的尖叫却再次响了起来,他一咬着牙,鬼 使神差地发动了车子,将车子开了出去,绕出去将要经过院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发 出尖叫的女人,李捷飞还有黄伟文,都站在车道处挡住了去路,冷冷地看着车子里 的他。 他心一慌,车子差点打滑陷进了田里,好不容易稳住停了下来,坐在驾驶主座 上冷汗直冒,心里却暗叫糟糕。直到他冷静了下来,盘算着对策之后,这才利索地 解下了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丁曼红看着眼前跳下车的男人,脸上还没消去惊吓的脸上平添了几层狐疑。 就在刚才,当她下楼找陈进峰的时候,才发现陈进峰已经不见了人影,连同陈 进峰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杨斌。 “他们,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闻讯从楼上赶下来的黄伟文与李捷飞,与丁曼红一起最后找到了陈进峰的那个 单人间,敲了许久也不见声响,有了前车之鉴的他们已然在心里知道也许,什么意 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两个大男人合力把门撞开了。 逼仄的屋子里焚香袅袅,在浓浓的烟雾当中,隐约辨认出了单人床上躺着一个 人,却不是陈进峰,而是杨斌。 “杨斌?你怎么在这?陈师傅呢?” 黄伟文快步走了进去,只看了床上的杨斌一眼,便变了脸色,当他弯腰下去把 杨斌扶起来的时候,发觉杨斌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杨斌也,死了?”李捷飞看着杨斌发青的脸,问。 黄伟文点点头,杨斌死了,跟许艳、还有张笑芬的死状一模一样。 丁曼红失色尖叫起来。 黄伟文心情沉重地把杨斌放回去的时候,看到了杨斌脖子上一道明显的勒痕, 刚要看仔细一点,因为刚才的翻动,从被子下露出了白色的衣褶,黄伟文一愣,把 它抽了起来,才发现居然是个白色的塑胶面具,图案却是,白骷髅。 黄伟文整个人如遭电击般僵住了,李捷飞一脸难以相信,而丁曼红,显然是认 出了袭击自己的人戴着的面具,再次尖叫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外面传来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响。 “那是,谁在开车?” 所有人下意识地,都第一个疑问:是肇事者要逃离现场吗?顾不上杨斌的死亡 现场,所有人都冲出了院门口——那里是进出的车子必经之道。 是谁?会是陈进峰吗?亦或是,清道夫?制裁之手? 等车子一映入眼帘,看清楚了车窗后坐着的男人,大家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竟 然会是这个李易杰。 “李易杰,前头你刚说你会把制裁之手揪出来,这头你就急着驾车离开了,是 不是太仓促了一点?”黄伟文满眼怀疑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走到他的车头前, 大力地拍了拍,“你就不怕跟你妻子一样,开不出多远,砰的一声,就被烧焦了?” 李易杰铁青着脸,什么话也没说,看了看李捷飞,再盯着丁曼红,“你没出事?” “我没出事?我当然没出事了,李先生,你这么说好像是很想看我出事似的? 太过分了吧?”被李易杰的话气得脸完全变了样的丁曼红像泼妇一样嘶喊了起来, “你这种人,这种人,竟然想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私自逃走吗?你还是不是男人?” “说什么,你们不是没出事吗?”李易杰不知道是因为离开的事情被揭穿很尴 尬,还是被丁曼红像疯女人一样当面叫嚣相当恼火,在大家面前左右不是人。 “确实,我们没事,可是其他人出事了。”李捷飞冷眼看着他说。 “其他人——”李易杰似乎这才发觉少了两个人,“是陈师傅?还是杨斌?”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许久,黄伟文才边走回院子,边警告李易杰,“李先生, 请你把车开回去,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许离开。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片刻之后,四个人重新回到了陈进峰的房间里,看着屋子里死去多时的杨斌, 所有人均是黯然。 不过是短短一天,这间屋子便已经接连死去了这么多人,每个人似乎都闻到了 屋里的空气中隐藏的死亡气息。 “你说,杨斌为什么会死在陈师傅的屋子里?是谁对他下的毒?还有,那个, 面具,意味着什么?”丁曼红看着黄伟文拿在手里的骷髅面具,她只觉得一股阴气 来袭,颤栗着摸了摸冰凉的胳膊。 黄伟文看着这个骷髅面具,想起的却是文雨天,洪小菊说过的,在院子里出现 的白骷髅。 难道说,他们见到的白骷髅,就是戴着这个面具的人吗?他是谁?是杨斌?还 是陈进峰? 如果是杨斌,为什么他会被人杀死了,而面具竟然就收藏在身上?是陈进峰杀 了他吗?陈进峰为什么要杀杨斌?是因为发现了杨斌就是白骷髅?他本人现在哪里? 黄伟文脑袋盘旋着一连串的问题,蹲下去,把杨斌的头按到一边,看了看脖子 上的勒痕。 勒痕又青又紫的,隐隐还有划破的细小的伤口,渗出了点点已经凝固的痂斑。 “你们来看,这个——”丁曼红又一次惊呼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她身 上。 丁曼红就站在门后燃着袅袅熏香的灵龛前,发现新大陆一般把手伸了出去,而 后又缩了回去,对着灵龛里的照片拜了拜,先拿起了用做镇堂木的一条银色的鱼饰 品,然后才拿起了放在龛台上的一个白信封,“你们看,这好像是,制裁之手寄的 信?” 三个男人几乎同一时间,站到了丁曼红身后,死死地盯着白色信封上打印的名 字:“陈进峰” “我们,要打开它?”丁曼红问。 三个男人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做了决定,“拆。” 于是,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丁曼红小心翼翼的拆着显得有点破皱的封口,打 开了信封,抽出了信纸,所有人,在信纸展开那一刻,都睁圆了眼睛: 信封上却没有那令人心惊胆跳的,“我知道你的秘密——”以及密密麻麻的秘 密,却是故意手写得潦草而扭扭歪歪的廖廖几个字: “黄伟文,我很失望” !!!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到那行字的时候,后退着与黄伟文拉开距离,除了震惊, 便是恐惧。 “黄伟文,这是什么意思?”李捷飞第一个质问,声音里竟然有掩饰不住地颤 抖。 “你,这,这是制裁之手给陈进峰的信,对吧?为什么信里面的内容跟我们收 到的不一样?为什么会有你的名字?”丁曼红惊恐万状地说完的时候,三个男人都 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丁曼红“啊”地一声掩住了嘴巴。 “看起来,这信纸跟我收到的信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上面的文字。”暂时还 带逃跑嫌疑的李易杰这个时候格外冷静,从丁曼红手里把信连同信封抽了过去,看 了看,同样怀疑地看着黄伟文,“如果陈进峰的这封信同样也是制裁之手发出的, 为什么他会把你的名字写上去放到陈进峰的信封里?而且,为什么信封居然是没开 的?难道陈进峰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吗?‘黄伟文,我很失望’,这看起来,就像 是特意给你的留言一样。” 黄伟文的脑袋里已经转了几个圈,思绪却依然有点晕乎乎的。 “你的意思是说,写这东西的人就是制裁之手,已经预料到黄伟文会发现陈进 峰的这个信封,所以借用制裁之手的信封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他吗?”李捷飞仗着身 强力壮,抓住了黄伟文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黄伟文,我很失望’,这是什么 意思?你是制裁之手的帮凶?你没有杀光我们,所以制裁之手很失望?” “不,你们误会了,我根本不认识制裁之手,我跟制裁之手一点关系也没有。” 黄伟文使劲摇着头,从而希望把脑袋里的恐惧跟不惑甩出去,从而理清头绪。 真是制裁之手写给自己的留言吗?这个信封,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这个地 点,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大家面前? 黄伟文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狰狞的白色面具上。 “黄伟文,我很失望。” 那是什么意思? 倏地,之前有人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如烟火般烧过他的脑海: “初次见面,黄伟文。还记得,我说过,只要你在客人当中认出我来,大家就 是朋友吗?” “可是,直到现在,你居然也没任何进展,我觉得有点不耐烦了。” 是,是清道夫。。 那是,清道夫给自己的留言,而且,白骷髅也是清道夫? 清道夫会给自己那个留言,是因为自己到现在也没有认出他、或者是制裁之手 吗?所以,他才留下那样的讯息,目的是告诉自己,他很失望,然后呢?黄伟文的 视线落到了死去的杨斌身上,心脏一阵收缩,然后,杀了杨斌,不辞而别? 杨斌是清道夫的第十二个目标?他杀了杨斌,把自己留给了制裁之手,意思是 说,自己,也成了制裁之手的目标了? 黄伟文极力压抑着心里的恐惧,朝李捷飞吼了起来,“你放手,我知道是谁给 我留言了。” “谁?” “清道夫。” “清道夫是谁?” 黄伟文没有回答,默默地接过那封信,看着上面的留言,恨不能撕碎它,但最 终他还是遏止住了自己心里的这股狂怒,重新走到床边,愧疚地看了杨斌一眼,而 后把那个白色的骷髅面具拿了起来,“清道夫也就是白骷髅,他也是这个房间的主 人,陈进峰。” “陈进峰是清道夫?”其余三个人半信半疑,依然戒备万分地看着黄伟文。 “是的,李捷飞,你不是怀疑我区区一个车库的清洁工人,为什么会有钱来这 个村子资助孩子吗?”黄伟文说着,把信跟信封放到了一边,搓着不小心沾上了胶 水的手指,“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你不也觉得我不像是那种良心未泯的人吗? 就算我会这么说,你们也不会相信一个背着几条性命的逃犯,会做这么有情有义的 事情吧?”黄伟文表情轻松了不少,咧嘴笑了起来,“其实,是清道夫邀请我来的, 他说,只要我认出了他,他就会让我跟制裁之手见面,而我的目标,也在你们当中, 所以,我并不是来做善事的,我只是来杀人的。” “你——”其他三个人再后退了几步,几乎怒呵出来,“混帐。” “别这么假惺惺的了,你们当中,谁没杀过人呢?”黄伟文一改常态,走到床 边,坐在了杨斌的尸体旁边,把那个白骷髅扬了起来,“不过,太可惜了,我居然 没早点认出来,清道夫就是陈进峰。是因为我告诉了你们,他跟制裁之手都在我们 当中,而他还是制裁之手的帮凶,于是害怕被我们揪出来后知道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吗?这个老狐狸,一直说自己喜欢杀人于无形,原来就是这样畏手畏脚藏头隐身的 呀。” “你解释得太勉强了,如果陈进峰就是清道夫的话,他杀了杨斌,还留这么明 显昭示了自己的身份的留言,那他的身份不用隐瞒也被我们知道了吧?”李易杰不 赞同。 “我们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呢?”黄伟文嘿嘿一笑,剜着他,“别忘了我们这 里还有个制裁之手,我们都是制裁之手的目标,你以为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吗?陈 进峰能这么大胆地暴露身份,很明显,就是因为到最后,制裁之手会把知道他的身 份的人一个不留地除掉的。现在看来,我们收到的那些信,都是他发给我们的,他 也给他自己发了同样一封信,伪装是制裁之手给他的,所以他才没有拆自己的信, 因为信是他准备的,他当然知道信里面的内容,所以不用看也知道。也就是说,从 一开始,他就把我列进了制裁之手的目标之列,他已经预料到我会猜不出他的身份, 以及制裁之手的身份,对吧?制裁之手,你是谁?你也要来杀我吗?” 黄伟文说最后那几句话的时候,脸上的凶残显而易见,李捷飞,李易杰跟丁曼 红脸色均是一变。 “清道夫走了,我们只剩下四个人,谁是制裁之手的几率,每个人都是二十五 个百分点,猜猜看,我们当中,谁是那个制裁之手?”黄伟文恢复常态,笑得灿烂。 “我跟丁小姐大约在一点左右的时候在院子里,听到厨房里陈进峰跟杨斌的争 吵声是在我们回到屋里的时候,于是我跟她便一道进了厨房,但那个时候,陈进峰 已经拉着杨斌出来了,也没理会我们,他俩便进了陈进峰的那个房间,关上了门, 至于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便不得而知了。”李捷飞事后说,看着黄伟文, “你说陈进峰就是清道夫?我可不太相信,看得出他一直都很关照杨斌,他怎么可 能会狠心杀了他呢?” “那么,你们当时看到他们俩的时候,没觉得反常吗?”黄伟文问。 “当时,似乎陈进峰动手打过杨斌,杨斌是一脸惊恐,看得出他还哭过,而陈 进峰则显得有点羞恼,还因为被我们撞破了他动粗而觉得尴尬,所以才把杨斌拉进 自己的房间吧?”丁曼红也回忆道,而后是后悔,“我们当时也觉得奇怪,但是听 说陈进峰是杨斌的资助人,也许他们俩沟通上出现了什么问题,或者是杨斌做了什 么错事,权以为是大人教训后辈,再说那个时候,被谁是制裁之手,谁是清道夫的 问题纠缠的心惶惶然的,于是就没在意,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陈进峰居 然,居然就把杨斌给杀了。” “也就是说,杨斌出事应该在一点以后,到现在已经四点多了,在这段时间, 难道就没有人见过陈进峰吗?”黄伟文问。 “我,跟李先生分手后就上楼了,此后一直呆在房间,后来下楼去厨房找他们, 是因为按照往常的习惯,下午茶时间到了,结果没见人影儿,于是想起中午发生的 事情,找到了陈进峰的房间,以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丁曼红第一个回答。 “我么,也跟丁小姐一样,分手后就回到了房间,直到她在楼下喊陈师傅的时 候,我才赶下去的。”李捷飞说道,“倒是黄伟文你,可是一直都在一楼,难道你 什么都没察觉到吗?” “发现杨斌出事的时候我是在一楼书房,可并没有料到那个陈进峰居然会偷偷 离开,在那之前我也是在楼上几个受害人的房间里调查的。” “是吗?” 黄伟文不理会众人怀疑的眼光,把视线落在了李易杰身上,“我倒想知道,李 易杰先生你怎么在那个时候出现在车库里?” 而且,还意图开车离开?三个人的目光,都带着这股疑惑,静静地看着李易杰, 等着他的解释。 “我——”李易杰虽然早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却竭力掩饰着泄露出来的狼狈不 堪,“我需要向你们交代吗?” “这是当然的。”李捷飞惊奇地看着他,“现在我们四个人,谁都可能是制裁 之手。每个人的行踪都要一清二楚,每个人的疑点都要问个明白,现在看来,李易 杰你也是?” “凭什么?” “看你就不是什么善茬。不对,应该说,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李易杰你嘴里口口声声说要为你的妻子报仇,可现在背地里却是第一个想离开的人, 心口不一也太明显了吧?” “胡说,我根本就没想着要离开的。”李易杰瞪了李捷飞一眼。 “那开出来的车是怎么回事?你在车里又是怎么回事?你要是没想着离开,为 什么你会去车库呢?” “那是因为,我在等人。” “等谁?” “你管不着,反正,那人没出现。”李易杰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等人?我可不太相信,谁等人需要到车库去的?我看你像是事后逃逸,说不 准你是看清道夫逃了,于是你也趁机溜之大吉。”李捷飞冷哼了一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拐弯抹角说我是制裁之手了?”李易杰似乎被激 怒了,啪地拍了一下桌子。 “说你像你就是像又怎么着?这屋子里有人出事了,我们都在,就只有你是一 心撇下我们想逃的,你这很明显看起来就是心虚,不是吗?”李捷飞丝毫不示弱地 也站了起来。 “好了,别吵了。”黄伟文制止了两人,“李易杰,你说,你到车库究竟是见 什么人?” 李易杰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是等清道夫对吧?可惜清道夫没有按时出现,他扔下你一个人逃了,于是你 就被我们逮着——”李捷飞还没有说完,便被李易杰一个左勾拳掀翻在地,他恼羞 成怒地爬起来,刚挥起拳头,却看到了一双烧得通红的眼睛。 “你给我闭嘴,如果你要怀疑我,最好找出证据再说。”李易杰像是变了个人 似的,一下冷酷起来,他睨视了在场的人一眼,有点愤然地朝向黄伟文,“黄伟文, 你跟我到书房,我有事情单独跟你说。” “什么事情非要跟他单独说的?我们就不能听吗?”李捷飞嗤笑。 “因为我不信任你们。” “那你就信任这个连环凶手吗?”李捷飞大笑了起来,“李易杰,你这种说法 真好笑。” “最起码,我对他的身份知根知底,你们两个,敢把你们的来历坦白告诉我吗?” 李捷飞跟丁曼红的脸一下阴沉了下来,黄伟文迟疑了一下,跟在李易杰身后进 了书房。 “你说,他们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李捷飞担心地盯着合上的书房门,“李 易杰他会跟黄伟文说些什么?” 丁曼红美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阴霾的眼睛里尽是说不清的复杂,手却握得 紧紧地,“不知道。” “告诉你黄伟文,我要相信你,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李易杰坐在书后面 的椅子上,死死地盯着黄伟文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无奈地说,“但是,在剩下的这 些人中,就如我说的那样,因为你的身份比我们都清楚,权衡之下,我不得不信任 你。” “很好,难得听到你对我说这样的话,你想告诉我什么?” 黄伟文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虽然他很快地掩饰过去,但却没有逃过李易杰的眼 睛:“你不信任我?” “你应该明白,留下来的人,都有制裁之手的嫌疑,我当然会怀疑你。” 李易杰苦笑了一声,斟酌着字词怎么开口,“我不是说,我其实,到车库是去 见一个人吗?” “谁?” 李易杰给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黄伟文一怔,随后是一惊,“你,是说?” 李易杰点点头。 “你跟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我今天接到电话,是这个人约我出去的。” “这个人为什么要约你?” “这个人说自己想离开这里,希望我能帮个忙。” “也就是说,这个人想让你开车带自己离开?” “大概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个人说下午三点这个时候村子里有出镇上的公车, 所以只要我开车到村子里唯一的公交车站就好了。” “这个人看起来很着急离开啊,为什么?” “是害怕了吧?” “也许是心虚了?”黄伟文想了想,却依然怀疑,“为什么那个人不找其他人, 却单单挑上你呢?” “也许是看起来,我是这些人当中最可靠的?”李易杰这么自嘲着,用手点了 点鼻子。 他可靠?黄伟文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心里却已经有个想 法在渐渐成形。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