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十天 迷茫终归是迷茫,苏子认为无论如何白允零也不可能帮她瞒过老师的眼睛,于 是悻悻地继续写起沉闷的功课。他说他会带她去一个地方,而且绝对不会让老师知 道她逃课?细细一想,怎么说也不可能,难不成他买通了班主任?不可能。那么, 就是他想让她梦游?更不可能。向来不相信荒诞传说的苏子最后决定和以往一样的 面对现实:白允零绝对是逗她玩的。 果然,当苏子到零屋前的时候,就见白允零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说让她一个人 先去上课,然后他再想办法。随后苏子便带着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跑开了。随 后的事情更不用说,连早读带上午两节主课白允零根本就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正当苏子开始从心中暗骂白允零的时候,他却奇迹般的出现了。雪白的身影就 那么单调的站在走廊上。感觉上他好虚弱,那种虚弱就好像连最柔和的光线都能把 他给融化。这也是第一次苏子发现他很虚弱。 真是很戏剧化的效果。苏子奋力地摇摇头,想把所有不切实际的事情都从脑海 中甩去,而此时的白允零正对着窗口朝她招手,似乎正在示意让她出来。 苏子咬咬牙,当下课铃声尖叫的时候便出了教室。白允零,我就看你究竟有什 么好办法。想罢,苏子就已经开始思索起到时候究竟该怎么嘲笑白允零的事情。 谁知零一见苏子,便饶有趣味地展开一张纯白色的图纸给苏子看,苏子一愣, 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零根本不顾苏子郁闷的眼神,抽出一支笔划了一个小人后,就开始解说:“第 一,据我所知,苏子她从来不和别人交流,而且一直孤单一个人,是几乎被同学无 视的存在。因此,就算苏子逃学,苏子的同学也不会和老师打报告。” 苏子眼眸微微一动,虽然不喜欢零这么说,但他说得的确是事情。她常常感觉 自己和同学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说得话她总是插不进去一言一语,仿佛在他 们的眼里,她就是完完全全的空气。别说因她逃学去打报告了,就是她把桌子给拆 了,也不会有人怀疑是她干的事情。 零将图纸用手抚平,在先前的小人边画上了很多小人并全部打上了叉叉,似乎 就在诉说那些同学完全就不是疑虑的问题。然后,微笑道:“第二,不单是如此, 就连苏子的任课老师也不会注意到苏子,因为他们不是班主任,不会过于留意。而 苏子是位于最后一排,前面又坐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同学,再加上苏子桌上有意摆 放的半米高书堆,因此视线很难集中于苏子身上。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却 是班主任。于是……”零说着,伸手在图纸上画了一张作息时间表,刷刷几下,零 便把整张表给填满了。 “这是你班主任今天的活动时间,早读班主任会来看堂,上午前两节为班主任 连堂课,下课后班主任会去别班上课,由于路程较远,他绝对不会趁着下课回来视 察,其中空闲只有上午第三节课课后课间操时间,但按照正常生理他今天早上喝了 3 杯水,肠胃蠕动加速,到这个时候不可能不去厕所……”零说罢,脸上忽然多出 一丝尴尬的笑意,他静静地凝视着苏子,眼眸微微一动。 “虽然你说了这么多,但我总觉得逃课成绩会下落……即使我的卷子一次都没 被改过……但是,”苏子忽然抬头,眼中流露出很坚定的神色,“但是,我还是很 喜欢和老师们同学们在一起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零尽力避免自己去看苏子的眼神,因为那种期待和坚 定的眼神会让他忍不住而心痛,忍不住而动摇,“但是,但是就算是陪我吧,哪怕 是一次也好。” 苏子点头,他花了那么多心思为她策划了这次逃课,就算不为他,为了自己也 没办法拒绝他的请求。 其实,零所制定的什么策划什么时间作息都是假的,他根本没有去调查苏子的 老师工作时间,也根本没有去了解什么那位老师的正常生理时间。因为,他所做的 一切,只是为了让苏子相信自己是躲过了老师耳目而逃课罢了。因为,零明白,苏 子从来不知道,无论是她的同学还是她的老师,从来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从 来都没有…… 不知漫步了多久,脚步渐渐停留的瞬间,苏子抬首。 曾经以为天空的颜色是蓝色, 可是在这一瞬苏子却觉得, 那是一望无际的白。 白之温柔慢慢融化在苏子的眼眸里,她痴痴地伸出手臂想要让那一抹白落进自己的 手心里。 洁白的纯真混杂着洁白的梦想,苏子喜欢这个颜色,因为这是他的颜色。弥漫 的气息淡化在本该学会沉溺的清香中,而那个被纯白勾勒出身影的少年就这么站着, 静静的望着她,一抹笑意渐渐落进了与空气共同纷飞的空格里。 “苏子,你知道么,从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寂寞的孩子。”他 深邃的眼睛如一望无际的大海,苏子从来无法看穿,而苏子的心,总是被他一览无 余。 “寂寞……”苏子喃喃。多么有深意的词语……曾经苏子就以为这个词并不属 于自己,但是,在某一刻她却明白她一直就是寂寞的。 曾经在那个空气湿润的雨后,夜色弥漫着本不该诉说的孤独,苏子不解,是否 是清凉的瞬间点醒了恶梦?是否又是撕开的梦魇撒下零零落落的痛楚,一点一点将 她吞噬。 “我们分手吧——”还记得,那天,那雨,那句话。 像朵樱花绽放的少年,渐渐走远,说,我们分手吧。 从来没有这么空洞,从来没有这么痛心,从来没有这么绝望。 那一刻,苏子能够想到的,只有死。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孩,从小到大,无论何时何事,他都会用他强有力的手臂搂 住她,说,我们永远不分开。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孩,在每一个她痛苦难过愤恨哀怨的晚上,常常将她用自己 温暖的怀抱裹住,说,不要怕,我永远在你身边。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孩,在那个雨后,那个樱花飘散的雨后,对她静静地 说,我们分手吧。 不知道是她抛弃了他的怀抱,还是他抛弃了她的感动。 其实,雨,在肆意的冲刷之后,洗尽的,洗不尽的,都是一样。 然后,整个天空,都被无尽的雨变成了黑色。 她从身后扑倒在他身上,瞬间想让所有血液回流。 他总是傻傻地,说,如果有一天,在他无法保护她的那一天,他将会离开。 其实,永远有多远呢? 永远就是看着离别的脚印慢慢踏远,却终究追不上的永远。 她不相信天长地久,但她知道有他在的每一天,就叫做幸福。 那世间最美丽的雨后,带着泥土的芳香,说,他走了。 永远地离开,离开,就是,永远地追不到了。 原来,自己一直是寂寞的。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也,永远不会有人看 见她。 思绪瞬间被吹散得很远,零望向苏子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深切的哀伤。苏子,韩 轩在你的心里真的有那么重要么?以至于,整个世界都无法为他动摇。 “你知道我会带你去什么地方么?”零洁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突然因为这短暂的 痛楚而显得微微有些僵硬,“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地方。” “第一次看见我的地方?”苏子一怔,难道他第一次不是在那个小屋看见他的 么? 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那是在一个飘落着淡淡樱花纷飞的夜晚,他听见她微弱 的哭泣声,像一只受伤的小野兽在漫无目的寻找自己的归处。他就是在那个她被韩 轩抛弃的夜晚,看见了如此孤独与苦闷的她。 或许……从那一刻起,他就准备要保护她了吧? 零碎的脚步慢慢扩大,直到停留在那棵樱花树下的时候,她愣住了。梦魇,被 一点点撕裂,苦楚在一点点深入到她的内心。她不想看见这个地方,真的不想。被 抛弃的回忆不可能那么容易被忘却,多少个夜晚困扰着她的痛楚就在这一刻彻底被 释放开来了。 零……为什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为什么连你也…… 明明知道这是个令人心痛的地方,明明知道这会勾起她不尽的痛楚。明明知道 的……都知道的…… 苏子渐渐滑落到地上,双肩开始不住的抖动,手已经不由自主捂住脸部正在滚 落的泪水。无论如何,这份痛楚的记忆都无法磨灭。因此,她从来不会来这个地方。 只要来到这个地方,她就会忍不住失声。 “还是没有从梦魇中走出来么? ”零静静地看向她,心口猛然一痛,“我带你 来这儿,就是想告诉你,苏子,忘记他吧,就算没有他,你也不是寂寞的。” “不能……我不能……”苏子摇动着头,心中的痛楚自嘴角不尽溢出,眼眸中 的光芒正在一点点黯淡下去,“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忘记他……” 零瞬间俯下身来,把苏子猛然拥入怀中,瞬间的温暖将所有的寂寞封存。无法 言语的幸福就如同这一个拥抱而散开。在那一瞬,苏子停止了哭泣。原来,这个世 界上真的可以拥有让人忘却痛楚的温暖。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寂寞。即使自己不 想承认,但内心的冲动还是在盘旋。 “或许一个人不可能不孤独……但有些时候,最深刻的孤独反而是一种幸福呢 ……就像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如果没有那份孤独的话,或许我们就永远不会见面 ……”零轻轻抬手,将苏子耳边的乱发绕到她的耳后,低声细语,“相信我,就算 没有他,你也不是寂寞的。” 苏子猛然抬首,眼眸猛地撞向零的双眸。在那一瞬,她看见了那微微流动的水, 她看见了他们同样的寂寞,同样的哀伤。是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痛楚,一模一样 的哀伤。 曾经在有一瞬间,苏子无法描述自己的内心,在那一刻,苏子真的忘却了韩轩, 忘却了那个在自己内心扎得那么深的那个人,忘却了那个在儿时陪她一起看夜空, 陪她哭,陪她笑的那个人…… 零,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努力去忘记那些我不想记住的过去……但是,零, 这一切真的值得如此付出么?零,会不会,你也是和他一样的在骗我呢…… “啪啪啪——”响亮的拍手声,一个灰暗了许久的身影突然闪现,细碎的刘海 瞬间被风吹得有些飘飘然,“真是精彩的表演!苏子,你以为你主动放弃韩轩就有 用了吗?” “邱漠婷?”苏子一时错愕,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她?难道…… “不错,你们来到这里都是我布的一个局。”邱漠婷淡淡的笑着,眼角流露出 平常没有的恨意,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呵呵,真想不到, 你们真的会来。” 见识到她的恨意,苏子豁然明朗,原来她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装给韩轩看的。 这个女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究竟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邱漠婷望着苏子,几乎想要把她一口吞尽:“你知道么,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恨 过一个人。明明我就是轩现在的女朋友,而他却时时刻刻惦记着你。我知道,只要 有你的存在,他就永远不能接受我。” “所以你就设下了这个局?你也未免太小看我白允零了。”零静静的望向邱漠 婷,嘴角扬起一丝纯白而梦幻的微笑,“你已经被我看穿了。我正是故意来的呢。” 从佑亦姝来到自己身边时,零就已经开始起疑。 韩轩是什么样的人,作为对手的零再清楚不过。 让那么神经大条的佑亦姝来到自己身边做间谍,这种事不用说也知道绝对不是 韩轩做的。虽然韩轩很想离间他和苏子,但韩轩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说出苏子的秘密。 他对苏子的保护度绝对不在自己之下,然而,佑亦姝一来就猛捅篓子,显然就 是另一个人一个计谋的开始。按照正常发展,一般人绝对会为了避免苏子怀疑而想 办法掩盖这一切,然后惊慌失措让人有机可乘,而零直面面对反而使佑亦姝大吃一 惊而脱离了原本计划。 凭零对佑亦姝的了解,佑亦姝绝对不是那种会想的如此复杂的人。 既然不是韩轩,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人——邱漠婷。 于是,为了调出幕后的邱漠婷,让苏子看清她的真面目,零干脆将计就计将自 己的行踪有意无意透给佑亦姝听,然后再带苏子来这个地方为苏子解开梦魇并让她 看清邱漠婷这个人的内心。 “看穿了?”邱漠婷同样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白允零,你先别自以为是。你 既然故意落网,就应该明白,我可是用了十足的准备来消灭你们。” “十足?时间未到,如何也消散不了。”零正准备反驳她,却突然想起了一件 事,“莫非……你们已经找到了‘幽灵逝’?” 邱漠婷不语,只是仰头狂笑了一阵,随后用一种饱含深意的眼神看着他,那眼 眸中分明就是深刻的恨和痛楚。 虽然早就已经明白这个女人不简单,但今日一见,零明白自己的确是低估了她。 这种女人只会因妒忌与痛恨而生出出人意外的诡计,让人分别不透。只是,这样的 女人居然可以在和自己的对手韩澈身边扮乖巧扮了这么久且看不出一点破绽,可见 城府之深的确不可小觑。 微微蹙眉,零开始思索如何应对下去,不多时,零便突然起身将苏子猛然推搡 开,大吼一声:“跑!”然后,苏子便被一道火红的身影飞速带离了开。 佑亦姝对自己感情,零还是清楚的。即使她神经大条被邱漠婷这样的人反向利 用,但让她把苏子带离这里她还是能够做到的。无论怎么样,由于邱漠婷她们一干 人等已经找到了‘幽灵逝’,那么,如此危险的地方还是不要让她留在这里的好。 现如今,她已安全,零反而觉得有些无所谓了,只是淡淡的笑着看向邱漠婷, 眼眸中多了一丝无奈。现在就让他来拖住她吧,好让佑亦姝可以把苏子带到安全的 地方去。 空气瞬间黯淡了些许,气息悬浮中,邱漠婷愣了愣,望着打定要拖住自己的那 个少年,缓缓开口道:“我倒数一百下。你等着灰飞湮灭吧!”此时此刻,她的眼 眸已看不清是何种神色,或许,这一百下以后,韩轩就永远不会原谅她了吧!韩轩, 究竟为什么,为什么…… 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时间在缓缓流逝,是什么样的困惑和语言让她几乎窒息呢?莫名的空气在反转 盘旋,妖娆的雾气近了又远,远了又近……忘却曾在千年之前……明眸在何处闪烁 ……是谁欠了谁……还是这一生要注定相负…… 一个恍神苏子已经发现自己已被人拉离危险区,而在眼前静静凝视着她的,便 是那个被零称为佑亦姝的少女。一抹火红深深刺伤了苏子的眼睛,望着少女受伤的 眼神,苏子豁然明白,眼前的少女其实是一直喜欢零的…… “本来我还犹豫要不要参与这件事……”佑亦姝将一脸不解的苏子轻轻推搡开, 眼眸中竟是痛楚,“但看见零宁愿自己深陷陷阱也不愿让你出任何事情,我真的好 不服气。” “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但我知道你是喜欢零的。现在你不用管我的, 你还是赶快去帮他比较好。”苏子望着佑亦姝,突然眼中多了一丝无奈,“对不起 ……我什么忙都帮不了……” “不用!零不会有事,有事的会是你!你是零命中的魔咒,我不能放任你们这 样下去,”佑亦姝静静的看向苏子,眼中多了丝深刻的痛楚,“让我来告诉你这一 切吧……苏子,你和零是不可能的……拜托你放弃吧……” “为什么要放弃……”苏子不知为何,恍惚间竟只能喃喃而语,无助的痛感一 次比一次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其实,零早就已经死了,约莫六七年前他就已经死了。”佑亦姝浅浅地笑着, 将所有秘密一泄而出,仿佛是在说着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是的,零是幽灵, 确切的说应该是半幽灵。在这个世上,只有三种人能够看得见半幽灵,一种是具有 强大灵力可以看得见半幽灵的人;另一种是已死同样是半幽灵的人;还有一种便是 剩下的寿命在13天以内并且身体虚弱的人。不错,韩轩与邱漠婷都是第一种,而我 是第二种,你,苏子,便是这最后一种,剩下的寿命在13天以内并且身体虚弱的人。” 你,苏子,便是这最后一种,剩下的寿命在13天以内并且身体虚弱的人…… 声音带着些许梦幻,瞬间被迷离的风吹得支离破碎。那种离别般的不真实就如 同透明的笑颜,一触即碎。飘散的,就是什么也没有了。 不知这短短几个字,对于苏子来说,却是如同隔了几个世纪的疼痛。原来,她 就是那个寿命在13天以内并且身体虚弱的人……怪不得零会问她身体好不好……怪 不得佑亦姝会问她为什么看得见她……可是……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苏子不可置信地摇起了头,其实她一直坚定的认为这一 切绝对都是戏剧化的效果,这个世界绝对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可是身体不 由自主的颤动还是承认了她的内心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一切只剩下口中喃喃, “你骗我……” “骗你?我有必要骗一个根本活不了十三天的人么?你自己想想看,零哪一点 像人类了?他的笑容,他的阴冷,他的寂寞,这些哪一点像人类了?所以,苏子, 你要想清楚,你和他永远不可能的!你放弃吧!”渐渐地,佑亦姝被压制怒吼声逐 渐放大,瞬间变得有些沙哑,“你放弃吧……”那种无奈的撕裂之声伴随着痛楚的 沙哑深深划尽苏子的心里,无言深切之痛,无法挽救的无奈,不信又如何?这一切 还不过就是一个让人迷茫的幌子?早就已经习惯了,不是么?习惯了一个人的寂寞, 又何必再凭空添些人来增加痛楚呢? 良久,苏子一语不发,只觉得自己落入了黑暗的深渊,被狂沙和激流同时卷进 万劫不复,眼前的是永远的孤独。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没有人在她旁边,没有人 ……任何人都没有……真的没有…… 零……原来你对我的好都只不过是可怜我罢了……对一个最后13天的可怜…… 原来……一切还都是骗我的……难道不是么…… 五……四……三……二……一…… 时间到。一切寂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飞鸟越过天空,似乎瞬间将一切迷茫 连地拔起。裸露的现实只不过更会让人窒息罢了。 零有些错愕得看向嘴角扬起胜利笑容的邱漠婷,一时愣住了。为什么她要倒数 时间?为什么倒数到后来数得竟越来越慢……莫非……她根本也是在拖延时间?… …如果真的只是拖延时间的话,那么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对手……如此完美的 演技……她究竟想干些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佑亦姝带走苏子的时候我没有拦么?”邱漠婷淡淡地笑着,眼 角流露出一丝惋惜,“并不是我没有看见,而是因为那本来就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 白允零,你输了。你输就输在你太相信佑亦姝了。不过,她不会背叛你的,但对苏 子来说,那就是另一种概念了。知道情敌是什么概念么?如果我是她,现在一定杀 了苏子以泄心头之恨。” 空荡荡的空气无法呼吸,一切仿佛穿透了所有的迷茫显出原身,妖娆的空气悬 浮停留在洗涤的梦中,一切都已经没有了呼吸。静悄悄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空洞。 白允零,什么时候你竟然被两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原来,这一切都是邱漠婷和佑亦姝两个人一同设下的计谋。‘幽灵逝’不过是 个幌子,一个让他和苏子分别开的幌子。邱漠婷的出现不过是为了逼迫白允零让佑 亦姝带离苏子,然后继续拖延佑亦姝和苏子在一起的时间,好让佑亦姝顺利下手将 独自一人的苏子杀掉。原来,真正局背后的面纱,便是主动让佑亦姝带走苏子。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白允零虽然心中怒火燃烧,但还是保持镇定的转身 走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快些找到苏子,希望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想罢,零继续 加快了脚步。转身间,似乎并没有人注意,此时零的脸颊上已经浮上了一丝淡淡的 笑容。 见白允零转身离开,邱漠婷也并不阻拦,现在他已知道她手中并无‘幽灵逝’, 那么,她想阻拦他也阻拦不了。况且,如果下手的话,这么长时间佑亦姝也应该早 就得手了。想罢,看见白允零渐渐远去的身影,邱漠婷叹息,或许韩轩真的不会原 谅自己了呢。白允零,你知道为什么一直对你言听计从的佑亦姝会选择和我合作么? 那是因为,我们都有着同样的情敌罢了。最起码,佑亦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白允 零。就好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韩轩一样。 云丝丝漂浮,幻觉般的明眸闪烁着,无人诉凄凉。风肆意旋转轻绕,仿佛正在 看着这个世界的纷纷扰扰与无言之痛楚,看着眼前因无法接受事实而抱头痛哭的苏 子,佑亦姝的心如同被剜去了一般痛苦。她虽然不明白自己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是对 是错,但看见她这么痛苦,佑亦姝知道零肯定会恨死自己…… 零……你知道我的心意么……零……为了你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我真的不 想看见你为了她而耽误自己变成幽灵的最后十一天……哪怕你会永远恨我我也不在 意……可是,就这寿命连十三天都不到的人,我又如何下得了手…… 颤抖的手向前探了探,又不由自主的缩回。完全没有防御力的苏子就像一片破 碎的羽毛,被强大的风肆意卷刷,根本无法挣脱……如此一个寂寞孤独的女孩子… …佑亦姝真的下不了手…… 可是,如果是为了零的话……如果是为了零的话……她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如果是为了零……是为了零……为了零……零…… 咬咬牙,佑亦姝狠狠闭上眼睛,抽起早已准备好的钢筋棍子,猛地跃起捅向苏 子的背心……那一刺,精准无比,然而佑亦姝却不敢睁开眼睛……血腥,本就不是 她的归属……然而,为了他,她宁愿放弃所有……她什么都愿意…… 哭声戛然而止,细碎的捅入声带着骨头的碎裂发出咯咯的声音。绽放的血是一 种极美的颜色,那么惨淡那么优雅,用这种颜色的梦幻绘画出的世界叫做绚丽。那 种颜色诉说着迷茫与安定,那种颜色言语着无奈与寂寞……殷红的梦魇……鲜红的 梦想……嫣红的梦魔…… 这一切的一切……终究敌不过心中的苦楚…… 零……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就算对不起我还是要为了你……零…… 至始至终佑亦姝都不敢睁开眼去看那惨淡的画面,她失了神般的飘离开,口中 心中一直喃喃着零……零……对不起…… 曾经有一种美丽叫做别离,佑亦姝知道永远零都不会再原谅自己…… 零……我知道我永远无法补偿你……但是,零,可不可以不要恨我……因为我 佑亦姝留在这个世上唯一愿望便是看见你幸福……零…… 零,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语言是不用说的。然而,现在我是真的真的 希望你能听得懂。 徘徊的风诉说着凄凉的血迹残留的梦幻,她踏开的脚印有些心痛有些不甘。该 去做什么呢?还是这个世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呢?有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做错 了。‘幽灵逝’么?自然幽灵逝去,就不知道自己在何处了。难道不是皆为虚无了 么? 火红的身影埋没在迷乱的梦里,其实已经说过无所谓了,有时候哪怕是远远地 看一眼也好。飘散的梦如那皓月般升腾飘落,似一夜之色吹开了火色的披风,下尽 了千年的雪……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