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一天 次日,直到韩轩看见苏子那落寞的脸时,他才明白,他所有的计划已然成功, 他已经成为了白允零和他之间的胜出者。而他一直的目的,也就是想帮苏子实现的 那个愿望,便已经成功了。苏子终于可以拥有成为幽灵的机会了。 “我们赢了。”韩轩轻声地说着,只是嘴角依然流露出微微的苦涩。不知道为 什么,就算是赢了,但看到苏子那忧伤的脸,他还是在隐隐心痛着。 可是,就算心痛也罢……这些都过去了不是么……存在着的人毕竟就是最大的 赢家……他赢了…… 然而,破碎的笑颜只因她的一句话:“你知道,零最后说了一个秘密,你知道 是什么秘密么?” 韩轩久久不语,他实在想不出零在最后弥留之际还会说些什么…… “他说,”苏子微微顿了一下,凝视住韩轩的眼眸突然多了一丝淡然的微笑, “半幽灵和人是平等的,半幽灵并不能夺取人类的寿命,所以他如果在你面前那样 说过的话,都是为了试探你的。只是,零说的最后的一句话我却没有听懂……他说, 其实,Dream 就是零,零就是Dream ……” 一语毕,韩轩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原来,白允零竟然是有意灰飞湮灭的……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一切,全部都是被他掌握在手掌心里的…… 原来,他才是真正的赢家……而自己,才是真正的输家…… 输了么……果然是输了……输得很惨很惨……零,你果然够狠…… 韩轩一个人恍恍惚惚迈步走了开,心中一片茫然。没有想到零居然真的为苏子 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零,是么……从听到这个名字开始,韩轩就已经明白,他 就如同这名字一般会虚无地来,也自然会那样虚无地走了…… 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其实白允零挂在苏子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的名字 正叫做‘月殇’。 原来,万物皆有相克物,而‘幽灵逝’也有相克之物,那个东西便叫做‘月殇 ’,拥有‘月殇’的人不会被‘幽灵逝’所伤,同时,‘月殇’也是用来放置‘幽 灵逝’的最好工具。 这就是之所以,零给苏子的口红上涂满了‘幽灵逝’后,苏子自己并没有消逝, 而零却灰飞湮灭的原因了…… 只不过,为了不让自己消逝后苏子对他心有愧疚,零是不准备把这些告诉苏子 的,只是准备让这个秘密跟随自己的消散而永久的消失罢了…… 在韩轩混混沌沌走了之后,苏子最后一次抬头看向那间纯白色的小屋,柔软的 风轻轻撩起她乌黑的发,她的明眸中的刚被融化的水似乎在慢慢凝固,朦胧中,零 似乎在远远地凝视着她,阳光瞬间将空气分解成透明的一片一片。忽然间,零冲她 伸出手来,眼眸中似乎正在诉说,想要让她抓住他的手。 可是伸手的一瞬,她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抓住。 然后零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转头便走了,永远也没有再回过头。 零——零——零—— 她哭喊着,可却发现自己喉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眼睁 睁的看着他越走越远,看着那白雾般的气息,看着那被风吹扬起的发丝,看着那白 色的披风,一切就如同旋转般的梦。一切就好像沉浸入了虚幻的年华,进入了一个 没有任何人听得见心跳声的世界。 沉默了片刻后,当她再次凝视那间纯白的屋子时,她突然发现屋子已然恢复到 了她十岁时看见它时的模样。黑暗的屋子隐隐悬浮着些许妖异的雾气, 门略略半开 着, 透出里面深邃无底的黑暗与恐怖, 仿佛一张狰狞的脸睁开了血红的双眼, 暗夜 的血开始不尽弥漫,分明隐透着死亡的气息。 那么,零在里面么?她怔怔地看着那个恐怖的黑色屋子,心头一阵剧痛,迈向 它的步伐也开始变得迅速了起来…… 可就在这一瞬,突然出现了一片硕大的黑暗将她猛地卷来,那是一片巨大的可 以将整个世界掩埋的黑暗,迅速向她卷裹过来,她猛然一惊,转头迅速狂奔起来, 而眼前却如闪电般闪现出了所有他的笑颜…… ……………… 那是一张非常忧郁而绝美的脸,皮肤很白,这种白与其说是白不如说成苍白。 虽然这天气并不是很冷,但苏子看着他却觉得浑身打了个冷颤。 冰冷的面庞,淡然的黑眸,乌黑的发有些蓬松,白皙的锁骨上静静的坠挂着银 色的十字架项链,一身耀眼的白色汗衫一尘不染。那种洁净已经让人足以怀疑眼前 的少年是否有着洁癖。他的周身似乎环绕着妖娆的雾气,总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 更为令人不解的是,苏子险些翻车撞到他,但对于他来说,仿佛那就是从来没有发 生过的事情。以致于苏子险些认为,就算自己的车子真的撞到他的身上,他也不会 有任何感觉。 苏子向来认为自己看人很准,但这个少年给她的感觉居然除了神秘还是神秘。 ……………… “请问,这是你住的地方么?”平常不善于与人交谈的苏子由于好奇心的驱使, 便开始试着与这个神秘的少年交流。 然而,这个少年却像听不见一般,只是依旧很专注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书,仿佛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唯有脖间的项链依旧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 “你身体一直不太好么?”没等苏子开口,少年轻轻蠕动嘴角,温柔且透着关 切的声音却有着一股高贵的气息,他的眼眸中开始有着深沉的思绪在慢慢流动。一 刹那间,晚霞的光芒将少年纯白的轮廓勾勒出细致的线条,清幽的碎风将少年柔软 的发轻轻吹扬起,那动人心魄的笑意差点让苏子窒息。 仅仅是一个微笑,就能让苏子原本已经被少年冰冷外表而冰冻的心灵瞬间融化, 那是多么温暖而惬意的感觉,苏子忽然觉得其实与人交谈是很轻松的。 也许,连苏子自己都没有发觉,刚刚的一瞬间自己居然脸红了。 ……………… 柔软的风轻轻撩起她乌黑的发,她的明眸中的冰似乎在慢慢融化,洁白的少年 远远的凝视着她,阳光瞬间将空气分解成透明的一片一片。 忽然间,少年冲她伸出手来,眼眸中似乎正在诉说,想要让她抓住他的手。 真是很老套的见面。苏子暗想着,但还是不由自主朝他伸出了手。是否,白允 零,这个纯净而洁白的名字,早已经融入了她的心灵? 风依旧肆意,丝毫没有在乎在片刻的温暖。就在他们手相触的一瞬,苏子突然 有种想哭的冲动。白允零猛地拉着她的手,开始狂奔起来。 “去哪儿?”苏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望向白允零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慌张。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上学啊!”白允零瞬间回首,洁白的面颊上似乎再也 没有了冰冷与哀伤。 进入教室后,苏子发现自己早已经心神不宁了,且不说清早碰到韩轩的事情, 单是与白允零短暂的相处,就让她险些喘不过气。 老师的讲课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自动从大脑屏蔽,透过明亮的窗户,她的眼神静 静落在走廊上白允零的身上,他正背对着她,洁白的背影透出一股温馨与柔和的光 芒。 就这短短的一瞬,苏子突然觉察到脸部居然开始发烫。 难不成,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 ……………… “烧饭……”也许是被突如其来的要求给吓到了,苏子愣愣的望向他那闪烁着 光芒却又带着温柔的眼眸,一时无法镇定。 白允零见苏子愣住住,心叹一切都完全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于是趁热打铁: “作为交换,你以后就直接称呼我的名字‘零’可以么?” ……………… “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你只要选择相信我就可以了。” ……………… “或许一个人不可能不孤独……但有些时候,最深刻的孤独反而是一种幸福呢 ……就像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如果没有那份孤独的话,或许我们就永远不会见面 ……”零轻轻抬手,将苏子耳边的乱发绕到她的耳后,低声细语,“相信我,就算 没有他,你也不是寂寞的。” ……………… “可是,你明白的,死了会变成半幽灵的,那样也很好,不是么,”半晌,零 怔怔地蠕动了一下嘴角,“至少我会陪着你的……不是么……” ……………… 看着怔怔出神的苏子,白允零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他缓缓流转眼眸没有再 望向她,唇部微微颤动:“罢了,如果你想见的话,就去见他吧!不要在乎我,我 不要紧的。” ……………… 白允零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温柔 的,绝色的。那笑容仿佛一朵绽放在黑暗与光明之间的艳丽之花,闪烁着无与伦比 的光芒。他就这样远远的凝视着她,门外的阳光瞬间将空气分解成透明的一片一片。 忽然间,他冲她伸出手来,眼眸中似乎正在诉说,想要让她抓住他的手。 无数次的伸出手的瞬间皆是如此美好,她只觉得心口又是一阵酸痛,没有丝毫 犹豫的,她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朝他伸出去…… ……………… “那你生前的愿望是什么?”风缓缓吹拂过他洁白的面颊,白皙的几乎透明的 皮肤闪耀着动人的光芒,零缓缓伸手,修长而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庞,“完 成了么?我们可以一起走么?” ……………… “苏子,你知道么,”良久后,零突然失神地抬头看起天空,嘴角勾起一丝近 乎透明的微笑,“他为了你甚至愿意付出寿命的代价,而我却只能伤害你……我在 想,我是不是该有什么表示呢……总不能就这样被他比下去了吧……” ……………… “我是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 “苏子,你知道么,今天是我18岁的生日噢,”零淡淡的笑着,眸中却隐隐泛 痛,“你可不可以送我一样礼物……” ……………… “可是,苏子,也只有我的消逝才能换来你完成愿望。否则,你明天就会灰飞 湮灭的。” ……………… “苏子,对不起……” ……………… 飘然的梦幻瞬间洒落成一个纷飞的童话,笑颜渐渐饱含疼惜,温柔的雪就这样 静静落进她的手里,仿佛整个世界在此刻都是属于她的。只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天 气竟然会飘落如此灵动的雪花,可是今天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有下雪的预兆呢。苏 子怔怔地看了雪花半晌,突然眼眸停留在零那近乎于透明的脸上,她微微一笑,忽 然脚步零碎地向前迈了几步,轻轻踮脚搂住他的颈脖,将自己的唇非常温柔地印在 他的唇上。 幻梦的迷离,破碎的哀叹,只因温柔的一吻。所有思绪瞬间就如同镜花水月, 被风丝丝的吹撩动了。如平静水面上投入了的一颗极其细小的石头,立马有了丝丝 的波纹,然而,风过后,波纹已然不见,残留的不过是他身上的一丝迷离的清香。 ……………… 零——零————你究竟在哪里啊,零———— 拼了命的奔跑,她竭尽了所有的全力用力呼喊着他的名字,泪水霎时再也止不 住……止不住的思念和止不住的幻想……一切是那么的不切实际……真是戏剧化的 效果呢……可是,就算是戏剧化的效果也行啊……那为什么零再也没有出现呢…… 哪怕是幻觉也是好的啊…… 然而,就在疯狂的奔跑中,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猛地摔倒 在地,她一低头,豁然发现,原来是一块墓碑,而上面正豁然写着这样几个大字: 苏子之墓。 苏子一怔,眼眸忽然扫到了墓碑上的那个死亡日期,离今天正恰好是整整七年。 而此时此刻,午夜的钟响声正不知从什么地方猛然凄厉的敲起,苏子突然笑了,那 笑容美得就像一朵滴血的罂粟花,盛开在绝美的月光下…… -------- 虹桥书吧