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杀案的相似点 许明看着手里厚厚的卷宗,心口有股舒缓不出的闷气堵得胸口发慌: 邓一华,男,未婚,G 市人,G 市一家外商投资第三方公证行技术人员,遇害 时二十八岁,于G 市北区一间民房庭院发现,尸体被残忍地分开了六部分:头颅, 左手,右手,上身,左腿,右腿,尸身发现时只剩下尸骨, 苏中州,男,已婚,G 市人,G 市伟业上市公司技术部经理,遇害时四十岁, 于G 市西区一间主人早已移民的别墅院子里的花土中发现,尸体被残忍地分开了六 部分:头颅,左手,右手,上身,左腿,右腿,尸身发现时亦已经高度腐烂, 王清波,男,未婚,G 市人,G 市安普电子对外贸易有限公司职员,遇害时三 十七岁,在G 市东区进行拆迁翻建工作的工地上发现,尸体被残忍地分开了六部分 :头颅,左手,右手,上身,左腿,右腿,尸身发现时亦严重腐烂, 这些都是他正在追查的G 市碎尸案的受害者,他不由得把才发现没多久的柳叶 眉遇害的案子也抓到了手上, 柳叶眉,女,未婚,G 市人,G 市G 大经管学院大三学生,遇害时二十四岁, 于G 市西郊公园的湖里发现,尸体因为泡在水中一年已经腐烂,只剩尸骨,虽然骨 头零落,但看得出与前三例案子有着共同的相同点:她的尸骸,亦被人分解成了六 部分,同样是头颅,左手,右手,上身,左腿,右腿。这个发现让许明陷入了莫名 的愤怒当中,眼前出现的,是得知了柳叶眉的死讯后,哭得悲戚难当的妻子。 太残忍了,不管凶手是谁,对一个尚在花样年花的无辜学生下如此毒手,实在 让人愤恨。许明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又点了起来。眼前的乱糟糟的桌子上, 放着的一个烟灰缸,早被烟头塞满了,黑色的烟灰跌落在桌上,到处都是。 许明猛吸了一阵,然后放出了浓浓的烟雾,这才像把胸口里的闷气都舒缓了出 来一般躺在了椅背上。这个时候,悲伤,愤怒都没有用,只有冷静下来,抓住害死 柳叶眉的凶手才是首要的。 看柳叶眉遇害的时间,正好是一年前她退学的那段时间,根据调查,她呆在学 校的最后一天,是一年前五月的某个周末,当天G 大有许多人都看到她,但那天之 后,学校就再没有她的消息,也没有人见过她露面,而柳叶眉家人,也是在那个时 候发现女儿既不在学校,也没有回家,一个星期后报的警,但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直到最近为止,得知的却是女儿已死的噩耗。 那么,柳叶眉退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谁?为什么被害?凶手怎么 把她沉到西郊公园的湖里的?又为什么,一年后,居然会冒出个如此神似的面具? 是有人知道柳叶眉遇害的事,让这面具出现,以此揭发这桩罪恶吗?如果是的话, 那么这人应该知道真相才是,他不敢明说是因为在忌惮?忌惮这个杀害柳叶眉的人, 就是G 市碎尸案的连环杀手吗? 许明之所以这么推测,实在是因为,柳叶眉受害的情形,跟前三件案子的情形 太相似了,可是,这仅仅是猜测,因为柳叶眉的案子,跟其他三件案子还是有很多 不同的地方,比如,三件碎尸案的受害者都是男性,他们的尸体,都是埋藏于地底, 而不是水中,不管如何,许明的直觉,却在告诉他,事情,并不像他看到的那么简 单,不管害死柳叶眉的人与碎尸案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都应该有某种联系,这 也是许明要求局里把碎尸案与柳叶眉的案子并为一件案子来办的原因。深思熟虑之 后,许明决定下一步,是把做这个柳叶眉的面具的人查出来。 第一个接触到这个面具的是萧南,据本人所说,那面具是在西郊公园湖里的垃 圾堆里拣到的外,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这日,许明让萧南带着自己来到了西 郊公园——发现面具的地方。 西郊公园是G 市最大的以自然为主题的公园,园内重峦叠嶂.秀丽森然。各脉 峰峦高峙耸拔,端正尊贵,园中各处美丽的景点,缥缈云场,消夏渔歌、玄阳稻浪、 金铎松篁等等,无一不受游人欢迎。对此种种美景,许明却无心欣赏,径直到了西 郊公园的松林绿树边上的辽泊湖。萧南所说的第一次发现面具的地方,就是在辽泊 湖边。 辽泊湖其实在西郊公园的边缘,湖对面便是居民住宅区。许明远远地望着湖那 边掩藏在绿荫里的楼房,收回视线,盯着的却是脚下满是白色的塑胶饭盒与胶袋, 以及其他废弃置物的地面,这里是距离西郊公园偏僻的地方,看来游人为西郊公园 带来丰厚的收获的同时,也带来了可观的白色污染。 “就是这里,那天,我就是在这里发现那个面具的,许警官,我发誓,我绝对 没有假话。”萧南原本紧跟在许明身后,这个时候独自走到了湖边,蹲下拔走半埋 入在泥里的几个胶袋,“那天,我就在这里踩到这个一个硬东西,差点没掉进湖里, 一气之下把它抽了出来,没想到居然是个面具。”萧南回忆发现面具的过程,“后 来,冯老师走过来,也发现了那个面具,当时他就叫出了柳叶眉的名字。” “冯致远?”许明听到冯致远的名字出现,意外,“他认识柳叶眉?” “是的,否则也不会见到柳叶眉的面具就叫出了名字吧?”萧南回想起当时的 冯致远的表情,“那个时候,冯致远看到柳叶眉的面具显得很震惊,当我问他柳叶 眉是谁的时候,他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什么话也没说,蹲在湖边说是看景色看了许 久,我们要走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愿意的意思。” 冯致远与柳叶眉,他们是什么关系?许明的眉头皱到了一起,这与柳叶眉遇害 有关吗?与冯致远的死又有什么关系?许明走到湖边,蹲到据说是发现面具的那里, 想象着冯致远当初蹲在湖边看到的风景,看看他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眼前是污浊的湖水,倒映着自己的模糊的容貌,若是冯致远认识柳叶眉,应该 知道柳叶眉失踪的事,那他就应该知道,发现了这个面具,意味着也许有柳叶眉的 下落,但是,随后他却没有把萧南发现面具的事告诉别人?为什么?当时,冯致远 看着这湖面的时候,已经猜到,柳叶眉已经死了吗?那他为何不告发?却在一个月 后,吊死在G 大?他是在顾忌什么?让他顾忌的东西,最后害死了他吗? 许明抬头,望到湖那边,相隔一百米便竖着一支的高压电线杆,站了起来。这 就是当时冯致远看到的东西。许明注意到,那些高压电线杆因为长期热晒雨淋,柱 子表面都是古旧的灰尘一片,唯一一根正对着自己站着的电线杆,似乎是重新立过 的,比其他的电线杆都要干净,“对面的那些高压电线杆,换过吗?” “好像是的。问问公园的负责人就知道了。”萧南看着许明的表情,小心翼翼, “许警官,你看,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做了,我真的跟柳叶眉的事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一想到萧南竟然将柳叶眉的面具藏起来, 为的却是仿造出艺术品而伪称是自己雕刻的,许明便对这个只知道沽名钓誉的教授 没了好感。 “我,我发誓,我可是一点嫌疑也没有。”萧南对天举起了手,然后着急地放 了下来,“许警官,我知道,我是有点做得不对,可是,我绝对不是想要隐瞒事实 的,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积极地配合你们警方的行动。而且,照我看来,其实冯致远 的嫌疑才最大?” “哦?”许明像是在听着,也像是没在听,顾自打开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其实,我知道的。”萧南一咬牙,说了出来,“其他人不知道,自从在西郊 公园见过这个面具以后,冯老师就变得怪怪的。经常神情恍惚的,在办公室里有时 候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在嘀咕些什么,有一次我经过他的身边,我听到他好像在 叫柳叶眉的名字,而且啊,冯老师他平时从不缺课,但在他死前的一个月,居然一 周就有三四节课没去上的,还让我去代课,现在想想,真的有古怪。” 许明大口大口吸了几口烟,然后吐了出来。 看来,这件事还真跟死去的冯致远扯上关系了。许明掏出手机,给弟弟许净打 了个电话:“许净吗?你到G 大给我想想办法查查柳叶眉与冯致远有什么关系?” 许净当其时在莫善言打工的seven eleven里嚼着香浓的牛肉丸,刚给莫善言透 露了也许柳叶眉的死跟G 市的碎尸案有关的信息,那许明的电话就来了,接完电话, 许净的一双眼直在莫善言脸上看,看得莫善言有点不自在了,“你想问什么?” “冯老师的公共课你都有去上吧?你记不记得一年前冯老师的课上,有没有见 过柳叶眉?” 莫善言想了想,摇头。 “是吗?”许净边说边结帐,推门走了出去。 柳叶眉的死,果然牵涉到了冯致远,在萧南说他发现面具的时候,冯致远也在 场,并认出了是柳叶眉的时候,莫善言就猜到了,现在许净会这么问,毫无疑问, 他是在查冯致远与柳叶眉的关系,可是她没有猜到的,是柳叶眉的死,居然会与G 大的碎尸案有关?这是许明的直觉吗? 等不及地下班,莫善言匆匆在学校饭堂打了个饭盒,然后赶到电脑室开门开机, 第一时间便进入了上一次的网页,然后进入了灵异悬棺的版面,细细浏览着密密麻 麻的主题。她记得上一次,鬼谭社的方周曾经说过,这里有人谈论G 市的碎尸案, 是哪个主题? “啊,莫同学。”鬼谭社的社长方周这个时候忽然蹦了出来,身后跟着的居然 是丁磊声,莫善言没有理睬方周,目光却在询问丁磊声,丁磊声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虽说是网络设计师,但专职可不是黑客,所以你想问我有何进展,我只能说, 让你失望了。” “莫同学,你还说你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怎么还打开了这个网站,这个— —帖子?”方周说着,像是揪住了莫善言的辫子一样冲到电脑前面,看到莫善言打 开的帖子,却停顿了下来:“G 市碎尸案?不就是我上次提到过的帖子吗?” 丁磊声闻言,疑惑:“不是冯老师吗?什么时候又变成了G 市碎尸案了?” “只是好奇而已。”莫善言暂时不想把冯致远也许与碎尸案有关的信息透露出 来。 “冯老师?”方周也困惑起来,看莫善言不愿意搭理自己的转过身去又要看着 那个网页,他赶紧毛遂自荐,“我说,你想了解碎尸案,为什么不问问我呢?我们 鬼谭社可是为了这件悬而不决的案子专门有开一个专题的。” “什么专题?”方周看莫善言终于对自己的话感兴趣了,得意,“就是从G 市 的第一桩碎尸案开始,我们鬼谭社就做了备案,所以,关于这件案子的所有信息, 我们都有详细的记录。还有最近我们的校友,经管学院柳叶眉师姐的案子,我也把 它记录在案了,还发现了非常有趣的东西。” “是什么?”莫善言与丁磊声都被引出了兴趣。 “我们看新闻,都知道柳叶眉的尸骸被分成了六部分吧?稍微知道G 市碎尸案 的人都知道,里面的三个受害者,都是被残忍的分肢成了六部分的。”方周神秘地 拉过椅子坐到了莫善言对面,“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果然,柳叶眉的死,确实与碎尸案有关,莫善言的心忽然跳了两下。 “不过,你要以为这样一来,柳叶眉的死是碎尸案的凶手造成的,那就错了。” 方周看莫善言忽然皱起了眉头,嘿嘿笑了起来,“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应该也是这样 呢!” “你说说看。”莫善言把网页关了,专注听方周分析自己的见解:“首先,你 们没发觉,碎尸案的受害者都是男性吗?要是G 市还有碎尸案的受害者,我想应该 也是男人。因为我推测这个凶手一定是对我们男同胞有极度的仇视,所以才会在害 死了他们之后还那么残忍地肢解尸体,而柳叶眉师姐是女人,根本与碎尸案的受害 对象不同,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其他三桩碎尸案的发现现场,都不是在水中 的,唯独柳叶眉师姐的尸首是在湖里发现的,这也是个解释不同的疑点吧?至于受 害者的家庭背景,以及生活经历相似的地方,除非让我一一去调查一下,否则我们 这些局外人就不会太清楚了。”方周说完,把自己的话前后想了想,补充,“所以, 我以为,杀害柳叶眉师姐的人,是不是因为知道G 市碎尸案凶犯的作案手法,于是 在模仿杀人?” 莫善言与丁磊声陷入了沉默。 陆续的,有留校的G 大的学生来电脑房上机了,莫善言忙开了,丁磊声也到对 面的教师电脑房继续他查找冯致远电子邮箱的工作。那方周找了主机前面的一个机 子坐下,看莫善言闲下来了,于是又凑了上去:“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鬼 谭社?” “你们鬼谭社很缺人吗?”听了刚才方周的分析,莫善言的语气温和了下来。 “我们鬼谭社只招精英,当然缺人了。” 方周的言下之意,是莫善言也是难得的精英了,莫善言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恭 维,虽然明知道是讨好的话,但莫善言却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想到了什么,问: “那么,社长大人你觉得,在柳叶眉一案里出现的那个面具,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做 的?” “一般来说不太可能。天底下哪有人会故意把受害人的面具做出来泄露自己的 底细的?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那么,那个面具确实出现了,你又怎么解释?” 方周搔了搔头,“确实奇怪。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我们学校的萧南教授,怎么又 这么巧呢?”方周想到了一个主意,“我说,莫同学,如果我解开了面具之谜,你 是不是就答应我加入鬼谭社?” “如果你真的能合理解开这个谜底,我考虑看看。” “很好,你明天一早跟我到西郊公园的案发现场看看。” “恐怕不行,我还要做兼职。” “不会花太长时间,我们六点出发从G 大坐公车出发,刚好可以在西郊公园做 完运动再回来。”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